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先生,今早四夫人打來電話,說雲起少爺的那件事,還得麻煩您親自走一趟。”
次日晌午,陽光灑落草坪。
穿著統一的中年傭人經過長廊,有條不紊地進行日常打掃,幾座半人高的假山後,是片清澈見底的魚池,四麵布置有大小不一的石頭,顏色極正的觀賞魚湊在一處爭食。
謝則凜垂眸撚著餌料,嗓音清淡:“跟鍾敘聯係了嗎?”
“聯係過了。”
“他那邊怎麽說?”謝則凜隨意地抬了抬手,餌料在空中劃出弧度,穩穩落入池中。
彭暢立於一側,表情猶豫:“鍾總告訴我這不歸他管,但您如果去公司麵談,他會考慮給您幾分薄麵。”
聞言,謝則凜哂笑一聲。
半個月前,謝家這輩排行第四的謝雲起被拍到與同公司女藝人前後進出奧斯萊菲酒店,長達八個小時。
作為十六歲就出道的鬼才歌手,謝雲起的粉絲占據各大年齡層,實為圈中頂流,而這次私生活被曝光,除卻少量女粉原地跳腳外,對他其實毫無影響。
公司見狀,便也有意冷處理。
眼看這場風波即將度過,誰知前兩天狗仔又爆出某已婚影帝與女助理停車場激吻的視頻,媒體問及此事,謝雲起滿不在意地攤手:“都是成年人,你情我願的事兒能怪誰。”
這番陰陽怪氣,影帝粉瞬間爆炸。
打不過謝雲起的粉絲,影帝粉便像瘋魔一般,接二連三的湧入女藝人的賬號下肆意謾罵,一時殃及池魚。
喂完手中餌料,魚群又在原地打著圈的遊了遊。
等到它們三五成群的走開,謝則凜拿過一旁的濕毛巾,不疾不徐地擦拭手指:“那小混賬人呢?”
“這幾天都沒有回家。”
“稍後通知他,今晚十點前回老宅。”毛巾被丟進木托盤,謝則凜轉過身往回走。
彭暢跟在他身邊,想了想遲疑道:“杭成那邊怎麽回複?就怕時間太長,對雲起少爺的名聲有影響。”
“謝家不兜底,他能有個什麽破名聲。”謝則凜輕哼,隨即又想到什麽,漫不經心地問,“送去寰越的合同怎麽樣了?”
“差不多了,就等靳總簽字。”
謝則凜嗯了聲:“順路。”
從這簡單二字中會意,彭暢妥善的將謝則凜送到電梯口,伸手按開門,目送他進去後,迅速聯係司機備車。
三樓主臥,床尾隨意地垂落了一件家居服,浴室內水聲潺潺,磨砂玻璃覆蓋上層熱霧。
灰白相間的床頭櫃放了盞白玉燈,邊沿綴著圈銀質細條,低調簡約,手機嗡嗡作響,震得波浪起伏。
過了十幾分鍾,門從裏側拉開。
謝則凜緩步走出浴室,手肘微抬,半斂著眸係襯衣紐扣,聽見旁邊再次傳來的動靜,他偏頭看了眼。
整理好袖口,謝則凜過去接通了電話。
“小謝總可真是公務繁忙。”男人笑吟吟地,閑散打趣,“聯係您簡直難於上青天,都準備掛斷了才接。”
謝則凜漠然垂眼:“鍾敘。”
這兩個字不冷不淡,明明沒什麽情緒,可從他口中出來,莫名染上幾分威懾。
鍾敘失笑:“得,我有事兒找你。”
謝則凜抬起手腕看了眼,思索兩秒:“四點你公司見麵談。”
“還真親自來?”
聞言,謝則凜將眼從曜石黑的低奢表盤挪開,掌心沒入西裝褲兜,朝落地窗外看去,極輕地哼笑一聲:“你裝什麽德行。”
電話那邊的人也悶悶笑了會兒。
片刻後,兩人又說了幾句掛斷電話。
從白馬巷到杭成影視約莫一個半小時的車程,中途去了趟寰越簽合同,到公司大樓,時間正好三點五十五。
鍾敘的總助在門口接應,朝電梯間走去。
前台區內,三個妝容精致的工作人員身姿筆直,餘光傾斜,紛紛落至走在最前麵的謝則凜身上。
待腳步聲漸行漸遠,有人低低開口。
“那就是小謝總啊?”
“這還用問,江北就那麽幾個鑽石王老五,你哪個見得最少哪個就是小寫總了。”
“今天鍾小姐也在公司,該不是為她來的吧?”
“怎麽可能,兩人從沒有過交集啊。”
“這有什麽不可能的。”
話音落,其他兩人朝左側那位資曆最深的女人看去,見她不假思索的模樣,趕忙追問:“什麽意思?”
“你們真不知道?”她眼神詫異,隨後輕微揚了揚下巴,壓低聲音,“那兩位身上可有鍾謝婚約呢。”
叮的一聲,蓋過了前台細微的議論。
一行人邁步走進專用梯,總助伸手按下二十七層,清晰反光的兩扇門緩緩合攏。
兩分鍾後到達樓層。
從電梯出來,總助領著人朝右側走去,沒走幾步,另一邊的秘書辦有人焦灼地喊他。
“周助,前幾天談定的投資方點名要跟您通話。”
他語氣十萬火急,總助下意識折返兩步,但想到眼下的要緊事而停在原地,遲疑:“小謝總,我這……”
“您忙,我們自己過去。”彭暢主動道。
總助鬆口氣:“鍾總在休息室。”
杭成影視樓高三十二層,占地麵積極廣,作為內娛占據半壁江山的影視公司,包括了劇本研發、影視劇製作開發及藝人經紀與宣發等業務。
公司家大業大,任影視開發部總監的鍾敘便單獨占了層樓。
左轉依次經過了會議室,會客廳與員工茶水區,謝則凜看到單獨隔了扇玻璃門後的休息室。
紅漆木質門半敞,透過玻璃,能看清裏頭側對他們站著的窈窕少女,那人穿著一身淺綠色吊帶裙,白色皮質涼鞋露出漂亮的腳踝與骨肉線條,身側的手上捏著琴弓。
她似乎是在聽鍾敘說話,隨後輕輕歪頭。
“鍾家小姐?”彭暢低聲好奇。
謝則凜的視線微微垂落,看向少女手腕那隻祖傳的鑲著金絞絲的紅玉鐲,懶散應聲:“除了她也不會有別人。”
“也是。”彭暢點頭,“那需要我請鍾總出來嗎?”
話音剛落,就見鍾向窈抬起小臂執琴弓,等到試過音,一道道明快活潑的小提琴聲傳出。
鍾向窈唇邊含笑,卷發隨連跳弓的高難度動作晃動,室內沒開燈,周身卻像閃著光。
每個技巧動作都拿捏得當,眼角眉梢寫滿了驕矜與小得意,好似森林間,輕快曼妙起舞的精靈公主。
謝則凜靜靜立在原地,在看見她小表情那刻,眸光微凝,隨即又變得古井無波,模樣清俊出塵,半分情.欲也不沾。
他晃了晃指節:“不用打擾。”
等了大概五分多鍾,一曲畢。
鍾敘這才從死角出現,手裏拿了個小玩意,逗趣似的遞給鍾向窈,等她去拿時,又壞心眼地抬高手臂。
“鍾小姐脾氣可真好。”彭暢感慨。
誰知下一秒,鍾向窈便瞪大眼惱了,放下小提琴,咬著唇揪住鍾敘後背的襯衫一搡,沒怎麽用力的將他推到門口。
謝則凜戲謔揚唇:“現在還好嗎?”
“……”
說完,他順勢又重新朝房裏看去。
然而因鍾向窈這舉動突然,以至於謝則凜絲毫沒有準備的,撞進她泛著水光又氣急敗壞的眸裏。
四目相對,鍾向窈心跳空了一拍。
她的表情有幾分不自然,各種情愫交疊遞進,恍然滋生出做錯事被抓到的羞恥。
謝則凜神色淺淡地移開眼,看向鍾敘。
“這麽快就來了。”鍾敘笑起,轉而回頭抓住鍾向窈的肩,垂眼看她,“怎麽不打招呼,不認識了?”
鍾向窈暗暗翻了個小白眼,想起昨夜像發癔症一樣的胡思亂想就腳趾抓地。
其實她早忘了夢裏的男人是誰。
但分不清什麽情況,在看見謝則凜的瞬間,腦海中突兀浮現出的,令她完全沒有辨別真假的能力,被迫認知到好像那人就是謝則凜。
這小心思旁人全然不知。
鍾向窈忍著難以言說的鬱悶,咬了兩下口中軟肉,不情不願地含糊喊:“小叔好。”
謝則凜的目光繼而偏至她臉上,停頓了片刻,這才不急不緩地嗯了聲。
鍾敘被這稱呼逗笑,揉揉她後腦勺:“你倆這麽些年沒見,稱呼倒是軸得很,不喊人三哥喊什麽小叔。”
“我有三哥。”想到鍾其淮,鍾向窈頓時理直氣壯起來,“況且我就是跟三哥喊的。”
不料被她一噎,鍾敘無奈地放下手。
走廊裏安靜了兩秒。
謝則凜輕笑:“是該喊小叔。”
為他這句緩和氣氛的話,鍾向窈訝異地看過去,隻見謝則凜眼帶玩味,對鍾敘挑眉:“我又不介意再多個侄子。”
“去你的。”
鍾敘吃癟,鍾向窈難掩笑意:“活該。”
聽到這聲嘀咕,謝則凜緩緩抬眸掃向她,鍾向窈的視線隻在他臉上落下一秒,便眉眼彎彎地移開:“我說二哥。”
謝則凜很輕地挑了下眉頭。
話音剛落,鍾敘沒好氣地提醒鍾向窈:“還不準備上課,你老師可要罵人了。”
與此同時,休息室內的手機震動起來。
鍾向窈麵色一變。
糟了!下午的小提琴課。
她匆匆合上門,走廊內隻剩兩人。
鍾敘走了兩步,毫不記氣,盯著謝則凜笑吟吟道:“好久沒見我妹妹了吧,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謝則凜看他。
見狀,鍾敘輕嘖:“能是什麽,她記不清楚你還能忘?我沒記錯的話你倆上回見,是她十六歲那會兒吧?”
謝則凜略略抬了抬眉,沒接話也沒否認。
“那年你說人家小豆丁,記仇到現在還在喊小叔。”鍾敘的表情頗有幾分幸災樂禍,不輕不重地提醒著,“但你不會真以為自己是她小叔了吧。”
兩人並肩回到辦公室。
謝則凜坐到沙發上,翻出手機,另一隻空出的撫平袖口,沒搭這話,不鹹不淡地勾唇:“所以你今天這出是故意的。”
“不能這麽說。”
鍾敘讓助理送了兩杯咖啡進來,等人出去,一股腦的將責任推脫在別人身上,“要不是老爺子逼得緊,我哥懶得管,你以為我願意幹這種缺德又得罪人的事兒。”
指尖輕敲屏幕,謝則凜抬眸掃他:“你還知道缺德。”
“我沒別的辦法啊,囡囡那脾氣你能不清楚?”鍾敘與他冷淡眼神交匯,話鋒一轉,“好吧,你的確不清楚。但咱倆這麽多年交情,你得理解我的難處。”
他目光誠摯,謝則凜慢條斯理地放下手機,小臂鬆弛,搭在沙發扶手上,慢悠悠道:“我不理解。”
十分鍾內吃兩次癟,饒是好脾氣如鍾敘,也著實有些繃不住了,他抹了把臉:“行了,明人不說暗話,爺爺就讓我問一句,你跟囡囡的婚事明年內能不能成?”
謝則凜眼皮低垂,並未立時吭聲。
鍾謝婚約是兩家皆知的事。
當年謝則凜爺爺於國外遇險,全靠素不相識的鍾家老爺子全力相救,兩人是過了命的交情。
為續緣分,這才有了娃娃親一說。
謝老爺子膝下兩子一女,婚事自然落到小女兒謝靚頭上,她與鍾向窈父親青梅竹馬,卻始終生不出兄妹以外的感情。
於是成年後,兩人心照不宣地毀了這門親,一個嫁進珠寶巨頭商家,一個娶了平江刺繡世家的女兒。
如若不然,怎麽也不會輪到他們。
可偏生鍾向窈與謝則凜,哪個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
辦公室寬敞明亮,灰色茶幾上,兩杯咖啡嫋嫋飄起熱霧,臨近五點的夕陽昏黃藹藹,透過玻璃斜拉出幾道模糊光圈。
沙發上的人誰也沒先開口。
片刻後,謝則凜才從容道:“我一人同意能結婚?”
語調不輕不重,卻飽含深意。
-休息室牆壁上,白色掛鍾分針走完半圈,絲滑悅耳的小夜曲與落日餘暉遙遙相應,深情細膩的情緒纏綿婉轉。
尾聲旋律轉調下行,最終平穩結束在和弦大調。
鍾向窈緩緩放下琴弓,眼裏帶著期待,看向顯示屏內闔眸欣賞的中年男人。
片刻後,他眼眸微抬驚喜道:“你在技巧與音準方麵一向不用我們操心,但今天怎麽了,感情也體現的毫無錯漏,Cecilia,你戀愛了嗎?”
見他打趣,鍾向窈鬆口氣:“您可別拿我開玩笑。”
視頻中的男人是鍾向窈老師的好友,兩人都是國際頗有盛譽的一流小提琴演奏家,年初被邀請來為她指點。
或許是旁觀者清,彼時剛聽完,就發現了鍾向窈的問題。
所以這節課得到如此出色的作品,男人自然不吝誇獎:“咱們相識多年,難道你還不知道我是什麽人?”
鍾向窈輕笑,嗓音嬌嬌:“說不準您是看在老師的麵子呢。”
“親愛的,他的麵子可沒那麽大。”男人操著一口流利英文,又接上剛才的話,“我從來不同你開玩笑。Cecilia,我依舊還是那句話,你應該去嚐試一段令你全身心沉迷的愛情,這會對目前的困惑有所幫助。”
鍾向窈小心地放好琴,不再像從前那樣避開這類話題,輕快調侃:“如果被玩弄感情,我可承擔不起後果。”
“這話不對。”
男人並不讚同地搖搖頭:“你要明白,我們這行除了真正的天賦者,情感的細膩與敏感程度絕大部分都是在個人閱曆中,自行尋找現實與音樂認知的平衡點。”
鍾向窈心思微動地抬起眼。
“你還很年輕。”男人笑著鼓勵,“再多的教學都比不上親自感受,戀愛是件很美好的事,你不要困住自己。”
上完課已是晚上八點半。
公司隻剩五名守夜班的保安,打過招呼,鍾向窈走出大樓,心不在焉地站在台階上。
腦間回**起上課時,老師說的那番話。
其實在波蘭森林音樂節所受的傷痊愈之後,鍾向窈就隱約被醉酒前的夢困住,還有些瑣碎小事,引起的瓶頸期令她產生了對音樂理念的偏差。
這對一個已經在同年齡層中,擁有絕佳技巧與超高質量音準的極具代表特色的小提琴家來說,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出了小會兒神,鍾向窈輕輕嗬出一口氣。
至於剛剛老師提的建議,她極輕地閉了下眼,喉間的歎息染上幾分迷茫與無措。
如果真如他所說,真的可以嗎?
念頭在心中飛快地劃過,隱約間,留下了幾道難以忽視的稀碎痕跡。
華燈初上,夜已經深了。
鍾敘傍晚有應酬,早早跟謝則凜一道離開,而團隊休假,鍾向窈來公司時,是從雲水巷鍾家坐的鍾敘的車子。
思索須臾,鍾向窈朝出租站牌走去。
九月底的天氣好似小孩子的心情,傍晚還陽光明媚,剛過六點,天色慢慢陰沉下來。
半個小時前,被忽視的天氣軟件溫馨提示,今夜江北部分地區將迎來暴雨橙色預警。
就快要下大雨了。
意識到這點,鍾向窈攏了攏肩頭的米黃色鏤空薄外衫,指尖壓著領口,腳步稍稍加快。
轟隆一聲。
悶雷破天而降,鍾向窈神色微頓,下一秒,大顆大顆的雨滴砸在地麵,狂風同時襲來,阻擋著行人的步伐。
這場雨來的始料未及。
等鍾向窈跑到擋雨的站牌下,身前衣物幾乎濕透,濕噠噠的黏在身上格外難受,伸手撥了下額發,也是一片水漬。
劈裏啪啦的雨幕越來越密集,沒一會兒,陰沉沉的夜霧逐漸席卷整片天空,冷風帶著水珠朝人臉上飄。
同樣躲雨的行人忍不住低低咒罵。
下雨天打車的人實在太多。
眼看軟件不停地轉圈,鍾向窈此時毫無耐心再等下去,利索地切換了界麵,翻出司機電話,指尖懸空正欲按下去。
“嘀——”瓢潑雨柱中,不知從哪飄來一道鳴笛。
鍾向窈手指稍停,下意識抬頭朝聲源處看去,隻見與站牌錯開兩三米外的臨時車位上,有輛灰色邁巴赫。
車身線條流暢精致,在雨水中熠熠發光。
又是兩道類似催促的車鳴。
鍾向窈不明其意,扭頭看向身旁幾人,見他們也一臉莫名,目光又重新挪回去。
刹那間,她的神色忽而停滯。
昏暗的霧氣後,閃爍的霓虹燈依舊靡麗鮮豔,呼嘯而過的雨幕不停息地敲在心頭,長街路邊匯聚積成小水窪。
那輛剛剛還打著雙閃的車子,在眾人的注視下,一點一點後退至站牌前。
鍾向窈心有所感地捏緊手機,眼眸微凝。
駕駛座門打開的瞬間,後排窗戶也同時降下三分之一,露出與這暴雨全然不同的亮麗。
男人抬眼,黑眸分寸不讓地看過來。
白日在休息室門口,那陣心跳錯漏空拍的壓迫感再度襲來,鍾向窈呼吸停滯,一股本能的生理反應令她瑟縮後退。
“鍾小姐,先生請您上車。”
司機是個中年男人,撐著傘來到她跟前,站在台階下,上身恭敬地朝前傾,笑著提醒:“是小謝總。”
又是謝則凜。
各種各樣的混沌情愫在胸腔衝撞。
鍾向窈並不想與謝則凜有太多牽連,於是朝司機一笑,晃了晃手機禮貌婉拒:“我通知司機了,不麻煩小叔。”
“但……”
車窗從裏麵敲響,兩人看過去。
隻見那雙形似丹鳳的狹長眼眸側過,瞳間已經沒有了適才的溫和,露出不動聲色的冷厲,飽滿唇形恰到好處的中和了眉眼的冷傲,而此時正緊緊抿住。
彰顯著謝則凜的耐心已然告罄。
他言簡意賅:“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