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賭氣h?0?8s?0?9
大妃說話的語氣,讓雲舟感覺受到巨大的羞辱,這屈辱感在回去的一路上變成怒氣,都被她轉到蕭錚的身上去了。
她回到值房,一夜輾轉,大妃輕蔑的眼神始終在腦中揮之不去。
第二日,雲舟來到臨風閣外的湖畔,隻身站在湖邊,一顆一顆的往水中擲石子。
這時候,她像個被憤怒衝昏頭腦的孩子,那些理智隱忍都給拋在了腦後,她憤憤地想:
什麽生了孩子要送到寧和宮去?誰要給他生孩子?她現在是一個宮女,又不是他的嬪妃,難道她暮雲舟還要不清不白的給男人生孩子嗎?
如果他膽敢……
膽敢……
她就跳到這湖裏,一了百了!
雲舟的手緊緊捏著石子,忽而又驚覺,自己為什麽想的和景陽一樣了?
受到欺辱,隻先想著傷害自己……
雲舟抬手,狠狠將石子丟向湖麵,撲通一聲,濺起一朵高高的水花。
“那我就閹了他!”
雲舟胸口起伏,咻咻地喘著粗氣。
她覺得大妃帶給她的羞辱都隨著石子被丟了出去,她漸漸又恢複了理智,變回了那個沉著冷靜的暮雲舟。
她還要回承天殿去當值。
然而剛一轉身,便被驚得呆在原地。
蕭錚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身後的。
他正靠著一顆柳樹,抱臂看著她,道:“小小女子,行事倒是心狠手辣。”
雲舟僵硬地行禮:“殿……殿下。”
蕭錚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聲:“承認吧,就算我怎樣了你,你一不會去投湖,二不會直接向我動手報複,你是個心機深沉的人,隻會忍辱負重想著怎麽讓我不知不覺的死無葬身之地。”
雲舟垂首裝傻道:“不知殿下所言何意,雲舟聽不懂。”
蕭錚看著她小小的頭頂:“你若衝著我也罷了,但我不允許你報複大妃。”
雲舟抬眸,看著蕭錚道:“我若使心機要報複誰,也定是因為先被深深傷害,甚至危及性命,殿下的意思,就是大妃會先害我。”
蕭錚沉默片刻,道:“我不能保證。”
雲舟的心,異樣的酸澀,她無聲冷笑:“殿下多慮了,我不過一介奴婢,如何敢謀害大妃?恐怕若大妃因我出了什麽事情,殿下會親手活寡了我。”
說完,雲舟又深深行了一禮:“奴婢告退。”
奴婢二字,像一把劍,刺進蕭錚心裏。
或許是過去的相遇,她身上那種美好而矜貴的氣質太過深入人心,蕭錚不願看她被打碎了脊梁骨的樣子。
他不願意讓她跪,更從來不讓她自稱奴婢,縱容她在他麵前不守禮法。
但現在,過去那一段隨性平靜的日子,恐怕不會有了。
“我會保住你。”蕭錚對著雲舟的背影說了一句。
雲舟離去的身影頓了一頓,然後她轉過身來,裙擺波動,風將她的聲音送進蕭錚的耳朵。
“奴婢感激涕零。”
那日不歡而散之後,雲舟稱病,向薛尚宮告了幾日假。
而蕭錚在她本該當值的時候也不叫其他人輪換過來,隻叫徐勿進來伺候。
但是徐勿一個內侍,端茶倒水,研墨點朱,自然沒有紅袖添香的樂趣,蕭錚整半日都蹙著眉。?0?1l?0?2?0?9
案上傳來輕微一點響動,是徐勿換上茶水,上好的碧螺春,馨香浮動。
徐勿少在屋裏伺候這些,所以格外警醒,見蕭錚一抬眸,連忙殷勤道:“殿下還要什麽?”
以往的午後,政務疲累時,雲舟來換茶水,抬眼就是她那清雅秀麗的小臉,如今一抬眸換成徐勿的短胖臉盤,對比有些明顯,大煞風景。
蕭錚支額:“你站遠些,在這裏十分擾人。”
徐勿簡直冤枉死了,他站在旁邊,除了方才之外一聲沒吭,如何就擾人?這位爺竟連氣也不讓喘?
以前在軍營,都是他打點起居,那時也沒見大殿下嫌棄他呢。
心裏委屈,麵上可不敢露,他趕緊退後幾步,隱到柱子後頭去了。
過了一會,蕭錚又不知想到什麽,幹脆將徐勿遣了出去。
他喚了玄羽進來,上下打量了一番玄羽的一身黑衣,道:“給我準備一套這身衣服。”
雲舟告了假,但其實並沒有真的生病,她隻是不想見蕭錚。
值房狹小,長時間待著,心境也不闊朗,她收拾了一下,打算去雙鳶閣看看。
宮中沒有妃嬪,雙鳶閣這些日子隻有簡單的打掃,並不精細,許多地方都蒙了灰塵。
雲舟見四下無人,將門窗關緊,過了一會才重新打開,她坐在窗邊榻上望著庭院。
小時候自己常常和晨霜在這裏奔跑玩鬧,依稀間,愉悅的笑聲仿佛還回**在庭院裏。
她好想念晨霜,好像救晨霜出來與她重聚,可是她現在指望不上蕭錚。
蕭錚對她的喜歡,就像喜歡一隻小貓小狗,心情好時寵愛縱容,心情不好對她提出的請求也是視而不見。
他明知道她想離開這裏,想和母親去南茲國,但是他不允許。
而自己要不要去求和,要不要去卑躬屈膝,起碼哄得他高興,將晨霜從奴籍中解脫出來?
雲舟心裏亂極了,她趴在窗邊,埋首在臂彎之中。
直到日落西斜,她才起來,整了整鬢發離開。
出得雙鳶閣,雲舟走了幾步,總覺得有些異樣,仿佛有誰在看著自己,但回頭尋覓,並沒有人。
雲舟繼續低頭走路,行至一處宮牆夾道,忽聽有人喚她。
“前邊那位姑娘。”
雲舟回頭,見到一位矜貴公子站在身後不遠處,笑盈盈的。
雲舟認出此人,行禮道:“見過岷山王殿下。”
來人正是蕭錚的胞弟,岷山王蕭銳。
蕭銳人不似其名,身上一點銳氣也無,他悠閑地走近,道:“那日宴席,多虧姑娘救我兄長。”
雲舟道:“奴婢不敢。”?3?5l?0?2?0?2
蕭銳笑道:“在我麵前不必謹言慎行,如此緊張,本王向來不拘小節,可不是那動輒挑人錯處耍威風的人,尤其是對美人。”
說完怕她不信,居然做了個鬼臉。
縱然他五官俊秀,擠眉弄眼也還是頗滑稽,雲舟忍不住低頭笑了。
蕭銳見博得美人一笑,臉上頗為高興,反對她作揖道:“今日不能陪美人多聊,隻能先告辭了。”
雲舟福禮作別,待蕭銳走遠才轉身前行。
這位岷山王的性情與他哥哥可真是大相徑庭。
想到蕭錚,雲舟就心裏發沉,忍不住歎了口氣。
回到值房,遇見春錦去打水,雲舟便也提了水桶和春錦一起去。
雲舟自小沒幹過活,身體又弱,一桶水拎的頗吃力。
回來斂了要洗的衣裳,坐在地上搓洗,手上的傷口還沒好全,力氣使大了撕裂開,血珠子流出來將盆中的水染紅。
雲舟第一反應不是手疼,而是迅速把衣裳從盆裏拎出來,怕著了顏色。
從前的衣服都歸浣衣局洗,她從來不知道要保持露出的那一寸衣領和袖口雪白,需要多麽辛苦。
旁邊的春錦見了連忙去房中拿藥,給她包紮。
“你那衣服我一會順手給你洗了吧。”春錦說。
雲舟搖頭:“不用,放那吧,明天我再洗好了。”
月色下,兩個少女輕輕絮語,矮牆後一個黑色的身影無聲無息地融入了夜色離去……
大妃因病著,專心養病,並沒有再提過要見雲舟,一段時日裏,都相安無事。
這一日,荻珠端了煎好的湯藥送到大妃榻前。
大妃喝了一口,緊蹙起眉頭:“真是苦。”
荻珠笑道:“知道大妃好甜,廚房早做潤怡湯了。”
大妃這才笑了,說道:“你倒機靈,我正想北燕這口。”
想了想又道:“你吩咐下去,這湯也多做些,分給宮人們嚐嚐,如今這宮裏也該有些咱們北燕的習俗才是。”
荻珠答應著正要退下,又被大妃叫住,遂又轉回身來。
大妃喝著藥,若有所思:“荻珠,你親自送一碗去,給暮雲舟。”
荻珠一怔:“那奴婢需要在湯裏……”
大妃擺手道:“我才認了她服侍錚兒,難道轉頭就去投毒不成?不過送與旁人一樣的,隻不過……”
她將荻珠召到近前,附耳交待,荻珠聽了,領命而去。
潤怡湯是北燕的傳統小吃,是一些紅棗,蜂蜜,其它的甜果子熬製而成,上至宮廷,下至草民,都常喝此湯,口味甘甜,老少皆宜。
膳房將湯熬好了分送到各宮去,承天殿的那份由新頂上蕊娘的秋蘅端來。(/紅/樓/瀆▽//傢/)
她先奉了一碗到蕭錚案上,放湯時,手遲疑了一下,臨時又換了另一碗。
這小動作落沒逃過蕭錚的眼睛,他審視秋蘅問道:“另外一碗是誰的?”
秋蘅不敢看蕭錚的臉,低頭道:“大妃娘娘說,喝這甜湯不拘貴賤,要與宮人同樂,奴婢已經喝過了,另一碗是雲舟的。”
說到這裏,雲舟正好辦完差事入殿來。
這些天,她都不願與蕭錚說話,進門的時候聽外頭人說發了湯,正口渴,便直接走到案前,行禮後將秋蘅手上托盤裏自己那一碗拿走了。
秋蘅現在本不該當值的,蕭錚有些奇怪。
他又問道:“你自己親自取來的嗎?”
秋蘅回道:“是寧和宮荻珠姑姑送來的。”
雲舟端著湯,還未繞過屏風,忽然手上忽然受了一道擊打,疼痛之下,那湯碗翻倒,湯水全灑了。
細看地下,是蕭錚將手上的毛筆擲了過來,砸翻了她的碗。
雲舟驚怒回頭,看到蕭錚的麵色冷如冰霜,手甚至微微在發顫。
秋蘅嚇得立即跪下。
“滾出去。”蕭錚冷道。
秋蘅逃也似得出了殿。
雲舟從沒見過蕭錚這副樣子,他此時的情緒,比起憤怒,似乎更像一種恐懼。
雲舟驚疑道:“難道這湯裏有毒嗎?”
蕭錚不與雲舟多說,隻是召了禦醫過來。
然而,禦醫驗了碗底的殘湯,結果並不像蕭錚所想,這不過是一碗尋常的甜湯罷了,並無異常,更無投毒。
蕭錚遣退了禦醫,但臉色並沒有緩和,反而像是被激發了某種深藏的痛苦。
雲舟忍不住走近他身前,聲音放得柔緩:“殿下,以前,曾經發生過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