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禮物

衛生打掃結束後,顏清去了小賣部,將身上僅有的二十塊錢全部用來給許詩詩買零食。

他們學校小賣部物價不高,畢竟消費群體是學生,不會亂標價。

顏清作為走讀生,平時隻在學校吃個中飯,每天還能擁有三十塊的零花錢已經算得上一筆小財富了。

但她自小有存錢觀念,身上帶二十塊錢以備不時之需。其餘的錢存放在錢包裏,日複一日也能攢一小筆。

顏清熟練地在各個貨架上挑選小零食,什麽薯片、糖果、麵包……

最重要的辣條不能少,許詩詩最喜歡吃辣條了。

哦對,她還買了兩瓶礦泉水。

為謝之硯下午的籃球比賽準備的。

之後,拎著一袋零食滿載歸。

這會兒正好午休結束,屬於課間休息的十分鍾,教室裏鬧哄哄好的。

“顏清,你怎麽買這麽多吃的啊?”

坐在門口的女孩看著顏清拎著一包零食進來,不忍驚訝出聲。

顏清笑眯眯回應:“我給詩詩買的。”

“詩詩剛才出去上廁所了,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回來。”

顏清熱情應下一聲“好”,朝著自己的座位走去,同時瞥了眼謝之硯的空座位。

他被任強喊去辦公室做事,到現在沒有回來,不過他在不在也不重要。

顏清將兩瓶礦泉水拿出,塞進自己的抽屜裏,其次再把那一包零食的袋口打了個結。

眼巴巴地看著門口,隻要許詩詩一進來,她立馬喊出她的名字。

等啊等,終於在三分鍾後看見許詩詩從門口緩緩走了進來。

“詩詩!”

顏清高喊一聲,笑臉盈盈地跑到她麵前,拉著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自己則坐在謝之硯的座位上。

許詩詩顯然沒弄清楚狀況,懵懂地看著顏清等她開口,結果卻等到了一袋零食。

“顏顏,你這是……”

許詩詩指了指懷裏那堆零食,試探詢問。

“詩詩,實在對不起,今天下午不能去你社團玩啦。”

“這些小零食是買給你吃的,對不起。”

顏清拉著許詩詩的掌心,十分真誠地向她道歉。

顏清她很清楚,這是自己虧欠許詩詩的。

哪有上午剛答應人家,下午就爽約了的人,自己該道歉該賠禮。

但是話又說回來,即使再給顏清一次選擇的機會,她依然會堅定不移地選擇謝之硯。

他永遠是自己的第一選擇。

無人能及他們漫長歲月的點點滴滴。

許詩詩愣了一下,本能反握住她的手,眼底透出一絲慌亂:“你是出什麽事兒了嗎?”

顏清看她理解錯自己的意思,連忙否認:“不是不是,我沒出事,是謝之硯下午有籃球友誼賽,我得去為他加油。”

沒掩飾絲毫,如實說明原因。

反正班裏人都知道她和謝之硯的關係。

許詩詩在聽到謝之硯的名字後莫名鬆了口氣,大度地擺了擺手:“我懂啦,這點小事還給我買零食賠罪啊,我不至於這麽小氣。”

許詩詩作為旁觀者,所謂看得明明白白。

顏清和謝之硯這種青梅竹馬的關係,學校裏或許有很多對,但是感情像他們這麽好的,許詩詩找不出第二對。

他們之間的感情與默契,是自帶結界的那種,別人無法插足,無法融入,更無法取代。

顏清見許詩詩沒有生氣,頓時輕鬆了許多,眉眼彎彎,含笑開口:“那我下次再去找你玩。”

“好,這些零食你留著自己吃,不用給我。”

許詩詩說著就要歸還,卻被顏清強行攔下,重新塞回她的懷裏。

“哎呀,讓我彌補一下啦,不然我會很愧疚的。”

顏清向來這樣,不喜歡虧欠別人。

自己做錯的事情,自己道歉彌補;別人幫助了自己,自己會真誠感謝,如果對方有需要自己的時候,必然全力以赴。

總之,顏清遠不是表麵那副可愛模樣。

她清醒獨立,有思想有見識,內心強大樂觀豁達。

凡是和她相處過的人,沒有人會不喜歡她。

許詩詩沒再和顏清拉扯,接受了她的零食。

其實,許詩詩對顏清的感情不僅是女孩子之間的美好喜歡,還有濃厚的感激之情。

高二分班,許詩詩作為轉班生進入高二一班。

她性格慢熱內斂,班上沒有認識的同學,她獨自吃飯學習幾乎長達一周。後來是顏清注意到了她,主動和她搭話,主動和她成為朋友。

許詩詩當時就覺得,顏清對自己而言是很美好的存在,自己想和她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

最後一節課,顏清獨自前往籃球場,謝之硯作為球員需要提前進行熱身,沒能陪著她。

他們學校有兩個籃球場,分為室內和室外。

今天天氣晴朗,沒有刮風沒有烈陽,在戶外舉行十分適宜。

顏清徐徐走進籃球場後才發覺居然有這麽多人來看比賽,看台近三分之二的位置被占滿,隻剩下後排那些偏遠的位置。

不過顏清倒不擔心自己沒座位。

因為她有謝之硯,可以直接坐“家屬VIP”專座。

顏清心情愉悅,仰頭四處張望著,掃過成堆圍聚的男生,一眼認出了謝之硯的身影,迫不及待地喊出他的名字,邊跑邊和他揮手。

許是聲音太大,引得周圍不少同學往她看去。

少女紮著高高馬尾,夾著黑色蝴蝶結,微卷的發梢隨著跑動輕盈飄起,裙擺迎風飄揚。隔著茫茫人群朝著謝之硯跑去,笑容明媚,靈動漂亮。

謝之硯聽見了她的聲音,看到了她的身影,正要去迎接她時,身後傳來了幾個男生的議論聲:

“阿硯的小青梅真好啊,特意來看球賽。”

“講真的,顏清實在是長得漂亮,可愛又元氣,簡直理想型。”

“是吧,我也這麽覺得,要不是謝之硯天天和顏清待在一起,我都準備追了。”

謝之硯腳步頓時停下,轉頭看向那幾個說話的男生,斂著眉眼,語氣清凜:“最後一句,收回去。”

這句話落下沒幾秒,顏清已經來到了謝之硯跟前,笑著和他眨了眨眼,又探頭和他身後的男生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隻是沒來得及說完,整個人就被謝之硯拉到了旁邊的位置上坐著。

這邊座位是隊員們的休息區,也是顏清口中的“家屬VIP”專座。

周圍安靜,位置極佳,確實是個很不錯的觀看場地。

“今天怎麽這麽多人啊?”

顏清稍微整理了下裙擺,將手裏的礦泉水遞給謝之硯。

謝之硯下意識以為她要喝水,擰開瓶蓋回遞給她:“不知道,大概不想上社團課吧。”

顏清沒太在意聽他的回答,盯著他手裏的礦泉水,默默伸出食指,戳著他的手背往後推:“是專門帶給你喝的,不是讓你幫我擰瓶蓋。”

謝之硯低頭看了一眼才反應過來,故作平靜:“習慣了。”

不動聲色地舉起礦泉水喝了一口,試圖遮掩自己尷尬的舉動。

顏清沒說話,抬頭靜靜地看著謝之硯。

麵容輪廓清晰,五官精致,一雙不太明顯的內雙,薄唇挺鼻,眉眼間透著些清冷。

這種長相確實容易給人造成一種冷酷的疏離感,但相處久了就會發現他性格灑脫隨性,有點傲嬌有點嘴硬,做事認真待人真誠,甚至有些小可愛。

想到這兒,顏清不禁輕笑出聲,但正在喝水的少年並未發現。

謝之硯喝了兩口重新擰上瓶蓋,剛要叮囑顏清保護好嗓子,不要太激動地尖叫,球場傳來一道刺耳的哨聲——集合哨聲。

他沒敢多耽誤時間,將礦泉水交給顏清保管,自己小跑回球場。

他們這次組織的是籃球A社和籃球B社的友誼賽。

這兩個社團平時關係不太好,存在一點矛盾,平日裏更是針鋒相對,所以舉行友誼賽是想促進兩個社團之間的關係。

裁判老師手舉籃球站在一側,其餘球員各自站好位置,哨聲響起的那瞬,籃球被拋至空中,一抹身影躍上,掌心重重拍到籃球。

毫無疑問,是謝之硯拿下了球。

顏清雙眼冒著星星眼,頓時尖叫出聲,大聲喊著謝之硯的名字:“謝之硯,你太帥啦!”

毫不誇張,全場就屬顏清聲音最大,不過她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不管是對自己指指點點,還是對她和謝之硯關係胡亂點評,她完全不在乎,她和謝之硯的關係和感情輪不到別人來點評。

比賽開始後,顏清整個人變得緊張起來,視線緊緊跟隨在謝之硯身上,以及籃球的運動軌跡。

她是看得懂球賽的。

因為謝之硯喜歡打籃球,所以他的每一場籃球賽自己都會去看,看多了自然懂這些知識了。

很快,顏清發現今天這場球賽有點不一般。

按照謝之硯以往的習慣,開場三分鍾內,他定會投進一顆三分球,但是今天的局麵很奇怪,對麵隊伍的球員跟商量好似的全部圍堵著謝之硯,不讓他和隊友聯係,有球就攔他,沒球就擋他。

或許不懂球賽的人看不出什麽,覺得這是正常的策略,但顏清能看懂,並且足夠了解謝之硯的走球習慣。

他似乎遇到了麻煩。

這個想法冒出來沒多久,顏清便看到那堆人開始對謝之硯做出一些小動作:搶球、無意識碰撞、眼神挑釁……

顏清將這些舉動盡收眼底,心裏越來越慌張,她大概能猜到對麵隊伍的心裏想法,無非是想把謝之硯打下去,讓他們團隊失去主力軍,如此一來,這場球賽他們必輸。

顏清逐漸耐不住性子,站起來觀察著場上的局勢。

謝之硯被所有人針對著,他完全沒有出手的機會,以至於在他想給隊友傳球,輕輕縱身跳起時,被旁邊的人狠狠推了下去。

毫無預兆,謝之硯整個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這次不是無意識地身體碰撞,不是眼神的挑釁,是清晰可見地用手推倒了謝之硯。

顏清被驚嚇得脫口喊出謝之硯。

那一刻,哨聲響起,比賽暫停,顏清已經顧不上自己是否能上場,立即從座位上衝進了球場。

球場中心,球員紛紛圍著謝之硯,顏清根本看不到裏麵的情況,隻能從人群最外麵艱難地擠進去。

擠進去的第一眼就看到謝之硯被人從地上扶起來,褲子和衣服上沾滿了灰塵。

而他,一慣懶散站在那兒笑著,右手隨意拍了拍,左手朝上攤著,掌心肌膚被蹭破一大塊,正往外滲透著血絲。

顏清看到的那刻,莫名心慌了下,不自主叫出了他的名字:“謝之硯……”

她聲音很輕,輕到足以被周圍各種雜聲覆蓋。

可謝之硯還是敏感捕捉到自己熟悉的那道聲音,朝著聲源處抬眸望去。

彼此視線相交的刹那,好似周圍的吵鬧聲消弭得幹幹淨淨,眼裏隻看得見顏清,和她微微泛紅的眼眶。

顏清吸了一下鼻子,眉間瞬間皺起:“謝之硯!你都被人推倒了,你在這兒笑!”

——你是不是傻。

這句話,顏清沒罵出來。

謝之硯沒有任何反駁,僅是目光柔和地看著她斥責自己,臉上笑意一點也不收。

因為,他忽然覺得摔倒的感覺還不賴。

那位故意推搡謝之硯的男生當場被逐出社團,這場比賽潦草結束。

事後,顏清一路扶著謝之硯去醫務室清理傷口,正好迎麵碰上正要出門的醫生。

醫生檢查了一下謝之硯的傷口,不嚴重,表麵擦破了些皮,沒傷到裏麵,簡單消個毒即可。

但醫生有急事需要處理,隻來得及幫忙清洗傷口表麵髒垢,剩餘的消毒工作穩穩落在顏清肩上。

顏清沒辦法拒絕,默默從醫生手裏接過碘伏和棉簽。

謝之硯坐在凳子上,受傷的左手平放在桌麵上,目光落在正在準備消毒工具的顏清身上。

動作不太熟練甚至有些僵硬,但極其仔細,小心地用棉簽蘸著碘伏,白色棉絮瞬間浸染呈深紫色。

“謝之硯,你準備好了嗎?”

顏清呼了一口氣,目光堅定地看著謝之硯。

相比之下,謝之硯顯得格外輕鬆,神色自然平淡,狀態鬆弛,和往常別無兩樣。

“我有什麽好準備的,隨時可以塗。”

“反倒是你,你準備好了嗎?”

顏清被說到心坎裏了,不想否認也不想掩飾,老老實實地承認:“我怕弄疼你。”

少女聲線低緩綿軟,不動聲色勾起心底一片漣漪。

謝之硯許是沒想到顏清脾性會軟下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但又想起剛剛在球場,她急切地朝自己跑來是那般擔心。

收起了平日那副懶散模樣,看向她的眼神溫柔了許多:“碘伏沒什麽刺激性,不會痛的。”

“嗯,那我也會溫柔一點的。”顏清堅定道。

沒再拖延時間,她拿出蘸滿碘伏的棉簽往傷口上輕輕抹了抹,同時不忘觀察謝之硯的表情,生怕自己弄疼他。

碘伏與相比其他消毒水確實是刺激性最低的,塗抹在傷口上不會有太大的疼痛感,謝之硯從始至終保持同一個表情,目光柔和地落在顏清身上。

看著她為自己俯身抹藥,溫柔塗抹傷口,輕輕吹拂著傷口。

謝之硯覺得,自己以後要多多遷就她,少和她鬥嘴。

消毒結束後,顏清按照醫生的叮囑,給他貼上專門消炎的方形創可貼,正好半個掌心的大小,完美貼合住傷口。

終於,顏清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

懸著的一顆心緩緩放下,抬眸看向謝之硯:“現在疼嗎?”

“不疼,小傷口。”

謝之硯邊說邊收回自己的掌心,雙眸垂下的那刻正好對上顏清的那雙亮晶晶的烏黑瞳仁。

下一秒,顏清小臉皺起來,嘴裏開始埋怨念叨著。

“煩死了,明明說了是友誼賽,他們怎麽可以推你。”

“一點素質都沒有,氣死我了。”

“連老師也縱容他們,不給他們懲罰,怎麽能這樣啊!”

顏清三句話連著脫口而出,能聽出來她真的很生氣了,要不是剛剛著急謝之硯的傷口,自己肯定要衝上去罵上兩句。

雖然她不會打架,但嘴上功夫還是不錯的。

最起碼每次和謝之硯吵架,他都吵不過自己。

謝之硯瞧著顏清氣急敗壞的模樣,眼底盡是愉悅。

主動摸著她的頭輕輕拍了拍,聲音低沉繾綣,甚至是自己意識不到的語氣柔聲哄著。

“沒事的,男生打球磕磕碰碰很正常。”

“下次我把他贏回來。”

“別不開心了。”

被當作小狗摸頭的顏清在聽到這句話後瞬間抬眸,對上他明亮的眼眸,認真且堅定地開口:“謝之硯,贏或者輸都不重要的。”

謝之硯微愣,眼底閃過一絲驚愕,大抵是沒明白她話裏的意思,正想著問她,少女清透的聲音再次傳到自己耳邊。

“這個周六,我們去一趟秘密基地好不好?”

“我想給你準備一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