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蘇魚家的晚飯, 是伴隨著隔壁劉家劉大娘罵罵咧咧的聲音吃完的，不過，因為蘇季華做的菜太美味，蘇魚全當那些罵聲是下飯菜, 吃得津津有味。
蘇魚回味著火腿肉的美味, 對蘇季華說：“爸, 你們回去的時候把一條火腿帶回去，婆婆本來就是讓我給你們送一條的, 你不是想研究做開水白菜嗎, 這麽好的火腿肯定能派上用場。”
“好啊, 等我研究出來, 再做給你吃。”蘇季華很高興, 完全沒有推掉火腿的想法，他之前也嚐試過做開水白菜, 每次找齊食材都有難度，而且煲湯的好料也不是那麽好找的。
蘇魚一口應下：“好！”
傍晚沒有出門散步，蘇魚和家人坐在葡萄架下麵聊天, 勝男丫丫跑來找春春玩遊戲, 孩子們就在蘇魚家門口外麵的空地上玩耍，孩子的笑鬧聲稍稍撫平了蘇魚的不舍。
“對了，媽，我給美麗寫了信, 你幫我帶回去, 我就不寄了。”蘇魚想到這件事。
李琳：“行。”
蘇魚想到什麽, 就說什麽, 最後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 回想一下, 竟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都說了那些話。
“早點休息。”
蘇魚拉著李琳不讓她走：“媽，要不，你今晚跟我一塊睡，爸你自己去招待處住一晚？”
突然被告知要自己一個人睡的蘇季華：“……閨女，你這不厚道哇。”天天晚上跟媳婦一塊睡覺，要是哪一天身邊沒有小李同誌，他真的會睡不著覺！
李琳笑：“我留下來陪小魚？”
蘇季華掙紮：“……小李同誌，你真被咱閨女說動了？”見李琳不說話，他扭頭向蘇魚，“小蘇同誌，你從三歲開始就自己一個人睡覺了。”
蘇魚哭笑不得，攤攤手：“好吧，老蘇同誌，我不跟你搶小李同誌了，你們好好休息，等我回家，再邀請我媽跟我一塊睡好了。”
蘇魚剛才隻是一時心血**，說出口後，她自己先反悔了，因為她了解她爸媽，幾十年了，隻跟對方睡一張床才睡得又香又甜，她還是不要當電燈泡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大早，蘇魚把李琳四人送出去坐車，離這裏部隊近的大隊有牛車，一個人一分錢，可以去市裏，倒是挺方便的。
而且駕駛牛車的還是蘇魚見過兩麵的熟人許大爺，蘇魚是條鹹魚，她十分敬佩許大爺的勤勞苦幹，在家裏會打家具做小飛機，出外能擺地攤駕駛牛車，許大爺會的技能真多，當然，她絕對不可能變成這樣能幹的人。
“許大爺，我爸媽堂姐還有春春要麻煩你了。”蘇魚給了錢後，跟許大爺說話。
許大爺笑嗬嗬的：“不麻煩不麻煩，我這不是收了你的錢嗎，一定平平安安把你爸媽他們送到市裏去。”
蘇魚想了想，說：“許大爺，我表姐，就是周巧曼同誌，她昨天從首都回到家屬院了，她說，許虎同誌的情況很好，過不了多久，許虎同誌還有他母親便會回來，您不用太擔心。”
“真的？哎，那真是太好了！”許大爺高興地搓搓手，又想到什麽，問，“既然虎子情況很好，那為什麽還要留在醫院？不一起回來呢？”
蘇魚也不清楚，畢竟昨天周巧曼說的並不詳細，所以她說：“這個我沒了解到，不過，應該是留院觀察一下，最後確定吧，這是以防萬一。”
許大爺一聽，趕緊點頭：“那還是讓醫生多給他看看，免得有什麽地方漏了。”
蘇魚也不知道許虎腦子是不是真的有淤血，如果有淤血，這會兒是怎麽治療的？針灸？做手術？
“大爺，我們還不走嗎？要是你再跟這個同誌聊下去，我們到市裏就太晚了，耽誤我們辦事。”忽然，牛車上有人不滿說道。
蘇魚一頓，看向說話的人，是一個男同誌，第一眼看去，這人是個板正的人，不好說話，臉緊緊繃著，目光如炬，仿佛下一刻就要衝上來跟她鬥爭似的。
蘇魚眼睛一眯，這種眼神太熟悉，那些喜歡鬥這個鬥那個的人身上，就是有著這樣的眼神，也就是說，這家夥，是個不安分的，喜歡扯大旗的人。
蘇魚隻是輕飄飄瞥了他一眼，轉而跟許大爺說：“大爺，那咱們就說到這，以後要是有什麽新消息，我告訴許老師，然後讓許老師回去告訴您。”
“好好好，謝謝蘇老師。”許大爺也不高興青年突然打斷他們，這是來他們大隊的知青，平時就喜歡幹些不合群的事，批這批那，好似一切都是不對的，必須要按照他說的來，才是正確的，蘇老師隻是跟他說兩句話，能耽誤多久？
“爸媽，小鳥姐，還有春春，再見了。”蘇魚一一揮手道別，看著牛車慢悠悠離去。
時間還很早，蘇魚幹脆繞路去副食品店買今天的食材，驚喜的是，因為她來得早，肉攤前麵的隊伍排得並不長，蘇魚快走兩步，墜在隊伍尾巴上，今天她要好好安慰一下自己，就給自己獎勵一道糖醋裏脊好啦！
“蘇老師！”
蘇魚轉身，她後麵剛好站了林小文：“林老師，你也來買肉？”
林小文點頭：“對，我很早就起來了，沒想到今天還是有這麽多人在前麵排隊。”
蘇魚：“肉每天隻有那麽多，大家當然都要來搶著買。”其實這邊肉攤的排隊情況還是好的，在市裏肉攤排隊買肉，那才叫恐怖。
林小文：“也對，蘇老師，快輪到你了。”
蘇魚看了看，賣肉的售貨員動作利落，下刀快穩準，來買肉的大家都喜歡喊他“一刀準”，因為他下刀一切就能切好，要幾兩就是幾兩，比秤還準確，現在賣肉的售貨員都是練出來這一手功夫，因為買肉的人多，這都是他們的基本功了。
輪到蘇魚時，她直接說要半斤裏脊肉，一刀準手上的刀一劃，一塊肉便被切下來，放在秤上一稱，剛好半斤，不多不少蘇魚交了錢和肉票，把肉放進菜籃子裏，她早上出門就提著籃子的，這會兒買肉不像以後有很方便的塑料袋，如果沒帶菜籃子，隻能用荷葉、用稻草繩、用油紙這些東西包著拿回家。
“蘇老師，我買好了，你還要買其他東西嗎？我們買完一起走回去？”林小文急走兩步，鼓著氣問蘇魚。
蘇魚：“可以啊，我還要買點青菜，你要買什麽？”
林小文靦腆一笑：“我要買一瓶醬油，家裏的用完了。”
蘇魚：“走，我們正好在一個方向。”
各自買完東西，兩人又匯合走在一起，打算離開副食品店，要從門口出去，還得經過肉攤，蘇魚看到前麵的人，微微睜大眼，周巧曼和劉愛美正在爭最後一塊肉。
周巧曼臉色緊繃：“我先來的，你在我後麵，這塊肉當然應該是我買下來。”
劉愛美語氣頗為囂張：“什麽你先來的，明明就是我先！剛才在門口你一看到我，立刻走快了幾步，我是沒反應過來，要是我反應過來，我肯定排在你前麵！你就是故意欺負人！”
周巧曼：“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走快了？”
劉愛美：“我兩隻眼睛都看見了！”
周巧曼：“你能不能別無取鬧，要是你不服，你問這位賣肉的同誌，到底是誰先誰後！”
劉愛美冷哼：“你是說不過我，所以才想找別人幫忙，真差勁！”
“一刀準”無奈搖頭：“兩位同誌，你們到底商量好誰要這塊肉沒？你們要是不要，後麵同誌還等著要呢。”
那排在後麵的同誌沒料到還有這種好事，趕緊揮著錢和肉票說：“一刀準，她們不買，你賣給我吧，我看她們兩位女同誌，有得吵。”
“一刀準”掀起眼皮：“兩位同誌，你們聽到了吧？別耽誤時間，還有，我這裏隻是賣肉的，不是給你們處理矛盾的辦事處，大家平時買肉都排隊不插隊，你們兩位，我剛才忙著割肉，真沒看見你們是怎麽回事，這樣，你們要是沒商量好，我就賣給後麵那位同誌，你們明早早點來？”
周巧曼：“同誌，賣給我，你不用管她，她是故意找我茬的。”
劉愛美：“我才沒有！肉賣給我！”
“一刀準”頭痛地看著周巧曼和劉愛美，他想了想，想出了個辦法：“要不這樣，你們一人一半平分了這塊肉，剛好一人半斤。”
周巧曼：“不行！”
劉愛美：“我才不要！”
“一刀準”：“……”
翻了個白眼，“一刀準”幹脆利落把這一斤肉賣給後麵那位大娘，大娘高興得把肉塞進菜籃子裏，牢牢護著，生怕周巧曼劉愛美跟她搶，笑容咧開：“太好了，要是今天不買肉，我家的肉票就要過期了，謝謝你們兩位同誌不要這塊肉啊，大娘今兒太需要這塊肉來招待客人了！”
大娘說完，邁開腳，飛快地走了。
而“一刀準”則動作利索地收拾好肉攤，收工！
周巧曼：“……”
劉愛美：“……”
蘇魚看得想笑，她也真的笑了，一大早上看到她倆鬥嘴，還挺有趣，而且仔細想想，她們兩個是在爭一塊肉嗎？的確是一塊肉，但卻不是肉攤上這塊肉。
林小文費解地看著劉愛美，她住在家屬院，跟劉愛美也是碰見過好幾次，每一次，她停下來想打招呼，都敗在劉愛美的冷哼白眼下，當然，沒能打上招呼，還可能是因為她開口太磨蹭了，她不習慣跟劉愛美這樣張揚的人相處，不過，林小文也是聽過幾句關於劉愛美經常去偶遇宋營長的事，連她母親在工作忙碌之時，都會在飯桌上說一句——劉愛美圖什麽？
林小文記得，她當時聽到母親這句話，很認真想了想，然後，她想不出來，林小文還知道，學校的尤美靜尤老師也喜歡宋營長，她想，宋營長原來這麽招人喜歡？但她覺得宋營長整個人都很冷，比冰塊還冷，冷得她一眼都不敢多看，曾經她父母還安排她跟宋營長相親，可惜，兩人見過一麵，就沒下文了，那時候，林小文狠狠鬆了口氣。
蘇魚抬手掩唇，掩飾自己的笑意：“咳咳，林老師，我們走？”
林小文回神：“好的。”
“小魚！”周巧曼看到蘇魚，她好像也看到蘇魚笑了。
蘇魚：“啊，表姐，你也在買東西，好巧。”
周巧曼：“你之前就看到我了吧？”
蘇魚敷衍：“有嗎？”
周巧曼：“……”連裝一下都不願意了嗎？蘇魚？
“你買了什麽東西？你買到肉了？”周巧曼瞄了眼蘇魚的菜籃子，驚訝道，“陸營長不是不在家嗎，你自己一個人買肉吃？”
蘇魚望著周巧曼：“我一個人買肉吃，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周巧曼：“有點浪費，小魚，你過日子也要學會節儉一點，等以後你生了孩子，孩子身上要花錢的地方多著呢，你不存錢？”
蘇魚瞄了眼周巧曼的肚子：“表姐，你懷孕了？”
周巧曼頓時感覺有不少視線落在她肚子上，她下意識捂住肚子，搖頭：“沒有，我這是未雨綢繆。”
蘇魚：“你操心得太早了，再說，每個月都有肉票，我不花出去，難道你讓我等著讓它過期？我傻啊，讓肉票過期才叫浪費，我爸媽特地給我送的肉票，我當然要買了肉吃。”
有蘇季華在，李琳不擔心沒肉吃，所以，李琳蘇季華都是把肉票攢下來，留給蘇魚，又或者是拿其他東西跟人換肉票，不過都不多，就兩斤肉票，有一張半斤票快過期了，蘇魚才這麽霍霍，她平時也沒有大手大腳，搬來家屬院這麽久，她在副食品店也就買過三次肉，趕集那邊不要票，隻要錢，倒是方便買肉，不過賣肉的人少，想吃點肉是很難的，哪能頓頓吃？
周巧曼：“……”有個在國營飯店當廚師的父親很了不起嗎？確實很了不起，現在城裏人每月有半斤肉票，就這麽一點肉票，都是全家攢在一起，拿去買肥肉炸豬油，這樣才能每頓沾點油水，周巧曼小時候的模糊記憶裏，她一年都吃不上什麽肉，不像蘇魚，經常有肉吃。
周巧曼有未來的記憶，她是吃過大魚大肉的人，回到這個時代，她很是艱難適應了一段時間才能接受，即便她嫁給宋清榮，吃肉也要精打細算，不像蘇魚，蘇魚不拿買肉當一回事。
蘇魚見周巧曼一言不發，站在那兒眼神明明滅滅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當然，她也沒興趣知道她腦子裏的想法。
“你真的有孩子了？！”劉愛美忍了又忍，見周巧曼一直把手放在肚子上，忍不了了。
劉愛美這一聲尖叫，嚇得眾人心肝顫了顫，太突然了，而且這一聲又尖又利，聽得人心髒撲通撲通跳。
蘇魚摸摸心口，她倒是沒有被嚇到，因為早有防備，劉愛美不是知道收斂的人，果然，現在來了。
周巧曼一愣，摸了摸肚子，說不定已經有了？隻是現在沒有反應？
周巧曼沒有回答，但她的動作卻刺激壞了劉愛美，劉愛美又是尖叫好長一聲，然後，跑了。
蘇魚：“……”
挺好的，沒有吵起來。
“蘇老師，我們回去吧，回家做完飯，也要去學校了。”林小文出聲說。
蘇魚往上提提菜籃子：“好啊，表姐，我們走了，你應該還要買東西吧，我們時間來不及，先走了，你慢慢來。”
周巧曼：“！”
看著蘇魚離開的背影，周巧曼忽然想起，她今天也要去小學那邊給學生上課！而且她之前準備的教案也沒弄好！
作者有話說：
二更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