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請求
“不覺得我是在害你了?”蕭錚問。
雲舟聽了, 搖頭。
蕭錚道:“這回該有胃口了吃飯了吧?”
他拉雲舟回去坐下,吩咐宮人重新上菜,雲舟簡直被迫著又吃了半碗飯。
她小口喝著魚湯, 聽見蕭錚道:“你姐姐怎麽了?急得你什麽都肯答應。”
他的語氣聽起來不大高興,似乎耿耿於懷雲舟方才那種勉為其難與他交易的態度。
救晨霜無論如何要過蕭錚這一關,大魏的公主和妃嬪們是燕軍入皇城後, 蕭錚親賜給眾人的, 與普通買賣的仆人不同, 且對方是地位頗高的慶國公,就算她可以使些計謀,但最終沒有蕭錚點頭也是成不了事的。
狐假虎威, 最好還是那隻老虎先點過頭才行。
方才二人算是講和了, 氣氛正好, 她不能錯過這麽好的機會,於是撲通一下跪了下去:
“求殿下助我救我姐姐。”
蕭錚一時不知她要怎麽個救法, 他最不喜雲舟卑躬屈膝之態,一見她跪, 本能一把將她摻起, 語氣不由得重了些。
“起來說話!”
雲舟不妨他嗬斥這一聲, 嚇了一跳, 但看他神色緩和, 不似生氣, 便複又坐下, 將晨霜的事情與他說了。
蕭錚聽了, 果然皺起眉頭。
晨霜的事情倒不是什麽難題, 按尋常時候不過一句話的事, 但此時情況有些特殊。
先不提他已經從蕭銳那搶過一次人, 就算他不顧自己的臉麵,此事也仍然不妥。
今天他為了雲舟去見了大妃,迫母親退了一步,對於北燕貴族下一步本該行安撫之事,如何又再出麵去搶人妾室,且是他的舅舅。
雲舟知道他有顧慮,於是連忙道:“殿下不便出麵,我想便由我去將局麵攪的混亂,然後殿下來替我做個和事佬,幫我拉一點偏架就好,旁人也不好全怪在殿下頭上的。”
雲舟說這話時,眸中星光躍動,看起來十分機靈,表情又帶些祈求示弱之態,兩相結合,格外楚楚動人。
蕭錚的心裏像被羽毛掠過一般癢癢的。
他忍不住抬起手,手指背貼上雲舟的臉蛋向下滑過。
之前在馬車裏,他曾經吃驚這臉蛋的柔軟滑膩,在此刻,他又第二次被驚豔了。
蕭錚慢慢俯過身,兩個人的臉龐越來越近……
雲舟的手隱在袖中輕輕摳著指尖,但她沒有動,盛滿秋泓的一雙大眼忽然眨巴了兩下,開口:
“殿下說話字正腔圓又聲音朗朗,我聽得清楚,殿下不必俯就我的身高。”
這話聽著是恭維體貼,實則是委婉地讓他不要湊那麽近。
雲舟說話時那輕蹙的眉尖上分明沾著幾分促狹。
蕭錚劍眉一凜,他微微偏過頭,漆黑的頭發從肩頭玄色衣料垂落,嘴角停在了她臉龐寸許,偏過頭,改為附耳說道:
“在這雙鳶閣裏且讓你過幾天逍遙日子,待你住進鳳梧宮,你耍的小聰明,本王非要一分一分的討回來。”
他說得咬牙切齒,像在討論一隻咬過他的兔子是要用煎、炒、烹、炸哪種方式端上餐桌。
雲舟耳朵被低沉聲線震得發癢,她緊張地輕輕吞咽了一下,隻做聽不懂那言語背後的深意,再次向他確認道:“殿下會幫我的吧?”
蕭錚無奈,從嗓子眼裏嗯了一聲,算作應答。
雲舟心裏一鬆,露出笑容來:“殿下可要說話算話。”
她頭上斜插一支步搖,小小的垂珠隨著說話的動作輕輕晃動,和笑意裏蘊起的波紋相互呼應著,將周身淡淡的甜美一圈圈擴大,直**進人的心裏去。
……
小釵再被喚進來時,發現屋內隻有雲舟一個人,蕭錚已經走了,她驚訝四顧:
“我以為殿下會留在這裏。”小釵過去鏡台前幫雲舟卸晚妝。
雲舟將鐲子褪了,道:“他不會在雙鳶閣留宿的,以後晚上備我一個人的用物就好。”
小釵小心翼翼道:“公主,你是與殿下吵架了嗎?是不是為著在岷山王府的事?”?0?1?0?0s?0?1
小釵雖然未通男女情竅,但也知道,男女之間常為第三人鬧爭執,宮中的妃子都是為皇帝找了旁人侍寢生氣,換過來也是一樣,自家公主嫁過旁的男人,渤陽王定然也要鬧的。
雲舟聽了,不知想到什麽,噗嗤一聲笑了,她遣退了旁人,隻留小釵在側,把在岷山王府裏的事細細對小釵講了,講完說道:
“這個岷山王,真的是個很單純的人,隻是我不願意和他圓房,一直裝病騙了他,心裏真是有些過意不去呢。”
小釵瞪大了眼睛,像在聽話本子似的,歎道:
“公主你好厲害,可是……為什麽不與殿下說清楚呢,萬一殿下心裏有芥蒂,你們豈不是要經常為此吵架?”
雲舟接了花水漱口,然後坐到榻上去,擁起被子,拍了拍旁邊叫小釵也坐:“他將我送人的時候想不到嗎?他憑什麽生氣?氣死活該!”
小釵連忙道:“你和殿下真的是因為這個吵架,所以殿下走了?”
雲舟否認:“不是,他倒是沒提過這個事情,他不提我也不提。”
小釵聽了,半喜半憂的:“可是,公主不是說,殿下想要立你為後?那前朝那些老頭們,肯定要因此罵人的,想當初咱們大魏的皇後娘娘,隻是曾經被退過親罷了,就要被說德不配位,若不是身為左相的女兒,恐怕也當不上皇後了,公主真的不跟殿下解釋?”
雲舟看著小釵,忽然覺得,連小釵好像也有些懂事了,這番話說得不像之前那樣傻乎乎的了。
她摸摸小釵的頭發:“我既然已經被送過人,還能怎麽解釋的清呢?這世間最難的就是自證清白,尤其女子,與其辯駁我是清白之身,不如就將錯就錯,若我能當上皇後,那在我之後,便不會有女子被因此詬病,以至於婚姻難成,因為她們的娘家大可以辯駁,那暮氏女子做過旁人妾室尚能做開國皇後,我家的女兒憑什麽因為一點小事就叫人看輕?”
小釵肉乎乎的小嘴微張著,半天沒說話,過了一會喃喃道:“公主,你有點像個皇帝。”
“什麽?”
小釵搖頭:“說不上來,就是公主說這些話,像皇帝說的話道理那麽深……”
雲舟忍不住笑了:“你可不許出去胡說,不然我要被問罪了。”
小釵昂起頭來:“公主放心,我在外邊嘴可嚴了。”
雙鳶閣中主仆二人,一言一語,溫馨寧靜,而寧和宮中此刻的氣氛就顯得凝重。
大妃一想起白天蕭錚來為那暮雲舟說過的話,就覺得額頭青筋直跳。
“早前是兒子辦事糊塗,但如今木已成舟,人我反正已經要回來了,若她還死在宮裏,世人未必覺得是母親幹的,定覺得是我強取豪奪,草菅人命,於兒子的名聲大有壞處,如今天下初定,尚有暗流未平,我被傳成昏君,豈不是助長反賊的氣焰?母親若為我著想,恐怕還非得容下暮雲舟不可,就是不知道母親對兒子如今這皇位到底重視不重視?”
大妃氣得手腕發顫,最終還是忍無可忍將手中的藥碗擲在地上,嘩啦一聲,藥湯四濺。
“這孩子自己幹糊塗事,我不容成了不為他著想,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真是叫那女人迷昏了頭!”
荻珠連忙叫人來收拾,上前勸道:“大妃雖生氣,但何苦糟踐自己身體。”
大妃與蕭錚談話時荻珠並不在側,她以為大妃隻是在氣暮雲舟的去而複返,於是又說道:
“奴婢去打聽了原本在北燕伺候過大殿下的一個侍衛,說是大殿下曾無意說過,當年他從魏都九死一生逃回來的時候,曾被一位公主所救,想來就是那暮雲舟,兩人必是有前情,她是自恃對渤陽王殿下有恩才敢如此猖狂,勾引得大殿下從親弟弟手裏搶女人。”
這話也將蕭錚說的不大好聽,大妃登時怒道:“閉嘴!”
荻珠自知失言,立刻噤聲,不敢言語了。
大妃閉目順氣,緩了一會才道:“你不明白,這哪裏是寵愛一個女人那樣簡單,我總覺得錚兒現在的態度很危險,可能他連北燕也不想要了。”
荻珠聽了大驚失色:“奴婢愚鈍,北燕也不要是什麽意思,大殿下他不登基了嗎?”
大妃搖頭,不願解釋,隻道:“此事關乎北燕派何去何從,我得細想想,現在錚兒身邊隻有那一個女人,正在他心尖上熱乎著呢,先暫且順著他。”
這話荻珠聽得一頭霧水,好好的,怎麽大殿下不想要這江山了?要和那暮氏女遠走高飛不成?
大妃此時吩咐道: “你去收拾東西,我要出宮去頤山休養,待登基大典時再回來。”
荻珠心裏一沉:“大妃是向那魏女認輸了?”
大妃撫住額頭:“不是認輸,是暫避鋒芒,青茵那邊有消息嗎?”
荻珠回道:“青茵郡主來信說她也生了一場病,待好了再來。”
大妃不耐煩道:“這孩子怎麽也變得磨磨蹭蹭的,叫她不必再想和銳兒的事情了,立刻南下,直接去頤山見我。”
荻珠猶疑道:“娘娘,青茵郡主是真的心儀岷山王殿下嗎?”
大妃道:“錚兒在大魏那三年,青茵和銳兒走的很近,我看她是對銳兒有心,後來錚兒回來,她也是個懂事的,就不再和銳兒往來了,她是我們選定的未來皇後,就隻能嫁給錚兒。”
“大殿下這幾年隻顧著征戰,還不知道青茵郡主出落得越□□亮了,再加上小時候的情分,自然要從那暮氏女身上分分心的。”
荻珠順著大妃的話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