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趙小豆
金小葉買這麽多肉回來， 一方麵是因為黎青執拿回家五十兩銀子，另一方麵，則是因為她的生意做得還不錯。
之前金小葉主要是撐著船在縣城等活， 然後幫著送人或者送東西，但現在她已經不做這個了。
如今她主要就是撐著船走街串巷， 售賣頭花和其他一些東西。
在附近村子賣了一圈頭花之後，她就大概知道村裏人都需要什麽貨物了， 之後， 金小葉就在船上準備好各種貨物，每日都去那些村子叫賣， 同時收購村裏的一些東西， 拿去縣城賣。
此外，她還買了一些碎布， 讓縣城那些懂針線活的女人將之加工成各種小東西，或是賣給崇城縣附近的人，或是賣給碼頭上的那些小商人。
在崇城縣有很多小商人，他們會自己租船或者跟人合租一艘船，裝了本地的貨物去外地售賣， 再將外地的貨物買回來。
金小葉找上門去推銷她的頭花，這些人大多沒理會她， 但也有一部分人進了一些貨。
本身金小葉手上的貨就不多，如此一來，也就賣得差不多了。
到了晚上， 金小葉就跟黎青執道：“我一開始找他們， 問他們要不要賣頭花的時候， 心裏慌得很，問了幾次就習慣了， 再後來，我都知道怎麽說能說動他們了！”
“小葉你真厲害。”
“也不是我厲害，是朱老爺厲害，你給大毛二毛講故事說的朱老爺的那些事情，我聽了覺得特別有道理！”金小葉道。
黎青執每天晚上睡前，都會給黎大毛黎二毛講故事。
這些故事有編的也有他以前看來的，其中還包括朱前的故事。
朱前在做生意方麵，是真的很有一套，也拉得下臉。比如他一開始做小生意的時候，為了能把手上的貨物賣出去，就一家家地走，一家家地推銷，被人拒絕了都笑臉相迎……
黎青執將之當成睡前故事講給黎大毛黎二毛聽，黎大毛黎二毛就聽歌高興，金小葉卻記在心裏，還學了起來。
黎青執發現金小葉的學習能力很強，對賺錢還充滿熱情……她非常適合做個商人。
金小葉跟黎青執聊了一會兒朱前的經曆，又對黎青執道：“阿青，你幫我想點誇人的話，我背下來，以後跟人做生意的時候用。”
金小葉當然也是會誇人的，但她沒讀過書，會的誇人的話沒多少。
黎青執就不一樣了，金小葉記得之前黎青執幫她賣頭花，一下子就說出來好多聽著順耳的詞，她記下來學著用之後，跟她買頭花的人不僅會多買，買了還會很開心。
“好。”黎青執開始幫著金小葉琢磨誇人的話，讓金小葉記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金小葉就起來做飯了。
她從地裏摘了點菜，撒點鹽再切上幾片肉放在蒸架上，就當作今天早上的菜。
剛做好，金大江夫婦就帶著金小樹過來了。
金母看到鍋裏的蒸菜和白米飯，又心疼了：“小葉……”大早上的，怎麽又是白米飯又是肉？
“爹，娘，小樹，來吃飯吧。”金小葉招呼自己的家人。
金小樹順勢就坐下了，金大江和金母卻推辭著不肯吃，一直到黎青執都開始勸，他們才坐下吃飯，卻又不肯去夾肉來吃，隻夾一點青菜。
金小葉瞧見，幹脆把肉分了分，免得黎老根一個勁兒地挑肉吃，她爹娘又不敢夾肉吃。
吃完飯，金小葉又捏了兩個飯團帶上，準備中午吃。
其實他們現在完全有錢在鎮上買飯吃，但金小葉覺得沒必要花那個錢。
金小葉走後，趙老三就帶著兒子趙小豆過來了。
這年頭的鄉下，就沒幾個皮膚白的，趙小豆自然也是個小黑孩。
反而是黎大毛和黎二毛，因為之前兩個多月天天跟著黎青執去朱家，一整天都隻在屋裏玩，不僅胖了一些，瞧著還白嫩許多，愈發討人喜歡。
“小豆！”黎老根看到趙小豆特別高興，從口袋裏摸出兩文錢給趙小豆：“小豆，大伯給你買糖吃。”黎老根去趙老三家裏賴著不走蹭飯吃的時候，趙小豆還是個剛會走的小孩子，黎老根那會兒為了能在趙老三家裏待著，整天陪趙小豆玩，以至於後來他走的時候，趙小豆特別舍不得，拉著他不讓走。
“小豆，快謝謝大伯。”趙老三道。
趙小豆立刻就說了謝謝大伯。
黎老根喜滋滋的，又問：“小豆你要不要吃鍋巴，大伯去給你拿！”
鍋裏的米飯已經吃完了，但剩了一些鍋巴，黎老根用鏟子鏟下一半，給了趙老三一些，又把剩下的給趙小豆和黎大毛黎二毛分了分。
黎大毛黎二毛已經吃飽了興致缺缺，趙小豆倒是吃得很開心。
趙老三就趙小豆這個親兒子，他自然是偏向趙小豆的，對趙小豆比對繼子繼女要好。
至於趙老三的妻子，三個孩子都是她生的，她基本上一視同仁。
但架不住趙老三妻子前夫的父母還活著，而且他們家隔壁，住著的就是趙老三妻子前夫的兄弟。
對趙家人來說，趙老三的繼子繼女跟他們才是一家的，他們更疼愛那對姐弟。
趙家矛盾其實挺
多的，不過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比如趙老三去縣城做工偷摸給趙小豆買饅頭不給繼子女買，抑或者趙家老太太偷摸給親兒子留下的子女吃發糕不給趙小豆吃之類。
大問題倒是沒有，趙老三的繼子繼女都管趙老三叫爹，對趙小豆也還可以。
“哥哥，我吃不下了，你要嗎？”黎大毛已經吃飽了，不想吃鍋巴，就問趙小豆。
“要啊！”趙小豆接過黎大毛手上的鍋巴就吃。
黎二毛見狀，也把自己手上的鍋巴遞過去：“哥哥，我也不要吃了。”
趙小豆聞言，又接過黎二毛手上的鍋巴。
趙家也是吃兩頓的，趙小豆起來之後就沒吃過東西！
這剛出鍋的鍋巴帶著米香和焦香，吃起來還特別脆……他吃得特別滿足，吃完之後，就帶著兩個弟弟去玩了。
黎青執自從回了家，就不再一頓吃四碗米飯。
倒不是吃不起，純粹那樣吃有點嚇人。
他現在吧，一頓就吃兩海碗，和金小樹吃的一樣多，非常克製。
但這麽吃他總覺得有點不夠……把剩下的鍋巴拿手裏，黎青執一邊吃，一邊看著三個孩子在旁邊玩兒。
趙小豆性格很好，他爹讓他陪黎大毛黎二毛玩，他就處處看顧著兩個比他小的孩子，一點都沒有不耐煩。
趙小豆知道一些黎大毛黎二毛沒玩過的遊戲，黎大毛黎二毛呢？前段時間天天跟著黎青執去朱家，黎青執怕他們無聊，也教了一些遊戲。
他們手上甚至還有一副木製的圍棋。那是黎青執去店裏買的最便宜的圍棋，當然不會下圍棋，隻會五子棋。
三個孩子玩得很開心，黎青執看著他們，也覺得心情很好。
“阿青，我舂米去了。”黎老根跟黎青執說了一聲，就去隔壁姚家借石臼舂米。
他們家請了人幹活，每天要消耗的米也就多了，黎老根得去多舂一些。
“麻煩爹了。”黎青執道。
黎老根咧嘴一笑：“不麻煩不麻煩。”
黎老根開開心心地舂米去了，而其他幫工的人，也陸陸續續來到黎家。
蓋房子對這些幫工來說算不得累活，他們一邊幹一邊聊天，說著村裏的各種事情，還時不時往廚房看一眼。
金小葉昨天買肉回來，原想著要燉豆腐幹，但後來金母說燉黃豆更好吃，就改成了燉黃豆。
黃豆昨兒個就泡上了，金母一大早就將之和豬肉燉在一起，聞著那叫一個香，勾得幹活的人口水直流，夯土牆的時候都更用力了一些。
燉完黃豆燉豬肉，金母才開始煮飯，煮飯的時候，又按著黎青執的要求，蒸了一碗鹹魚和一些青菜。
“有肉了哪裏還用蒸鹹魚……”金母特別不理解，但她不好意思反對，隻能按著黎青執的要求做飯。
隔壁姚家。
金茉莉聞到從隔壁傳來的陣陣肉香，有些不是滋味。
她最近的日子，過得比之前要好。
這一來是姚父在不用供兒子讀書之後，時不時會買點肉給家裏人吃，二來則是……姚母怕她跑回娘家，不敢像以前那樣嗬斥她了。
要是把她罵跑了，姚振富想再娶個媳婦可不容易，因而姚母再生氣，都要忍著。
可是，雖然生活過得舒服了，但金茉莉的心情卻很糟糕。
以前她雖然要幹活還沒得吃肉，但比住在隔壁的金小葉過得好，而且隻要想到未來姚振富會變成有錢人……她就算被姚母一個勁兒地訓斥，心裏也是舒坦的。
可現在……姚振富整天躲在書房裏，連出門都不願意，他還能成為有錢人嗎？金茉莉很不安。
還有就是金小葉。
金小葉天天在外麵劃船，肯定很辛苦，但看金小葉樂在其中的樣子，看黎青執家每天都吃好吃的……金茉莉心裏悶悶的，像是被壓了一塊石頭。
金茉莉拎著個籃子去自家門前的地裏摘菜，剛出門就看到黎老根在舂米。
她實在不喜歡黎老根，隻當沒看見，繼續往前走，然後就看到了趙小豆。
金茉莉心裏“咯噔”一下，臉色白了白。
上輩子這個時候，金茉莉已經改嫁了，就嫁在趙小豆所在的村子。
她記得，差不多就是一年後，趙小豆出了事，死狀很慘。
當初趙家招贅趙老三時，曾跟趙老三說好，趙家的地將來由趙老三的繼子繼承。
畢竟那些地，本來就是趙家的。
也因為這樣，趙老三很早就開始為趙小豆做打算，好像就是這個時候，趙老三得知縣城有個姓洪的大戶人家要給自家小少爺找小廝，就把趙小豆送了過去。
對農村那些沒錢沒地的人來說，去大戶人家當下人其實是一個不錯的出路，不說別的，朱家那些下人就不用餓肚子，過得比很多農村人要好。
朱前就曾被他父親送去大戶人家當下人，幹了幾年之後他甚至攢下了做生意的本錢。
金小葉當初沒錢，也曾去大戶人家當短工，以此掙錢。
趙老三送趙小豆去洪家當下人，是盼著趙小豆能在那邊吃飽穿暖好好長大，說不定得了主人家的看重，將來還能當個管家或者管事。
但洪家的少爺其實是個瘋子，稍有不如意就會打人，趙小豆被帶去照顧他，被他打得遍體鱗傷。
洪家估計還嚇唬了趙小豆……趙老三中間去看過趙小豆一次，趙小豆還沒敢把自己被打的事情說出來。
然後趙小豆就被洪家少爺失手打死了。
這也就算了，過了好幾天，他們村的人才知道這件事，找上門去的時候，趙小豆都被他們埋了，挖出來的屍體看著那叫一個慘。
金茉莉無意中看到一眼，之後就常常做噩夢。
因為那洪少爺是個瘋子，洪家又說是失手，最後官府隻讓洪家人把洪少爺監管起來，不許將人放出。
除此之外，洪家就隻賠了趙家一些錢。
但那又怎麽樣？趙小豆已經死了。
趙老三當時都氣瘋了，他其實一直都是個老好人，那次卻拿著菜刀，將那個跟他說洪家是個好人家，說洪少爺雖然有點病但聽話好照顧，讓他把趙小豆送去的人砍了。
沒把人砍死，畢竟那個人其實也並不知道具體情況，不過那之後，趙老三的腦子就出問題了。
他逢人就說趙小豆的事情，說趙小豆當時其實是不願意去洪家當下人的，抱著他的腿哭著求他，可他硬是讓趙小豆去了。
又說他去見趙小豆的時候，趙小豆看著就不太對勁，臉上還有傷，但他被洪家人哄了幾句，就沒當回事……
趙老三那會兒除了幹地裏的活就是跟人說趙小豆，說著說著就會哭起來，幾年後，他更是啥也不幹，整天就喊著小豆子了，看到村裏七八歲的男孩，他還非要去抱一抱。
要不是趙老三那個繼子還算不錯，沒有把趙老三趕出去，每天都給趙老三飯吃，趙老三怕是會餓死。
但後來一個冬天的晚上，趙老三嚷嚷著要去找趙小豆從家裏跑出去，不小心掉到河裏，就那麽被淹死了。
趙老三和趙小豆都挺慘的，這幾年金茉莉一直在廟前村待著，沒去過別的村子，也就沒想起來這件事，但現在瞧見趙小豆，她全想起來了。
黎青執一開始一直看著趙小豆和黎大毛黎二毛玩。
但看了一會兒，發現趙小豆是個會照顧人的，還非常聽話，都不帶兩個孩子走遠，他也就回了自己和金小葉的房間，拿了個小凳子，把金小葉那木板搭的床當桌子，開始寫丁喜的書。
朱前的書他打算一邊謄抄修改一邊練字，而想要練字，現在這糟糕的環境顯然不合適。
既如此，他就先寫丁喜的書，
黎青執沒打算練字，寫得也就特別快，等到大概上午十點，金母招呼他吃飯的時候，他已經寫了一千多字。
金母沒有分黃豆和鹹魚，放著讓人自己用筷子夾，但把肉分了，大概一人給二兩的樣子。
二兩肉並不多，但每個人都吃得很開心，就是吃法各不相同。
有些人第一時間把肉吃掉，吃完肉才去吃飯，有些人小口小口和飯一起慢慢吃，也有人一口不吃留在碗裏，等把飯吃光了，最後再吃。
趙小豆和趙老三
就把肉留到了最後再吃，趙老三還把自己碗裏的肉分成兩半，給了趙小豆一半，讓趙小豆多吃點。
“爹，我吃自己的就夠了。”趙小豆把趙老三給他的肉夾回趙老三碗裏。
趙老三還想把肉給兒子吃，但給了幾次兒子都不肯吃……他最終樂嗬嗬地自己吃了。
吃完，大家夥兒沒有急著幹活，而是在吃過飯的碗裏添上水，一邊喝一邊聊天。
他們的碗裏沾了油，倒進去的水帶了點油花，比尋常的水好喝了不知道多少。
黎青執也跟他們聊了聊，又知道了很多他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他們正聊著，金茉莉過來了，對著金柳樹叫哥，又對著金大江叫叔叔。
金柳樹是金大伯的長子，他原先是不太想給金小葉幫忙的，這並不是因為他多麽討厭金小葉，純粹是因為他懶，不想幹活。
不過來了之後發現金小葉準備的夥食很好，他對來幫忙就不排斥了，當然幹活的時候偷點懶，那是難以避免的。
這次過來幫忙的人裏，最賣力的是金大江和趙老三，而最不賣力的，就是金柳樹和黎咬風了。
金柳樹是懶，黎咬風是見不得黎老根過得好，故意少幹點。
“茉莉，你最近過得怎麽樣？”金柳樹看到妹妹，立刻問道。
“還好……”
“茉莉，要是他們給你委屈受，你一定要告訴哥，哥到時候給你出氣！”金柳樹看著姚家的房子哼哼。
“哥，我挺好的，你幹活不累吧？”金茉莉跟金柳樹聊起來。
“幹活不累，這次金小葉挺大方的，還給吃肉了。”金柳樹滔滔不絕地說起來，說黎青執這房子蓋過之後多麽好多麽寬敞之類。
他這個人不愛幹活，但朋友很多，有時候去縣城打零工掙了錢，就去縣城的小飯館吃飯，跟誰都能聊幾句，並且覺得自己很有見識。
金茉莉了解金柳樹，就把話題往縣城那邊引，然後問：“哥，你知道縣城的洪家嗎？”
“知道啊，那是縣城的大戶人家，家裏有好幾個鋪子，祖上出過當官的，”金柳樹道，“洪家那個大少爺據說讀書很聰明，小小年紀就已經考上秀才了，將來指不定還能考上進士。”
金茉莉道：“哥，我聽說洪家小少爺是個瘋子，還喜歡打人？”
“有這事？我是聽說洪家小少爺腦子不好使，不過打人不打人的，我就不知道了。”金柳樹道。
金茉莉道：“應該是真的……跟我說這事兒的那個人說，洪家小少爺長得胖力氣大，打人沒輕沒重的，總把人打傷。”
金茉莉也不知道要怎麽提醒趙老三才好，幹脆就這麽說了說。
趙老三很疼愛趙小豆，知道洪家小少爺會打人之後，應該就不會把趙小豆送去洪家了。
真要送去了的話……趙小豆並不是馬上就死的，她找人給趙老三帶個話，讓趙老三把趙小豆帶回來就行。
金茉莉很討厭黎老根，恨不得黎老根早點死，但她跟趙老三沒有仇，再加上趙小豆是個孩子……她不想趙小豆出事。
金茉莉說完，心裏舒坦多了，但她看了眼黎家正準備蓋的房子，又氣起來。
她一直為姚家房子多而自豪，現在金小葉家裏，也有很多房子了！
金茉莉也不跟黎青執和黎老根說話，聊完轉身就走。
黎青執對此早已習以為常，金茉莉看著溫溫柔柔的，但他可以感覺到，金茉莉不喜歡金小葉，連帶著也不喜歡他和黎老根。
金茉莉暗地裏提醒過趙老三，回到姚家的時候，姚家也開始吃午飯了。
姚母早上多做了點飯，現在就往剩下不少米飯的鍋裏加水煮開，做成飯泡粥吃。
剩飯和鍋巴加水煮開，或者直接用滾燙的水泡一泡做出來的“粥”，廟前村的人都稱之為飯泡粥，大家沒少吃。
除了飯泡粥，姚母還洗了一個榨菜切開當菜。
“你給振富送一碗。”姚母盛了一碗飯泡粥，又往裏加進去一塊榨菜。
金茉莉端著飯碗來到姚振富書房門口，將之放在門口的凳子上：“飯放在外麵了。”
而金茉莉剛轉身，身後的門就開了。
姚振富躲屋裏，是覺得自己丟了臉，沒臉見人。
但躲了半個月之後，他也有點受不了，畢竟在屋裏待著不能洗澡，除了看書還無事可幹。
姚振富想了許久，覺得自己一定要幹出點什麽來，而等他有所成就，肯定沒人敢笑話他。
至於幹什麽……他要去考秀才！
做了這樣的決定，姚振富這幾天也就認真看了點書，但這一看書吧……他就覺得餓。
以前他在學堂裏吃得不錯，時不時還另外買點吃的加餐，肚子裏不缺油水，晚上回到家吃點清淡的也就能接受，但最近他頓頓在家吃，雖然隔上兩天菜裏也能有點肉，但就一丁點兒！
姚振富胃口很好，光吃那點根本不夠，這幾天就總覺得餓，這才會一聽到動靜，就迫不及待地出來端飯。
結果就一碗飯泡粥！
姚振富忍不住叫住金茉莉：“金茉莉，我聞到肉香了，肉呢？”“我們家沒肉，是隔壁黎家在燉肉。”金茉莉道。
“他們家是不是又吃剩菜了？真的有辱斯文……”
“人家燉的是新鮮的肉，黎青執已經不去縣城抄書了。”
“他不去朱家抄書了？那他是不是沒事幹了？”姚振富立刻問。
“我哪裏知道人家的事情！”金茉莉的口氣不太好。
姚振富聽到金茉莉的話，隻覺得一陣輕鬆。
他突然想到，要是他考上秀才，就比黎青執厲害了！
黎青執沒什麽本事，之前甚至連《三字經》都背不出，要不是朱前看他可憐，他根本就沒機會去朱家抄書。
現在朱家不要他抄書了……黎青執怕是隻能像以前一樣，天天在家帶孩子。
但他不一樣，他的學問還是可以的，以前通不過縣試，隻是因為沒用心讀書。
該學的他都已經學了，接下來在家裏努力複習半年，等明年年初，就去考縣試，然後再去考院試府試……
這麽想著，姚振富帶著濃重的汗臭味和餿味從屋裏出來，輕咳一聲開口：“茉莉，你去給我燒點水，我要洗個澡。”他不能因為一點小挫折就自暴自棄，他一定要好好讀書，考上秀才！
到時候黎青執算啥啊！啥也不是！
被認為啥也不是的黎青執又在寫書。
為了采光能好點，他把條凳和木板搬到屋子門口，然後認真地寫。
寫一會兒，他就抬頭看幾眼黎大毛黎二毛。
每次看到兩個孩子，黎青執都打從心底升起一股一定要好好努力的念頭。
他的孩子這麽可愛……他不想他們這輩子都隻能在家種地。
這個時代，老百姓的生活太艱難了，不僅幹活很辛苦，還要服各種徭役……廟前村的男人，死在徭役上的不少。
他不想他的孩子去受這樣的苦，既如此，那他至少要成為舉人。
若想為原主報仇，他還要更進一步。
黎青執想著未來的事情，黎大毛黎二毛帶著一些他們摘的野菜來找他了：“爹，給你吃！”
黎二毛甚至還體貼地把菜喂到黎青執嘴邊！
他兒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