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荊棘鳥的歸宿(12)黑化進度50%
荊棘在暗淡的光源下顯現出令人生厭的黃褐色, 無數女仆前仆後繼,亮出黑色的利爪。
卡羅拉打開房門,小小的身體被蠕動的荊棘掩映, 白色裙擺一閃而過, 便消失在荊棘叢林的深處。
薑曜拔腿就追,“卡羅拉——”
女仆們倏地退開, 兩根荊棘靈蛇般閃現, 交叉穿來。
薑曜眼睛大睜,身體瞬間後仰,後背幾乎貼在大腿上,兩根長長的荊棘一根刺過剛才心髒的位置,一根穿過小腹的位置,淩厲的勁風啪的在耳邊炸開, 一滴冷汗自額際落下。
隻差一點, 她就要被捅個對穿, 破布似的掛在枝頭了。
其他人離她不遠,俱是臉色雪白, 心有餘悸。
腳步停下。
傅醒看向不遠處卡羅拉的房間, 拖著眼睛睜開一條縫的閔秋往後退。
“先搜索她的房間, 小心光源,別滅了。”
眾人開始後退。
不料,還沒接近卡羅拉的房間, 生長速度剛剛放緩的荊棘又瘋長起來,枝幹加粗加密, 無數荊棘宛如一道黃褐色的浪潮衝當頭拍來。
“啊啊啊——”
“快跑!”
蠟燭應聲熄滅, 伸手不見五指。
薑曜隻知道身後是能把自己捅個對穿掛起來的荊棘, 也顧不上前麵可能存在的危機, 悶頭就往前衝。
黑暗中難辨方位,隻能盡量跟著他們大喊大叫的聲音走。
一路磕磕絆絆,竟也沒遭到女仆抑或荊棘的攻擊,也沒撞到什麽地方,堪稱奇跡。
“嗚嗚……”
小女孩的哭聲在黑暗中格外分明,似遠似近。
在哪裏?!
漆黑的環境裏響起一陣劈剝聲,眼前隨之亮起,間隔數步等間距投放的蠟燭像一條火龍,長長地蔓延至看不見底的彼端。
薑曜震撼地看著現在所在的位置。
荊棘叢林遮天蔽日,留下的空間卻很均勻,燭台釘在荊棘粗壯的枝幹上,像一座爬滿荊棘的地道,也叫迷宮。
小女孩的哭聲依然清晰,似乎隻有一“牆”之隔。
然而薑曜看看兩頭不知道通向哪裏的荊棘隧道,恐怕沒個一時半會兒根本繞不到卡羅拉的位置!
這條通道上隻有四個人,閔秋傅醒還有南區一個新人,其他五人可能就在隔壁,也可能到了不知多遠的岔道上,總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碰到了。
閔秋強撐著站直身體,“傅隊,你就把我放在這兒吧,我現在隻會拖大家後腿……”
薑曜的注意力被拉回來,看向傅醒。
閔秋現在毫無自保能力,獨自一人留在這裏怎麽行?肯定不能同意的吧!
“嗯。”
與猜想截然不同,傅醒沒有任何猶豫就點了頭,似乎他本來就打算這樣做,隻是被閔秋搶先說了而已。
“我……我留下吧,我來照顧閔隊好了。”剩下的那個新人一路大叫喊得嗓子有點啞,“傅隊,我也實在是走不動了。”
他的腳似乎扭到了,和小腿呈現出詭異的夾角。
剛才極限求生可以忍耐的痛苦在當前的平靜下變得難以承受。
傅醒同意了,把閔秋的砍刀放回她手邊,經過薑曜時說:“走。”
薑曜看了閉著眼睛坐在地上的閔秋一眼,轉身跟上。
“為什麽不帶閔秋姐姐一起走,如果遇到危險那個男的不會照顧她的,他肯定會自己一個人跑掉!”
她的聲音充滿擔憂與不平,傅醒側目。
“閔秋拿過兩次MVP,參加過不下十五個挑戰本,不要小看她的求生能力。”
“可她受了很重的傷呀。”
“如果我沒記錯,她的第一個MVP就是斷了一手一腳後拿的。”
薑曜驚得張開嘴巴。
這也太厲害了!
“你的稱呼變了。”傅醒沒有錯過她的小轉變,又道:“為什麽變了?”
薑曜回頭看了一眼。
閔秋他們所在的位置越來越遠,這條道越走越彎,再往前十幾米就看不見他們了。
薑曜回過頭,有點不好意思。
“一開始她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她,就那樣叫了。後來我們的關係緩和了嘛,下意識就換了。”
她還是小孩子心性,見人喜歡叫哥哥姐姐叔叔阿姨,這也是她表達親近的一種方式。
傅醒沒再說什麽。
卡羅拉的哭聲越來越小,幾乎聽不見了。
前麵出現兩條岔道,左邊道直一些,繼續朝前,右邊打了個圈,像通往“隔壁”的路。
兩人一致朝右走去。
自從失去卡羅拉的蹤影後,無論是女仆還是會動的荊棘都沒有再出現了,一切風平浪靜,仿佛它們的出現隻是為了阻止有人靠近卡羅拉。
薑曜梳理了一路,有一點怎麽都想不通。
“傅醒哥哥,你說卡羅拉為什麽要跑呢?”她滿臉費解,求助似的看向左前方的麵具臉,“我仔細想了想,我們想要靠近卡羅拉房間的時候,這些荊棘把我們趕走了,並弄了這麽一個迷宮出來,讓我們搞不清楚方向……那卡羅拉呆在那個房間裏才是最安全的吧?”
傅醒言簡意賅:“她有要做的事情。”
薑曜接著苦惱:“她要做什麽呢?她的幻想已經崩塌了,又不操縱荊棘驅趕我們,這有什麽意義?等等,卡羅拉是荊棘鳥,荊棘鳥終將獻身於荊棘之上……荊棘鳥的歸宿不會就是字麵意思吧?卡羅拉打算自殺嗎?!”
傅醒一時無語。
“不是嗎?”
傅醒反問:“如果她現在是去自殺,為什麽要阻止我們進她的房間?”
“……是哦。”薑曜拍拍自己的腦瓜子,覺得它有點卡頓,“那她是為了什麽?”
前麵的路又轉了個大彎,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七轉八旋,一個黑洞洞的出口刮著冷風,靜靜立在前方。
竟然繞到出口了?!
薑曜往前快跑兩步,隱約看見前方的黑暗裏有個暗黃的小點在移動,正要追出去,蟄伏已久的荊棘“醒”過來,淩厲地擋住她的去路。
這是在阻攔她出去!
薑曜趕緊退回,荊棘也收了回去,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平靜。
那個黃色的小點應該是火光,有人在外麵……
傅醒仿佛會讀心術,開口道:“是卡羅拉。”
薑曜回頭,“你怎麽知道,出去的不一定是卡羅拉,外麵的人也不一定是從荊棘莊園裏出去的吧?你的判斷依據是什麽?”
“方向。”
“方向?”
傅醒示意她往外看。
定神細看後,外麵其實並沒有那麽暗,薄雲移開,被遮擋的月亮重新散落光輝,照亮大地。
前方開闊,一片枯樹林靜靜坐落遠處,隱隱有寒鴉的叫聲傳來。
“那片是我們來的樹林嗎?”
傅醒:“是,卡羅拉去找鑰匙了。”
薑曜秀氣的眉毛擰在一塊兒,腦海中無數信息過篩,最終隻留下關鍵的一條。
“她把鑰匙埋在外麵,現在又要去找回來……”她越想越覺得今晚發生的事情很矛盾,“為什麽她做每一件事,好像都很費勁兒?”
這不應該,她是這裏的主人,一切物體依托於她存在,為什麽她還要這麽親力親為?
傅醒點頭,接道:“還有一個問題,這把鑰匙到底用來打開什麽東西?我原以為是生門的鑰匙,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薑曜問:“那我們是就在這兒守株待兔,還是趁她不在的時候,再找找有沒有別的線索?”
不等傅醒回答,她又有了更好的法子,道:“不不不,還是兵分兩路,傅醒哥哥你比較厲害,你在這兒守著,我去找別的線索!”
這的確是當下最好的方法。
傅醒看著那張青澀的麵容露出大人的模樣,低聲問:“一個人,不怕嗎?”
他的聲音似乎溫和了一些。
薑曜懷疑自己產生了錯覺,甩甩腦袋挺直肩背,認真地凝望來時的路。
“北區的一個姐姐跟我說過,來了這裏,就不能再把自己當小孩兒了。”
“所以我要比計劃早一步成為大人,學會一個人做事是第一步。”
她越說越堅定,膽氣又足了幾分,轉身對傅醒做了一個打氣的姿勢,“好了,我要出發了!”
“嗯,加油。”
麵具下的眼睛似乎彎了一瞬。
薑曜呆呆地轉身,懷疑自己又產生了錯覺。
不過,傅醒哥哥的眼睛真好看啊,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戴著麵具還漂亮得這麽有辨識度的眼睛。
薑曜一路往回走,走到來時的分岔路口時毫不猶豫選擇了沒有走過的那條。
燭火寂寂無聲,在她身後拉出千百條或明或暗的影子。
又走過一個岔路口,她還真有新的發現。
幾尊荊棘鳥石像鑲嵌在荊棘牆的中央,和白天在庭院看到的一般無二。
沿著石像所在的荊棘牆走了一圈,薑曜回到分岔路口,靜靜地看著這個特殊的位置。
無論往左走還是往右走,都會回到這裏,這是一個圓……不對,嚴格意義上說,這是一個六邊形。
薑曜又走了一遍,在她心中,這個位置和棺材形狀的白薔薇叢漸漸重疊起來。
這裏不會就是白薔薇叢吧?
與此同時,聞人珍說的戲言也真正進入了她腦海中的數據庫。
卡羅拉的親人都死於瘟疫,那他們的墳墓在哪兒?
卡羅拉隻是個孩子,想必沒有能力為逝去的家人立碑,那麽……屍骨不會都在這個“棺材”裏吧!
截麵整齊,被荊棘牢牢包裹的六邊形在這一刻存在感無限放大,一陣涼意從地底鑽入腳心,多光源照射導致的影子忽然變得鬼氣森森。
薑曜吞了吞口水,小心往後退。
“這、這裏還是等傅醒哥哥他們都來了,再一起查探吧……”
她自言自語給自己壯膽,退出一段路後撒腿狂奔。
平整的石磚地麵上響起她逃走的腳步聲。
她對天文與物理的熱愛不變,隻是因為就算牛頓愛因斯坦他們在這裏,都無法解釋眼前的這一切,她也就隻好先敬而遠之,退避三舍了!
衝過一道彎,前方出現幾個人影,正是先前跑散了的其餘五人。
雙方都受了一驚,相互擺出防禦的姿態,等看清楚麵目才收起架勢走到一起。
聞人珍焦急道:“陽陽,怎麽就你一個人,你也沒遇到傅隊他們嗎?”
陳慧和王滿生不甘示弱地湊過來,“你怎麽又跟我們跑散了,你可擔心死我們了!”
薑曜挨個兒回答:“珍珍姐,閔秋姐姐和另一個人留在別的地方了,至於傅醒哥哥,我們分頭行動了,我在找別的線索,他在入口等卡羅拉。慧姨,不要擔心,我沒有受傷,這裏變成迷宮後好像安全了很多。”
眾人都鬆了口氣。
“確實,從荊棘潮逃命成功後,連女仆都沒看到了。”
“那你帶我們去找閔隊吧。”聞人珍道,“我們找到了回到卡羅拉房間的路,但都被荊棘堵死了,想用閔隊的砍刀試試能不能清理出路來。”
大家都有收獲,薑曜想了想,決定先去找閔秋拿刀。
“跟我來吧。”
荊棘遮天蔽日,辨不出方向,好在這不是一個特別合格的迷宮,岔路並不多,薑曜記得自己轉了幾次和轉的方向,想要回到自己走過的地方問題也不大。
她很快就找到了來路。
和閔秋二人匯合時,閔秋的狀態已經好很多了,蒼白的麵色也有了點血氣。
當她看到一行人裏沒有傅醒時,慌張地抓住薑曜,“怎麽回事,怎麽就少了傅隊!”
薑曜隻好又說了一遍傅醒的去處,然後道明來意。
閔秋到底比她經驗豐富,安心的同時對接下來的行動重新做了安排:“你和聞人留下接應傅隊,其他人跟我去查探卡羅拉的房間就行。”
她說的其他人裏自然不包括陳慧二人,後兩者理直氣壯地站在薑曜身後,本也不可能聽她差遣。
偷拍男在心裏權衡了下半殘廢的閔秋和還不知道自己在背地裏說了他壞話的傅醒,覺得還是跟著傅醒更安全些,便道:“閔秋姐,兩個女人接應傅隊說不定就會出問題,還是得有個男的,我跟聞人換一換吧。”
閔秋冷笑,一眼拆穿他的小心思:“你願意去就去吧,聞人不用換,卡羅拉房間我們三個人去。”
沒腦子的東西,到現在還不知道傅隊所處的位置才是最危險的。
就由他自作自受吧。
薑曜又帶著四人往入口趕。
她這來來回回耽擱了很長時間,按照卡羅拉的速度,差不多應該可以完成往返了。
心裏這麽想著,腳下的路也即將走到盡頭,“拐過那個彎就到了,再直行一百米左右……”
話沒說完,轟隆隆的聲音自地底翻滾而來,震感強烈,眾人身體一晃,麵露驚恐。
薑曜反應過來:“卡羅拉回來了!”
“那我們……”
“你們堵住這頭,我去前麵幫忙!”
她拔腿就衝,一過拐角,前方誇張的一幕便氣勢恢宏地衝擊她的視野。
無數荊棘狂舞,牢牢地將提著油燈抽泣的小女孩護在身後。
其中足有人大腿粗的數條荊棘宛如巨龍,伸長凶猛的頭顱,狠狠攻向被襯托的極為渺小的身影。
傅醒身形穿梭,速度並不快,然而每次都能完美避開對方攻勢,手中長劍劈砍,荊棘碎斷掉落再生,雙方僵持不下!
薑曜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靠過去,試圖安撫卡羅拉的情緒。
“我們沒有惡意的,隻是想知道怎麽離開這裏……”
荊棘調轉方向,朝她撲去!
薑曜看見卡羅拉抬起頭,海藍色的眼睛裏盛滿悲傷,她張開嘴,伸出一隻手。
——還給我。
薑曜避過荊棘,視線卻還停留在卡羅拉身上。
“她是不是要鑰匙?!”
“是。”傅醒抽身斬斷攻向薑曜的荊棘,“但不能給她。”
“那不是隻能硬來了嗎,可我們打不過——”
“不用打過,接著!”
薑曜隻見一把劍衝臉飛來,劍身旋轉至身前時劍柄正朝上方。
她來不及多想,伸手用力抓住。
劍本身的重量和衝擊慣性拖著她往後一撞!
“砍掉攻向我的荊棘!”
他的計劃太臨時了,根本不給薑曜任何思索的時間,好像一點都不怕她會跟不上。
傅醒空出雙手,徑直衝向卡羅拉。
荊棘歸攏,全部集於上空,隨後疾速紮下!
薑曜駭然,腳後跟一轉給了自己一個旋轉力,雙手握劍順勢劃出一個斜向上的圓。
趕上了。
荊棘與劍碰撞,劍身陷入荊棘再衝出荊棘,她使出吃奶的力氣大喝一聲:“哈!”
傅醒雙手撕破攔在卡羅拉身前的荊棘,抓住往外伸著手的卡羅拉,把她抽出來!
“有新發現嗎?”
“有!”巨大的摩擦力蹭紅了掌心,薑曜對抗著荊棘的力道,大聲道,“我們沒有選擇的那個岔路口通向棺材薔薇叢,我懷疑那裏埋著莊園其他人的屍骨!”
傅醒單手抱著卡羅拉,險險避開薑曜沒砍斷的荊棘,“走。”
正在這時,原本待在拐角前的幾人大叫著衝了過來。
“快走,女仆大軍殺過來了!”
在傅醒抓住卡羅拉的一瞬間,整座荊棘莊園都活了過來,無處不在的荊棘和匆匆趕來的女仆都成了索命的惡鬼。
眾人驚慌失措,看見薑曜和傅醒身後舞動的荊棘更是臉色大變,前狼後虎,他們被包抄了。
“怕什麽?”傅醒的聲音鎮定人心,“女仆可以用荊棘消滅,衝過去。”
被他夾抱著的卡羅拉扭動身體,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咬了一口,鮮血滲出,一陣刺痛。
傅醒看都沒看她。
自從抓到人後,荊棘投鼠忌器,他的壓力驟減,反倒是薑曜成了荊棘發泄的對象,短短一段路身上就多了好幾個口子。
目光從緊緊抿著嘴的女孩身上一掃而過。
明明數個小時之前還在為擦破皮的小傷哭哭啼啼。
她學得太快了。
但這很好。
“薑曜,堅持住。”
正在被瘋狂攻擊的薑曜眼淚都要出來,覺得他說了一句廢話。
事已至此,她除了堅持也沒別的辦法了呀!
速度最快的女仆一爪抓向偷拍男,它們的力量和速度再次有了提升,若是再往後拖一天行動,簡直不敢想象會是什麽難度。
偷拍男慘叫:“嗷——”
聞人珍握著荊條一邊揮舞一邊大喊:“傅隊,我幫你開路!”
“多謝。”傅醒長腿踢翻漏網之魚,“薑曜,荊條。”
薑曜隻好一邊跑一邊找了根還算像樣的荊棘,投標槍似的從他背後扔過去,“給你!”
傅醒順利接住,荊棘在他手裏揮出強烈的勁風,瞬間挑滅多個女仆。
轟隆隆——
地下震動加劇,在地麵上束手束腳的荊棘改變攻擊方式,從地下做文章,深埋枝條然後猛然拔起!
腳下膨起一個凸點,薑曜連忙拿劍一撐,小巧的身體輕盈躍起,咻地竄到前麵去了。
但不是每個人都能這麽靈活。
陳慧年紀大了,雖然一直在劃水,但也奔波了大半夜,身體早就吃不消,地下變動突然,她沒來得及朝前撲倒,被荊棘拉住腳腕,直接拖入從下往上鑽出的大坑裏。
“丫頭!救命——”
薑曜隻看見她的顱頂,嗖的一下沉入泥土。
而她附近的王滿生頭也沒回,仿佛沒有聽見同伴的呼救,隻顧自己逃走了 。
薑曜揮斷襲來的荊棘,根本來不及多想,拖著長劍跳入坑中。
“慧姨!”
陳慧滿頭滿臉的土,一條腿還被荊棘死死纏住,“我動不了了!快救我!”
薑曜橫劍斬下纏住她的荊棘,把她從泥裏拉起來。
這些荊棘埋得極深,此處凹陷離地有一人多高,還有荊棘四處作亂,想要上去並非易事。
薑曜心急如焚,眼看著荊棘就要卷土重來,她粗略估計深度,把驚魂未定的陳慧推向邊緣。
“我先托你上去,然後你再拉我上去!”
陳慧忙不迭應是,“我盡力,可你托得動……”
話沒說完,薑曜已經用肩膀頂住她的大腿,雙臂抱住她的腰,把她舉了起來,“快——”
“哎!”陳慧雙手扒住地麵,兩腿蹬了數下,成功爬了上去!
薑曜拔出長劍,泥土和荊棘在她臉上弄出一道灰一道紅的痕跡,超出極限的動作令她大腦缺氧,心髒跳動砰砰加快。
她朝上方的陳慧伸出手。
“隻要我的手能攀到地麵,我就能……”
陳慧伸到一半的手猛然縮了回去。
那張皺紋明顯的臉上麵露驚慌,然後便從薑曜的視野中消失,隻給她留下一句話。
“女仆太多了,丫頭,你等我回頭救你!”
她就這麽走了。
留下一句任誰都知道那僅僅是空話的空話。
薑曜的腦子嗡嗡作響,恍惚間看到一條大腿粗的荊棘自土中伸展而出,淩厲地刺向自己的心口。
她猛地清醒過來,卻還是沒有完全躲開,荊棘擦過她的肩膀,留下一片火辣辣的刺痛。
不要慌。
她睜著赤紅的雙眼,死死盯住試圖再次襲來的荊棘和它身後不算柔軟凹凸不平的土牆。
冷靜下來。
沒有什麽是你做不到的。
薑曜將劍拋上地麵。
在荊棘拍來的瞬間側身,荊棘甩在坑壁上,入土十公分下一秒又要拔出。
就是現在!
薑曜反身攀上荊棘,手指粗的尖刺成了最好的攀岩岩點,鮮血從掌心不斷滑下,動作卻迅捷如飛。
雙腳踩住放開,手背青筋暴起,她在荊棘往外抽出的瞬間爬到頂峰,五指力量迸發,死死摳住地麵。
腳下一空,薑曜繃直雙腿,腰部發力,雙腳內勾踩在坑壁上,雙手全力按下,上半身弓起撲出地麵。
“滾開!”
她就地翻身避開女仆的攻擊,摸到被自己甩上來的劍,死命揮出。
長長的指甲連同潰爛的手部落地,薑曜的另一隻手撿起地上的荊棘碎段,狠狠朝前捅去!
她落入坑中到爬出來花費的時間並不長,傅醒的身影還在前方。
隔著多個猙獰的頭顱,薑曜看著傅醒躲避荊棘攻擊的同時打退女仆,還將不慎摔倒即將任人魚肉的偷拍男拉起來,又替聞人珍擋下她應對不了的攻擊。
再看陳慧迅疾如風,頭也不回逃跑的身影。
大顆眼淚滾出眼眶。
明明她什麽都沒有做錯,甚至還把每一件事都做的很好。
可為什麽誰都有人救。
唯獨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