第28章
“梁竹?”
“對, 是前平成市人民法院的法官。”方鷺也解釋。
路思言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麵前的人可以信任嗎?他轉頭去看簫聲, 簫聲點了點頭。
“是我母親。”
方鷺也和李智對視一眼之後看著他:“你真的是路思言。”
路思言剛想說居然遇到了母親的老朋友, 眼眶有點濕潤,這時候旁邊的李智大哥說:“你不是說他死了嘛。”
路思言:“……”
方鷺也覺得李智這麽說有點不禮貌,但是也很好奇, 問他:“對啊,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家裏已經……”
公布了你的死訊, 但是這樣說好像有點太過殘忍。
路思言苦澀地笑了一下:“我確實是出車禍了,但是沒有死, 可能是找不到人所以……”
“你沒有聯係他們嗎?”方鷺也說。
路思言抬頭看他, 這個叫方鷺也的大哥哥和他帶著清冷感覺的外表不一樣,他很溫柔,是那種從內到外的。
“我原本想……我也不知道怎麽說。”路思言語塞, 該怎麽說自己原本就不想活了。
“不過也好。”方鷺也看看簫聲之後說:“還好你們兩個人在一起, 互相有個依靠。”
路思言抬起頭看他。
他笑笑說:“就像冬天, 兩個冷的人依偎在一起就會暖和一些。”
路思言笑笑,眼尾瞥到旁邊的李智大哥,他一副很認真的在聽但是好像也沒有聽明白方鷺也哥哥在說什麽樣子很好笑。
“您是怎麽認出我來的?”
方鷺也:“你再笑一下。”
路思言笑。
“你看,笑起來更像了, 你完全就是和梁竹姐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說到梁竹姐這三個字的時候他眼中閃過一絲憂傷, 然後他眉眼彎彎笑著說:“我姐姐的名字裏也帶一個竹。”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呢?”路思言問。
方鷺也:“都忘了是多少年前了, 我們舞團去平成市演出,你媽媽來看了,後來在那邊惹上一個官司, 是她幫我們擺平的。比我們認識阿聲還要早, 沒想到現在是這樣相逢。”
緣分遠比路思言想的要奇妙。
聊了一些和母親相關的話題之後, 李智那邊已經安排好人去查馬威的下落。
“有過案底的好查,不會太久。”他保證。
果然,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就有消息,查到馬威一家人先前登記的住址。
路思言和簫聲一起找過去,馬威一家住在城郊的一個樓盤,說是城郊但是已經列為開發區很多年了,這個小區發售的時候就不便宜。
而根據易川和李智大哥的消息,他們一家人隻有馬威一個人在工作,養育兩個小孩和四個老人的重擔,對於一個貨車司機來說這個樓盤的價格還是太高了。
這些都意味著,車禍也許真的有蹊蹺。
不然哪裏來的淺買這麽貴的樓盤。
打車到了小區,進去走到單元樓下的時候,路思言突然停了下來。
上南市的的風比平成要大很多,樓宇之間更甚,路思言身上的外套是毛衣,一吹就吹到骨子裏。
“在想什麽?”簫聲上前一點,擋在風吹來的方向。
路思言抬頭看他:“聲哥,走進去之後好像就沒有辦法回頭了。”
簫聲:“可以的。”
“嗯?”
“我就在你身後。”簫聲說完,笑了一下說:“我們可以再次跑掉,都已經是慣犯了,要跑肯定比之前順利。”
路思言被他的描述逗得笑出聲來。
“走吧。”
上樓來到馬威家的住址,敲門。
“誰啊!”一個女生的聲音,聽起來年紀不大。
簫聲說:“找一下馬威。”
對方推開一個門縫:“找誰?”
路思言:“你好,請問這裏是馬威的家嗎?”
對方上下打量他們兩個:“不是,你們找錯了吧。”
說完就要關門。
“不好意思!”路思言伸手抓住門把手,但是馬上意識到這樣不禮貌鬆開,說:“能問一下你是一直住在這裏的嗎?你是業主還是租戶?”
“都說了不認識你說的人!”女孩對路思言的舉動不滿,大聲嚷嚷起來。
可是路思言心裏著急,還是想追著問,感覺已經很接近真相了,他想上前一步的時候卻被簫聲拉住。
“小言,別這樣。”簫聲拽著路思言的手,跟女孩說:“不好意思,打擾了。”
“神經病!”說完門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對不起……”路思言說。
簫聲明白路思言的焦急和不安,“沒關係,我們還可以去查,已經過去十年了不在這裏也很正常。”
話音剛落,對麵房子的門推開,有個奶奶牽著小狗走出來,“你們找馬威幹什麽?”
路思言看她認識,趕緊說:“奶奶好,我是……我父親和馬威是朋友,很多年沒有聯係上了,讓我來找找他。”
奶奶摸摸自己的小狗,笑著說:“早就搬走啦。”
“搬去哪裏了?”路思言問。
奶奶:“不知道,她家男人回來沒一年就在工地死了,她們就搬走了,也沒有跟誰說。”
奶奶又說:“你們也不是什麽朋友的吧,前些年也時不時有人來找她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麵惹了什麽事兒。”
“還有別人來找過?”
奶奶:“是啊,這個姑娘買了她家房子都快氣死了。”
這一趟沒有找到馬威,倒是得到了馬威去世的消息,剛出來不到一年就出事死亡。
路思言更加覺得馬威的這件事情不正常。
正當他們想著怎麽·去找馬威的妻子時,簫聲的電話響了。
是李智大哥那邊打來的。
“地址我發你手機上。”李智大哥說完正事兒,匆忙掛了。
“說什麽了?”路思言慌忙問。
簫聲:“說又有新的消息說她們已經搬家,給我發個馬威妻子現在的住址就掛了。”
路思言:“這麽匆忙?”
“說要去接外甥女放學。”
“……哦。”
好奇怪的大哥。
時間已經不早了,兩人又按著新的地址去找,路思言本來還有點懷疑,怎麽別人都找不到,他一下子就找到了。
他隨口把自己的疑惑說出口。
簫聲笑:“你想想,他可是金鷹的老板誒。”
“所以……”一直活在另一個富人階層的路思言不明白簫聲是什麽意思。
“金鷹最早的老板是搞□□起家的,還有到處放高利貸,做的都是市井生意。後來智哥接手,不幹那種門當了,又結識了好多高官老板,別的不好說,人脈在上南市比公安局還厲害。”簫聲說。
路思言點點頭,接著好奇:“那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簫聲頓住。
“說嘛,怎麽回事?”路思言感覺有貓膩,纏著簫聲要答案。
簫聲衣服都快被路思言扒拉爛了,隻能坦白:“我十幾歲的時候玩地下黑車,有次去上南市的場子,比賽的時候high side飛到觀眾席去,把一個觀眾的腿壓折了。”
路思言:“是李智大哥?”
簫聲點頭。
不過除此之外,李智跟媽媽是舊時,簫聲沒有說。
路思言哈哈笑,說這比方鷺也認識媽媽的原因還有離譜。
趕到新地址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暗了下來。
這是個比較老舊的小區,基本都是六七層的步梯房,路思言和簫聲上去敲門,家裏沒有人,隻好在門口等著。
樓道裏堆滿了廢棄了舍不得扔的家具,還有塑料水瓶之類的,滿滿當當,隻剩一人身的小過道。
正是下班的點,路思言和簫聲站在這裏實在是擋位置,還要時不時回答別人是來找誰的。隻好到樓下去等。
路思言和簫聲都不知道馬威的妻子長什麽樣,但是在看見那個女人和身後的孩子時,就有預感,那是馬威的妻子。
“媽媽慢點兒~”小女孩追上拎著很多東西的女人,女人旁邊稍大一些的男孩停下來等她。
走近一些之後,路思言才發現,小女孩臉上有很嚴重的燒傷疤痕,半張臉都扭曲了。
男孩一手牽起妹妹,一手拎著東西跟在媽媽身後上樓。
路思言和簫聲就站在樓下花壇邊,路思言看著他們上到二樓,開門進去,不知道怎麽開口。
簫聲看著路思言,知道他又心軟了。
“走。”
路思言:“她的臉……”
“不管是什麽,我們要做的事情隻是弄清真相。”簫聲說。
簫聲開始發現,路思言好像在這十幾年的被打壓中習慣性的懷疑自己,從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在赤山市的時候好不容易自信起來,回來之後還是會有點這樣。
簫聲伸手握住路思言的手,輕輕捏一下:“也許他們也需要一個真相,對不對?”
路思言抬頭看他,也緊緊握住簫聲的手。
“誰啊?”女人說完打開門,看到門口有兩個年輕的陌生男人的瞬間臉色瞬間改變,做出要關門的姿態。
路思言:“請問是您是馬威的妻子嗎?”
“不是!”女人說完就要關門。
簫聲伸手攔住,女人的兒子也立馬過來,兒子已經十幾歲,力氣不小,門差點就被關上。
“我是梁竹的親人!”路思言看著那個女人的眼睛說。
對方手上的力氣果然小了很多,開始看路思言的樣子。
路思言見她沒有抵抗,跟她解釋:“我隻是想問一些事情,不是來找麻煩的。”
“她兒子不是死了嗎?”
“死人”路思言隻能露出苦澀的表情,“這其中有誤會,能談一談嗎?”
女人垂眸,想要鬆開手,但是旁邊的兒子卻不答應,他說:“跟我們沒關係,有本事你去找我爸!別再來騷擾我們!”
門瞬間被關上。
“他們好沒有禮貌。”路思言低著頭,小聲說。
簫聲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路思言緩緩抬起頭,眼眶紅紅的。
“我從來沒有想對誰怎麽樣,我不是也失去了媽媽嗎?為什麽所有人都對我大呼小叫啊?”
“媽的。”簫聲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再次失去朝氣與活力,本來保持著尊重他的想法支持他的選擇就可以的簫聲實在是忍不住了。
簫聲突然懊悔。
他明知道路思言這十幾年在路家過的不是什麽好日子,一個從十歲就被人灌輸你的不懂事害死了自己的媽媽的人能有多強硬?
簫聲這麽想著,伸手把路思言攬入自己的懷裏,抬起長腿對著麵前的門就是一腳。
“開門!”
門被打開,是那個兒子,他氣憤地指著簫聲:“你們要幹嘛?”
路思言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簫聲就猛地伸手拽住那個男孩的領口,像拎雞崽一樣把他拎進門去。
“聲哥!”路思言震驚,左右看看確認沒有人看到這一暴行之後,趕緊跟進去順便拉上門。
馬威的妻子看到自己兒子被人壓製趕緊把女兒送回房間。
“別他媽給我敬酒不吃吃罰酒!”簫聲把男孩甩到沙發上,轉身對剛出來的女人說:“坐下。”
路思言看到她坐下,自己也坐到簫聲身邊,隻是那個被簫聲輕而易舉撂倒的男孩還在旁邊憤憤。
簫聲不再像之前那樣讓路思言衝在前麵,直接問:“馬威是怎麽死的?”
“你們查一下就知道了,在工地幹活出意外死的。”
“工地?”路思言,“哪個工地?”
馬威妻子回答:“城北天豪酒店,都是兩年前的事兒了。”
路思言點頭,想了想又問:“你丈夫,平時是個怎麽樣的人?”
“什麽樣……”女人回頭看看從房間裏探出半個頭的小女兒,苦笑一聲說:“一個苦命的人,為了給老人治病沒日沒夜的跑車賺錢,卻出意外撞死人陪得傾家**產去坐牢,一個剛出獄就去工地幹活賺錢養家結果出事故死掉的人。”
路思言看她一邊說一邊掉眼淚,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繼續問。
他還是太心軟。
“你們之前在上南市住的房子可不便宜,你說你們沒錢?”簫聲說道。
女人抬頭:“房子說是孩子爺爺奶奶買的。”
“那為什麽又賣掉了?”
“缺錢!”女人說完之後又低下頭去,“還有就是你們總派人過來騷擾我們,我怎麽住!”
路思言:“誰來騷擾你們?”
女人:“我不知道!”
“你老公……在出事前有什麽反常的地方嗎?”
“沒有,哪有時間做什麽反常的事情,天天工作十幾個小時,連行車記錄儀壞了都沒有時間修!”
女人說到這裏,逐漸煩躁起來:“你們到底想問什麽?人都已經死了!”
路思言:“行車記錄儀壞了?”
簫聲:“在哪裏?”
拿到馬威一家在平成市的住址之後離開,路思言和簫聲坐在計程車後座,路思言看著窗外不說話。
簫聲轉頭看著他,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到了。”簫聲說。
今晚約了李智大哥和方鷺也吃飯,就在金鷹附近的一個飯店裏。
路思言跟著簫聲下車,一起走進去,晚上溫度比白天要低一些,說話的時候已經有氤氳白汽了。
進去的時候飯菜已經點好,等著他們過來。
“事情進展得還順利嗎?”方鷺也問。
路思言露出禮貌微笑,“還好,肇事者馬威也去世了,但是拿到了另外一個線索。”
兩對人分別坐在餐桌的對麵,李智和簫聲飯還沒開始吃就先喝了一杯酒。開始談LK的事情。
倒是方鷺也,挺關心路思言的事情的。
“我還要找一下我家以前的司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還有好多好多牽扯其中的人。”路思言光是想著頭就疼。
方鷺也笑一下,說:“可以慢慢來,我倒是覺得你們要先注意你自己的情況,這麽下去那邊很快就會知道你的消息。”
這確實是個問題。
簫聲在旁邊聽到,解釋一下:“我會把他帶在身邊的。”
方鷺也跟簫聲說話就沒有那麽溫柔了,“就是跟你在一起也很危險啊,盯著你的人不比他少,認識他的人也多。”
“這樣。”李智大哥很隆重地抬一下手:“讓他扮你的秘書。”
“秘書?”其它三個人異口同聲道。
李智幹咳一聲:“帶個假發什麽的。”
路思言:“……”
我拿你當大哥,你讓我扮女裝。
“神經病!”方鷺也在李智胳膊上來了一大拳。
接著又開始聊工作的事情,李智恨鐵不成鋼看著簫聲:“他敢那麽做就是沒有把你師父放在眼裏,對這種人就該一腳把他踢出去。”
簫聲笑笑沒有反駁,他知道李智明白自己落寞離開的原因,隻是在為自己開脫罷了。
路思言一邊夾菜吃,一邊聽李智大哥和簫聲聊天,從他們的話中去了解簫聲的過往。
不知道為什麽,路思言總覺得對於過去,簫聲對自己並不坦誠,他始終隱瞞著什麽。
當然路思言並沒有想要兩個人彼此坦誠一切的意思,這是個過程,就像自己一開始並不是什麽都會說。
他相信有一天,簫聲會慢慢剝開他堅硬的外殼,給自己看他柔軟脆弱的地方。
“這小子現在變化很大。”方鷺也就坐在路思言身邊,看他盯著簫聲看得出神,主動跟他聊。
路思言:“嗯?”
方鷺也:“阿聲年輕的時候可狂了,要知道他剛入行的時候是玩兩輪摩托車的,進了俱樂部之後才開始真正玩拉力賽,一年不到的時間就能去達喀爾,你想想,什麽概念?”
路思言搖搖頭,並不太懂,但是品味出了方鷺也想說的是,“就是很厲害的意思。”
“哈哈哈,是。”方鷺也最近剛結束巡演閑得很,逮著路思言聊天:“LangK俱樂部真的就是他一個人拉起來的,要不是他師哥的那件事,他也不會宣布再也不上賽道。”
“再也不上賽道?”路思言疑惑,放下筷子看著方鷺也。
方鷺也:“是啊,雖然沒有召開發布會什麽的,但是圈內的人應該都是知道的。”
“後麵請他出山的人很多,但是他都沒有上過。”
路思言若有所思地微微低頭。
“怎麽了?”方鷺也問。
路思言笑笑,“沒什麽。”
但是那天在Adam的車庫裏,為了自己,他答應了Adam再上賽道的要求。
作者有話要說:
雨荷:(為了你)(嘶吼)(徹底瘋狂)(徹底瘋狂)(踩油門)(徹底瘋狂)(女裝)(?)(徹底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