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景黎落地A市機場,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很晚了,景黎有些困,下飛機就頻頻打哈欠,樂曉逍取了行李箱,問他:“要不要去洗把臉?”

“好。”他應一聲,將背包交給他,往洗手間走。

洗完臉出來,景黎精神一些,樂曉逍把手機給他,“紀昀章剛給你打了電話,我沒接,你回一個。”

景黎接過手機,到旁邊回電話。

電話剛響一聲,就被接起,傳來紀昀章低沉磁性的聲音,“到哪裏了?”

“快出機場了。”

“好,我在門口等你。”

景黎愣了下,下意識轉頭望向機場外麵,那裏被牆擋著,看不見。

“你怎麽來了?”他收回視線問。

紀昀章輕輕地笑了聲,“來接你回家。”

回家。

景黎嘴角忍不住揚起,“再兩分鍾,我馬上出去。”

掛了電話,他往口袋一揣,喊上樂曉逍就走,腳步很快。樂曉逍有點懵,一不留神發現自己落下太多,連忙跑著跟上,“你走這麽快幹嘛?”

景黎眉開眼笑,語氣輕揚著,“紀老師來了,在門口等我們。”

樂曉逍想,是等你。沒有他。

他咂摸了下之前幾天兩人在片場相處的點滴,敏銳的察覺到有什麽開始轉變了。

他看了眼景黎,見他神情間滿滿都是毫不掩飾的歡喜,笑了起來。他想,自己應該是不用多此一舉問了。

答案多麽明顯。

這分明就是心動了,感情在升溫。

踩著時限的最後一秒出了機場,景黎一眼就看見停在不遠處的賓利慕尚,後者車燈閃了下,隨即緩緩朝他開過來。

坐上車,他偏過頭,紀昀章像是剛從宴會現場過來,認真做過妝造,身上還穿著剪裁合身的禮服,此時慵懶閑適地坐著,鬆了領帶,露出修長的脖頸和性°感的喉結。

他輕嗅了下,車內還有很淡的酒味。

“晚上有宴會?”他問。

紀昀章:“嗯,《春光燦爛》的慶功宴。”等樂曉逍放好行李坐上副駕駛,他示意安嘉明開車。

景黎知道這部電影,導演是個新人,主打合家歡,是一部小成本的動作喜劇電影,在今年元旦上映,目前票房已經破了20億。

但紀昀章並沒有參演啊,怎麽會去慶功宴?

他不解地看著紀昀章。

看出他的疑惑,紀昀章告訴他,“我是主要投資人。”

景黎眨了眨眼,在心裏飛快計算了下電影的票房分賬——紀昀章至少能分到好幾個億。沒忍住,他哇出了聲。

好多錢!

“怎麽了?”紀昀章看他。

安嘉明目光瞥向後視鏡,副駕駛的樂曉逍也回了頭。

“好賺錢。”他脫口而出。

樂曉逍:“……”

安嘉明:“……”

紀昀章猝不及防,又被可愛到了。他手背壓著唇,低低笑了幾聲,“是很賺錢。”

景黎認真盤算了下自己的小金庫,覺得自己非常需要這種錢生錢的能力。

他屁股挪了挪,靠近紀昀章,扯了扯他的袖子,仰起臉看著他,眼睛亮亮的,像鋪滿了細碎的星辰,“紀老師,我也想這麽賺錢。”

是不自覺撒嬌的語調。

仰視的角度,也讓他白皙的脖頸更完全地展現在紀昀章眼前,那一節脖頸,纖細、漂亮又脆弱。

或許是晚上多喝了一點酒,紀昀章自製力有些下降,他喉結很輕地滾了下,視線又從景黎的脖頸緩緩移到他的唇上,凝了片刻。

他不由回想起之前的吻戲。景黎的嘴唇很軟,那天的吻,還有淡淡的奶香。

見紀昀章隻是看著自己,沒有說話,思緒好像跑到別的地方去了,景黎便抬起手,在他麵前晃了晃,喊他:“紀老師?”

斂下微沉的眸光,紀昀章握住景黎晃動的手指,再抬眸望向他時,神色溫和,低聲說:“好,下次帶著你。”

他鬆開景黎的手,又溫聲說:“好了,好好坐好。”

景黎得到同意的答案,心滿意足,當即乖乖坐回去。

見到紀昀章興奮的情緒過去,車內安靜,景黎坐了會兒,困意重新卷土回來,他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哈欠,眼皮也好沉,直往下耷拉,腦袋控製不住一點點的。

紀昀章注意到了。

“困?”聲線很柔和。

景黎把腦袋靠在車窗上,眼睛合上了,回應的聲音像呢喃一樣,“嗯。”

或許是車玻璃太硬,枕得不舒服,也或許是車內開著燈,燈光有些太亮,景黎睡得不太安穩,眉頭微微蹙著。

紀昀章看一眼,伸手攬過他,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小心幫忙調整到舒服的姿勢,然後示意安嘉明把燈關了。

車內瞬間暗了下來,隻剩下偶爾從車外照進來的燈光。

被換到一個更舒服的地方靠著,景黎感覺到了,他迷迷瞪瞪地睜開眼,見是紀昀章,又十分安心地閉上。

自然而然的信任。

迎麵有車與他們擦身而過,車燈透過車窗投進來,光影在紀昀章臉上移動,他垂著眼睛,安靜而柔和地注視著懷裏的人。

景黎睡得香甜,到了小區車庫也還沒醒,樂曉逍本來想叫醒他,卻被紀昀章淡淡掃了一眼,他默默閉上嘴巴。

“你們回去吧。”紀昀章說。

安嘉明神情複雜地看他幾秒,到底什麽都沒說,打開車門下車,示意樂曉逍也下來。

這個車庫是紀昀章私人的,有門鎖,裏麵停了好幾輛車,鑰匙也放在這邊,安嘉明拿了一把,示意樂曉逍上車。

他們離開後,紀昀章低下頭,手指很輕的刮了下景黎柔軟的臉頰,景黎被騷擾到,又把臉往他懷裏埋了埋。

無聲地笑了笑,他沒再打擾景黎,讓他靠著自己繼續睡,也閉上眼,閉目養神。

景黎醒來,已經是半個小時後。

他靠在紀昀章懷裏,整個人都被紀昀章的氣息包裹著,紀昀章的一隻手還搭在自己的腰上,像是在固定著他。

他有點茫然,一時沒分清自己在哪裏,是現實還是夢境,不禁抬起手,用力掐了自己一下。

會疼。

隨即他又聽見一聲笑。

“醒了?”紀昀章說。語氣裏還帶著笑意。

景黎驚了,連忙手腳並用從紀昀章懷裏退出,耳朵尖發燙。他不好意思地摸著,想借此掩飾自己耳朵紅了的事實。

緩了緩情緒,他咳了聲,問:“怎麽不叫我?”

“你睡得太香了。”紀昀章動了動維持一個動作被靠的太久僵硬的身體,微微一笑,又帶著幾分戲謔補一句,“不忍心。”

景黎摸耳朵的手一頓,腦袋漿糊了許久。

理智回籠,他摸了把臉,心想紀昀章又開始逗他。

他的眼神飄到另外一邊,隔幾秒才回來,見紀昀章皺著眉,又湊上去,“怎麽了,不舒服?”

“手麻了。”

從機場到小區,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他上車沒多久就睡著了,紀昀章被他靠了這麽久,肯定會麻的。

沒想太多,他抓住紀昀章的手,從手腕開始按摩,按完又拉著他的手甩了甩,然後才抬頭,“好了嗎?”

紀昀章凝視著他,聲音比夜色還輕柔,“好了。”

景黎鬆開他,推開車門,“那回家吧。”

電梯上行,紀昀章想起一件事,“奶黃包我暫時放到家裏養了。”

這個家指的是紀宅,景黎知道。他這段時間不在家,而紀昀章也有工作,他又不喜歡請住家阿姨,一個人照顧起來不方便,主宅場地大,幫傭多,奶黃包在那裏,可以盡情撒歡玩耍,會被照顧得很好。

景黎點了點頭。

到達頂樓,他們一前一後出了電梯,紀昀章說:“明天我們回去的時候,可以帶回來。”

景黎用指紋開門,“能再放幾天嗎?”

他們馬上要再出發去錄製綜藝了。至少要三四天。

紀昀章笑了:“他們一定很歡迎。”

在家好好休息了一天,《浪漫之旅》節目組就登門錄製先導集了。

紀昀章的綜藝首秀,節目組很重視,總導演關琳親自來了。她很瘦,身材高挑,穿搭明豔時尚,上門之後,便大方自然地跟他們打招呼。

“紀老師,景老師。”

紀昀章頷首,指了指沙發,“坐。”

又說:“稍等,景黎還沒吃早餐。”

說完,他就拉著景黎回到餐廳的餐桌前,讓他坐著吃。自己也在他身邊坐下,陪著他,讓他不會一個人覺得尷尬。

盡管紀昀章陪著,景黎臉頰還是忍不住發燙。他自小學習的禮儀告訴他,讓人等待是十分不禮貌的行為。

他小聲說:“紀老師,你怎麽不叫我。”他早上醒的太早又睡了個回籠覺,忘記設鬧鍾,就起晚了。

紀昀章說:“其實我也起晚了。”

他鼓了鼓腮幫子,“騙人。”

紀昀章勾了勾唇,說了實話,“想讓你多睡一會兒,是他們來早了。”大約是今天周末,不堵車的緣故,他們到達的時間比約定提早了半小時。

他親昵地點點景黎的額頭,輕笑說:“別想太多,他們不會介意,相反,會很樂意看到我們這樣。”

景黎一時沒反應過來,“?”

紀昀章閑閑地支著下顎,示意他看他們。

景黎便看了過去,就見跟拍舉著攝像機,鏡頭對準他們,已經把這一幕錄下來,神色隱隱激動和興奮。關琳兩腿交疊,一並傾向一側,優雅的女士坐姿,臉上也帶著笑,顯然對能拍到這樣的素材很滿意。

她幾乎能夠想到播出時的彈幕盛況,觀眾會激動死。

夫妻綜藝,就是要這種日常的甜。

景黎目光收回,懂了。

吃過早餐,景黎把東西收拾好,回到會客廳,禮貌跟關琳和工作人員道了歉。

他們俱是一愣。

畢竟太少藝人會這麽乖巧和禮貌了。

這麽乖,又這麽好看,關琳都沒忍住,嫉妒羨慕地看了紀昀章一眼。

紀昀章勾起唇,牽起景黎的手,籠在掌心。

將他宣誓主權的行為看進眼裏,關琳一愣,隨即覺得好笑。

她原本還有些擔心兩人都是第一次上綜藝,對綜藝了解不深,可能會暴露出很多問題,尤其是感情相關的,畢竟紀昀章一直以來,雖然溫和禮貌,可真正接觸,誰都能感覺得到他的疏離冷漠和深深的邊界感。

如果他和景黎的相處也是這樣,那就完了。

現在看來,根本不用擔心。

關琳問:“我們能到處拍一拍嗎?”她指了指客廳。

紀昀章嗯了聲,“隨意。”

跟拍聞言,便帶著攝像機轉了一圈。鏡頭拍到一架施坦威三角鋼琴,又拍到它旁邊放置的一張古琴。

他的女兒在學古琴,對古琴有一些了解,他本來以為這張古琴同樣是出自名牌,想拍一下,卻沒找到logo。

景黎告訴他:“這是老師親手幫我做的琴。”

“鬱老先生?”

景黎彎了彎眼睛,“對。”

他走過去,撫上琴弦,隨意地彈了個泛音,弦音非常明亮。

關琳想到景黎作為鬱老先生的關門弟子,過往從未在公共平台展示過自己的琴藝,在節目上首次展示正好,於是說:“能彈一段嗎?”

景黎疑惑,關琳便把想法說了一遍。

“不是第一次了,”景黎笑著說,“昨晚丁導發布的片場日記裏,就有我彈琴的花絮。”

“這樣啊。”關琳有些遺憾,“首次”的噱頭沒了。

她想了想,又說:“但也彈吧,隨便彈一曲就好,觀眾喜歡有能力和才華的藝人。”

保證收視率的同時,她也在給景黎創造吸引粉絲的機會。

雙贏何樂而不為。

景黎自然明白她的好意,點頭說:“我彈一小段《酒狂》吧,我喜歡這首曲子。”

景黎穿著一身舒適的休閑服,原本跟古琴很不搭的,可他的手實在漂亮,人也漂亮,而且手搭上琴弦時,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變化。

那股違和感忽然就不見了。

彈琴講究情感和意境,景黎其實彈的很隨意,可琴音很穩,灑脫的意境也從琴弦、從音符傳遞出來,讓人自然而然就被代入到他描繪的景象裏。

結束時,關琳還有些意猶未盡顏與,她對傳統樂器了解不深,但純粹的聽,她覺得彈的很好。

“彈得真好。”她由心而發。

“其實不夠好,我老師才彈的好。”景黎又說:“謝謝。”

之後,跟拍又拍了他們收拾行李,按照流程問了幾個問題,先導集就錄完了。

送走節目組的人,景黎回到古琴旁,摸了摸琴,紀昀章陪在他身邊,“怎麽了?”

景黎猶豫了會兒,轉過頭,“第一期錄製完,你能陪我去拜訪老師嗎?”

紀昀章眼神溫柔,“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