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入了夜的涼州城一片靜謐, 沿路一盞燈火也無,濃暗稠如凝漿。
寒涼夜風陣陣,風裏是裹在厚布之下沉悶而整肅的馬蹄聲, 凝漿暗夜如被無聲破開了一道,大隊人馬比夜色更暗, 直往城北。
接近城北, 當先坐在馬上的人影抬起右手, 劃過夜色往北城門處一揮,又往後方一揮,玄甲帶出兩聲輕響。
身邊最近的兩名副將看得清晰,立即抱拳, 一人帶領一隊人馬往北城門而去,預先防範攔截;另一人帶領另一隊人馬停留後方來路防範攔截。
馬上的人又抬手,不疾不徐朝北麵那盤踞廣袤深如宮苑的府邸方向一指。
張君奉出列抱拳,帶領一隊人馬,即刻前往總管府正大門附近。
其餘人馬毫不停頓, 跟隨那道最前方的人影, 繼續往前。
直至進入北麵官家山林,緩沉地穿林往外, 遠處出現了燈火, 那座豪奢盛闊的總管府半遮半掩地進入視野。
所有人暫停,下馬牽引戰馬伏低前蹄,人蹲身潛匿。
正對總管府後方北大門尚有一裏。
遠遠飛奔而來一人,是剛動身時就派出去的斥候,此刻及時趕回, 近前來報:“軍司,北大門處確有變動, 左右多了兩處高台,白日用樹枝遮掩,夜晚才登上兵卒眺望放哨。”
穆長洲始終領兵最前,持弓蹲於馬旁,低低說:“料想也是如此。”
胡孛兒蹲在他左後方,嘴裏壓著發出一聲不可思議的“謔”:“夫人竟說對了。”
穆長洲想起舜音,心潮翻湧,但忍住了,豎起一指感受了一下風向,又凝神聽著周遭動靜。
總管府直屬兵馬調動於北城門外,偶有細微動靜隨風送至,反而利於他們也在北麵藏匿。
北麵地勢高,也更有利於衝擊府門。
在此之前,則需要張君奉帶的人馬首先在南向正大門發動攻擊。
他右手自箭袋裏抽出箭,低聲下令:“風已轉小,消息到時,即刻出擊。”
胡孛兒朝身後用力揮舞兩下手臂傳令,所有人蹲伏更低,靜靜待命。
風又吹過一陣,果然轉小許多,已將停息,北大門處晃動守衛的精兵人影,仍層層疊疊。
另有一小隊精兵離了北大門一截,在往附近巡邏。
直至府內燈火忽然亮了一層,似是添了無數盞燈,一左一右兩名斥候先後飛奔而至。
左側報:“軍司,劉乾泰提前一刻就自側門入了府!”
右側報:“豎穿過府邸巡視的人馬剛到過北門,正要巡遠!”
幾乎同時,又有一名斥候奔來,急報:“張佐史已衝擊正大門!”
穆長洲猛然拎弓起身,翻身上馬。
身後人影頓起,口中銜枚,無聲跟上。
推進半裏,再進,已能看出府門輪廓,進入射程,隨時就要被發現。
北大門裏左右兩座簡易木搭高台,各有一名兵卒舉火在上,轉頭四下張望,正要往此處掃來。
穆長洲陡然勒馬,沉然出聲:“進!”
話音未落,手臂已張弓拉滿,瞬間鬆手。
一箭射至,左側哨台上兵卒驟然跌落。
右側哨台上兵卒剛要張嘴呼喊,另一箭飛至,跟著摔下,火把砸落,濺起火星。
門邊精兵察覺動靜,剛要防範,眼前悶蹄踏至,層層暗影兵馬自北麵高處而下,已無聲衝來。
附近的巡邏精兵立即調頭往門前撲趕,高聲呼喊傳訊,側麵抽刀聲“唰”的一陣,另一陣兵馬又踏著昏暗奔至……
穆長洲收弓,冷聲說:“趁他們下一列巡視人馬未至,即刻衝入!”
隻有一盞茶的時間。
胡孛兒當先帶人,直衝府門。
北大門的門內原有的一群守門精兵被剛剛巡邏而去的人馬喊叫提醒,發現了南向正大門有人貿然來襲,立即提兵趕往南向防衛。
幾乎剛走,後方北大門外的人馬就已被清滅。
騎兵長馬槊直搗門縫而至,後方北大門被重重衝開。
穆長洲縱馬而入,一箭射殺一名餘兵,收弓掃視,迅速下令:“即刻切入後院,要最先控製住總管!”
胡孛兒立即稱是,總管府的府邸圖都早已在他命令下看過幾十遍,扯馬領人飛奔而去。
霎時總管府裏尖叫聲四起,燈火落地,腳步紛急……
總管府後院裏燈火明亮,今夜本是格外忙碌之際。
劉乾泰被一群人提前接引,送到總管住處,解下遮掩的披風,露出身上像模像樣的軟甲,進去就喚:“姑母。”
劉氏坐在床榻邊,早已等得不耐煩,看到他來,臉色也不好,隻瞥了一眼,沒搭理,手裏拿著份展開的冊子,揭開垂帳。
總管又喘著粗氣躺靠在軟枕上,麵前一方小案,上麵已擺好筆墨。
劉氏將冊子放在案上,拿了筆塞入他手中:“人到了,文書我已寫好,印也加蓋過,你隻需署個名,稱病讓他暫任總管留後,屆時隻要送去長安給那年輕小兒看一眼走個過場,他自會正式詔封他為新任總管,也便好了。”
劉乾泰細眉細眼的臉上閃過喜色,按捺著沒表露,垂著兩手站在一旁。
總管喉嚨裏呼哧呼哧地粗喘,似有氣無力般歎了口氣,手伸了過來,握住了筆。
劉氏心急,轉頭喚:“還不快扶他起來!”
劉乾泰趕緊走近,伸手扶起總管,一邊道:“總管已如今這般,姑母不如就自己署名好了。”
“你懂什麽?”劉氏怒視他,“當初遞去長安的折子是他親手所寫,留了字跡在那裏,突然要換總管,中原皇帝不知比對?總管親筆字跡越飄忽才越證明病重是真,愚蠢!”
劉乾泰不敢作聲了。
不過愚蠢也有愚蠢的好處,至少跟自己有血親,好控製,往後總管大權就仍還在自己手中。劉氏皺眉掃了一眼總管將要落筆的手,口中問:“你來時可有阻礙?”
劉乾泰細眼眯出精光,笑道:“姑母放心好了,我早知姓穆的不會真開城門,必會嚴加查詢,特地偽裝而入,很順利。”
劉氏臉色忽變:“不可能,如今都已明麵上爭搶,隻偽裝就夠了?我派去接應的人都沒用上?”話到此處,她似察覺到了不對,連忙起身,“糟了,他莫非是故意!”
總管終於落下一筆,墨跡剛在紙張上洇出一點,外麵乍起混亂。
“主母!”侍從在倉惶急喚。
劉氏大驚,匆忙出去,南向正門方向忽來一片火光,竟有人敢直衝她總管府正大門!
劉乾泰扔下總管,趕緊跟出來,也是大驚失色。
一名精兵飛快跑來稟報:“報總管,佐史張君奉帶人攻擊總管府!”
“佐史?”劉氏狠狠道,“什麽佐史,分明是穆長洲!快擋住!”說完她返回屋中,走去床榻邊,劈手奪了總管沒署完名的冊子,又自總管懷裏摸出塊魚符,全都塞入劉乾泰手中,“趕緊拿上去調兵!讓兵馬認你為新總管!”
劉乾泰兩手兜住,哪敢耽擱,慌忙往外走。
劉氏轉頭在屋中取了總管印信,自己揣入懷裏,連看都不看床榻一眼,跟出後院,已有府上精兵迅速趕來護衛,一列一列,足足有將近七八列之眾,奔走不息。
她立即下令一列精兵入院,嚴合院門,回頭指揮劉乾泰:“還不趕快!”
劉乾泰忙不迭往後方北大門走,剛至一方後園,不想忽來一陣快馬,直衝上來,護送他的精兵隊形頓時被打亂。
兵戈交擊,胡孛兒領著人近乎莽撞般左右突踩,刻意將他們打散。
北麵早有人在驚慌奔逃喊叫。
劉氏在後方遇到衝撞,險些摔倒,聽見遠處有精兵在大聲喊叫:“北大門已被衝開!”
她臉上一陣青白交替,被精兵們護著往後方廊柱退避,咬牙切齒地揚聲罵了一句:“穆長洲!你膽敢犯上作亂?”
北麵遙遙傳來穆長洲的聲音,不高不低,沉沉冷然:“總管府勾結外敵,總管夫人今又與肅州都督合謀加害總管,我領兵而來,何反之有?”
劉氏怒從心起:“你還敢栽贓罪名!”
穆長洲似冷笑了一聲:“論栽贓,自是比不上總管夫人了。”
“轟隆”一聲巨響,院落大門被撞開,胡孛兒大喊著領人殺入。
劉氏臉色陰下,才知他剛才說話之際是在拖延攻向北麵的精兵,好讓胡孛兒趁機橫切殺入後院,控製住總管。
她朝後院看去一眼,那裏火光搖動,侍從侍女尖叫不斷,已近不得了,恨恨咒罵一句,轉身便往側門退避。
府裏駐紮的精兵已全部調動,分向南北兩門抵擋,府裏幾乎已成戰場。
穆長洲自北麵庭中衝殺而過,踏向劉氏說話之處,又掃向兩側。
胡孛兒自後院快馬趕來,喘著粗氣報:“軍司,已控製住總管!那無能的劉狗賊跑了,我看他手握魚符,忙叫兵馬去追了,應該還沒跑出府!哼,就是便宜了那位夫人了!她人手多,指不定是拿侄子做墊背跑出去了!”
驀然一聲細利笛嘯聲傳來,自北遙遙而至。
穆長洲立即轉頭看去,是北城門方向,眼神陡沉。
已有快馬騎兵來報:“軍司!總管府直屬兵馬早就調動,已衝破北城門攔截,往城中而來!”
胡孛兒“呸”一聲:“一定是早防著了!”
穆長洲握弓不語,提前防範不難,許諾高位厚利,讓他們看見總管府有動靜便來即可,但劉氏一定拿走了總管印信,否則即便直屬兵馬能聽約定趕來,也隻會聽令於總管一人。
張君奉自南麵正大門處匆匆趕來,已是一身髒汙,提著刀,幾乎是一路策馬亂踩到了跟前:“軍司!劉氏自己跑出去了!”
“果然跑出去了!”胡孛兒急道,“快防範,這婆子定是要與那衝來的兵馬會合反撲了!”
又有快馬趕來,來的卻是一名斥候,氣喘籲籲報:“軍司,衝破攔截的直屬兵馬隻一半,但已與總管夫人會合,往軍司府方向去了!”
胡孛兒瞪大眼:“啥?”
張君奉也一愣:“難道是想斷軍司後路?”
穆長洲沉臉:“還是不死心,想圍魏救趙。她既然早調了兵馬,必然還有其他外力。”他一扯韁繩,冷冷下令,“傳後方重兵壓進,速戰速決,即刻解決便返!”
馬一縱而出,他緊緊握住長弓,隻希望舜音能聽進他的話,該退就退……
隱約的聲響,似喊殺似奔走,離得太遠,一點也不真切。
舜音立在軍司府的前院裏,腰間已收上匕首,手中握著穆長洲給她的那柄橫刀。
一名斥候快步走來,黑衣黑影,近前報:“夫人,總管府仍在交兵!”
舜音點頭:“繼續戒備。”
眼前人影輕動,弓衛執弓,調來的兵卒持槊,藏匿於府上四周角落、各處門廊。
昌風領著一群隨從停留於長廊,手裏都拿了刀。
侍女跟著勝雨,一樣人人拿刀,都立在廳門兩側,隨時跟在舜音周圍。
周遭隻暗暗幾盞燈火,整座府邸如已凝固,無聲無息。
不知多久,突來一聲尖利笛嘯,又細又遠地劃破夜空傳至。
舜音一手捂住左耳,很快就鬆開,因為離得太遠,遠不如其他時候刺耳,扭頭望去,輕聲問:“哪個方向?”
“夫人,北麵。”勝雨回。
剛說完,隱隱傳來了震顫聲響。
角落裏一名兵卒伏臥在地,貼耳聽地,起身後道:“恐有大部兵馬!”
舜音心神一凜,迅速反應:“斥候去探,按職戒備,嚴守各門!”
凝滯的前院立即動了起來,弓衛登梯攀至各屋頂高處蹲守,拉弓防衛;兵卒分守要道門後,攔槊抵門。
府裏隨從侍女全部攔至她身前,隨時聽候吩咐。
舜音環顧四周,穆長洲的兵馬都紀律嚴明、訓練有素,她隻是在他走後粗略地做了些規劃安排,他們便都能隨時聽候服從。
震顫聲似漸漸大了,斥候已飛快趕回,緊急道:“夫人,確有大部兵馬來了!”
舜音立即問:“粗探多少人?何人所領?”
“至少兩千餘人,總管夫人所領!”
舜音心中一冷,劉氏怎會領兵前來?難道他……
但馬上她又在心底否決了,不可能,總管府仍在交兵,他一定還在最前沿,總管府的直屬兵馬也絕不可能隻有兩千餘人,隻可能是其中一小部分。
一定是遭遇了攔截,隻有這部分直屬兵馬衝入了城中,但城中後方定然也有攔截兵馬,她最後帶來的人才會隻有這些,這數目要麵對穆長洲的層層重兵沒可能,但要包圍軍司府卻綽綽有餘。
劉氏很清楚,才會調轉來此,是想圍魏救趙,逼迫穆長洲放棄進攻總管府回援。
舜音心一定,盯住府門:“所有在外巡視人馬即刻退回,固守府內。”
眾人聞聲戒備,一陣持刀輕響。
外麵乍然明亮,馬蹄聲已轟隆卷踏接近,燃燒的火把幾乎舉了一圈,就快照亮半邊天際。
“軍司府的人都聽著!”劉氏在外高聲怒喊,“穆長洲犯上作亂,已被總管府鎮壓,速速出來受降,可饒不死!”
府中安靜非常,無人應聲。
外麵那條寬整的青石路上已遍布兵馬,由兩名將官帶領,擁擠蔓延著直鋪陳去了大道上,繞過一圈,包圍去軍司府的後門。
劉氏坐在馬上,人在最前,一手扶著胳膊,臉色青紫,難看非常。
她自側門逃出時幾乎快把身邊精兵給折光了,自己胳膊還受了傷,若非趕上接應,隻怕已被穆長洲生擒了,現在來此,已是盛怒難當。
“不出來?”她怒道,“那休怪我火燒軍司府!”
府門裏忽而傳出女人冷淡的聲音:“總管夫人若真火燒軍司府,豈不是白圍此處了。”
劉氏掃向府門:“我就知道你在!穆長洲連行軍作戰都要帶著你,不就是要回避總管府害你,如今他要直麵總管府,當然要將你藏在背後了!”她陰沉地笑一聲,“你二人可真會做戲啊!”
舜音已走至府門處,往右側身站著,故意露聲讓她聽見,才好拖延。
但她人多卻沒有直攻,此刻卻似在誘降。
舜音隱隱覺出不對,若力量懸殊就該趁早逃離,特來圍住此處,難道她圍魏救趙是還有後招?
外麵劉氏忽然陰笑著高聲道:“你以為穆長洲會回來救你?他斷不是那等重情重義之人,當初涼州生亂,他可是為了活命,親手殺了養父一家出來乞降才活下來的!”
舜音一怔,盯緊府門,透過細細門縫,似看到了火光裏她陰狠的臉。
劉氏笑意森森:“他就是個弑親罪囚,若非我與總管仁慈,能有他今日?如今他對我們恩將仇報,就如同當初對郡公府恩將仇報一樣,可見對你遲早也會一樣!”
周遭無聲,似被這番話拉入了死寂。
舜音手中握著的橫刀輕輕點地,麵朝府門,冷了聲:“總管府過去從未提過半字,郡公府更是如同從未存在過一般,今日卻在此空口生事,看來先前不提是有意遮掩,莫非總管府深知內情,甚至脫不了幹係?”
劉氏勃然大怒:“看不出你以往裝得乖順,倒還會含血噴人!”
舜音聲更冷:“當初之事我不清楚,我隻清楚總管府私通外敵,強推胡俗,滅絕漢跡,隔絕中原,妄圖自立!”
一句一頓,擲地有聲,外麵反而沉寂了一瞬,隻有兵馬不安的低嘶。
劉氏似已怒極,幾乎能聽見她一聲重過一聲的喘息聲,幾聲過後,驀然怒吼:“給我滅了軍司府!”
霎時兵馬嘶動,大門上一陣悶響,是箭矢射來之聲。
身邊立時圍來人影。
隨從侍女全部湧來,護住舜音後退,直到院內。
勝雨在右側迅速道:“夫人,軍司特地留了話,要我們時刻在身邊提醒,請夫人遇險即退!”
昌風也提醒:“請夫人即刻退走!”
舜音站著未動:“方才的話你們都聽到了?”
眾人默然不語。
說軍司的那些話,都聽到了。她說總管府的話,更是聽得清楚真切。
舜音說:“你們追隨軍司多年,對他應有所了解,總管府的事也應有所感知,但事關生死,若有退意,盡可退去。”
眾人麵麵相覷。
勝雨回:“當務之急,是夫人盡快退去。”
昌風跟著道:“正因追隨軍司多年,不會退離,我也從未見過軍司會對自己人棄之不顧。”
外麵卻稍稍停頓,劉氏似清醒了一分,壓著怒火喊道:“我再給你們最後一刻,不降便等著攻入!”
一陣此起彼伏的抽刀聲,外麵兵馬已齊刷刷地亮兵震懾。
勝雨道:“請夫人快走,我等誓死護送夫人殺出重圍。”
左右都垂首恭請,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舜音抬眼,看向黑黢黢的夜空。
若父親和大哥在天有靈,應當也能看見今夜。
她一手摸過腰間大哥給的匕首,一手握緊手中穆長洲給的橫刀,細細摩挲刀柄,轉頭看向北麵,心底還沉著他臨走前的那句重話——“即使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著。”
他把生路隻留給了自己。
心口一點一點收緊,慢慢跳快,像是怎麽也止不住。
“夫人……”連弓衛和兵卒都出聲提醒。
舜音重重咬一下唇,渾身被風吹涼,胸口卻已灼熱:“不退,那就都不退!她來此一定還有後招對付軍司,守住軍司後路,拖住他們,軍司才能速戰速決!”
鏗然一聲,她抽出那把橫刀,手指緊握住刀柄:“今日軍司若敗,這裏就是河西最後一片漢土;軍司若勝,今後河西十四州,盡歸我朝漢土!”
聲如刀鋒,割裂寒夜。
四下靜默一瞬,眾人如被震醒,齊齊抽刀:“願隨夫人死戰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