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無盡海·一
溫熱的,卻燙得謝識手指一僵。
偏偏宋魘還捉住他的手,將他的掌心攤平,帶著他的手一點點摸過整個背部。
兩個振翅欲飛的蝴蝶骨,蝴蝶骨邊細膩的肌膚,還有背心凹陷的脊溝……
處處光滑白膩,如玉脂般瑩潤。
沒有一點會生出魔翼的模樣。
這樣親昵的觸碰,令謝識手心不由得冒出一層細汗。
碰到脊溝時,謝識聽見宋魘低哼了一聲。
尾音微揚,細細的,鉤子似的勾人。
謝識頓時麵紅耳赤,什麽懷疑的心思都沒了,連忙抽回手,像彈簧一樣從宋魘腿上彈起來。
魅魔的身體本就敏感,不過摸了這麽一下,宋魘的臉上便泛起霧蒙蒙的薄紅,眉頭微蹙,粉眸濕潤。
謝識從他懷裏離開,他卻半點沒有分寸地追了上去。
身體微微前傾,前胸緊貼在謝識的背上,嘴唇狀似無意的貼過謝識的後頸,發出疑惑地鼻音。
“……嗯?阿識?”
謝識渾身一顫,頭一下揚起來,差點就從地上跳起來。
沒跳起來的原因是宋魘柔軟的兩隻手臂,正纏在他脖子上。
謝識喉頭滾動,狠咽一口唾沫,才帶著點難耐地顫音道:“好了,我知、知道了。”
雖然這麽摸根本摸不出什麽來……
但宋魘說沒有那就沒有吧!
再這麽摸下去他就真頂不住了!
謝識心跳如鼓,眼睫眨得飛快,哪裏還記得心裏懷疑。
他兩隻耳朵似淬了血般紅,如同當時被咬出來的那般。
不知是誰的心跳那樣快,謝識呼吸都不免急促起來,又低頭看見宋魘兩條藕白手臂,正環在自己脖頸上。
他麵上更加紅潤,磕巴道:“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宋魘緊緊摟著謝識,晦暗眸光落在他通紅的耳垂,舔了舔咬過耳垂的牙尖,好半天沒有回話。
“宋魘?”沒有聽見回應,謝識輕喚一聲。
“……嗯。”宋魘應聲,最後還是垂下眼睫,斂去眸中欲望,圈著謝識脖頸的手也鬆開了來。
謝識剛要鬆一口氣,就聽見宋魘有點悶悶的,有點委屈的聲音:“……我的身體不好看嗎?阿識不喜歡嗎?”
謝識:“……”
救、救命。
他這要怎麽回答啊!
謝識的臉比剛才還紅,急忙搖頭:“不是!”
“那阿識可喜歡?”
謝識哪裏說得出我喜歡你身體這種孟浪的話,又急忙搖頭。
“……不喜歡?”宋魘失落。
謝識:“……”
他不回話,宋魘的聲音就更委屈:“阿識?”
謝識整個人都要燒著了,連眼圈都被逗得通紅,被逼到沒法,隻好道:“你的身體很漂亮,我很喜歡……就是這樣才要你好好穿衣服啊!”
不然誰忍得住啊!
宋魘這才愉悅地彎起眼睛,輕笑一聲,貼在謝識耳邊,低道:“阿識若喜歡……可以對我做任何事。”
說話時濕漉漉的氣,全都吐在了謝識耳後。
謝識敏感地輕顫一下,哪裏還看不出來,宋魘這是在故意作弄他。
他紅著臉,忍無可忍地喊道:“快把衣服穿上!”
宋魘也知道不能把人逗過了,看謝識差不多將剛才那茬忘了,便乖順笑著應好,將法衣重新穿好。
見人老老實實地穿了衣服,謝識這才猛舒一口氣。
他瞅了一眼宋魘,見人眉眼溫順,態度自然。
半點不見剛才作弄人的姿態。
謝識張了張嘴,又閉上,張了張,又閉上。
半天也沒說出一句斥責,心裏反倒莫名軟成一片。
宋魘從小便東躲西藏,時刻擔憂著自己的性命。
難得有什麽鬆快時候。
謝識在心裏無奈又縱容地想,行吧……逗就逗吧,反正他也不會掉塊肉。
宋魘這樣,也實在不像有所隱瞞的樣子。
方才……應該是他多想了吧。
天色漸漸暗沉,太陽已經徹底沉入海平麵。
海麵波**,映射出天空最後一抹色彩。
時間不早了,得找地方休息。
謝識左右看了看,發現這應該是在某個海村邊上。
遠處有三兩漁民,正趁著退潮的時候撿些海貨。
距離很遠,一直沒有人注意到突然出現的宋魘和謝識。
隻有一個黝黑少年一邊撿著海貨,一邊朝他們這邊走。
少年甫一抬頭,就看見遠方沙灘上,坐著兩個極好看的人。
“喂——”他朝這二人揮舞手臂,大聲喊道:“要漲潮啦——快回來——”
“起來吧。”謝識到底沒說出斥責的話,溫聲道:“我們今晚得找地方休息。”
宋魘聽話地起身,然後朝謝識伸出手。
這是要牽。
謝識一愣。
這隻魅魔……好像真的比原文裏粘人很多。
他一時忘了做出反應,宋魘就眼巴巴瞅著他不動。
……行吧,粘就粘吧,不就牽個手嗎。
牽牽牽,給牽。
他很快回神,十分坦然地將宋魘牽了起來。
不過宋魘卻得寸進尺,五根手指朝謝識的指縫間鑽,想扣住他的手。
這就有點過了。
謝識閉緊指縫,沒讓宋魘鑽進去。
宋魘當他不樂意,眉眼低垂,嘴角向下抿著,一副小可憐模樣。
謝識:“……”
謝識實難抵抗,隻能繳械投降,順從地鬆開指縫,又主動扣進了宋魘的手指。
十指相扣。
謝識晃晃宋魘的手,半是無奈半是哄地問他:“好啦?”
宋魘眼尾微紅,低低輕輕地嗯了一聲。
小可憐的,多招人疼啊。
謝識搓搓自己發燙的耳尖,尋思這抵抗不住也是理所當然吧。
*
兩人被少年熱情招待,正帶著他們往家走。
這個海村偏遠,很少見到有外人。
少年看他們是外鄉人,一直圍在二人身邊興奮地追問。
“你們從哪裏來?”
“是來這裏做什麽的?”
“什麽?修士?!”
“天呐!修仙者?你們是仙人!”
“爹——爹——”
“我們村來仙人啦——”
少年咋咋呼呼地跑進家裏,嗓門震天響。
聽到聲的村民紛紛側目,朝他們投來或是好奇,或者驚訝的視線。
謝識捏了捏額頭。
早知道不說了。
“眼睛難受嗎?”謝識轉頭問宋魘。
所有魅魔都是粉眸,唯恐村裏人因為宋魘的眼睛而害怕,對他產生什麽不利,謝識掐了個障眼法,將宋魘的眼睛暫時變成了黑色。
宋魘眨眨眼,有點委屈地說:“眼睛難受。”
謝識便低聲寬慰:“我們在這修整一晚,順便探聽些消息。明天就走好不好?”
“都聽阿識的。”宋魘乖順道:“阿識想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他眉眼彎彎,朝謝識露出一個嫵媚的笑:“……什麽都可以。”
這話意有所指,不知是在陳情還是在勾引,想起方才宋魘抓著自己的手,緩慢地撫摸過那片削瘦的背。
謝識的臉騰一下紅了,連忙偏開眼不再敢看他。
宋魘見好就收,見謝識害羞了,便也不再逗他。
乖乖巧巧地牽著人的手,跟著他往前去。
*
少年叫阿桑,是村長的兒子。
謝識要叨擾一晚,總要給些東西。
他探查了一下袖內乾坤,沒想到還真給他發現了一袋銀錢,便摸出一塊碎銀子,給了阿桑。
阿桑擺手不要,卻被謝識硬塞進了手裏。
拿都拿了,阿桑也不扭捏了,朝謝識笑道:“謝謝仙人!我今天摸了好大一隻青蟹呢,這個時候的青蟹最肥了,您一定要嚐嚐!”
他雖然膚色黝黑,卻長得陽光俊秀,臉頰邊還有兩顆小酒窩,這麽一笑還挺討喜。
謝識笑笑,點頭應好。
阿桑娘親去的早,家裏隻有阿桑和阿桑爹二人。
由於常年在海邊勞作,風吹日曬之下,這裏的人都有著黝黑的皮膚,和更顯蒼老的麵龐。
阿桑父子倆穿著白色的短打上衣,袖子口挽著,露出精壯黝黑的手臂,蒙著一層油亮的汗珠。
阿桑爹經常出海,年輕時經曆過不少離奇之事,聽說有兩個修仙者到來,還算得上是淡定。
阿桑家的房子,雖然不大,但勝在整潔。
門口掛著串貝殼風鈴,海風吹過,便會發出叮叮咚咚的脆響。
堂屋有一張桌子,四張板凳,一個碗櫃,還有一把用竹子編的灰褐色躺椅,上麵掛著雜物。
家門口晾曬著些新鮮海貨,鹹鮮的味道伴隨著海風,飄入屋內。
幾人坐在堂屋茶色的小桌邊,手邊各自有一碗涼茶。
修仙者辟穀,不過謝識才不管這些規矩,端起粗糙的茶碗,一口一口喝著。
阿桑沒這麽斯文,他就像缺水的魚一樣,一連喝了五碗茶水還不停。
阿桑爹見多識廣,瞟見謝識和宋魘扣緊的手也不驚訝,朝阿桑喚道:“阿桑,去收拾間房出來。”
“好嘞!”阿桑喝完茶,高聲應了,噠噠噠跑進堂屋右邊的房間裏。
從見到宋魘那一天開始,兩人幾乎算得上是形影不離,晚上也是黏在一起睡的。
聽見阿桑爹隻讓收拾一間房,謝識左邊眉毛微動下,卻沒說什麽,隻朝阿桑道了聲謝。
宋魘倒是有些高興,朝阿桑爹笑了下。
阿桑爹鮮少見到又這麽好看的人,不免呆了一呆,但他很快回過神來,移開了視線。
“鄉下地方,不像城裏精致。”阿桑爹朝謝識笑,眼角的褶皺堆起,像幹枯的橘子皮:“若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還望二位仙人海涵。”
他眼角的皺褶,突然令謝識想起了萬象門裏的燭夜。
也不知道燭夜現在怎麽樣了。
謝識擺擺手,溫聲道:“無事,還要多謝您收留我們。”
因為歲月,阿桑爹的眼睛,被垂墜的眼皮壓著。
但他出海捕魚幾十年,好幾次遇上險象環生的絕境,全憑著豐富的經驗扛了過去。
這些九死一生的經曆,鍛造出了一雙似鷹隼般的眼睛。耷拉的眼皮沒有令他顯得無精打采,垂落的弧度反倒更顯銳利。
他看眼謝識,黢黑粗壯的食指在桌子輕敲一下,狀似不經意間問:“不知二位仙人因何前來?可是我們小村出事了?”
謝識搖頭,笑道:“您放心,這個村子安寧祥和,十分安全。”
阿桑爹暗自鬆一口氣。
“不過,我此次前來,確實有事。”謝識又道。
“是……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