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喪世狂歡(12)感情進度-55%
進了電梯, 薑曜按好樓層便靠在了電梯冰冷的金屬壁上。
她看著電梯四壁照出的自己,微微渾濁的眼睛對準說話的老山。
“終於隻有我們北區人了,從你答應跟我們合作起, 南區的人始終夾在中間, 就很不得勁兒。”
他似是氣憤,語氣裏又有刻意拉近的熟稔與親近。
薑曜笑了一聲, 把玩著手裏薄而脆的身份卡, 不買他的賬。
“老山哥哥,是有什麽他們在就不方便跟我說的話嘛?”
“……嗬嗬,確實有。”老山緊緊盯著她手裏的卡,“之前跟你做自我介紹的時候,不是說我們這個團隊的目標是,打破南區帶新人就給他們讓位的潛規則麽。你還算是新人, 我就有點好奇, 是什麽讓你完全無視這些約定俗成的規則的呢?”
“你真的不怕遭到反噬嗎?”
薑曜轉卡的手勢一停, 卡片被她捏在手心裏,稍一用力就會斷成兩截。
卞除和殼子垂在身側微微抬起的槍口慢慢地又落了下去。
“反噬?這難道是什麽不遵守就會受到懲罰的優秀規則嗎?”
老山搖搖頭, 眼眸微冷。
“不管規則優不優秀, 它既然可以形成大家都默認的規則, 那這背後就必然是達成了一個各方利益的平衡點……你不遵守規則,就是打破各方利益的平衡點,動了大家的蛋糕, 這可是一件相當嚴重的事情,不是個人厲害就可以肆意妄為的。”
他加重語氣, “你明白嗎?”
薑曜看著跳到單位數的樓層數, 興趣缺缺。
“那關我什麽事, 我憑本事拿MVP, 不偷不搶。”
油鹽不進。
老山冷笑,“你就沒想過,拿MVP少的人未必就是沒有拿的本事嗎?”
“真有本事為什麽不拿?悖論。”
薑曜身體中的寒意平緩下來,電梯也到地下了。
“好了老山哥哥,該幹活了。”
叮。
電梯門打開。
她一馬當先走了出去。
老山眼神幽黑,死死盯著她的背影,仿佛要用眼神在她身上看出幾個窟窿來。
卞除挨近老山,低聲道:“動手?”
老山的視線落在依舊被她捏在手中的身份卡上,搖頭。
“她一直防著我們,卡不能廢……關電源後動手。”
其餘兩人隻能按捺下心頭的躁動,點點頭。
一路走到目的地都沒遇到什麽喪屍。
進入配電室,薑曜把事先開好的手電筒夾在胳肢窩裏,站在門口沒進去。
“拉閘吧。”
她回頭,朝卞除抬了抬下巴。
卞除一愣,“憑什麽我去?”
“憑我的MVP跟胖子哥哥一樣多呀,也憑老山哥哥和殼子哥哥都有MVP,而你什麽都沒有。”
“你……”
卞除本欲再爭,接收到老山的視線後忍下,大步朝前。
“我關就我關,站裏麵還安全呢。”
他走上前,薑曜沒動,老山和殼子的手指扣住扳機,做好瞄準的準備。
啪。
閘刀拉下來,除了幾人拿著的手電筒光,整個地下二層一片漆黑。
三人沒有立刻動手。
他們得先想辦法把薑曜手裏的身份卡給奪過來。
“我忽然發現這差事也不好做。”老山開口,“烏漆抹黑,喪屍到身邊了可能也不知道,咱們還愣是得在這兒待五分鍾。”
他拿手電光照了照四周,做出憂心忡忡的樣子。
“多看看唄。”殼子跟著胡亂甩手電光,“反正咱們現在隻要不被一口咬死,也不怕什麽——”
聲音戛然而止,手電筒光定格在二十米外的一張人麵上。
細密的齧齒在嘴部蠕動,巨大的腹部距離地麵隻差十公分,至少三米長的尾巴狠狠朝前甩來!
一股濃重的腥氣從右前方傳來,薑曜留心北區玩家的視線跳到高速移動的“舔食者”身上。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後方撲了過來,瞬間抽走身份卡。
與之同時響起的是卞除興奮的聲音:“拿到了!”
薑曜飛身撲到一邊。
手電筒光斜著掃過,隻看到一段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隻“舔食者”都要細長的肢節當胸穿過沉浸在興奮中,根本沒發現自己也成了黑暗中捕手獵物的卞除。
“噗——”
他口吐鮮血,剛剛到手的身份卡從指縫間滑落,掉進先一步噴灑的血泊中,沒發出任何聲響。
薑曜反手拔刀時聽到老山狂怒的聲音。
“這他媽的狗屁差事!”
或許是因為病毒已經麻痹了部分神經,薑曜沒有感受到任何恐懼與緊張,出奇的冷靜。
借著石柱躲過攻擊,她根據“舔食者”落地的聲音辨別方位,送了它幾梭子彈。
“舔食者”隻有一隻,隻要三人分散開跑,就有兩個人是安全的。
“散開!輪流喊!”
薑曜喊了一聲,“舔食者”被她的聲音吸引,自然奔她而來。
其他兩人見狀一喜,正想任她自生自滅自己跑路,抬腳的瞬間發現卡不知道掉哪兒了。
艸,若不幹掉這玩意兒把卡找回來,誰都別想活著離開。
一根繩上的螞蚱,隻能一起蹦躂。
三人被迫聯合,輪流吸引“舔食者”的攻擊,竟然真的扛下來了。
約定的時間到了。
“開燈!”
薑曜憑借這敏銳的聽力躲開穿刺攻擊,按照上一秒看到的位置,朝舔食者的腹部狂奔。
她的刀終於碰到熟悉的觸感,捅了進去。
但這隻舔食者的四肢實在太長,它發狂一撐,原本觸手可及的腹部便離地一米多高,劃到一半的軍刀無處著力,竟然滑了出來。
那廂離配電室最近的老山已經連滾帶爬衝到電閘前,狠狠地推了上去。
光明重現。
薑曜徹底看清眼前龐然大物的去向,以極快的速度回到下墜的腹部前方,接著剛才造成的傷口瘋狂劈砍。
老山從配電室出來,眯了一下眼睛才看清正在和“舔食者”搏鬥的薑曜的身影。
為了教訓這個黃毛丫頭,他付出了前所未有的慘痛代價……
那麽無論如何,她都必須死!
瘦削的雙頰因激動間歇鼓起,脖子到臉呈現缺氧後的豬肝色,胸口劇烈起伏。
一顆不屬於補給箱的炸彈出現在他手上,緊接著一道弧線劃過,遠遠地拋了過去。
黏液兜頭罩下,“舔食者”猝然倒地。
薑曜沒能鬆一口氣,強烈的危機感從身後傳來,她本能地翻過舔食者伏倒的身軀,竭力避開。
轟——
身體遭受巨大衝擊的同時,薑曜懸了一天的心跟著落了下來。
她猜到了,但又沒完全猜對。
北區的人的確欲行不軌,而那個不軌的程度不是作弄,而是抹殺。
還好她沒打那支血清,這些傷害不能讓她倒……
一塊二十多公分的碎石落下,重重砸在背上,接二連三。
薑曜瞳孔一縮,竭力伸長探出去的手想爬出這個地方。
來不及了。
比補給箱手.雷威力更大的炸彈在距離薑曜兩米外的地方爆炸,“舔食者”的身軀阻攔了大半恐怖的火舌,巨大的衝擊波震**牆壁天花板,碎石滾落。
劫後餘生的殼子拖著被“舔食者”戳出好幾個窟窿的身體衝到老山麵前,抬起槍口就要打死他。
“你他媽有病啊,你想跟她同歸於盡嗎?!”
“要是炸塌了怎麽辦?!你知道負一層有多少喪屍嗎?!”
老山哈哈大笑,完全不在意他抵著自己額頭的槍。
任務完成的輕鬆甚至減輕了身上同樣可怖的傷口。
“別激動兄弟,事實是我們好好的,而她……”
殼子順著老山的視線看去,一隻沾了血和灰卻依然白皙的手伸在外麵,其餘部位全部掩埋在碎石之下,怕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老山對著開裂的虎口吹氣,揚起勝利的笑容。
“永遠睡在這兒了。”
殼子喘了口氣,過了兩秒重重捶自己的胸口。
“艸,死了也好,老子就沒接過這麽賠本的生意。”
老山心情很好,撿起血泊中的身份卡,在衣服上擦了擦,踢了死不瞑目的卞除一腳。
“畢竟是四個MVP的狠角兒,2000積分的大單子,值了。”
“也是。”殼子看看被壓在碎石堆裏的薑曜,遺憾道:“就是胖子交代的那些話還沒說完呢。”
“沒說就沒說吧,反正人都死了,多一個刺激少一個刺激都無所謂。胖子他們也無所謂,他們隻要破壞規則的人死,震懾震懾那些蠢蠢欲動的對手,繼續□□罷了。”
殼子聳聳肩,“行吧,那趕緊走。”
兩人相視一笑,匆匆乘坐電梯返回頂樓。
六十三層。
兩人返回時留在頂樓的人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推到儀器所在房間的最後一道關卡。
女主任說的二三十隻實驗動物有一大半都盤踞在這裏。
人進入這個核心樓層需要過五關斬六將,這些變異體卻是來去自如。
已經破碎的落地窗儼然成了它們進出巢穴的通道。
所有人都傷痕累累,包括傅醒在內。
強悍的自愈能力趕不上受傷的速度,他又衝在最前,以一人之力扛下大半傷害,剖開最後一隻“舔食者”的腹部時,他的體力值和生命力值也掉到了紅線邊緣,搖搖欲墜。
“傅隊你休息一下,這些黏液喪屍交給我們吧!”
張黎和程千帆終於有機會擋到他麵前,咬著牙衝過來替他。
兩人受傷不輕,作為正麵對抗“舔食者”主力的張黎身上更是有多處深可見骨的傷口,好在病毒起到了一定作用,傷口凝結快,痛感低,還能撐得住,甚至還有餘力開玩笑。
“早知道就不打血清了,這病毒簡直跟小說裏的燃魂大法一樣啊,我腦子燒著了,也變強了哈哈哈……哈。”
張黎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消弭於自家隊長冷凍光線似的眼神裏。
“……我開玩笑的。”
“好笑嗎?”
“……不好笑。”
傅醒終於放過他,慢慢離開戰區。
卷刃的長刀撐著地麵,被身體的重量壓得微微彎曲。
來路響起一陣腳步聲。
腳步節奏快慢相間不均勻,是人。
薑曜他們回來了。
傅醒站直身體,看向前方拐角。
早幾分鍾就來了,但見前方凶殘場麵怕一不小丟了命就躲了一會兒的老山二人現身。
傅醒的視線越過灰頭土臉、傷得不輕的兩個男人,落到其後。
他們走過來很長一段路了,後麵還是空的,也沒有第三道腳步聲。
傅醒這時還沒察覺到不對勁,因為薑曜早就不是個聽話的孩子了,臨時起意跑到別的地方撒歡也很正常。
“薑曜去哪兒了?”
老山二人錯愕,相互對視。
傅醒怎麽主動問起那死人了?
短暫的一眼交流後,兩人找到理由——肯定是因為身份卡。
他們這次進本可不是來跟南區交惡的,老山忍著胳膊上的疼痛從口袋裏摸出卡片。
“卡還在呢。”
薑曜拿著的卡落到了旁人手裏。
傅醒心底一沉,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我問的是人!”
他的嗓音忽然拔高,周身的氣勢也與往常大相徑庭,驚得兩個殺人放火的亡命之徒猛地繃緊後背。
“死、死了,和卞除一起死在下麵了……”
程千帆注意到傅醒那邊異常的情況,在給粘液喪屍爆頭的空隙裏詢問:“發生什麽事了嗎?”
她好像聽到什麽死了?
張黎也聽到了一個關鍵詞,掰開喪屍惡臭的大嘴,一刀斃命。
還在和喪屍糾纏的玩家們都抽空回了個頭。
半晌。
“在哪兒?”傅醒問。
老山二人不太明白他的意圖,硬著頭皮道:“就地下二層,距離配電室很近……”
傅醒點點頭,聲音裏不見什麽波瀾。
“你們留在這裏,處理完後帶身份卡下來,我去看看薑曜。”
他有條不紊地交代張黎二人收尾,消失在走廊的另一邊。
“啊?”張黎沒聽明白,“妹妹怎麽了嗎?”
“不知道啊。”
程千帆也沒聽懂,隻好去問北區的兩個人。
“喂,怎麽就你們兩個回來,薑曜和另一個人呢?”
許胖子也在這時回過頭,老山衝他露出一個你知我知的笑容,隨後道:“兩個都死了,有一隻四肢特別長的大怪物,那會兒我們還關著燈呢,他倆運氣不好正麵對上了,沒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