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崩壞的房間(10)感情進度-75%

“時間到, 閱卷開始。”

收卷了,紙和筆一起消失,牆上的得分表各數字瘋狂滾動, 一秒後定格。

第一名-五號-100

第二名-四號-97

第三名-三號-97

第四名-二號-0

第五名-一號-0

漂亮的手指做了相框, 把頭一個令人萬分舒暢的數字框在裏麵。

“哢嚓。”

薑曜笑得很歡,放下的手掌按在桌麵上, 啪啪敲了一段振奮人心的鼓點。

幾家歡喜幾家愁。

鄧卓遠雙目通紅, 從椅子上站起來撲倒杜琳儀身邊,死死抓住她的肩膀,“正確答案是該救的對吧?!他給我批錯了對不對?!”

杜琳儀沉默地任他抓著,悲傷中帶著憐憫的眼神告訴他。

錯誤。

不對。

完了。

“怎麽會是不該救呢?!”他咆哮起來,“悲劇不能重演不是嗎?他的父親放棄了治療爺爺,悲劇才開始的不是嗎?!所以不能放棄啊!無論是作為最後被放棄的‘我’的角度, 還是為人子的角度, 都不能放棄不是嗎?!”

杜琳儀被他抓得離開座椅, 踉蹌著差點摔倒,鄧卓遠猛地鬆開她, 掀翻旁邊的桌子!

咣當——

桌子倒過來躺在地上, 響聲消散。

鄧卓遠雙手抱頭, 蹲在地上。

他的聲音因嘶吼變得有些沙啞,平靜下來後透著一股死心與絕望。

“求你們告訴我為什麽,讓我做個明白鬼。”

杜琳儀悲傷地看著他, 彎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和鄧卓遠說不上多親近,卻也合作過多次, 作為隊友來說, 他是個能夠信賴的可靠之人。

她惋惜, 也因為自己無法完全解答他的疑問內疚萬分。

“我的第一反應和你一樣, 也認為該救。是區區十秒讓人無法深想的作答時間警醒了我,讓我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我有賭的成分,在最後關頭加上了不字……薑曜。”杜琳儀看向坐在最末端,晃**著兩條小腿閑閑看戲的女孩,“可以告訴我們為什麽嗎?”

薑曜看看鄧卓遠,看看絡腮胡,又看看杜琳儀,決定大發慈悲。

“嗯~”她站起身來,走到已經停止的倒計時前方回頭,“因為悲劇發生的根本原因……是貧窮呀。”

窮。

杜琳儀垂在身側的手攥緊,悲涼地笑出聲來。

原來如此。

薑曜站在房間的C位,給還沒明白的兩位深入講解:“悲劇不是沒有救爺爺導致的,而是在他們負債三十萬的時候就開始了。就算救了爺爺,負債是增加的,那奶奶就還是得拚了命工作,就還是會因為過度疲勞摔下樓梯,媽媽還是得放棄工作照顧老人和孩子……會是同一個悲劇哦。”

這道題如果能有充分的時間思考,鄧卓遠和絡腮胡未必會被第一個場景的情節迷惑,可惜時間太短了,他們來不及深思,隻能止步於此。

本就撐到極限的絡腮胡苦笑,疲憊地靠在椅子上。

“我還是賭輸了。”

鄧卓遠抬起頭,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滑下。

他看著杜琳儀道:“你一定要活下去,代替我——”

沒有把話說完的時間了,黑色碎屑自他身體中大量湧出,頃刻間蔓延四肢。

兩人如同信息世界的數據一般像素化解體,什麽也沒留下。

杜琳儀死死咬住嘴唇,抹去眼角的淚花。

“這是一個悲劇!”

清脆的聲音打破同伴逝去的哀思,杜琳儀和啞巴透過紛飛的黑屑看向前方的女孩。

薑曜上前一步,像老人一樣張開雙臂,閉著眼眸神情平靜。

“悲劇不能重演,副本還要繼續——”

仿佛為了回應她的致辭,黑色碎屑擴大,將評分表籠罩,將倒計時籠罩,將桌椅籠罩,將整個房間籠罩。

等黑色褪去,僅剩的三人回到最初的房間裏。

在觀後感答題房隱身的老人站在角落裏,對他們的回歸表示歡迎與祝賀。

“恭喜各位擺脫所有危機,擁有了永遠留在這裏的資格。”

永遠留在這裏的資格。

三人變了臉色。

這可不是他們結束以命為注的豪賭後想要聽到的。

杜琳儀懷抱希望,“第三輪……是欺騙嗎?”

老人搖搖頭,“不是,是事實,你們足夠認真地看完了我此生的電影,並且做出了相當完美的答卷,尤其是這位小姑娘。”

他的目光落在薑曜身上,溫和又憐憫,“觀後感合格就能留在這裏,而以滿分通過的你,我必須給予你一次特殊獎勵的機會,答應你的任意一個要求。”

“好的呢。”他說的大方,薑曜便也應的大方,“那把生門打開吧,該放我們出去了。”

杜琳儀和啞巴紛紛看向老人。

隻見後者緩慢地搖了搖頭,“這裏沒有門,我都忘了被關在這裏多久了,從來沒見過能夠離開的門。這裏是出不去的,進來了就隻能永遠的留在這裏。”

沒有門。

三人麵麵相覷。

薑曜不信,“沒有不能通關的遊戲,也沒有打不過的副本。你剛才不是還說可以答應我的任何要求嗎?”

老人歎氣:“那也得在我能力範圍內才行,不然你要星星要月亮……不也是為難我老人家嗎?”

“你確定不能?”

“句句屬實。”

“好,那你別後悔。”

“什麽……”

老人迷惑地抬起頭,隻見一隻小小的卻氣勢萬鈞的拳頭直奔麵門而來,一陣辛辣的酸痛襲來,整個人往後倒去。

薑曜出奇製勝,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人打倒在地,死死摁在地上。

其餘二人:“……”

真的有夠亂來,也有夠解氣的。

老人被放倒在地板上,改由啞巴摁著。

兩個女生一左一右站在他頭頂前方,神情冷酷。

“我說的都是真的。”老人真的是沒辦法,“要是能走,我為什麽不走?”

薑曜蹲下來,居高臨下俯視他,“那殺了你會怎樣?”

老人一愣,歎氣:“會重新出現在房間裏,不信的話你們可以試……我自己來吧。”

地麵忽然長出一根尖刺,狠狠紮穿老人的心髒部位。

血紅的**流出來,還沒太過擴散,下一秒房間重置,回到了薑曜出手前的狀態。

老人毫發無損站在三人對麵。

“信了嗎?”

薑曜抬起下巴:“唔,半信半疑了。”

老人無奈:“那你們到底怎麽才肯全——”

極速上前的啞巴出現在距離他不到二十公分的位置,雙手扶住他的脖頸,旋轉三百六十度。

老人大瞪著驚愕的眼睛,孱弱的身軀重重倒下。

又過了一秒,房間重置,再次回到對峙前狀態。

站成一排的三人看著老人點點頭。

薑曜咧開雪白的牙齒,笑得人畜無害,“好的爺爺,這下信啦!”

老人:“……那就好。”

沒有門的房間裏,空氣是凝滯的,時間仿佛也靜止了。

薑曜躺在沙發上,翻了個身用胳膊撐著腦袋,麵向老人。

“你殺自己的動作好像很熟練誒,那為什麽要搞這麽多麻煩事來對付我們?”

老人苦笑:“你們是外來者,除非你們自己願意參與情景,否則你們和我就是完全區分開的。”

杜琳儀渾身一震,想到了什麽,掩唇驚道:“所以剛才的答題,我們原本可以拒絕的,對嗎?”

“是,原則上確實是這樣。”老人回答,“隻要你們不想,一開始的場景也可以不進去。”

“那……”

“別那啦,琳儀姐姐你清醒點。”

薑曜猜得到杜琳儀要“那”些什麽,無非就是些與鄧卓遠之死有關的自責話語。

真是無聊又無意義。

“我們是必須往下走的,那就沒有選擇,隻能按照房間主人的安排去做能夠讓他願意跟我們對話的資格篩查。在這個過程中,能力不足死亡有什麽不對?”

老人看了薑曜一眼,點點頭,“確實也是如此。”

杜琳儀終於放棄掙紮,懨懨地坐在地上。

門的線索沒有,唯一能動的NPC又殺不死,陷入僵局了。

薑曜打了個哈欠,困意上湧。

他們進本少說也有十二小時,進本到現在強度又這麽高,是該睡覺了。

她從沙發上站起來,打算去**睡會兒給維持高速運轉即將過載的腦子降降溫,剛給了離床最近的啞巴“別跟我搶”的凶狠眼神,沒走出幾步被杜琳儀叫住。

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女人強撐精神,語氣心服口服:“薑曜,你真的很厲害。”

薑曜回頭疑惑地看看她。

“好突然哦琳儀姐姐。”

杜琳儀笑了,“我說真的,原以為你年紀不大有些事不會懂,曾經單方麵認為至少在人生閱曆方麵我是有優勢的,沒想到就算是那種問題,你也能在短暫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時間裏剖析明白,真的很厲害。”

薑曜眨了下眼睛,“那種問題是指該不該救這個嗎?”

杜琳儀點點頭,“是啊,這題沒有那麽簡單不是嗎?”

“是沒那麽簡單。”薑曜咧開雪白的牙齒,雙手背到身後,“可你怎麽知道,我是在短暫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時間裏想出答案的呢?”

她的模樣天真稚氣,笑起來更具迷惑性,像個從來沒有做過壞事的乖寶寶。

周身的氣質卻又矛盾地揉了一絲血腥氣,微微歪著的腦袋、抬起的下巴、眼底的寒光無一不摻雜詭異的狠戾與強悍。

她是天使與惡魔的結合體。

降落人間。

杜琳儀呆住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薑曜解決了她,轉身就要往心心念念的床撲去,猝不及防腦袋被人揉了一下。

杜琳儀呆完,薑曜呆。

薑曜不敢置信地側過臉,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自己身後的啞巴。

作惡的是他的手沒錯。

目光來到白皙清秀的臉上,最終聚焦在柔和上翹的嘴角。

“你在幹什麽?”

回應她的是又揉了揉腦袋的手和笑意越發明顯的嘴角。

“我問你在幹什麽?!”薑曜一巴掌打掉他的手,臉都氣紅了,“你有病啊——”

啞巴微微彎著眼眸,明明不是什麽很明顯的笑,配上那張臉就像初春的風,吹拂之處萬物複蘇。

他不知道薑曜想了多久,但在這樣步步驚心的節奏裏仍為故事背景動容深思的人,當不了徹徹底底的壞人。

她本該有直至離開世界依然無垢的靈魂,而不是被迫穿上魔鬼的皮囊,日日煎熬。

他用能夠想到的最直白簡單的手勢做出回應。

——你應該擁有最好的一切,像進異次元前一樣。

莫名其妙。

薑曜冷笑,不太熟練地用手語回了他。

——你,腦子,真的,有病。

哪裏來的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