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半個家長

鄒楠粵還未退出聊天界麵,這條消息從屏幕底部彈出來,她覺得李則宇挺詼諧,不由笑了:【下周隨便哪天都行。】

李則宇回了個 ok 的 emoji,他說下周聯係,兩人結束對話。

她與幾個部門同事一起出辦公室,除非夏天太曬或者冬天太冷,否則大家很少點外賣,電腦前坐太久,肩頸酸痛,眼睛也不太舒服,需要到戶外活動一下,透口氣。不過,也有小部分同事不吃外食,堅持每天從家裏帶飯到公司,因此常常到外麵吃的幾個同事建了個飯搭子群,快到飯點時,摸魚商量一下吃什麽。

肖雯問鄒楠粵:“今天又跟你那位未來男朋友一起吃午飯?”

鄒楠粵臉上的笑意仍保持著,她習慣了肖雯對梁和岑的稱呼,“嗯”了一聲。

她與梁和岑直接約在要去吃的那家意式餐廳,梁和岑公司的距離近一些,他先到,點了兩份不同的主食,通心粉和千層麵,他們之前來過一次,上次鄒楠粵嚐了他的那份千層麵,她很喜歡。他還點了一份沙拉,一份披薩,一份甜點,送了兩杯汽水飲料,剛下單,鄒楠粵就來了。

今天沒下雨,不過天陰著,溫度最高才 20℃。鄒楠粵穿了白色連衣裙外搭灰色西裝,一路過來,因為走得快,體溫迅速上升,餐廳裏溫度偏暖,更覺得熱,於是脫掉外套,隨手搭在座椅靠背上。

梁和岑看著她坐下,才說:“下次不用走這麽急。”

“你不是每天都要利用午休時間工作麽?”

“但也不差這幾分鍾,還要等上菜。”

鄒楠粵便點了下頭,她想到剛才同事們在群裏說今天中午吃日料,那家店的刺身水平很高,她向梁和岑說了這事:“我們改天也去試試。”

梁和岑說:“今晚就可以。”

“晚上我還是別吃大餐了,隨便對付兩口,爭取早點幹完活,早點下班。”

最先送上來的是披薩,梁和岑點的熏火腿味,是店裏的招牌,賣得很好。她拉著絲扯下來一塊,吃了第一口,梁和岑見她露出吃到美食滿足的神情才動手。

“我這樣跟著你大吃大喝,應該很快就會長胖。”鄒楠粵提出自己的擔憂,又問他,“你今天晚上還去健身房嗎?”

“去,今晚計劃練手臂。”梁和岑由衷道,“你太瘦了,還可以再長胖一點,後麵如果不想長了,每天抽點時間練練,主要是塑型,降體脂。”

鄒楠粵點點頭:“我最好從今天就開始睡前跳一下操,避免肚子長肉。”

說了一會兒話,主食也送上桌,鄒楠粵見到擺在自己麵前的千層麵,眼睛一亮:“每次你點單就像開出驚喜盲盒一樣,很合我心意。”

梁和岑笑,他問她:“我的通心粉也不錯,你先嚐嚐。”

交換了食物,鄒楠粵忽然想起來,問他:“你還記得我跟你講過我媽媽遇到她以前好朋友的事麽?”

梁和岑點點頭:“所以阮阿姨才通過她和中學同學聯係上,去參加同學會。”

“對,前天晚上她參加完同學會回來,就是那位朱阿姨的兒子開車送她的,他們在我家吃晚飯,後來走的時候,還在單元樓門口碰到你爸媽了。”鄒楠粵告訴他,“有點巧的是,朱阿姨兒子也在這邊上班,其實剛剛他還約我吃午飯來著。”

聽前半部分,梁和岑沒什麽反應,這時忽然抬起頭來,目光凝到她臉上:“跟我們是同齡人?”

“差不多吧,大不了多少。”鄒楠粵說,“我早就跟你約好了,雖然我說臨時有事你也不會生氣,但我肯定還是優先選擇跟你一起吃飯。”

盡管她口中的優先權讓他心裏冒了一絲愉悅情緒,但他好奇:“為什麽你覺得我不會生氣?”

鄒楠粵笑了一下:“以我對你的了解,你肯定能理解突**況。”

“跟工作有關的突**況我可以接受,和工作無關,被放了鴿子,我會介意。”梁和岑認真表達自己的想法。

鄒楠粵抬眼,撞進他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她又笑了:“好吧,我知道了,我很有契約精神,不管公事私事都有。”

梁和岑狀似隨意地問:“他為什麽約你吃飯?你們工作類似,可以交流技術?”

“他是程序員,完全不一樣。”鄒楠粵猜測,“應該是他媽媽叫的吧,總要完成一下任務,有個交代。不過,可能因為他也養了狗,和我還算有點共同話題?”

梁和岑心裏大概有些了然,麵上不動聲色:“我記得阿寶下周三打疫苗?”

鄒楠粵翻開手機備忘錄查看,“嗯”了一聲。

“到時候你加班的話,我帶去醫院打疫苗吧,給你實時共享消息。”

“好啊,我本來還在想,加班就要推遲到周六帶它去。”鄒楠粵喝了一口汽水,眼睛亮亮的看著他,“其實我也想過委托你,但是我怕你不方便。”

“我方便,這種小事,你沒有必要跟我客氣。”梁和岑表情真誠,“再說了,阿寶是我倆一起帶回來的,我也算它半個家長,義不容辭。”

鄒楠粵朝他笑了起來:“阿寶的事都可以找你?”

梁和岑說:“任何事都可以。”

她覺得他這話有些模棱,究竟是關於阿寶的任何事都可以,還是她有任何事都可以?她沒再細問了。

鄒楠粵手頭上是一個大數據中心展示中心的方案,策劃提了抽象的概念,很考驗她的設計功底,晚上加了一會班。

梁和岑練完手臂,兩人一起回,到家爸媽還沒睡,兩位坐在客廳看劇。茶幾上擺著一盤沒吃完的荔枝,梁母對他說:“粵粵拿給你的荔枝挺好吃的,很清甜。”

梁和岑過去坐下,他拿了一顆到手裏。

梁父問他:“你這幾天忙什麽?晚飯也不回來吃了。”

梁和岑剝殼吃掉荔枝,吐出一枚小小的核:“我辦了張健身卡,就在公司那邊,回來吃飯不方便。”想了一下,他問,“我聽粵粵說,前天晚上她碰到你們了。”

“嗯,就在單元樓門口碰上的。”梁父回答。

梁母心更細膩一些,她想起來說:“她家那天晚上有客人,但是是生麵孔,鄰居這麽多年了,樓上樓下的,家裏的常客基本上都打過照麵,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什麽樣的客人?”

“一男一女,瞧著應該是母子關係。”

梁父笑了兩聲,他接話:“你媽媽心裏有個猜測,她覺得那是帶上門給粵粵相的,那個男孩子長得還可以,不比你矮多少。”

梁和岑正要下意識脫口而出這不太可能,梁母好奇:“粵粵怎麽跟你說的?她叫你幫他參謀?”

“我參謀什麽?”梁和岑這個問句並不是真的疑問。

梁母沒察覺出兒子的心情轉變:“讓你站在男生的角度評價一下對方怎麽樣,有沒有必要深入了解。”

“……”梁和岑無語片刻,他說,“不是你想那樣,那是阮阿姨以前的朋友,參加完同學會送她回來,順便吃了頓飯。”

“原來是這麽回事,那我想錯了。”梁母未深究,她轉頭問丈夫,“說起來我們也有好多年沒辦同學聚會了。”

梁父想了一下:“我記得上一次還是 10 年,劉徽組織的,他搞水產養殖發了大財,請我們吃全海鮮宴,那大閘蟹,不比陽澄湖差。”

梁父梁母順勢說起如今各個同學的現狀,梁和岑聽了一會兒,起身回房。他心裏想,算了,問他們也不知道所以然,對方不是要叫鄒楠粵一起吃飯麽?到時候他見機行事。

第二日中午,兩人去吃了日料,鄒楠粵讓肖雯給她推薦了幾道菜品,所以他們沒踩雷。反而是家裏的阮賢雲今日做午飯發揮失常,清炒絲瓜放多了鹽,蒜台肉絲火候過了,鄭暇君倒沒說什麽,隻是飯後喝了挺大一杯水。

阮賢雲收到曾佑青發來的餐廳地址,他約她晚上六點見麵,雖然已經答應下這件事,事到臨頭,心裏依然有些說不上來的慌亂。

她離開海城三十年,這座城市的麵貌早就不是她所熟悉的了,曾佑青給的地址,她完全不知道,於是給鄒楠粵發了一條微信,讓她幫她查一查怎麽去。

鄒楠粵很快就回複她詳細的消息,坐幾號線到哪個站,又換乘哪一趟地鐵,從幾號出口出去。又問她:【又有老同學組織聚會嗎?】

阮賢雲輸入很長時間,最終隻有一個字:【嗯。】

曾佑青也是老同學,不算騙女兒。

鄒楠粵沒再問,她叮囑:【如果不認路你就問問路人,找年輕一點的問,晚上吃完飯太遲你打個出租車回來,不要在意價錢。】

阮賢雲說:【我知道。】

她收拾一番,對著鏡子認真檢查自己的儀容,四點半時出門,照著鄒楠粵給的線路去地鐵站。中午吃飯時她就跟鄭暇君說了,今晚有點事在外麵吃飯。

這會兒車廂裏人不算太多,阮賢雲找了個空的位置靜靜坐著,心裏繼續組織一會兒要表達的語言。中途換乘一次,到下班的時間點了,地鐵裏變得擁擠起來,她拉著扶手,盯著列車玻璃映出自己的臉,塗得紅彤彤的嘴,看起來太鮮豔。

又過了三十分鍾出站,阮賢雲從包裏取出一張餐巾紙,揩掉一點嘴唇上的口紅,借著手機屏幕看了看,然後將餐巾紙丟進旁邊的垃圾桶。

她舉目四處張望,女兒說,出了地鐵站,還要走 700 米,沿著農行的方向,她找到標誌,提了口氣,邁開雙腿。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曾佑青打電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