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小狗
這夜,阮賢雲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她一閉上眼睛,腦子裏就冒出白天見到的曾佑青的身影,讓她心神不寧,思緒異常混亂。
鄒楠粵卻因為體力消耗太多,早早就進帳篷躺下,安然睡到天亮。
上午四人放了會風箏,穿紮染的 T 恤,拍照片留念。午飯後,收拾好各自帶來的物品,啟程回家。
午後陽光刺眼,梁和岑戴了副墨鏡,兩邊車窗都開著,他姿態悠閑,一隻手握方向盤,一隻手隨意搭在車窗上,忽然想起來,轉頭看了鄒楠粵一眼:“放一下前天晚上你唱的那首歌吧,感覺現在很適合聽。”
鄒楠粵說:“好啊,那連一下我的手機藍牙?”
梁和岑點頭:“你連吧。”
鄒楠粵身體前傾探向中控屏幕,操作了一會,成功切換到她的歌單,車子勻速行駛在盤旋山路上,飄出動聽的旋律,直到即將上高速,四扇車窗同時升起,徹底合上那一刻,隔絕裏麵的一切聲音。
來時鄒楠粵睡了一路,回程她精神狀態好,不時與梁和岑說幾句話。她還注意到,高速公路上幾次出現小動物的屍體,被其他經過的車輛反複碾壓,血肉模糊的,看著觸目驚心。
也許鄒楠粵太在意這件事,她忽然眼尖發現遠處應急停車道上趴著一隻瑟瑟發抖的小狗,頓時為它的命運擔憂起來,她心裏不忍,問梁和岑:“可以停下車嗎?”
按照交通規則,肯定不可以。但小狗的命也是命,理解為突發緊急情況也解釋得通吧?
梁和岑瞬間明白鄒楠粵的想法,他立刻打開雙閃和右轉向燈,往應急車道上停。
小狗不停地嗚咽,但它沒躲鄒楠粵。
本來梁和岑也下了車,準備將後備箱裏的警示牌拿出來擺在車後,但鄒楠粵非常順利將小狗抱上車,前後總共花了不到兩分鍾,他也重新坐進駕駛室,觀察著路況,尋了個安全時機匯入慢車道。
這隻是一隻普通的黃毛土狗,他們剛才經過的地方,附近錯落著不少外表刷統一白漆的房子,也許是哪家大狗生了一窩崽,主人無意喂養,又因為送不出去,便殘忍地將它們丟出家門。
鄒楠粵掌心裏,小狗還在顫抖,不過它被拋棄的時間似乎並不長。它原來的主人應該沒有太狠心,至少將它喂滿月,才讓它出來自生自滅。
她感受著掌心裏溫熱跳動的生命力,下了一個決定,對梁和岑說:“我想養它。”
事實上,鄒楠粵感到這件事情充滿玄學。
前兩天在營地上看見別的遊客帶了博美、金毛、薩摩耶出來玩,她就想起清明節回去祭奠爸爸後晚上做的那個夢,鄒楠粵當時心情混亂,不太相信梁和岑提出的“托夢”那個說法,用一句冥冥之中搪塞了他。她沒把這事放心上,但是當她看著那些遊客與他們的小狗玩耍的畫麵,忽然就覺得梁和岑也許說的是對的,有一隻小狗陪伴身邊,多快樂啊。不過這個念頭隻在腦海裏一閃而過,她甚至都沒向他提出來,也的確沒想到會這麽巧的在路上看到一隻被遺棄的小狗,真像冥冥之中有什麽指引一樣。
雖然剛才停車的路段沒有攝像頭,但即使有,冒著扣分和罰款的風險,梁和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下一個服務區停一會兒,弄點吃的喂它,回到海城後找家寵物醫院給它檢查一下身體。”停了一下,又說,“你小心一點,別被它咬到手。”
鄒楠粵“嗯”了一聲,她感覺腿上的小狗很乖,說:“它不會咬我的。”
她輕輕地撫摸著小家夥的背脊,直到它漸漸停止顫動,似乎不那麽害怕了,才跟它打招呼:“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梁和岑聽著,輕輕地笑了一聲。
鄒楠粵簡單摸了摸它的四肢,鬆口氣:“沒受傷,就是太瘦了,它被餓壞了。”她看導航上的地圖,距離下一個服務區還有十公裏,她對小狗說,“再堅持十分鍾就有東西吃了。”
小狗聽懂了她的話似的,發出細細的叫聲。
服務區肯定沒有狗糧,鄒楠粵沒有養狗經驗,打開手機搜了下能給小狗吃什麽人類食物,發現限製還挺多。保險起見,就喂了一點水和麵包。
她蹲在地上,看著小狗拚命地進食,梁和岑也蹲下來看,鄒楠粵對他說:“你發現沒,它的毛沒有什麽雜色,我覺得洗幹淨肯定挺漂亮的。”
她話音剛落,小狗就抬起腦袋看他們,她摸了摸它的頭:“它的眼睛也挺亮的,這麽可愛的小狗,還好被我們及時看見,高速公路上太多被撞死的小動物了。”
“它和你有緣。”梁和岑也伸手摸了摸它。
鄒楠粵感慨地說:“上次我爸在夢裏不是給了我一隻小狗麽,雖然我記不起它的樣子了,但它肯定也是隻土狗,我爸才不認識那些寵物品種呢。”
梁和岑笑:“恭喜你有狗了。”也對小狗說,“恭喜你有家了。”
“我們給它取個名字吧。”鄒楠粵盯著它說。
“你來取。”梁和岑說。
鄒楠粵思考了一番,問:“叫阿寶行不行?原來的主人不要它了,它多可憐,其實它也是狗媽媽的寶貝。”
梁和岑沒有意見:“行啊,那它就叫阿寶。”
等到阿寶吃飽以後,車子重新啟程,鄒楠粵忽然想起這事還沒有向外婆報備,撥通老太太的手機,說:“外婆,我在路上撿到一隻小土狗,我想帶回家養,你不反對吧?”
鄭暇君問她流浪狗有沒有病,鄒楠粵就說看起來挺健康,一會兒帶去寵物醫院檢查,如果有病就先治病,鄭暇君便同意了。
受曾佑青的影響,老太太今天沒有出去打牌,她在家裏和阮賢雲待著,幾次想同阿雲聊聊以前的事情,但阿雲不給她機會。
昨晚阮賢雲一夜未睡,她想了挺多,當清晨的第一縷光線照進房間,她決定將曾佑青拋到腦後。
一次偶遇而已,自己用不著驚弓之鳥一樣。圈子不同,就連朱庭容都說他現如今跟大家不在一個階層,輕易聯係不上他,想必以後也沒有再見麵的可能,她為他心亂,完全是在庸人自擾。
況且這把年紀了,連枕邊人死亡都經曆過,不就是十幾歲談了一個男朋友沒成還把人家傷害了麽,看他現在挺好的,應該早就過去了,若實在他計較,又那麽不巧地再遇上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她願意為當年的事情向他道歉,至於接不接受,就是他自己的事。
畢竟這個世界上既沒有回頭路也沒有後悔藥,她無法彌補他。換一種思路,也許正因為他受到分手的刺激,才化作動力,發憤圖強闖出一片天。若她當時不顧父母反對,堅持與他在一起,說不定反倒影響他的命運,他也沒有今天了。
阮賢雲不去想曾佑青,反倒是鄭暇君想說關於他的事情。她瞧出來了,老太太一雙眼睛看手機費力,看人卻不花,昨天在電梯外麵,她肯定認出他。
不過,她不想跟她討論,現在還能說什麽呢?如果她要問曾佑青的情況,她也一無所知。如果她要表達當初判斷錯誤的懊悔,毫無意義。反正不會是一場愉快地談話,阮賢雲索性避開與她交流。
鄭暇君琢磨出她的想法後,也歇了這份心思,接到鄒楠粵的電話,她終於找到與阿雲破冰的時機,告訴她:“你女兒說她在路上撿了隻小狗回來養,我同意了,你也沒有意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