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秘密
此後, 便有越來越多的時候,大臣在朝後議事時,都能見到皇後的身影。
皇後大多數時候隻是安靜的在一旁給皇帝添茶, 並不說什麽。
朝臣們便學會了無視那個皇帝身旁溫柔安靜的身影,與皇帝照常議事。
而雲舟雖然不言不語,但也每日都在默默地觀察簾子下頭的所有人, 無論是魏臣還是北燕臣子, 他們如何相互製衡, 細分之下,同僚之間又是怎樣的親疏遠近,看蕭錚如何處理那些糾纏的人情與事物。
她像聽課似的坐在那不停的觀察學習, 心裏暗暗盤算著自己的所求。
雲舟和母親之間的來信越來越頻繁, 從母親那裏得知, 南茲那頭現下複雜的局勢,也漸漸顯現出一些破局的節點, 就像一輛馬車行至路口,前方到底哪條是合適的路, 終於到了做出判斷和選擇的時候。
暮氏太子失蹤以後, 二皇子並不能穩控局麵, 王城軍隊開始軍心渙散, 現在南茲的幾個武將世家已經有把握能夠驅逐暮氏, 攻下王城。
但那空置的王座, 誰為其主, 還未定奪, 南茲人自然希望這個國家繼續由他們自己人來掌舵, 目前看, 童氏是最符合的。
但也不是沒人對此有所顧慮, 童憲對蕭氏忠心耿耿,但他的下一代也未必,將王位給童氏,最好是有與之掣肘製衡的力量,避免南茲與大胤離心。
畢竟蕭錚的目的,實際上是想兵不血刃的將南茲收服在自己手中,而不是真的讓南茲獨立。
雲舟母親的信件中有提到,趙氏舊家主年邁,已經是風中之燭,趙婕妤覺得為了雲舟,或許她應該把趙氏家主之位,抓在自己手中。
雲舟是擔心,如此,母親便難與童憲成婚了,因為若家主嫁人,趙氏等於是被童氏吞了,女子可做族長,但不能嫁入外姓門庭。
沒想到趙念十分想得開,她覺得是否做眷侶,與她是否去做童氏的媳婦沒有關係,總歸還是如今趙氏的前途,比她趙念個人更重要。
雲舟將信紙捏在手裏,母親的字跡是非常秀麗的,自雲舟有記憶以來,她就一直是溫溫柔柔的把一切都安排的清清楚楚,但溫柔不代表做事優柔寡斷,拖泥帶水,該斬的亂麻,母親從沒有一刻猶豫。
這些特質被雲舟很好的吸收和繼承,雲舟不由得默歎,原來自己是這麽像母親的。
雲舟在鳳梧宮閱過信件,春錦進來給她換茶。
春錦管著鳳梧宮裏的大事,這些日子又每日有半天去照顧薛尚宮,午後通常是不過來伺候的,都是小釵在伺候茶水。
“怎麽是你在這?小釵呢?”雲舟問。
春錦笑盈盈的:“薛尚宮傷好了許多,如今能下地了,她一能下地行走立刻就不讓我去了,說鳳梧宮的事要緊,我也怕小釵忙不過來,就趕緊回來了,小釵聽說鳳梧宮窗戶下頭有個燕子窩掉下來了,她自告奮勇要給重新沾上去,正在外邊爬梯子呢。”
雲舟聽了笑道:“她這個調皮鬼,爬牆上樹沒個消停時候。”想了想又道,“薛尚宮那我也好幾日沒去了,如今要大好了,我去瞧瞧她。”
春錦答應著,服侍雲舟更衣出門。
走到正殿門口,果然看見小釵爬得老高,手上糊了泥土正把燕子窩試圖沾回去。
雲舟抬頭叮囑她不要摔了,小釵胸有成竹道:“娘娘瞧著吧,等一會燕子回來,管保它都不知道自己的窩掉下來過!”
雲舟無奈搖搖頭,帶著春錦離去了。
薛采儀現在已經能起來行走了,隻是還有點跛,她正在屋裏窗下來回走路鍛煉,遠遠地便瞧見春錦扶著雲舟過來,她連忙迎出門去。
雲舟見狀,叫春錦過去攙扶她起來,免了她的禮,進屋後,親自細細探問了一番。
薛采儀道:“奴婢已經沒事了,過幾日就能回尚宮局當值了,多謝娘娘和陛下的恩德,沒卸了奴婢的值。”
太後當時是想趁機將她拉下總領尚宮的位置,但蕭錚並不讚成,將此事壓下了。
雲舟道:“這是因為你的本事好,將尚宮局管理得風清氣正,動了許多人的利益,所以成為旁人的眼中釘,陛下都知道的,自然要保住你的位置。”
薛尚宮謝過皇恩,想起了蕊娘,便問起來。
雲舟與春錦對視一眼,春錦說道:“此事的第二日,蕊娘就被發現,她用自己的腰帶吊死在了關押她的屋子的房梁上,慎刑司說是自盡,但據說屋裏滿是掙紮痕跡。”
薛尚宮其實已經猜到蕊娘十有八九是活不成的了,她胡言亂語攀扯起太後來,是一定會被滅口的。
“蕊娘好生在慎刑司當差,以後放出了宮,也不缺正經門戶的好郎君,何必非要走歪路妄圖去做貴人,宮裏的貴人是那麽好當的嗎?終究是把命給賠進去了。”薛采儀看過太多這樣的女子,頗有些唏噓。
薛尚宮的話叫雲舟也有些感慨,宮中的日子自來是不好過的,受寵的擔心寵愛日薄,不受寵的擔心沒有出頭之日,做皇後還有太後壓製,每日如履薄冰,做妃子,低位的妃嬪就更是要小心翼翼過日子,現在的自己不就是這樣?沒有實力,她這纖細的胳膊擰不過太後的大腿。
雲舟遣退了春錦,她此番過來,是母親不在跟前,她需要找人商議一件事情,聽聽別人的主意,薛尚宮是唯一信得過又能給出意見的人。
約過了有一刻鍾,雲舟起身告辭,與春錦回了鳳梧宮。
晚上,蕭錚來雲舟這裏用晚膳,膳後蕭錚洗了手,和雲舟說話,提起童憲來。
雲舟接話時語氣有些黯然:“我母親是不會與童將軍成婚的了。”
蕭錚點點頭:“這事是怪我做了絆腳石。”
雲舟一時沒反應過來,呆呆地望著蕭錚。
蕭錚一笑,說道:“童憲那人有些死心眼,我就算去強行賜婚,他就是寧可接旨前自裁死了,也不敢做我的便宜嶽丈。”
雲舟恍然大悟。
按理說,蕭錚若有泰山大人,那就是自己的父親魏帝,但他是不肯認的,雲舟也不會強求。
但童憲若與母親成了婚,名義上就成了自己的父親,那就成了蕭錚的嶽丈。
不能成婚,也有這方麵的原因。
這件事從母親家族那頭看,原因是有些遺憾的。
但從童憲這頭看,是有些好笑了。
雲舟忍不住掩嘴輕笑。
其實歸根結底,還是為著她,母親是不肯給她添一點麻煩的。
好在,南茲地處邊陲,到底民風比中原外放些,嫁過一次的女子,也沒人特別拘著那些禮法了,不成婚就不成吧,做了家主誰又敢多說什麽呢?
雲舟想了想問道:“大胤若封童將軍做新王,陛下何時擬旨?”
蕭錚答:“就這幾日,議定便下旨。”
議南茲之事時,幾位將軍大臣在承天殿裏圍著地圖論析南茲內部的各派勢力,以及周圍大胤的排兵布陣。
崔元弼在場,他胸有成竹地點點頭,向蕭錚道:“陛下,按童將軍的戰略,拿下王城指日可待,陛下已經可以下旨,將南茲交與童憲之手了。”
他話音剛落,蕭錚還沒來得及回答,雲舟的聲音忽然響起,她說了一句:
“陛下把南茲給童憲,不如給我,臣妾鬥膽,替南茲趙氏向陛下討要南茲王之位。”
玉階下的眾臣們都驚呆了。
他們習慣了皇後在簾後那淡雅而沉默的影子。
前提是沉默。
可是今日皇後不僅開口,而且說的不是閑話,是對政事插言,而且是如此驚人之語。
這也完全在蕭錚意料之外,他不由得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雲舟。
雲舟沒有看她,她直接掀簾走了出去,走到那地圖前頭,細看了看,回身對蕭錚道:
“陛下,大胤的軍隊也不必在那周邊傻圍著,臣妾知道他們更好的去處。”
她的語氣令眾位大臣十分不適,尤其幾位武將,聽見她對胤軍布防一個傻字的評價,越發不樂意,忍不住有人粗聲粗氣道:“陛下,臣等不願冒犯皇後娘娘,但娘娘還是不要對前朝戰事隨意出言幹涉的好!”
雲舟重新回到簾內,她麵對蕭錚,迎接他疑惑的目光。
她並不與眾臣言語糾纏,因為事情的重點不在他們。
她隻是微微俯身,低聲對蕭錚說。
“你跟我來。”?0?1?0?0?0?3?3?1
說完,拖著華麗的裙據,自顧自走開了。
“這……這成何體統,陛下!”那將軍簡直氣不過。
蕭錚望一望雲舟的背影,心中有些奇怪的興奮,他做了個下壓的手勢止住底下眾人異議,然後道:“眾卿稍等,朕去去就來。”
說完,拖著龍袍,循著皇後的腳步而去……
雲舟帶蕭錚去了雙鳶閣。
二人屏退了所有人,單獨相對。
蕭錚環視一圈,隱隱約約覺得,雲舟帶他來這,是因為這裏藏著什麽非常重要的東西。
就是這樣東西,讓雲舟有底氣說出方才的那一番話來。
雲舟抿一抿唇,說道:“我此前問陛下,為何不能扶持趙氏?陛下說,因為沒有名頭,我們趙氏缺少能夠服眾的功績,所以,如果趙氏有這個功績,又願意將我這半個南茲人納入族譜,陛下可否願意將南茲交給我?”
“原來沒有的東西,現在有了?”蕭錚問。
雲舟搖頭:“其實很早之前,趙氏的子孫就立過大功一件,隻不過選擇密而不發,無人知曉罷了。”
“南茲人都知道我的舅舅辭了官,一直醉心深山修道,但是,那隻是一個幌子,我的舅舅帶著一眾心腹進那傳說中有魔鬼吃人的深山禁地,不是為了修道,他是為了保護一個秘密。”
作者有話說:
群臣:“戀愛腦!”
皇帝:“咋了,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