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對雲氏的憤怒
哪怕白天不歡而散,晚間夜容煊還是來到了鳳儀宮。
在禦書房待了半日,滾滾發酵的怒火在肺腑間燃燒了一遍又一遍,經過再三利弊權衡之後,終於被強行壓製下來。
不得不說,夜容煊擁有這麽好的忍耐力,得歸功於從小到大被其他皇子欺辱打壓的經曆。
若是在三年前,他應該會更能忍一些。
隻是這兩三年來被晏姝寵壞了,脾氣見長,自尊心也比以前強了許多,以至於很多時候,已經不太能忍受來自旁人的敵意和脾氣。
尤其他現在已貴為一國之君。
父皇在位時,他以為一國之君高不可攀,每次見著父皇,他都隻能跪著說話,連頭都不敢抬。
所以當他自己做了皇帝,就以為所有人都得跪在他麵前,視他如天。
他以為他可以決定天下所有人的命運。
甚至當他登基之後,他還用一個月的時間來考慮,到底要不要立晏姝為皇後。
最後事實給了他響亮的一記耳光。
並不是所有帝王都是高不可攀的,他這個靠著晏姝上位的皇帝,在文武大臣麵前沒有一點說話的分量。
當丞相在朝堂上提議冊封皇後時,沒有人提出反對——就算有人心裏反對,嘴上也不敢說出來。
哦不,景王和武王提出了異議。
他們說晏姝精於算計,跟賢惠寬容不沾邊,不適合母儀天下。
他們隻差沒指著他的鼻子說,你的皇位都是靠晏姝得來的。就算立她為後,這個皇帝也沒有話語權。
但是兩位皇兄說的話,反而讓夜容煊改變了想法。
他們反對晏姝為後,就是不希望晏姝繼續幫他,他們想讓他成為一個傀儡皇帝。
於是夜容煊才意識到,登上皇位不代表他已經成功。
他還是需要晏姝,暫時也離不開晏姝。
坐在禦書房裏半日,夜容煊冷靜地把從小到大所有的事情經曆都回憶了一遍,最後告訴自己,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他隻有掌握實權,才能把昔日那些欺辱他的人都踩在腳底,才能一言九鼎,讓人聽從。
而為了這個權力,忍一時委屈不算什麽。
隻是忍耐不代表不生氣。
夜容煊摸了摸自己的臉,疼痛讓他心情陰鬱。
半日時間,挨打的半邊臉已經腫高青紫,看起來觸目驚心。
上了藥膏也隻能稍微消腫。
每到用膳和喝茶時間,牽扯到臉頰和牙齦的劇痛會讓夜容煊升起短暫的暴怒。
震怒之餘,他心裏也忍不住納悶,晏姝究竟哪來的這麽大手勁?
在邊關待了幾年,無非是握握兵器,練練防身之術,難不成她還真的練成了絕世武功?
這根本不可能。
登基之前那三年裏,他們經常接觸,尤其是後來的兩年。
不能說是朝夕相伴,形影不離,但晏姝一心為他籌謀布局,他們隔三差五就會見麵,一呆就會呆上半天或者一整天。
夜容煊從未見過晏姝刻意舞刀弄棒。
小心翼翼地輕撫腫高的臉頰,夜容煊掩去麵上和眼底所有陰鬱情緒,坐著禦輦抵達鳳儀宮。
在宮門外落輦,他起身理了理龍袍,跨進宮門。
沒有人通報,也不需要通報。
因為皇後根本不會出來迎接他。
說起來,晏姝還從未在他麵前行過跪拜大禮。
夜容煊無端想到這個問題,在心裏給晏姝加了一個大不敬的罪名。
“皇上萬安。”青雉從殿內走出來,恭敬地朝皇上行禮,“娘娘正在沐浴。”
“朕進去看看。”
“皇後娘娘說不許打擾。”青雉攔在皇帝麵前,低著頭,姿態恭敬卻堅定,“請皇上恕罪。”
夜容煊冷冷地看著她。
青雉眉眼低垂,看不見他的眼神,自然也不懼怕他的怒意。
好在夜容煊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轉頭看著天邊月牙兒,他有些無奈地苦笑:“皇後還在生朕的氣,朕知道,不怪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皇後娘娘影響,青雉此時隻覺得夜容煊這句話太過虛偽,言不由衷,聽起來特別像豺狼的偽裝。
“皇後娘娘以前脾氣很好。”青雉眉頭微擰,麵上浮現擔憂之色,“近來不知怎麽了,經常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夜容煊轉頭看向她:“你也不知道皇後為何不開心?”
“奴婢猜測著可能是因為初進宮,皇後娘娘沒有安全感。”青雉胡扯一通,“娘娘一心撲在皇上身上,所以才總是患得患失,皇上不要跟皇後娘娘生氣好不好?”
夜容煊心頭微動。
因為初進宮,所以才患得患失沒有安全感?
雖然患得患失不符合晏姝的作風,但誰都有第一次,或許青雉說的是對的。
“朕沒有跟她生氣。”夜容煊輕輕歎了口氣,“朕隻是覺得姝兒最近情緒不太穩定,忍不住擔心是不是有人在她麵前挑撥離間。”
青雉也跟著歎氣:“皇後娘娘心情不好,我們做奴婢的也總是擔心。”
“青雉。”夜容煊目光落在她頭頂,“最近沒有什麽人接觸皇後吧?”
青雉茫然地搖頭:“沒有啊。除了皇上之外,就隻有晏家那位二姑娘,還有護國公夫人……不過護國公夫人每次見到皇後娘娘都沒好臉色,冷嘲熱諷都成了習慣。”
夜容煊緩緩點頭。
“護國公夫人每次見到皇後都跟見到仇人似的。”青雉皺眉,“以前也是,主子在護國公府真是度日如年,爹不疼,娘早逝,還有一個虐待她的繼母……唉。”
最後一聲歎息,聽著讓人心疼。
夜容煊麵上浮現愧疚之色:“是朕沒做好,讓她受了委屈。”
“奴婢猜測著皇後的暴躁脾氣可能跟國公夫人有關。”青雉忍不住擔心,“那天國公夫人進宮,曾威脅皇後娘娘,說大公子還住在國公府,皇後若敢不聽話,大公子就會遭殃……奴婢覺得皇後好難。”
居然有這樣的事情?
夜容煊神色微變,想到雲氏那個跋扈的樣子,確實會說出這樣的話。
不過晏姝為什麽在他麵前提都不提一句?
難道她不相信他會替她出頭?
“老奴參見皇上。”嚴嬤嬤跨出殿門,朝皇上行禮,“皇後娘娘已沐浴結束。”
夜容煊回神,威嚴地看她一眼,抬腳往裏走去,心裏對雲氏已不由生出了不滿。
如果不是她在皇後麵前口出威脅,晏姝怎麽會脾氣這麽暴躁,動不動就對他扇耳光?
他就覺得奇怪,以前的晏姝從來不會對他動手,近日來卻總是無法克製她的暴躁脾氣。
原來是這個原因。
夜容煊像是終於找到了借口,忍不住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憤怒。
對雲氏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