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路思言獨自看了幾分鍾,想著簫聲再不過來看就要結束了,轉身喊他:“聲哥!”
簫聲剛剛正把另一張照片塞進褲兜裏,路思言喊他的時候竟然有點慌亂。
他放好之後回過頭來,手裏拿著一個相框,相框是包含在拍照裏麵的。
路思言接過那個相框,是他們倆看著鏡頭的那張。
“哇,真的好漂亮,煙花剛好放出來了,那個攝影師收了多少錢啊?”
簫聲:“三十。”
照片上路思言笑容拘謹生澀,晚風剛好拂過他額前的發梢,看起來像是無拘無束正當年少的那一個。
而簫聲則沒有什麽表情,隻是幹巴巴地站著而已。
比起攝影師拍攝的上一對情侶,他們看起來拘束很多。
卻也有種別樣的氛圍。
那種想要靠近卻沒有理由,甚至連一起拍照片都要靠一個燈會來成全的青澀感。
路思言盯著照片上的簫聲,他微微抿住的唇角和略顯僵硬的眉毛,忍住笑著問他:“你害羞啊?”
簫聲輕輕啊了一聲,然後眼神閃躲著說:“不愛拍照。”
“你不喜歡的話,這張照片就是我的咯。”路思言語氣裏帶著一點俏皮,微微偏著頭和簫聲眼神確認。
“隨便你。”簫聲說。
煙花持續了十五分鍾,據說這是赤山市除了元宵節之外最盛大的煙花表演了,所有人都沉浸在這稍縱即逝的幸福裏。
路思言也一樣。
他們看了煙花,吃了小吃,喝了果汁,路思言還在路邊撿到一個別人丟掉的風車,坐在簫聲的電動車後座回家。
回家的路上路思言發現簫聲有點繞路,他舉著撿來的風車,把頭湊到簫聲的肩膀上問:“我們來的時候不走這一條啊。”
簫聲開著車,“帶你看個東西。”
剛剛他想起上次路思言跑到河邊喝醉的時候,他背著路思言回家路過的那麵塗鴉牆。
想帶他去看看。
挺好看的,塗鴉牆。
路思言心情好,乖乖地“哦”一聲,用風車麵對著小電驢行駛的方向,小風車呼啦啦地轉著,自由輕快。
很快簫聲一腳刹車,電動車停在了馬路邊。
路思言左看右看,真的就隻是一條馬路,右邊是河,左邊是幾棟房子,牆上畫著大大地“拆”。
“來這兒看什麽?”路思言問。
簫聲:“……”
怎麽他媽的又被塗成白色了。
白色牆漆下麵還隱隱約約能看到一點之前的塗鴉顏色,但是右下角寫著的詩一個字都看不到了。
見簫聲沒有回應,路思言湊上去,下巴頂在簫聲的肩膀:“看什麽呀?”
“沒什麽。”簫聲說,然後擰一下電門繼續往家裏開。
路思言以為是還沒有到地方,一路看啊等啊,直到小電驢拐進了天橋巷。
回家了。
“看什麽?你不是說去看什麽東西嗎?”路思言舉著風車,拎著用紅色塑料袋裝著的衣服褲子跟在簫聲身後問。
“沒什麽。”
“不對啊,剛剛你還在半路停了下來,是在那裏嗎?可是那裏什麽都沒有啊?”路思言不依不饒。
簫聲頭都大了,“別問了。”
他總不能說想帶你去看看那首詩。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想帶他去看,他隻是覺得那首詩很美好,和今晚很配。
路思言跟著他走進家門,走到院子裏的時候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
簫聲轉頭看他。
“你是不是有房子在那裏?那個畫了一個“拆”字的是你的房子!房子要拆了,你會拿到很多賠償款!”
簫聲:“……”
“欸別走啊,是不是嘛,對了,這個房子你怎麽弄到手的?”路思言纏著簫聲進了堂屋,又進廚房,直到簫聲忍無可忍走進了衛生間反鎖上們。
路思言抱著警長在門口撇撇嘴。
“不說就算了!哼!本少爺又不是圖你的錢!”
本少爺以前一個星期就能把一百萬的卡刷爆!
很快就到了赤山市水果成熟的旺季,修車廠就在農貿交易市場附近,隨著來往車輛的增多,修車廠的生意也忙了起來。
原本簫聲是從來不加班的,進來的時候就跟三哥約定好了,但是最近因為路思言的到來,他經常要加班洗車打下手,簫聲也不得不留了下來。
這天晚上簫聲留下來處理一個16輪的大卡,這附近能修大卡的人不多,簫聲和廠裏的另一個老師傅搭檔著幹。
路思言則是在整理廠裏最近幾個月的賬單數據。
前幾天廠裏唯一的一個兼職文員離職不幹了,招了一個女孩兒,女孩過來一看這一堆爛賬又走了。
廠裏的員工都沒什麽文化,去網吧隻知道打遊戲,跟人對罵因為打字慢而吃虧,半夜三點想起來都生氣的那種。
就因為路思言在吃飯的時候說了一句“你們電腦都不買一台,不做excel統計,肯定亂啊”,三哥立刻去買了電腦裝上,然後把路思言抓來當壯丁。
路思言像個老奶奶一樣佝僂著背盯著電腦,把之前的手寫賬單都謄到表格上。時不時出去看看簫聲修好車了沒有。
不知不覺已經到半夜,已經快十二點了,路思言對著電腦直打瞌睡。
“叮鈴鈴!叮鈴鈴!”
路思言被吵醒,是廠子裏的座機。
路思言接下:“你好,這裏是三哥修車廠。”
“你好。”
對麵是個女孩子有些顫抖的聲音,能聽得出來那邊的風挺大。
“請問有什麽事嗎?”
女孩的語氣裏帶著一點哭腔,說:“你好,我今天晚上剛從赤山農貿這邊拉了一車貨出來,現在車子壞在半路了,我在車裏找到你們廠的名片,你們現在有人能過來嗎?”
路思言趕緊叫簫聲過來,女孩又說了一遍。
簫聲問了一下車的位置和車上拉的東西。
“抱歉,我們今天沒有可以出外勤的人。”簫聲說。
路思言看向簫聲,他們兩個明明就在廠裏,要去的話完全可以的。
對方聽簫聲這麽說,也沒有再糾纏,掛了電話,她也能理解。
“為什麽不去啊……”路思言問。
簫聲解釋:“她車子壞的地方叫牛頭嶺,那地方很多人搞這一招把人騙過去的,尤其是半夜,太危險,同行很少過去,不確定客戶是真的還是騙人的。”
“那萬一是真的呢?”
路思言不禁想到很多年前,在山裏麵的度假別墅,弟弟說要帶他去看自己的秘密基地,兩人迷路分開,他在樹林裏呆了一夜,第二天天亮了才沿著小河走到路邊,讓路人幫忙報了警。
那天晚上,風吹著高大樹木發出的呼嘯風聲是路思言現在也還會偶爾夢到的恐怖畫麵。
最重要的是,那晚和他走散的弟弟掉進一個大坑裏,摔斷了腿,直到現在他走路都能看得出來有點瘸。
這件事之後,繼母向之晴撕破和氣的偽裝,和他關係降到冰點。
簫聲:“她拉的是梨子,放一晚上也沒關係。”
路思言回過神來,跟上去:“不是放壞的問題,物流講的是時效,你沒在規定的時間到就是沒有完成,說不定這一趟賺不到錢還要倒賠的。”
簫聲沒想到路大少爺還懂這些,“但是危險,開大貨的女孩子沒多少,很有可能是騙人過去的。”
“那如果要騙人肯定不讓女孩子打電話過來啊。”路思言低著頭嘟囔:“我們知道的他們肯定也知道的。”
簫聲停下腳步,轉身看路思言。
路思言睜著大眼睛祈求,“她一個女孩子現在肯定很害怕……”
簫聲看著路思言的眼睛,有點猶豫了。
“要是到了那裏有什麽異樣我們立刻就開車跑,好不好?”路思言說。
要是真的有事兒,不是開車就能跑得了的,簫聲心想。
“行,走吧。”他還是說。
路思言趕緊去給那個女孩兒回電話,讓她在車子裏等著,車燈也關掉。
這是簫聲要求的,開著顯眼的車燈,附近幹這個事情的人看到了肯定會過去,到時候情況更複雜。
簫聲根據女孩描述的車的問題和車的型號,拿了一些可能會用到的替換零件,坐上廠裏平時用來救援的麵包車。
路思言坐在副駕駛,接到電話之前他還困得睜不開眼睛,現在比簫聲還要精神。
距離出事的地點有接近兩個小時的路程,半夜路上沒有什麽車,簫聲一直在加速度,搞得路思言緊張地抓住車頂上的拉環。
“聲哥,會不會有點太快了……”路思言小聲說。
簫聲沒有應答,隻是有點得意地笑了一下,依舊在山間公路上快速行駛。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路思言看了看時間。
“一個小時都不到,聲哥,你以前是玩賽車的吧?”
簫聲聳肩,沒有說是還是不是。
大貨車停在路邊的小空地上,所有車燈都是關著的,車窗也鎖緊,聽到有麵包車停在路邊也沒有任何動靜。
路思言走過去:“你好,我們是三哥修車廠的人。”
話音剛落,車窗立馬降下,一個綁著馬尾辮的女孩子伸出頭來,“你們終於來了……”
她戰戰兢兢指著馬路前麵說:“剛剛有兩個騎著摩托車的人過來,我躲在座位下麵沒有出聲,他們還在前麵。”
路思言看過去,摩托車前燈確實還亮著。
很快,那邊響起摩托車發動的聲音,眼看著就要往這邊開過來。
“把窗子鎖上,”簫聲對女孩兒說,接著拉走路思言,打開麵包車車門拿出一個趁手的大鐵鉗子。
簫聲把路思言塞進駕駛座:“進去,沒我的話不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