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宋恬希與顧博跳了大半年的雙人舞, 兩人的默契原本是最好的,不過後來顧博與白雨婷做了搭檔,與宋恬希這邊的聯係變得淺薄起來。

舞蹈教室裏的雙人動作可以說是信手拈來, 可隻要轉移在生活中, 宋恬希其實還是有些怯顧博的。

顧博做什麽都很自信,換句話說就是隨意過度, 顧博開的玩笑往往並不好笑, 甚至還會令宋恬希不知所措,狐疑對方究竟是拿自己當搭檔看待, 或是一個玩物。

正僵持著,宋一鳴拉門走出, 腳底趿拉著拖鞋的聲音顯得很拖遝, 朝宋恬希帶著困倦的鼻音喊,“希希,在門口做什麽呢?怎麽比小鵑鳩還吵?”

宋恬希連忙從顧博懷中掙脫,臨走還踩了對方一腳, 顧博擰眉一皺, 連身上的衣服也沒換,跟著平胸傣族小美女一起跑下竹樓,驚得院子裏的綠孔雀飛了一片。

顧博繼續扯住宋恬希的細手腕, 笑得不依不饒說,“希希小弟, 你這樣偷偷摸摸溜走可不厚道,我都已經住到你家來了, 難道你還能撇下我這個貴客不管不顧, 自己一個人偷跑出門?”

宋恬希立馬臉紅說,“我才沒有不管你的意思, 我隻是想著你到雨林肯定想四處先逛逛,等我表演完節目,下午回來以後再找你。”

顧博看他謊話講得一點不可信,卻努力擺出一臉真誠的模樣,喜歡會變成一種無限縱容的態度,幹脆耍賴道,“我來雨林傣寨就是奔著你的,現在情況就是——你去哪裏我去哪裏。”

做了一個“別想隨便把我丟開”的口型。

宋恬希隻好把他帶去了孔雀寨曼勒泰的景區內,景區管理會的人與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一瞧是宋恬希帶來的客人,沒有收任何門票費用。

顧博不怕死地調笑一句,“就這好事你還偏偏不帶我跟著?我今天若是沒有賴著你的話,走哪裏還得掏門票,更看不到其他遊客看不見的迷人風景。”

顧博的視線自然而然落在宋恬希身上。

他的意思倒並不在意那八十幾元的票錢,隻是宋恬希臉紅的樣子又媚又乖,簡直太可愛了。

跟女生開玩笑,他還得掂量掂量分寸,與希希弟弟的玩笑話,可以隨性拈來。

宋恬希被他纏得透不上氣,索性破罐子破摔說,“是是是,你顧少爺也不缺八十多的零花錢吧?明天開始自己掏錢進來吧。”

顧博反而嚴肅了一瞬,“言下之意,明天包括之後的每一天,我都能跟你混,是嗎?”

腳上又被踩了一下。

顧博笑笑沒喊疼。

曼勒泰素有綠孔雀之鄉的美譽,野生綠孔雀數量之多,令人歎為觀止,尤其這裏的人與自然和諧統一,很多野生動物不怎麽怕人,與人親近。

顧博穿梭在茂密潮濕的綠蔭底下,無聊時買了一些喂孔雀的飼料,看起來有點重口味的顏色,一把全揚出去後趕緊用消毒濕巾擦拭手掌。

他也並非真心來看雨林風景,更多的目的應該是找機會與宋恬希表明心跡。

熟悉的傣族音樂遠遠傳來,穿紅戴綠的傣族男女們載歌載舞,由遠及近。

才與宋恬希分開短短一個小時而已,百無聊賴的情緒立刻包裹著他,如今再看見熟悉的身影後。

顧博的心髒,毫無預兆得噗通噗通瘋狂跳動。

他也算從高中起談過幾段戀愛,並不是所有女生都能令他產生心髒膨脹的感覺。

隻瞧四隻馴服的亞洲象在最前方開道,大象被打扮的很漂亮,臉上還用黃白色塗料畫了麵飾,脖頸間戴著的巨大花環透出熱熱鬧鬧的喜氣。

後麵的表演者們用傣語高唱,模仿趕擺的盛況,或者拿著象腳鼓奏樂,也或者端著一小盆水,用柏樹枝往裏稍微沾點水,再灑向來自五湖四海的遊客稍微意思一下。

顧博竭力擠在最靠近通道的位置,像守株待兔的樵夫,安靜等待小白兔的來臨。

真的等宋恬希手中的柏樹枝,朝他這個方向甩了一捧水。

飛濺的水花仿佛興奮劑一般,激得人群立刻湧了上前,將顧博使勁往前擠了又擠。

顧博趁機一把捏住宋恬希即將收斂回的手腕,笑說,“仙女姐姐多給我點祝福。”

宋恬希瞪他一眼,早知道姓顧的沒安好心,半天不見人,原來在這裏等著他出醜呢。

宋恬希一小盆水直接端起全往他頭頂一潑,潑得顧博下意識掏出褲兜裏的手機往遠拿,避免手機進水報廢。

四周被濺到的人有的笑,有的罵他活該,形形色色。

顧博使勁搖了搖頭,將滿頭的水珠回饋給始作俑者,連聲道,“我可記住你了,神仙姐姐。”

一陣弟弟弟弟,一陣姐姐姐姐。

怕不是熱傻了?!

我給他淋的一盆水,正好清醒一下熱脹的腦袋。

略略略~

宋恬希才懶得理他,吐出舌頭與落湯雞似的某人做個鬼臉,繼續跟著表演隊伍往前行進。

顧博大概真有長住的意思,連續三天不是跟著宋恬希去景區表演,若不然就是試圖與宋一鳴和玉波套近乎。

宋一鳴尤其喜歡做飯給愛妻吃,但是不怎麽喜歡洗碗,藝術家的雙手碰不得油膩。

家裏多出來一個主動每天幫忙洗碗的人工,連宋恬希都變得開心多了。

景區的表演有時候在晚上九點,一般多數是篝火晚會,除了傣族之外彝族苗族的表演者也很多,大家一起拉著手歡聚在火焰四周,將晚會氛圍推向**。

顧博照例騎著電動車載宋恬希回家,寨子裏的路燈到晚上會關閉一半,畢竟處於雨林邊界,野生物種紛繁多樣,盡量不要人為幹預到雨林生態圈。

宋恬希幫顧博打手電筒,緊張地叮囑他不要騎在泥路邊,下過雨後的泥路疏鬆,很容易滾進路邊小澗裏,而騎在中央也不行,萬一兩個人體重超標,直接車軲轆陷進去。

顧博被他念叨半晌,居然毫不嫌煩,輕笑說,“那請問神仙姐姐,這條上坡小路該怎麽騎,才最安全呢?”

宋恬希把手臂從後抬高,往他臉前一湊,細長的白手臂在光照下扭來晃去,“S型,知道嗎?我嚐試過很多遍的,S型往上爬坡超安全的。”

顧博居然停下車,兩條長腿往左右一立,什麽S型路線,他現在隻想走直球路線,捉住那條小白胳膊狠狠咬一口。

宋恬希居然從電動車上跳下來,無形中避開顧博的打算,連聲罵他,“你好笨啊,電動車都不會騎,是不是現代人?!”

又很奇怪地打起手電筒,往露麵一照說,“這裏是不是卡車的軲轆印啊,怎麽這樣寬的車印?”

傣寨的竹樓家家戶戶基本上挨得很近,街坊鄰裏也天性熱情,不過宋一鳴白天寄情作畫,宋恬希家的竹樓買得稍微遠一點的舊樓,在成片竹林芒果樹的土坡上麵,路麵也修的粗糙些,隻有宋家一戶上下通行。

難道說有人開著卡車往他家去了?

顧博催他,“希希,別看了,咱們先回吧。”

宋恬希蹲在路麵中央,手提式的手電筒發散出驚人的赤亮光束,照向遠方。

冥冥中傳出有鞋子踩著碎石往下走來的聲響,步履矯健輕快,宛若穿堂清風,攜帶疏涼。

宋恬希一時之間有點動不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動不了,兩條腿僵的厲害,不知該往前或是向後。

如果喜歡一個人,會包括喜歡對方的一切,那麽討厭一個人,必定連聽見對方的腳步聲也會心生逃避。

宋恬希嘀嘀咕咕說,“不會的,我可能困了。”

顧博走過來,問他,“什麽不會的,希希,這林子黑漆麻烏的,不要自己嚇自己。”

在他話說完的一刻。

一具高挺的身影正迎著光往下走來,極亮的白光照耀得人仿佛一艘乘風破浪的帆船,大步伐伐跨過泥濘旋渦,駛向彼岸。

宋恬希有點想立刻逃跑的意思,下意識的動作反而是摸了一下濕透到緊貼曲線的小背心和裙擺。

雨林常年氣溫頗高,今夜卻帶著絲絲寒意分外森骨。

蘇宴約莫喊了一聲,“恬恬,是你嗎?”

試探的意味在確認對方身份後,蘇宴跑了起來。

宋恬希並沒有扯住顧博的意思,如果有可能,他倒很想把顧博推出去,而他自己則溜進灌木叢裏躲起來。

我現在這副半男半女的模樣一定很惡心吧。

不,我沒有錯,我不惡心。

我......

蘇宴已經略過顧博的阻攔,一把將發怔的人摟進懷裏,嘴裏滿是詞不達意的詢問。

“你怎麽這樣晚才回來?我等了你幾個小時,宋叔說沒事的,你習慣走夜路了,我總是不太放心。”

不知他是否刻意,還是半晌才關注到宋恬希身邊矗立的顧博。

顧博冥冥中被某種極恐怖的東西割過臉龐,禁不住瑟縮幾下。

“你怎麽渾身都弄濕了?”

蘇宴居然沒關注他的女裙,而是反手將半袖脫下來,寬寬大大套向宋恬希的身上,自然牽起他的手說,“我在電視上看見你自報了家鄉住址,反正暑假也沒剩幾天,我正好來看看你,然後跟你一起去返校。”

完全當顧博是空氣人。

手拉手拖著步伐僵硬的宋恬希,笑聲再未斷過似的,走兩步回頭看一眼宋恬希的麵頰。

恬恬好像瘦了。

蘇宴捉摸,宋恬希不是宋添西,他以後愛吃什麽我都給他吃。

手牽宋恬希路過一輛商務悍馬車,並沒什麽特意炫耀的意思,摁動車鑰匙鎖了下車門。

“趕飛機浪費一整天時間,要不然我昨天就到了,孔雀寨還挺偏僻的,不過風景真好,我說難怪你怎麽一放假,連我的信息都沒時間回複。”

宋恬希心底一驚,心說我是故意避開你的呀,卻總覺得蘇宴並非不懂,而是用話術故意試探他的反應。

宋恬希想,我該有什麽反應嗎?

如果在很久之前,我一定會因為你的到來狠狠抱住你的。

現在宋恬希隻覺得情緒複雜,有句話卡在嗓子眼裏害得人胸口疼得厲害,鈍刀子割肉的滋味再次令他渾身發顫,即使蘇宴的衣服上沾滿令人骨頭發酥的春.藥,令人情不自禁心**神馳。

如果在你對程冬冬說出那些話之前,我說不定會被你軟化成一灘爛泥,任你捏扁搓圓。

可現在。

說什麽惋惜可惜的,還有什麽意思嗎?

宋恬希小心翼翼回頭看一眼顧博,手電筒提在他手裏,沒有光線關照的顧博看起來仿佛被拋棄的影子,沒有主人的攜帶,暗自遊**與昏暗黧黑之間。

起碼顧博還能勉強做個朋友。

可是你呢。

宋恬希又偷偷摸摸瞧了蘇宴,蘇宴經過一個暑假的嚴苛曆練,新修剪的短發型更酷炫,顯得側臉愈發男人味十足,可他嘴角的笑是什麽意思。

宋恬希愈發看不懂他。

蘇宴不是崆峒大直男嗎?

他這般不遠萬裏跑來找我,莫非隻是順便來看看同宿舍的兄弟?

穿女裝的兄弟?

宋恬希越想越混亂,沉澱一個暑假的複雜情緒又重新浮上眉頭,緊緊蹙成兩道陰雲。

同時他也很羞恥。

他害怕蘇宴,是的,不是討厭,而是害怕的情緒。

宋恬希再次定位了對蘇宴的感覺。

他害怕蘇宴用怪異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裙子,宋恬希害怕蘇宴說他怎麽總是不男不女的。

他好害怕蘇宴把對程冬冬說得真話,一句一句原原本本地講給他聽。

宋恬希忍不住問他。

你找到真正需要關懷的宋添西了嗎?

去招惹那個人吧,別再來煩我。

於是宋恬希像是被掐住脖子的人,終於回複正常的呼吸,一把甩開蘇宴的手,不再與他十指相扣。

氣鼓鼓地說,“那個......那個......”

我家不歡迎你。

你看見我也好好的,趕緊走吧。

還想說。

我有個秘密,但我偏不給你說,等你自己發現以後,腸子悔青到哭鼻子去吧。

宋恬希指著蘇宴的旅遊鞋,很生氣地批評,“進我們傣家的竹樓,一定要先脫掉鞋子,你連這個規矩都不知道......你你......”

宋一鳴聽見院落裏的響動,知道兒子領著男朋友們回來了,探出頭去喊兒子,“希希,你別太誇張了,蘇宴是新來咱們家的客人,是我同意他穿鞋上樓的,你別大吼小叫的,你明早起早點負責把竹樓擦一遍不就行了?”

蘇宴聽後連忙把鞋脫掉,整齊地擺在竹樓樓梯口,仰身雙手合十朝宋一鳴拜了拜。

“宋叔叔,打擾到您和阿姨休息了,明天我會一早負責清理衛生的。”

宋恬希更生氣了,雙腳的涼鞋一甩,“誰是你的宋叔叔,你的宋叔叔難免也太多了。”

不顧蘇宴的詫異,光腳跑上了樓。

隻留下蘇宴與顧博悻悻然留在樓下。

顧博半晌才從蘇宴身邊找回自在,不陰不陽說,“樓上的客房隻有一間。”

立起手指搖了搖,“我是不會跟你擠一間屋子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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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蘇宴:沒關係,我習慣跟恬恬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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