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獻寶
南茲的春天比都城裏要熱的多, 南茲人早已經換上了輕薄的衣料。
趙念平時喜歡在府中竹樓裏乘涼。
幽篁片片,風中都有竹葉的清香,沁人心脾。
或許是母女之間心有靈犀, 趙念今日剛從趙氏家主處回來,將雲舟納入族譜的事,已經由幾位長輩議定, 她坐在案前正要修書去胤都告訴雲舟此事, 忽聽竹樓下頭侍女的聲音想起:“夫人, 童將軍來了。”
然後,階梯處響起了漸近的腳步聲。
童憲的腳步踏上竹樓的階梯,每一步都放得極輕, 他若大咧咧地踩一路吱呀作響, 怕阿念又要嫌他粗枝大葉。
她少女的時候, 有一次他幫她捉一隻小貓,趙念就皺著眉頭溫柔地嗔怪他手重, 把小貓捉疼了。
結果他聞言一撒手,小貓趁機跑得不見蹤影, 趙念氣得三天沒和他說話。
每每想起這些年少時的事, 童憲的嘴角都忍不住掛著笑。
他輕手輕腳地登上了竹樓, 看到桌案後那個的清瘦而美麗的身影。?0?8?0?2?1?5У
趙念叫人上茶, 柔柔一笑, 問道:“你今日是在軍中得閑嗎?”
童憲撓撓頭:“這不是等一個聖旨, 估摸著陛下馬上就會命我攻入王城了, 趁著還沒打, 我來看看你。”
趙念垂眸, 而後道:“將軍此次凱旋, 就要做咱們南茲的王了。”
其實童家知道趙氏家族將那個都城裏的外姓皇後娘娘破例納入族譜, 起了諸多猜測,覺得趙氏似乎想借著與大胤皇帝的姻親關係,搶了他們童氏的功勞,做最後的贏家。
可童憲不關心那麽多,他隻在乎兩個人的想法,皇帝的,和阿念的。
趙念這裏都是好茶,她沏茶的手法也是一絕,童憲品了品,覺得香氣幽遠,他眉目平和的說:
“你自小認識我,該了解我,北燕老大君救過我的命,皇帝叫我做南茲王,我就做,他叫我歸隱山林,嘿嘿,我也樂得清閑。”
趙念給他將茶續上:“假如大胤陛下的密旨真的不讓童氏人稱王,你真的不替你的家族遺憾嗎?”
童憲低頭沉默須臾,忽然握住了趙念的手,她的手因在慈航殿裏做粗活,還沒有完全養回來,上頭還有一些細小的傷痕。
童憲收緊力氣握了一握,看著趙念說:“阿念,你離開南茲,我曾為你拋棄過家族追你而去,但你被送進了宮中,我心灰意冷,北上過了燕山,投到了北燕老大君的麾下,遠離我們的故土也遠離大魏,我對不起童氏,但沒有一天後悔,為你做的任何事我童憲都不後悔。”
趙念的眼睛裏泛起淚光,她反握住童憲的手,哽咽道:“是我總把你放在後頭,對不住。”
童憲笑笑:“你是母親,自然把女兒排在第一位,我都懂得。”
……
雙鳶閣中,雲舟還在與蕭錚密談。
雲舟說完話,當著蕭錚的麵,打開了寢室床榻裏頭,一扇精巧的暗閣,拿出一個墨色盒子。
她從中取出一卷隻有一掌寬的卷軸。
蕭錚負手站在原地,看著雲舟神情十分凝重,雙手托著卷軸走到他麵前,將手中卷軸的來處向蕭錚娓娓道來。
“我的舅舅曾是南茲的水文官員,他執行南茲王的公務時,無意中發現了卷軸上的東西,當時天下局勢大亂,四處紛爭頻起,南茲王室也不太平,我舅舅思慮再三,決定隱瞞,他向上頭寫奏報的時候說山中有毒瘴和猛獸,還有不知名怪物,進山之後,差點喪命,然後他將秘密畫成地圖,送至我母親身邊,因為我的母親當時是趙氏一族離權力中心最近的人,由她保存,才能保證這秘密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之後舅舅這些年都以修道為名,帶著心腹藏進深山,守衛著他發現的東西。”
雲舟說完,恭敬地將卷軸托舉過頭頂,跪在蕭錚麵前:
“臣妾今日替南茲趙氏,向陛下獻上南茲三山礦脈,換南茲王之位!”
三山礦脈,一銀兩銅。
卷軸在案上徐徐展開,將那被有意塵封了多年的秘密攤開在皇帝的眼前。
蕭錚的手指循著地圖上工筆細致的線條,緩慢地移動。?3?7?0?0?0?5?0?8
他仿佛已經在墨水的痕跡裏看到了三條閃著燦然光澤的巨龍。
現在這三條巨龍,都被收束在這一方小小的卷軸裏,掌握在他的手中。
雲舟站在他的身側,說道:“所以我剛才說,大胤在南茲周圍的兵馬,有更好的去處。”
她纖細的指尖點在地圖上:
“陛下可在童將軍奪取王城後,讓大胤兵馬進入南茲深山,把控住幾條礦脈,然後分給趙氏部分掌兵之權,童將軍為陛下征戰有功,陛下可封他做攝政王,但有我在,趙氏便可替陛下牽製童氏。”
“你舅舅何時發現的礦山?”蕭錚問。
雲舟答:“當有十年了,我那時還小。”
那時的雲舟隻知道母親藏著一個很寶貴的東西,但那不過是一卷薄薄的卷軸,畫著她看不懂的畫,並不能理解這有什麽值得藏起來的。
直到她長大後有一天翻看一本雜書,在上頭看到一幅礦脈圖,才知道小時候看到過一眼的卷軸上畫的是什麽,為什麽母親要無比謹慎地收藏起來,不讓任何外人知道,哪怕是貼身的嬤嬤和侍女。
那之後,母親一個人的秘密,就成了母女二人的秘密。
蕭錚想起雲舟的母親,魏帝的趙婕妤。
這個在宮中名不見經傳,一直默默無聞,從不冒頭的女人。
這個女人帶著她的女兒,極力隱藏著自己的存在感,在這小小的雙鳶閣裏,日日睡在金山銀山之上,整整十年,不露端倪,不動聲色,每日都在觀察著,當在什麽樣的時機下,才能將這個秘密公諸於世。
這一對母女,著實令人驚歎。
蕭錚的手搭在雲舟的肩膀上,漸漸向上移動,指尖落在她白皙脖頸間。
多麽纖細的脖子,輕輕一捏就會斷了。
蕭錚非常慶幸,是她。
萬幸是她。
今天的事情,這些背後的隱瞞,籌謀,算計,如果換做冕圖青茵,或者其他任何女人,他此刻都會扼住她們的脖頸,將埋藏在身邊的危險和隱患掐滅除去。
太不動聲色的女人是值得防備的。
但是,他的皇後,是她,要做南茲王的人,是她。
是慕雲舟,是讓他愛到頭腦發昏的女人,他隻在她麵前,樂得發昏,覺得算計、欺騙和危險都是可以容忍的。
所以,他的指尖隻是輕柔地劃過她的脖子,向上,捏住了她的下巴尖,然後語氣帶點危險意味地問道:“我都有點不認識皇後了,你是誰?”?0?4?3?8?0?3?0?9
雲舟順從地抬起了頭,看著蕭錚的眼睛,回答他:
“我曾是大魏的公主,現在是大胤的皇後,即將是南茲的女王。”
“我是暮雲舟,是陛下的女人。”
蕭錚眯起眼睛,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光芒。
這個危險的女人,是他的女人。
他將她的下巴抬的更高,俯身吻了下去。
這個吻與平時不同。
比起纏綿的情愛,更像是一種主權的宣誓,一種征服。
就像他身披戰甲手持重劍,征服一片豐饒的土地那樣。
雲舟高仰著頭,承受著他的征伐,但同時也不停得在像他索取。
寂靜的雙鳶閣裏,唇齒交纏,偶爾響起一點短促而柔美的哼吟。
候在外頭的人,沒有人知道,帝後一吻間,有多少人的命運將隨之改變。
雲舟覺得自己的呼吸逐漸變得困難,蕭錚緊緊地箍著她的腰,令她動彈不得。
微微睜開眼,她便看見男子沉醉低垂的眼尾,和棱角分明的臉。
“陛下……”
趁著唇齒暫離的瞬間,雲舟趕緊開口。
“讓我喘口氣吧……”
作者有話說:
蕭錚:“老婆心眼好多,有點慌,讓我找找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