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背叛者勳章(2)黑化進度59%

所有人登記完後, 老村長合起登記本,把那疊免責聲明折好拿在手裏,招呼幾個小夥子。

“還站在那裏幹什麽?快把客人領回各自家裏去。”

金老大眼皮一動, 抓住關鍵詞, “村長,我們不住一起嗎?”

老村長笑道:“我們這兒可沒旅館, 曆來遊客都是住在村民家裏的……不過你們放心, 給你們用的床單被套都和賓館裏的一樣,都洗得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

所有人麵麵相覷。

這時,親密摟著薑明的薑曜大聲道:“我能跟我哥哥一起住嗎,一個人我害怕!”

金老大眉心一鬆,順勢道:“村長, 能騰兩個房子出來給我們單獨住嗎?加點錢無所謂, 住一起我們晚上還能打打牌玩玩遊戲什麽的, 分開住太影響你們休息了。”

不管裏麵有沒有詐,分開是不能分開的!

老村長含笑的神情出現一瞬的皸裂。

“那沒個照應也不行, 畢竟你們對這裏不熟……”他稍稍鬆口, “這樣吧, 你們分一下組,三個人三個人這樣住一起吧,再多人一起, 我們恐怕真的有點不好辦。”

金老大和林開對視。

隨後,金老大點頭。

“那就麻煩你們調整一下了。”

幾個青年應聲出門, 等他們處理好回來, 玩家這邊也趁這段時間分組完畢。

由於薑曜先下手為強, 金老大隻能把她跟薑明放在一起, 另把拿過一次MVP的林開派過去,防止這兄妹倆聯合起來搞事。

“可能是我多心,但是不得不防。”金老大低聲道,“這個薑陽你多注意點。”

林開看了全神貫注盯著村長的薑曜一眼,點頭應下:“知道。”

薑曜扶著薑明,跟著帶領他們的叫建雄的青年走。

永恒村很大,比薑曜想象的那種小村落要大很多倍,越往裏走房屋越密集,這半山腰高高低低盤旋著一圈又一圈的房子,都是古拙到需要進行保護的老建築,搖搖欲墜急需修繕。

不知道是不是時間問題,他們這一路走過,竟然都沒看見什麽人。

三人走了快五分鍾才到一個小小的院子門口,林開拍拍建雄的肩膀,笑問:“兄弟,這地兒還挺偏啊,人影都不見。”

建雄打開院子的門請他們進去,答道:“村子裏人是不多,大部分人都去外地打工了,就我們這些沒出息的,還留在村裏有一天混一天。”

薑曜望著眼前的房屋,皺了皺眉頭。

不小的院落顯然沒有好好打理過,地麵和外頭的路麵相差無幾,光禿禿踩實的黃土角落裏雜草叢生,破敗不堪。

“唉,你們兄妹就住這兩間屋吧。”

建雄挑開青花門簾,讓光線照亮昏暗的裏屋,然後放下幫薑明提的行李。

薑曜探了下頭,發現所謂的兩間其實是一間,隻是中間用木板隔開了而已。

外頭能看見的那張**鋪了白色的床單,看著是挺幹淨的。

建雄緊接著指向西側間對林開說:“哥你住那間……你們先安頓一下,我就在東側間,有什麽需要喊一聲我就能聽見!”

薑明對這糟糕的條件頗有微詞,隨口道:“你家這院子挺大,房間倒是不多,我們住了兩間,你家人住哪兒啊?”

建雄一頓,過了幾秒才道:“我老爹早死了,我哥在外地安家,他媳婦兒懷孕後就把我老娘接過去搭把手,短時間內家裏都隻有我一個人了。”

他垂著的眼皮顫了顫,抬起的臉上笑容憨厚,“也正因為這樣,我家才能騰出三個空屋來給你們住。”

炙熱的陽光照在他身上,不到三十歲的年紀,眼袋遠比同齡人深重,仿佛長期失眠的重症患者。

這個永恒村,好像處處都沒問題,又好像處處都是問題。

薑曜扶著薑明進屋,把他安置在椅子上。

裏屋和外頭的布局沒有什麽區別,都是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隻是牆角多了一些壘在一起的箱子,上麵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她仔細看了看桌子和椅子,發現上麵還殘留著沒擦幹淨的灰,床頭窗台亦是如此。

這間房不像短時間內沒人住過,至少半年沒打掃了。

“陽陽,陽陽你過來。”薑明在外間喊道。

薑曜聞聲走出去,見他拄著短棍,正在關門。

“快,跟哥說說你搞什麽名堂。”薑明關好門後一瘸一拐走回來,壓低聲音問道,眼底浮現激動之色。

屋子破落漏風,隔音顯而易見的不好。

為防隔牆有耳,薑曜幾乎貼著薑明的耳朵道:“我懷疑村長拿我們的簽名有別的用途,故事裏不都說名字是很重要的東西嗎,搞不好剛才簽名就是‘畫押’,給我們埋下隱患了。”

薑明眼皮一跳,“那你不早說,我本來也想寫個假的來著,但那老頭盯得太死了。”

“兩個人身份證都不見了不太真實,不但村長他們可能起疑,金老大他們肯定也不會放過我們的。”薑曜拍拍胸脯讓他放心,“咱們是一體的,我難道還能丟下你嗎,我肯定會保護你的。”

薑明看著信誓旦旦的妹妹笑了一下,立馬疼得齜牙咧嘴。

他趕緊抿直嘴角,跳過這個話題。

“你今天一個人在外頭是怎麽回事,你不在南區嗎……沒通過考核?”

薑曜趕緊搖頭,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薑明聽得心驚肉跳,嗓音有些失控:“什麽?!MVP你都拿——”

他艱難地壓低聲音,“兩個了,那你積分呢,你要是幫我還了咱們不是就不用進來了麽!”

他這話說得好像薑曜很小氣,故意不拿積分出來給他還債,才導致兩人一同涉險似的。

薑曜最近很敏感,聽著就很不高興。

但薑明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親堂哥,兩人關係一直都很親近,薑曜決定放他一馬,不在心裏記黑賬,而是直接表現出來。

“那能怪我嗎,還不是你自己借高利貸,要是伯伯知道肯定揍你……積分拿去買房了呀,你不要住窩棚難道我就要住嗎,要是有本事你早一天找到我,我就先給你還債了!”

她不跟人爭論隻是覺得沒必要,不值得,不是嘴皮子不利索。

薑明在她七歲的時候就說不過她了,訕訕道:“我哪敢怪你,我這不還指望你保護我麽。陽陽你最聰明了,接下來打算怎麽辦?這個副本一看就很要命,姓金的肯定會把我們扔出去擋災的,我這腿又跑不快……”

薑曜注意力被轉移,便忘了這事兒認真思索起來。

“我們手頭的信息還太少,很多事情不好判斷,但我覺得白天應該不會怎麽樣……行程表裏不是說休息半個小時就去參觀祭台嗎,我們按這個線索先走……”

她倒豆子似的開始說起自己的想法。

薑明看著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睛,喉嚨發癢,又覺幹澀。

神情漸漸自嘲。

兩個副本,兩個MVP。

可笑他剛進入異次元活下來的時候,還想著要是那個在長輩眼中學習好又聽話體貼的小妹妹肯定沒法像他一樣活著下車……

事實給了他響亮的一耳光。

人家非但沒死,還場場最佳。

長輩們的話語魔咒一般在耳邊響起。

——薑明啊,你要是有陽陽一半靈光就好了。

——你還不爭氣,努力你比不上薑衡一,腦子比不過薑曜,你以後到底要怎麽辦?!

——陽陽拿第一名了?哪個獎?她最近想要去天文台玩,她爸爸答應她拿十個第一名就帶她去的,好像是參加了不少比賽。嗬嗬,還投機取巧開設了家庭音樂比賽,強行湊了個第一呢……

“哥哥?”薑曜發現他兩眼放空,不滿地推了他一下,“你又走神,到底要不要聽我說話呀?”

薑明回神,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陽煦山立,還人如其名,你是陽嗎?”

薑曜怪怪地瞥他,“我的小名就是這個意思,我問過爺爺的。”

薑明卻笑,“我是說名字,你不是曜嗎?日出有曜才是你。”

薑曜的臉皺在一起,不明白他為什麽忽然說這個。

“你想說什麽……不,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哥哥你跑題了!”

薑明聳聳肩,不再笑了。

妹妹是有鑽研精神的人,天生搞研究的料子,最喜歡問為什麽和打破砂鍋問到底。

但在這個對薑明來說很重要的問題上,她卻如此輕描淡寫不以為意。

比薑衡一都傲。

沒過多久,林開就來敲門了。

“出來,該去看祭台了。”

薑曜應了一聲,給薑明拿上短棍。

兩人出門正撞上拿了兩頂草帽過來的建雄,後者看著身殘誌堅的薑明驚愕道:“薑明兄弟你也去啊,我還想著你腿傷了肯定得在房間裏休息呢。”

薑明哪兒敢一個人待著,忙道:“那我也不能白來不是,我妹妹扶著我慢點走就是了。”

他們說話間林開拿了一個草帽扣在頭上,擋住毒辣的太陽。

“走吧,迫不及待了。”

一句話讓建雄立刻吞回要跟薑明說的話,手指撚了撚草帽邊,把係繩發黃的草帽交給薑曜,匆匆道:“那走吧,家裏沒草帽了,等會兒到鄰居家借一頂。”

祭台位於永恒村的正中心,正圓形,離地高一米,台階與石台融為一體,圓周上等間距聳立九根三米高的石柱,正中一根木質淩霄柱足有十米高,遠觀便氣勢恢宏,與永恒村的破落格格不入。

“我們可以上去看看嗎?”金老大問。

老村長笑道:“當然可以,不過也不急看,晚上我們點了火會更好看。”

玩家們可不在乎什麽好看不好看,這裏可是祭台,獻祭的那個祭台,看看有沒有什麽玄機更重要。

薑曜匆匆掃了一覽無餘的祭台一眼,便偷偷把目光放在台下的村民身上。

他們無一不眉眼含笑,疲憊的麵容下暗藏著輕鬆的竊喜,眸光宛如貓見了耗子似的炙熱。

“嗯?那是什麽?”

有人伸手一指,遙遙揮向祭台前方一片樹林掩映後露出的飛簷一角。

雖然隻能看見一小部分,但已經顯露出和這祭台如出一轍的風格和氣勢,很難讓人忽略。

老村長眯起眼睛凝視他所指的方向,踏在地麵上的腳輕輕踏了一下,“廟,供奉著我們的族神沙蒂卡,這個祭台就是為沙蒂卡女神壘造的。”

新的線索出現了。

“族神?我們可以去參觀一下嗎?”

老村長依然沒有拒絕他們的請求,爽快地讓人帶他們過去。

沙蒂卡廟的飛簷和村口的大會堂有幾分相似,但更氣派隆重,簷角層層翹起,宛若金鉤,牆麵紅漆鮮豔,新刷般奪目。無論是沙蒂卡廟還是沙蒂卡的祭台,都像是整個永恒村的精血所在,是這即將幹涸之地的最後一汪清泉。

薑曜莫名覺得脊背寒涼,那頭眾人已經在村民帶領下進去了。

沙蒂卡廟並非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例子,內部的精致比外過之而無不及,雕梁畫棟,金爐紅燭,香火不絕。

正中的神女像高約三米,眉眼穠麗俯視眾生,明豔有餘,卻沒有什麽慈悲相,甚至有種魔化的詭異感。

薑曜低下頭,前一秒還因氣溫倍感燥熱的身體此刻陰寒無比,腳下的影子似乎都蜷縮了起來。

“這就是我們的族神沙蒂卡。”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他們身後的族長幽幽出聲,“一千二百年前,多虧她的庇佑,我們一族才得以保存,並且綿延至今。”

薑曜回頭看他。

年邁蒼老的臉上似悲似喜,神情恭順,語氣感激,似乎完全符合一個信徒麵對其信仰該有的姿態,又好像少了點什麽。

“村長,這座廟是一千二百年前建的嗎?”

村長微微一笑,沒有否認。

“是啊,即便是一千多年前的建築,也並不破舊對吧?這就是沙蒂卡的神力。”

眾人麵麵相覷。

“我們世代供奉著沙蒂卡,祖祖輩輩無數代,香火不斷,卻從來沒有對廟宇進行修葺,因為真的不需要。”

他說的很緩很慢,眼睛直直盯著神像,“除非永恒村消亡,否則沙蒂卡永遠美麗如新。”

細細的戰栗感爬上肌膚,雞皮疙瘩集體敬禮,薑曜摸了摸自己冰涼的臉,看向香爐上飄浮的嫋嫋青煙。

煙火背後,沙蒂卡麵無表情,居高臨下。

眾人沒有在沙蒂卡廟待太久,懷揣著一肚子心事被村民帶往新的觀景地點。

半山腰上風景秀麗,樹木奇石各有看點,最後在一條歡快奔流的山溪旁停留最久,悠閑納涼。

直到欣賞完山間落日,才準備返程。

永恒村是極為落後的,信號幾乎沒有,據說電話也隻在村長家有一隻,電都是幾年前剛通的。

因此比起燈具,他們更適應火光,還沒走到擺飯的大會堂,熊熊燃燒的篝火便將大半邊天都染紅了,大會堂中的點燈光微渺如螢火,竟顯得不起眼了。

距離拉近些後,濃鬱的肉香和酒香一同襲來。

準備飯菜的女人們穿行期間,火光映紅了臉龐,照出大腹便便的側影。

六個女人,五個懷有身孕,還有一個肚皮垂落,儼然是剛生產完的樣子。

薑曜頓住腳步,猛然驚覺進村後的異樣在哪兒。

這是她進村後,第一次見到女性!

“爺爺!”一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從火光中跑出來,一陣風似的抱住村長,緊緊抓住他的褲腿,依戀地靠著他。

村長慈祥地應了一聲,摸摸孩子的腦袋,把他往懷裏重重摟了摟。

薑曜看著這爺孫倆,心中又是一驚。

放眼望去,永恒村出現的二十個人中,二三十歲的男性青年有十二個,女性六個,老人一個,孩子一個。

一個剛來就產生了的猜測在腦海中浮現。

這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