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問身份
雖說不是自己受傷,但柳氏一想到這可能是人血,心裏不免也有些膈應,恨不能立即將這幾滴幹涸的血跡搓掉。
但那血漿附於衣裳之上,如何盤搓得掉,她揉了幾下,反倒覺得指尖也像是沾染了那種不舒服的黏膩之感,細聞之下竟好像攜帶了幾絲若隱似無的血腥氣,令人聞之欲嘔。
親眼看到馬被斬頭,以及有人當場被殺的後怕這會兒才湧上心頭。
柳氏隻覺得自己身上雞皮疙瘩亂躥,不過當著女兒的麵,她卻並不表現出畏懼之色,反倒擺出鎮定的模樣,開口道:
“對了。”
她極力避免自己繼續去細想死人的場景,心思一轉,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先前那世子拉著你說什麽了?”
一提起這事兒,她倒顧不上自己身上的血汙,神色都變得有些銳利。
上馬車的時候,柳氏看到那世子抓了姚守寧的手,兩人靠在一起說了什麽話。
她心裏不由有些煩悶。
“他……”姚守寧張了張嘴,心念疾轉,卻是知道自己絕不能將真實情況告訴母親。
柳氏向來不信鬼神之說,若自己和她講‘黑衣少年可能中邪’,恐怕柳氏得先認為自己受到了重大的刺激,患了失心瘋。
“他說讓我別擔憂,爹會沒事。”
她反應機敏,知道如何能止住柳氏的追問,並令她深信不疑。
但話一說出口,不知為何,她卻想起先前那一道奇怪的聲音:撒謊成性,心中既覺不忿又莫名有些心虛,仿佛應驗了那一句評論。
可是她轉念一想,自己也不算騙人。
姚守寧有預感:經此一事,姚翝雖有麻煩纏身,卻並不殃及性命。
算一算,她的數次預感都已應驗。
昨夜夢到蘇妙真敲門,今日果然便見到了蘇妙真入神都投親;
最關鍵的,是她從來沒見過這位表姐,卻能夢到這位表姐模樣,連那粒小痣都分毫不差的樣子。
她預算到柳氏會得遇貴人,有驚無險,果然柳氏就被那黑衣少年所救,毫發無傷回了馬車。
……
這樣一想,除了小柳氏熬不過冬至一事未得驗證之外,這些預感竟都一一靈驗。
且從蘇妙真姐弟一身孝裝打扮,說不定小柳氏真的已經出了事。
經過這幾件事,姚守寧對於自己預感之事頗為自信。
所以她認為姚翝此時應該不會出事,雖說避免不了要生出一場波折,但卻不會危及性命。
拿這話來安慰母親,也不算撒謊成性。
一想到這裏,她對於先前那道聲音對自己的評價,不免又感到有些氣憤。
她確實不如姚婉寧性情溫順,自小因為善於洞察人心,確實會以謊言來掩飾自己的一些言行。
可她並不刁蠻嬌縱,也沒有狗眼看人低!
至於逢迎拍馬之技,更是無從談起。
姚守寧越想越氣,她當了將近十六年的老實人,平日從不招搖惹事。
最要好的閨中蜜友也就是溫獻容而已,柳氏拘她得緊,往來的都是身邊出身、年紀相仿的人,沒有人會對她有如此評價的。
柳氏聽她這樣一講,頓時信了十成。
在她心中,女兒最是天真無邪,從來都不會騙人——更不會用丈夫的安危來哄騙自己。
最重要的,她想起那先前的黑衣少年,隱隱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
姚守寧見自己這話一說出口,柳氏的神色鬆快了不少,不由好奇心又起。
她性格坦**,心中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在沒有找到說自己壞話的人前,自然不願在母親麵前擺臉色,因此忍了鬱悶,問了一聲:
“娘,那個人是誰?”她問的自然是那黑衣少年的身份。
柳氏的表情有些複雜,看了她一眼:
“先前馬隊進城,喊的是鎮國神武大將軍府的口令。”
隨同的人各個氣勢不凡,其中有人稱呼那黑衣少年為‘世子’。
如此一來,柳氏哪裏還猜不出他是誰?
“長公主嫁定國神武大將軍,生了一子,名為陸執。”
這位世子,在神都之中也大大有名。
他的母親是當年先帝中宮皇後唯一的血脈,身份尊貴。
帝後感情和睦,可惜因為當時中宮傷了身體,後來一直不得再孕,便抱了皇子養在膝下,最終被立為太子,這也是如今的神啟帝。
也因為這一層關係,在大慶之中,長公主的地位格外特殊,連皇帝都要讓她幾分麵子。
相傳她霸道而強勢,不喜女紅、水粉,而格外擅長騎射,巾幗不讓須眉。
先帝在位之時,便冊她富饒封地,允她豢養私兵,使她成為大慶朝數百年來首位擁有軍權的長公主。
而她的丈夫,則是鎮國神武大將軍陸無計。
此人早年鎮定西南,剿殺得當地蠻夷聞風喪膽,戰功卓絕。
這夫妻二人威名極盛,卻子嗣不盛,成婚將近十幾年,才終於得了一子,取名陸執。
姚翝的官階品級在神都城中不算高,這些傳聞之中的人物,也並非在柳氏的交際圈裏,所以她隻是耳聞,今日才見得一麵而已。
“聽說此人年紀不大,但是有天生的神力。”
除此之外,聽說世子姿容世無雙——在此之前,柳氏認為此言有誇大其詞的因素。
她家中也藏了個貌美的小女兒,對於美色的要求自然是十分嚴苛的。
但今日一見,倒覺得傳聞不算誇大,陸執的美貌,甚至還勝於傳聞數分。
柳氏想到這裏,又覺得不大對勁兒,連忙補充了一句:
“就是殺氣過盛了些,看起來有些嚇人,不大好親近的樣子。”
她心中有些擔憂,女兒正值十五六,恰是少女懷春的年紀。
想想那陸執年少英俊,出身高貴且又身手不凡,最是令少女心折。
神都之中,想嫁入鎮國神武大將軍府的豪門貴女不知凡幾。
而這位世子救了自己,又表現出對自己母女格外的禮遇,先前還跟姚守寧狀似親密……
柳氏一念及此,幾乎要汗毛豎立,深恐女兒受到這位世子引誘,動了心。
她不願貶低自家,但也清楚雙方門不當戶不對。
姚家有一子兩女,柳氏的心思雖說大部分放在姚婉寧身上,可也不願意自己的小女兒去高攀他人,最終結局不幸。
她憂心忡忡,眼中已經透露出對今日出門的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