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拜托

下了樓,梁和岑問鄒楠粵:“你要換套衣服嗎?”

聽梁和岑的意思,已經默認了她與他一起去晨跑。

鄒楠粵想起昨天早晨他說過要監督她,其實她此刻根本不想運動,宿醉之後還難受著。不過,他提都提了,她總不能第二天就擺爛放棄吧,那也顯得她太沒有意誌力。

她裏麵穿著一套淡藍色的睡衣,夜裏烏漆嘛黑的還不覺得有什麽,雖然也不是不能穿成這樣跑步,但白天示眾,鄒楠粵希望自己的形象最好還是不讓人多關注。

她點了下頭,拿出鑰匙開門,依然反鎖著,這時候外婆絕對起床了,鄒楠粵敲了敲。

片刻後,鄭暇君出來見到鄒楠粵,老太太十分驚訝,問她怎麽在外麵。

鄒楠粵沒敢說她偷溜出去買酒喝,而是說:“昨晚我和岑岑出去吃燒烤,回來進不了門,去他家借宿了一晚。”

“怎麽出個門一點動靜都沒有,神不知鬼不覺的,我還以為你在房間裏睡覺。”

鄒楠粵討好老太太:“下次晚上出門我告訴你。”

鄭暇君不滿意:“大半夜的,女孩子最好不要外出,多不安全。”

鄒楠粵連忙說:“不是有岑岑嗎?我不是一個人。”

梁和岑便笑:“對,有我在,鄭奶奶,你不用擔心粵粵的安全問題。”

鄒楠粵回屋換衣服,鄭暇君笑眯眯地看著梁和岑:“岑岑進來坐會兒。”

“不用了,粵粵很快就出來,我倆去公園晨跑。”梁和岑關心她,“你什麽時候複查?如果周末,盡管叫我送你去醫院。”

“那多麻煩你,現在粵粵和她媽媽回來了,她們隨便哪一個都可以帶我去。”鄭暇君往屋裏看了看,壓低聲音,“但是,岑岑,鄭奶奶想拜托你一件事。”

“行。”梁和岑毫不猶豫,“隻要是我能辦到的,盡管吩咐。”

“我想請你平時多找粵粵玩,你也知道因為她爸爸走了,她最近心情鬱悶,我擔心她一個人待著憋出什麽毛病。你們是同齡人,小時候情誼深,她跟你說得上話。”

“沒問題,就算不吩咐,我也會這麽做的,我就愛呼朋喚友,倒是鄭奶奶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以後把你外孫女帶得三天兩頭往外麵跑可別埋怨我。”梁和岑故意逗老太太開心。

鄭暇君果然笑了起來:“那樣最好,既然你朋友多,說不準通過你,她還能認識到各方麵條件都不錯的男孩子,我簡直要阿彌陀佛了。”

梁和岑順著鄭暇君的話回答:“不排除這個可能。”

鄭暇君越想越覺得美滋滋,她囑咐他:“但是你要給她把把關,粵粵單純,她沒心機,別讓她上當受騙 。”

梁和岑說:“放心吧,我肯定會及時提醒她的。”

鄒楠粵換了衣服出來正好聽到這一句,不過鄭暇君和梁和岑似乎挺有默契,兩人就此結束對話。

如同昨天,鄒楠粵隻跑了一小段路就氣喘籲籲,她改成步行,梁和岑跑完第三圈,兩人重新在出口處碰頭,一起吃了早餐回去。

梁和岑到家,梁父梁母還沒出門,不待他們提問,他主動道:“昨晚我和粵粵出去吃宵夜回來,鄭奶奶不知道她出門,把門反鎖了,我叫她到家裏來睡的。”

梁父梁母買完菜回來,客房門敞著,他們見到那張使用過的床,也猜到事情不是他們想的那樣。聽到兒子昨晚帶回來的女孩子是鄒楠粵,他們都挺心疼粵粵的,她爸爸甚至都還不是白發人呢,這孩子也太可憐了。梁父梁母關心了一下她的情況,然後一家三口各自去上班。

剛吃過午飯,鄒楠粵收到快遞取件電話,她的行李派送到小區。畢業後獨自生活幾年,不知不覺就添置了許多物品,所以前天上午她選擇自己到郵局寄件,郵局收費相對比較便宜,不過加上打包費,也花了三百多塊。寄件的時候,她叫了車到樓底,直接托到目的地,因此沒費什麽力氣,本來她以為到貨後會叫她到郵局自取,打個的也方便,沒想到快遞員送到小區外麵的一間茶樓。

今天一吃完午飯,鄭暇君就被老姐妹叫去打麻將,阮賢雲還沒出門,她聽到她這通電話,於是主動打破母女兩人之間的僵局:“你一個人拿不了吧?我陪你去取。”

媽媽先給了台階,鄒楠粵當然要踩著下,她說:“好。”

路上,阮賢雲問她:“有多少東西?”

“裝了七個大紙箱。”

“那得借一個手推車才行,省點力氣。”

“我去借吧。”

鄒楠粵向便利店的店員借到一個大號手推車,有了工具,她一個人便能輕鬆搞定,但她並沒有提出讓媽媽先回去。

阮賢雲陪著她取了快遞,兩人一起推回家,卸下來後,鄒楠粵正準備出去還推車,阮賢雲說:“你整理你這些東西吧,我去還。”

不到十分鍾她回來,又問鄒楠粵:“要我幫你做點什麽?”

鄒楠粵本來想說“不用”的,但她見到阮賢雲期待的眼神,話到嘴邊改口:“我的床單被套沒洗就寄過來了,媽,你幫我用丟進洗衣機洗一下吧。”

阮賢雲隱隱有些高興,問:“在哪呢?”

鄒楠粵從其中一個紙箱裏找出來,阮賢雲接過,去了陽台。

不像鄒楠粵洗衣服那麽省事,交給機器就不管了。阮賢雲先用手搓了一次,才放進洗衣機進行二次清洗,因為她總覺得洗衣機並不能洗得十分幹淨,隻有自己將頑固汙漬處理後,才覺得放心。

鄒楠粵一邊整理行李,一邊在心裏掙紮,媽媽先低頭讓她感到愧疚,直到阮賢雲晾被條的時候,她走過去與她一起牽著四角抖平整,同時鼓起了勇氣,又裝作漫不經心地道歉:“媽媽,昨天我太激動了,其實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女兒說軟話,阮賢雲動容,笑了笑:“打官司就打官司吧,隻是清明節回去見到你奶奶,不管多生氣都別跟她嚷嚷,有理不在聲高。”

鄒楠粵答應:“行。”

這天是周五,快到下午四點,喻柏林出差回來,經過鄭奶奶家時,拎著行李包敲門。

阮賢雲開的門,喻柏林笑容燦爛:“阮阿姨,我聽說粵粵也回海城了,前兩天我被公司派出去談業務,還沒和她見麵,她在家嗎?”

“在。”阮賢雲請他進家裏坐。

“我們約好晚上一起出去吃飯,我過會兒再下來叫她。”喻柏林從他的行李包裏掏出來兩袋牛肉給她,“我帶回來的特產,給你們嚐嚐。”

阮賢雲忙說:“一袋就夠了。”

“我買了不少,這是兩種味道,都挺好吃的。”

阮賢雲便不再推辭。

喻柏林上樓後,阮賢雲去鄒楠粵臥室,告訴她:“剛才林林來敲門,他說等會叫你出去。”

鄒楠粵點點頭:“我晚上和他們在外麵吃飯。”

半個小時後,喻柏林再次敲開鄭奶奶家的門,見到鄒楠粵,他咧著一口大白牙,張開雙臂:“歡迎回海城!”

喻柏林天生自來熟,他和鄒楠粵截然相反,100%e 型人格,從早到晚精力充沛,用現在的流行詞來講,就是社牛。

鄒楠粵略微局促,她很清楚,因為她喪父的特殊情況,喻柏林才做出了一個許久未見麵的老朋友想表達熱情和關懷的舉動,可是她心裏依然猶豫了。

就在她內心踟躕的瞬間,喻柏林輕輕抱了她一下,昨晚和女朋友視頻通話,他向她求教,如果粵粵狀態如岑岑所說那樣很不好,他作為兒時玩伴,不安慰一下她,怎麽都說不過去,但直白的安慰肯定不恰當,他倒不知道如何迂回表達。女朋友肯定地告訴她,什麽話都不如一個溫暖的擁抱有效,隻要給對方一個擁抱,她就會明白他想安慰她的心意。

在鄒楠粵瞬間錯愕的情形中,喻柏林迅速放開她,爽朗安排行程:“先去接我女朋友下班,然後咱們仨一起去烤肉店,等岑岑來和我們匯合。”

到停車場,鄒楠粵拉開後座車門,喻柏林對她說:“坐前麵吧。”他似乎懂她的想法,“我女朋友不在乎這種小事情,我很能讓她放心的,她充分信任我。”

於是鄒楠粵又將後麵的車門關上,坐上了副駕駛。

車子一點火就自動連上喻柏林的藍牙音樂,出發後,他找準時機將車子匯入主流,問她今後的打算。

這兩天沒有工作,鄒楠粵覺得白日漫長,她還是決定找點事做,隻有手上有活,才不會想太多。下午將行李整理完,她修改了一下簡曆,說:“下周我開始投簡曆。”

“對了,你以前是做什麽工作的?”喻柏林記不太清楚了。

“數字展廳展示設計。”

“我們也算小半個同行,我們公司是做 3D 全景相機的,和一些展廳設計公司有合作。”喻柏林隨著動感的音樂小幅度搖擺,他說,“我幫你打聽一下情況,看哪家公司各方麵待遇好一點。”

鄒楠粵並不能心安理得接受別人幫自己,她下意識拒絕:“不用麻煩。”

“麻煩什麽,你的事隻是順便,我為了自己的工作,也要請吃飯。”前麵的綠燈變成黃燈,喻柏林將車速降下來,停在等待線後,轉頭朝她笑,“我和岑岑都拿你當小時候最好的朋友,別跟我倆拘謹。”

鄒楠粵避開他的視線,“嗯”了一聲。

喻柏林扭回頭,他盯著 LED 屏上的紅色小圓燈:“提前給你介紹一下我女朋友,何家家,人可何,家人的家。”他笑,“不是才子佳人那個佳,是一家人那個家。”

如果他不進行補充,鄒楠粵真的以為是前麵那個,她也笑了一下,接上他的話題:“你們談多久了?”

“快兩年了。”喻柏林說。

去接何家家的路上,喻柏林主動告訴鄒楠粵他和何家家戀愛的過程,有次參加婚禮,他是新郎的朋友,她是新娘的朋友,他主動要了她的聯係方式,後來陸陸續續約她出來玩了幾次,他向她告白,她答應和他交往。

鄒楠粵心裏想,何家家一定是個特別美麗的女孩,才會讓他一見鍾情。

車子開了右轉向燈臨時停在寫字樓外麵,一個穿著白色針織衫和杏色傘裙的高個子女孩徑直走來,當她越來越近,鄒楠粵看清對方的五官,眼睛大大的,麵容甜美,果然如她所料,長得十分漂亮。

鄒楠粵有些緊張,她心理活動豐富,如果何家家拉開副駕駛車門,場麵一定很尷尬,自己要不要立刻下去將位置讓給她?但那樣做太刻意了。

喻柏林早就給何家家發了微信,他會載上鄒楠粵一起去接她。

何家家走到車邊,她拉開後麵的門,坐上來後,她和回過頭的鬆了一口氣的鄒楠粵對上視線,笑容明亮:“粵粵,終於認識你了,你是等比例放大誒,我覺得如果在今天之前我倆偶然遇上了,我也能一眼認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