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耳光
雲舟被接走, 蕭銳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吃過了晚飯,他才慢慢的回過味兒來, 一拍桌子,道:
“皇兄這是後悔了,又把旎旎要回去啦!”
身邊伺候的小廝偷偷在心裏笑他, 覺得這位爺不愧是個憨貨, 竟才反過味來呢。
於是上前稟道:“小殿下, 大殿下讓薛尚宮帶了話來,說是要回暮雲舟有些政事上的考量,還望小殿下見諒, 前些日子湘侯進獻了十個美人入宮, 為做補償, 大殿下明日便將這十個美人都給您送到岷山王府來。”
蕭銳依舊愁眉苦臉:“我都說了,煩了內宅搞那麽多人, 再說,縱是百人千人, 也不能抵一個旎旎。”
一旁跟了他多年的老奴見狀, 上來勸道:
“大殿下做事自然有他的考量, 說了是政事上的原因, 小殿下還是趕緊想通的好, 畢竟, 您自己說了, 您這一生榮華富貴全靠兄長啊, 那萬不能做了大殿下施政的絆腳石啊!”
蕭銳雖算不得足智多謀, 但有一好處, 十分聽得逆耳忠言, 老奴一番話,他非但不加叱責,反而若有所思,點起頭來:
“你說的對,還是保住我的榮華富貴為要……但是……”
蕭銳還是覺得心裏疼痛,忍不住揪住那老奴的衣襟,與他訴苦:“可我是真心喜歡旎旎啊……”
那老奴前襟被揪住,呼吸不暢,咳嗽一聲,道:“小殿下,當初在北燕,您也是真心喜歡蘭香和花舍,花了萬金從紅袖樓中贖出,後來還不是……”
蕭銳聞言,悻悻鬆開了手,不耐煩道:“行了行了,別說了,我遣散她們不是因為她們人品差嘛?算了,說了你也不懂,你該幹嘛幹嘛去,別煩我了。我雖不舍,那為了皇兄的天下大義,隻得忍痛割愛了。”
那老奴了解蕭銳,見他這已經是順著台階下了,於是也不再多說,退了出去。
蕭銳是個心大的,自己在房中傷心了一會,覺得餓了,又叫了點心來吃。
岷山王府裏,氣氛逐漸恢複了尋常的平靜,而承天殿的氣氛確是緊張而危險的。
麵對蕭錚逼近的身影,雲舟被那氣勢逼迫地欲要倒退,向後一動,沒有站穩,跌坐在地上。
她仰頭望著蕭錚,那張臉讓她想起在承天殿時的日子,他是曾庇護過她,可也同樣用行動狠狠辱沒了她的尊嚴。
忽然間,心中對他的畏懼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直被壓抑的委屈和怨恨,那些情緒紛紛在此時湧現出來,她冷笑道:
“當時是你親手把我像個物件一樣送給岷山王的,現在又反悔了嗎?兄奪弟妻,好不要臉!難道你就不怕天下人恥笑你?”
蕭錚麵無表情地蹲下來與她平視,道:“弟妻?我送你去時明明說你是妾,且未過文書,如今的北燕貴族府中誰家還沒幾個你們暮氏宗族的丫鬟妾室,天下人沒有那麽無聊偏偏就關注了你,就算有那麽幾個心細的,也不敢開口,你當我蕭錚是誰都可以妄議的嗎?”
雲舟看了他一會,哼了一聲:“恐怕大妃可不會這麽想。”
提到大妃,蕭錚果然臉色微變,他沉默片刻,再開口時,聲音也變得略微緩和:“大妃的事我來處理,不需要你來管。”
說完,他忽然朝雲舟伸出手去。
雲舟下意識一躲:“你要幹什麽?”
蕭錚手上一滯,但也不過是一瞬,接著,不由分說的手臂穿過雲舟的腋下,單手便將她提了起來,扛在肩上。
雲舟大驚,胡亂地踢打抗拒,但她身子懸在半空,使不上力,拳頭捶上他的後背,像捶打一堵牆,手指骨節生疼。
她隻得怒道:“你要幹什麽?放我下來!無德無行,禽獸不如!蕭錚!”
她氣地直呼他的大名,把能想到的唾罵之詞一股腦倒在他頭上。
然而蕭錚聽了微微提起嘴角,瞟了她一眼:“很不錯,看來你很了解我。”
說話間,已經走至塌邊,一鬆手,將她扔在榻上。
床榻上鋪了錦墊,十分柔軟,雲舟一個滾身,烏黑的長發,榻上的錦衾,層層疊疊的衣料子,全部滾在一起。
她在錦繡堆裏翻起身來怒視著蕭錚,眼裏有一點升騰的水汽,透著說不出的一種天然嬌怨之態。
蕭錚望著她的臉,平心靜氣,緩和聲音,道:“那天,我打翻你的湯碗,你不是問我,過去發生過什麽嗎?過去確實發生過我不想重複的悲劇,所以我當時覺得,還是應該讓你離開皇宮這是非之地,我是在……”
“保護我。”
雲舟冷冷地看著他,語帶一絲嘲諷:
“真是自以為是,你們這些上位者總是那麽傲慢,那麽容易自我感動,我父親將我們這些女人送給你的時候恐怕還在感動於自己為了大魏的偉大犧牲!因為在他心裏,他的女人和孩子都是他的所有物。你也一樣,你自己收藏不了的女人就送給自己能掌控的弟弟,後悔了,又拿回來,像小孩搶玩具一樣兒戲!你明明可以直接放我走,非要我嫁給岷山王,還是不想鬆開控製我的手,一切隻是因為你的自私!現在說什麽保護我,還想要我感謝你嗎?”
蕭錚被雲舟說得啞口無言,他自知理虧,隻得道:
“總之你現在已經回到宮中了,你既然知道逃不出我的手心,不如接受現實吧。”
雲舟聽了,撥開臉頰上散落的頭發,忽然笑了一笑,刺道:
“我相信殿下是為了我好,但為什麽要召我回來?我原要嫁的劉家三郎與你弟弟很像,岷山王府的生活是我原來夢寐以求,這些日子我已經適應了,和他過得好好的,岷山王性格溫柔小意,比你強上百倍。”
這番話正刺在蕭錚的心口上,控製不住的怒火迅速竄上頭頂,那些他夢裏出現過的畫麵在腦中一幕一幕地閃過……
蕭銳的歡喜,雲舟的嬌羞,那漸漸扯鬆的衣帶……
雲舟還在滔滔不絕:“你為什麽不讓我們郎情妾意的過……”
蕭錚此刻沒有別的想法,隻想讓她立刻馬上閉嘴!
於是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是蕭錚箍住她的後腦,用嘴封住了她的嘴唇。
最開始隻是堵住了她的唇不讓她出聲音,但漸漸的,不止於此,那溫軟侵襲神智,它開始意圖侵略……
雲舟愣了一下,開始推打他,拳頭一下一下打在他的肩頭,嘴裏含糊不清地叱責著:“放開!”
然而,麵前俯下的身軀巋然不動,嫌她的手礙事,直接把她兩個手腕攏在一起箍在手心。
雲舟本是坐著,待緩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被推倒在了榻上。
她瞪大了眼睛,越發激烈地踢打起來。
蕭錚在她頰邊越來越激烈的呼吸召示著她的處境越來越危險。
雲舟心一橫,像一隻被逼急了的小動物,在蕭錚的唇上狠狠咬下一口!
欲望中逐漸失去理智的蕭錚驟然吃痛,隨著痛感,口中迅速翻起一股血腥味,劍眉擰起,他離開了她。
雲舟躺在那,雙手還被他控製著,頭發淩亂地鋪了滿床,嘴唇上沾了他的血,一抹嫣紅格外濃重,燭火下,這畫麵有一種近乎妖異的美麗。映在人的眸中,能點燃一簇烈火。
蕭錚理智回歸,漸漸鬆勁,因為看到雲舟眼中此時灼人而凜冽的憤恨。
雲舟的手得了自由,第一個動作就是啪的一聲給了蕭錚個一耳光。
這一巴掌雲舟使了很大的力氣,實實在在打在蕭錚臉上,她的手登時便麻了。
蕭錚線條銳利的側臉刹那間就紅了一大片,頜角的肌肉咬緊,又緩緩鬆開。
“長本事了。”他緩緩吐出一句話。
雲舟高昂著美麗的脖頸,眼中毫無畏色:
“你是不是以為,我做過你弟弟的妾室,就是個被拆開過的禮物,你也可以對我為所欲為了?我告訴你,即使岷山王拆的開,也和你渤陽王無關,你若對我用強,我就和你同歸於盡!”
雲舟是懂得怎麽戳他的肺管子的,蕭錚氣得額角青筋暴起,大手一揮,將榻案上的所有東西拂落在地。
折本散落,白色的紙張鋪在地上,如長綾般不祥,銅爐裏的焚香燃到一半滾落出來,將折本點燃。
“暮雲舟!注意你的言辭!”
雲舟氣喘噓噓,依舊不服輸地瞪著他。
火苗漸漸從地上騰起,他們誰也不動。
“殿下!”
門被從外頭強推開,薛尚宮率先闖進來,驚呼一聲,立刻指揮人去提水。
慌亂的宮人急促的腳步聲將蕭錚的理智重新拉回,他將雲舟擋在榻裏迅速回頭看那火勢。
好在隻是燒了幾本折子,火苗很快就被撲滅了。
地上的絨毯被燒出一個窟窿,薛尚宮此時已經鎮定下來,她指揮其他宮人取換新的地毯,自己跪下道:“殿下息怒。”
雲舟看到薛尚宮,想起她在馬車裏的那些話,也斂了眸,不再怒視蕭錚,隻是偏著頭不說話。
“將這裏收拾好,看好暮雲舟,不許她離開,也不許別人來見。”
蕭錚的聲音涼薄而無波瀾,說完就走。
行至門口,頓了頓腳步:
“還有,她現在不是宮女了。”
“是。”薛尚宮行禮恭送,待蕭錚的身影看不見了,她轉身看伏在榻上的雲舟。
雲舟的眼淚這時才落下來。
薛采儀歎氣:“公主這眼淚何不早點落,也不至於鬧到差點走水的地步。”
雲舟自嘲一笑:“他難道還會吃我的苦肉計嗎?”
薛尚宮看孩子似地看她:“若有情,苦肉計使多少遍也一樣奏效,殿下吃不吃,公主以後試試不就知道了。”
“我不!”雲舟倔強的別過頭去。
作者有話說:
雲舟:“同歸於盡!”
蕭錚:“她本來隻說要閹了我,但現在願意和我同歸於盡,說明她是愛我的。”
作者:“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