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初雪
次日, 顏清和謝之硯感情恢複如初。
好似昨天什麽也沒有發生,該一起吃早飯就一起早飯,該一起上學就一起上學, 之間沒有任何隔閡。
不過, 讓顏清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昨天遞小紙條的那個女生居然跑到班上找謝之硯了。
她起初沒有發覺, 像平常一樣和謝之硯閑聊, 直到有些人走到他們桌旁, 指尖敲響了桌麵, 聲音慢悠悠地飄進耳邊:“謝之硯, 門口有人找你。”
謝之硯抬眸,第一眼看去顏清。
而顏清第一眼看向門口,眼眸倒映出女孩子的身影, 長發盤成丸子頭, 穿著簡單的白色衛衣,略有不安地雙手相握,眼巴巴地往教室裏麵看著,兩人視線相交的那刻, 很禮貌地向自己彎唇微笑。
顏清頓了秒,淺淺回笑,心虛低下頭不再看她, 指尖不自覺地蜷起。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好像有點緊張。
謝之硯透過她這一係列的表情動作, 心底大概有了數。
從座位上起身離開, 朝著門外走去。
許是顧及周圍人來人往,謝之硯沒有站在門口與那位女生講話, 站在後方的樓梯口保持著適當疏遠的距離,態度十分冷淡:“你好, 有事嗎?”
太冷了。
態度冷淡到那位女生不敢靠近,不敢抬頭。
整個人緊繃著身體,雙手死死攥住衣角,指尖泛起陣陣紅意,強忍著起伏不斷的心跳,輕聲開口。
“學長你好,我是高二三班的葉舒沁。”
“我昨天有留一張小紙條讓你同學交給你,所以……”
葉舒沁說得很含蓄,尾音拉長壓低,害羞得連最後一句都沒有說完,咽了咽口水,抬眸偷瞄了眼。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姿態,身體隨意倚靠在後麵的牆壁上,斂著眉眼,睫毛垂下,目光靜靜落在地麵。
他沒有看自己,一眼都沒有。
葉舒沁心底微顫,再一次垂下頭。
謝之硯能感知到對方的不太自然,但是在這方麵他向來拒絕得幹脆,不會和對方有太多牽扯。
“抱歉,心有所屬。”
簡單幾個字足以表明他的態度。
葉舒沁輕聲應下,格外平靜地接受了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
謝之硯見她沒再說話,便打算離開這裏,腳步剛剛邁開,葉舒沁忽然開口喊住了自己。
“你喜歡她,是嗎。”
她在確認,確認謝之硯喜歡的這個女生是自己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模樣。
是昨天無比確定地告訴自己謝之硯不會收;是昨天重複兩遍謝之硯不會收;是今天出現在謝之硯身邊,她看向自己時,謝之硯在看向她。
自己早該意識到的不是嗎。
謝之硯怔了秒,隨即明白她話裏的“她”指的是誰。
自己身邊除了顏清,別無他人。
謝之硯緩緩轉過身,視線落在了葉舒沁身上,收斂起身上的淡然疏離感,眉眼舒展,嘴角彎起,回應著她剛剛的問題:“是我暗戀她。”
是喜歡,但又不同於喜歡。
喜歡是光明正大的,是無所畏懼的,是可以被她發覺後毫不在意,並且可以展開一係列追求。
而像謝之硯這種說不出口的喜歡,隻能稱之暗戀。
在顏清沒有戳破青梅竹馬這層關係前,他不敢有任何逾越的嚐試,隻敢暗戀。
葉舒沁的心跳仿佛在那一瞬間停滯住,身體有些站不穩地輕晃了下。
自己暗戀的男生看向自己的第一眼,是溫柔的。
可惜,他是溫柔地告訴自己,他在暗戀其他女生。
葉舒沁再次輕聲應下。
垂下頭接受了這份短暫且不屬於自己的溫柔。
回班後,謝之硯的第一眼望去顏清。
趴在桌上手裏握著筆胡亂畫著,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顏清確實心不在焉,草稿紙上畫滿圓圈,紙張都要快被筆尖戳破,也沒有要停筆的意思,滿腦子都在想謝之硯和那個女生會說些什麽,以及他們為什麽不在門口說話。
直到謝之硯回來,他的掌心搭在自己頭上,胡**了揉自己的頭發,另一隻手奪下正在胡亂畫畫的黑筆,這些舉動好像給自己帶來了一絲安全感。
“拿著我跑三千米獎勵的黑筆,在這兒一個勁兒在瞎畫,是嫌棄這筆,還是嫌棄我啊。”謝之硯懶洋洋說著。
“沒有……”
顏清小聲抗議,從他手裏重新拿過黑筆,糾結了會兒,主動開口提了這件事:“昨天……是她給你的紙條。”
謝之硯像是特意在等她開口詢問,側坐著身體,手臂彎曲支在桌麵,掌心托著下巴,漫不經心道:“嗯,我知道了。”
“她和你說了呀。”
顏清些許震驚,那個女孩子看起來臉皮很薄,很容易害羞的,沒想到會這麽直接。
“對,她是高二的,學妹。”謝之硯接上她的話。
顏清見他回答如此簡單,好像沒有要繼續往下說的意思,但自己心底又莫名地慌張,忍不住多問了幾句:“那她找你還說了些什麽?”
謝之硯神色忽黯,似故意吊胃口般,主動往顏清身邊靠近了一些,隨後對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些。
顏清乖乖聽話,按照他的意思,將板凳往他那邊移了移,腦袋主動貼上去,一度縮小兩人之間的距離,聆聽他即將要對自己說的悄悄話。
“她原本是準備說些什麽的。”
“但是我借用了一下你這個女朋友的身份,她就沒再說了。”
呼出的溫熱氣息全部噴湧傾灑在少女白皙的脖頸上,酥麻感陣陣攀上心頭,渾然不覺地頭皮發麻,耳垂染上一片紅暈。
“你和她說,我們是情……侶?”
顏清羞了半邊臉頰,極度不自然地支支吾吾著,以至於說到最後“情侶”兩個字時像自帶消音般含糊了過去。
可還是被謝之硯清楚地聽到,眼底含笑,大大方方地回應:“不然呢。”
輕微揚起的尾音混雜著淡淡的輕笑聲,語氣裏盡是散漫恣意,看向顏清的雙眸卻是格外的澄澈明亮。
顏清縮回了一點身子,自言自語地低聲呢喃:“我以為你昨晚在和我開玩笑。”
“沒開玩笑,昨晚的話都是認真的。”
尤其是那句——
青梅竹馬也可以成為情侶。
格外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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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強冷空氣影響,我市氣溫將普遍下降到零度左右,今天晚上到明天白天,可能會出現小雪,個別地方甚至會有暴雪,降雪過後,積雪厚度可能會達到……”
顏清剛從臥室走出來便聽到樓下客廳傳來的天氣預報,她沒太仔細聽,揉著眼睛慢悠悠地走下來。
“顏顏你怎麽穿這麽少啊。”
“今天溫度可能零下呢,要不要去換個厚點的衣服?”
顏悅在吃早飯,看到女兒下樓的那一刻,不禁囉嗦了一句。
顏清怔住,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著裝,杏色毛呢大衣,長度遮掩到小腿,脖子上圍著白色圍巾,整個人從上至下緊緊包裹住,看起來很保暖啊。
她沒打算換衣服,在餐桌上坐下,拿過那碗熱氣騰騰的豬肚粥,輕輕開口:“媽媽,羽絨服穿著不好看。”
隨後輕輕吹了吹碗上沸騰起的熱氣,打開自己最愛的肉鬆,拿著勺子挖了一勺。
因為現在天氣越來越寒冷,她和謝之硯都是在家吃熱乎的早飯,吃完再去學校。
“那媽媽明天帶你去買點新衣服怎麽樣?”
“還是說,直接給你錢,你自己和同學去逛逛街?”
顏清思考了一會兒,做出決定:“我找謝之硯陪我去。”
顏悅突然笑出聲:“你怎麽這麽喜歡黏著阿硯啊,男孩子哪裏比女孩子懂搭配啊。”
顏清默默吃了一口氣粥,表麵迎合著媽媽的話,心裏卻在反駁。
謝之硯明明很帥很會穿搭啊。
他的身材穿什麽衣服都好看,不過他冬天也很少穿羽絨服,和自己一樣喜歡穿大衣,尤其是黑色大衣,襯得他肩寬腿長。
容不得思緒繼續胡亂想下去,顏悅又吱了聲:“待會兒吃完去喊阿硯,我上班順路正好把你們送去學校。”
“好。”
顏清加速了吃飯速度,吃完後立馬出門去找謝之硯。
剛打開門,邁出雙腳的那刻,迎麵吹來一陣凜冽的風,顏清沒忍住下意識打了個噴嚏。
好像是挺冷的。
謝之硯如同顏清猜想的那般,穿了一件黑色大衣。
他身形高瘦,但又不是幹癟的瘦,顏清有幸見過他的身體,肌肉線條可謂流暢自然,實打實的好身材。如今的黑色大衣更是凸顯出全身的優點,肩寬背薄,個高腿長,氣質更是清冽。
回到班裏,大多數同學穿著羽絨服或者厚棉襖,一眼望去也就他們倆外加蔣澤穿著“隻剩風度”的大衣。
“蔣澤,你今兒衣服不錯啊。”
顏清掃過蔣澤一眼,心情頗好地誇了誇他。
謝之硯聞聲,偏頭盯著蔣澤衣服多看了兩眼,眼底透著一股摸不到的冷氣。
蔣澤覺得一陣寒意,抖了抖身子:“男人大衣堪比戰袍,多帥啊。”
“那你也算不上帥吧,和謝之硯完全不能比。”
顏清眨了眨星星眼,轉頭對謝之硯流露出幾分小迷妹的表情。
謝之硯手裏動作忽頓,嘴角揚起一抹嘚瑟的笑。
“得,滿腦子都是你家謝之硯。”蔣澤懶散說著,不過他也不在意這些,“天氣預報說今晚會有小雪,不知道真的假的。”
“我今早也聽到了,還是挺希望下雪的。”
“鬆榆好像有兩年沒下雪了,向來是雨夾雪,根本看不到飄雪。”
顏清說完這句早自習鈴聲響起,自覺轉身回到座位上坐好,瞄了兩眼正在整理作業的謝之硯,又主動湊上去和他搭話,看向他的眼神實在算不上幹淨。
“謝之硯,我們打個賭吧。”
“賭什麽。”
謝之硯停下動作,饒有興趣地盯著她看。
顏清露笑,拿起書上的課本立起來擋住自己講話的模樣,聲音壓得很低:“賭今晚會不會下雪。”
“就這個?”謝之硯挑眉,顯然不信她的話。
顏清點了點頭,眼睛明亮,像是隻可愛狡黠的小狐狸:“賭贏了,你明天陪我逛街。”
“賭輸了,你明天依然陪我逛街。”
“這是賭約?你還不如直接說讓我陪你去逛街。”謝之硯猜到她沒安什麽好心思,懶散丟下一句,“無聊。”
對他而言,確實是毫無意義的賭約。
贏或者輸,都是為顏清服務。
“嘻嘻,是專屬於我的賭約呀。”
“所以你是賭會下雪呢?還是賭不會下雪呢?”
顏清每次都喜歡這樣,給兩個選擇讓謝之硯選。
而謝之硯呢,嘴上說著無聊,實際乖乖應下,選擇陪她玩鬧。
在她前麵,自己確實次次敗給她,無一例外。
晚上,顏清興奮得很,沒有睡覺也沒有困意,十分期待下雪。
因為她和謝之硯都賭了今晚會下雪。
顏清打算一直坐在窗邊,親眼見證外麵下雪的場景。
等啊等,從晚上六點到晚上十一點,顏清屁股都坐疼了,起來活動了五分鍾,下樓拿了點水果吃吃。再次回到臥室坐在窗邊時,意外發現外麵好像有點點白色紛紛揚揚地落下。
臥室開了空調,溫度略高,窗戶上生層薄薄的霧氣,顏清以為自己眼花了連忙擦了擦玻璃,這一次是清晰可見的白色雪花從天而降。
顏清頓時激動得蹦跳了起來,拿起手機立馬給謝之硯打電話。
謝之硯此刻手裏正拿著手機,鈴聲響起的那刻他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接聽,輕盈靈動的聲音飄進了手機裏。
“謝之硯!你睡了嗎?”
縱使看不到她的表情,謝之硯依然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欣喜,不自覺放柔了聲音:“沒有。”
他確實沒有睡覺,和顏清一樣在等初雪降臨。
從晚上七點到現在,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窗外。
比顏清早一點發現了飄落的雪花,和她同時拿起了手機,隻是電話還沒來得及撥出,她已經搶先一秒打通了自己的電話。
“外麵下雪啦。”
“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她聲音沁甜清亮,隔著屏幕清晰地落入謝之硯耳邊,字字擊潰他的心跳。
謝之硯站在窗邊看著外麵的雪花,喉結上下滾動著,聲音壓得很低,隱隱透著些磁性:“嗯,是初雪。”
“謝之硯,你想出來看看雪嗎?”
顏清問得很溫柔,能感受得出來她是在認真詢問。
謝之硯正要回應,自己可以陪她出去看雪,電話那邊再次傳來少女婉轉綿軟的聲音
“雖然現在有點晚了。”
“但是……阿硯,我想和你一起看初雪。”
於此刻,謝之硯想要見到她的心情達到了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