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卻霜

拓跋淵由著她打,沒有絲毫還手的意思。

“現下這宮裏你不是橫著走?還不夠自由?”他吸了一口她頸間的香氣。

很好,沒有別人的味道,這小女子算是老實。

陸銀屏跟他鬧夠了,這才又將話題繞回來。

“我聽說以後,心裏覺得倍兒惡心。好歹也是世家出來的,連普通人都知道倫理不可悖,她竟連禮義廉恥都不顧了。”

陸銀屏歎氣道,“怪不得外祖母同外祖和她老死不相往來。”

拓跋淵「嗯」了一聲道:“有時經過禮儀包裝後的人更為無恥。你還年輕,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在我身邊便可不用去看那些。若你一意孤行,怕是會見到更多想象不到的醜事。”

陸銀屏十分好奇:“還有何醜事?元烈說來聽聽。”

拓跋淵閉口不言。

陸銀屏鉚足了勁,這裏親親那裏摸摸,弄得他心頭起火,摁住她的小手警告:“不是這幾日不行?作死?”

她撒嬌道:“人家好奇嘛,元烈告訴我我就不動了。”

拓跋淵深吸一口氣,慢慢平複下來,啞著嗓子道:“思想恩好,不離情欲。窮日卒歲,無有解己。色欲在前,不止是兄妹,哪怕是其它身份,便也顧不得。此事到此為止,不該打聽的不要打聽。”

陸銀屏聽得心頭一驚

她想都不敢想,自己的大哥陸瓚她都是帶著敬仰之情去對待,而崔旃檀也隻當是師兄罷了,並未對他們有過其它情感。

怪不得自己抱了大哥的手臂也能讓他醋半天,原來他的見識這麽多,也不能怪他過於提防。

陸銀屏越看他越覺得喜歡,低頭親了一下他發頂的旋。

外祖母說,一個旋的人好,倆旋的人就一肚子壞水。

她有倆,他就一個,還是她更壞些,也要多讓著他才好。

突如其來的福利搞得天子有些懵,心道自己身邊的人莫非被收買了,知道最近要去巡幸,所以提前向他示好?

腦中過了一遍人,李遂意倒是不可能,倒是玉蕤等人最近同徽音殿的人走得很近。

誰讓他除了徽音殿也不去旁的地方呢?思來想去依然是自己給的寵愛太多,倒也怨不得這些宮人一邊倒。

反正他本也打算將她帶走的,提前知道也無妨。

思及此,拓跋淵沉聲道:“卻霜不比遊樂,簡省出行,吃睡上規格不高,怕是要委屈你。”

陸銀屏聽得一臉懵逼:“卻霜?”

天子這才回神

想來是他理解錯了。

他解釋道:“「七月卻霜」是鮮卑皇室習俗,因從前柔然不斷侵擾邊境,太祖便常常北巡固防。先帝也常卻霜,我亦如此。”

陸銀屏腦子裏全是一句話,直接脫口而出:“我能出去玩兒啦?!”

天子好氣又好笑道:“嗯,跟我一起。”

陸銀屏聽了,開心不已,馬上從他懷中竄了出去。

懷中溫軟剝離開來,天子悵然若失地問:“去做什麽?”

陸銀屏背著他翻弄多寶格上的箱櫃,瓶瓶罐罐的零碎物倒出來一堆。

“提前收拾行李,好跟元烈出去玩兒。”

美人背影窈窕有致,隻是今日這身衣裳過於華麗,有些讓他移不開眼。

“不著急。”他淡淡道,“讓熙娘蘇婆她們替你收拾幾件素淨衣裳,再帶些常用之物便好。”

陸銀屏扭頭叉腰:“你意思我今天這身不好看?”

“我沒這意思。”

“你就是這意思!”

“呃……”

拓跋珣跟著外太祖念了一天書,直到用晚膳時才被放出來。

也不知道今日他和外太祖是怎麽得罪了父皇,一個教書教得心累,一個念書念得辛苦。

用完膳,狐狸精笑吟吟地望著他,讓他頭皮一陣陣地發麻。

“母妃有事直接說便是。”拓跋珣忍不住開口。

狐狸精托腮道:“佛奴聽說過「卻霜」嗎?”

拓跋珣點頭:“聽說過。太祖開始便七月卻霜,先帝也……”

說到一半,他突然覺得不對勁。

再看狐狸精笑眯眯的樣子,他便想起鹿苑圍獵一事,頓時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拓跋珣撩起下擺跪在拓跋淵身前,磕了個響頭求道:“父皇!兒臣想隨父皇北巡卻霜!”

拓跋淵卻不答應他:“佛奴,你留在宮內跟著太傅和外太祖,朕帶你母妃去。”

拓跋珣鐵了心想要去,「砰砰」又嗑了兩個響頭。

“鹿苑不帶兒臣,北巡也隻帶母妃。父皇就不能帶兒臣出去一次?”

天子又道:“元京不可無主,朕北巡出宮,你要坐鎮魏宮,可懂朕的意思?”

拓跋珣知道父親是將自己當作繼承人來培養,但他終究還是孩童,貪玩是本性。與其做盛世天下之主,還不如出去爽一爽。

拓跋珣又哀求道:“大魏國富力強,父皇春秋鼎盛,魏宮有沒有兒臣都是一個樣。兒臣就想……”

“佛奴!”宇文馥突然走來,拖著拓跋珣向外走,“陪外太祖走走,消化消化食兒……”

見這祖孫倆遠去,天子緊緊攥住的拳頭這才鬆開來。

陸銀屏看清楚他剛剛的動作,確信若非宇文馥,恐怕他將會對自己的兒子動手。

她以為自己闖了大禍,忙上前去又是抱他又是替他順氣。

“都怪臣妾不好,老想著氣佛奴。”她小心地道,“陛下莫要生氣,要罰就罰臣妾……”

拓跋淵閉了閉眼,複又睜開,眸中一片晦暗。

“與你無關……你聽他說的什麽話?魏宮有沒有他都一個樣?稚子愚蠢至極,若非是你和外祖二人攔著,朕今日便掐死了這孽障。”

陸銀屏嚇了一跳,使出全身媚數,掛在他身上撒嬌。

“陛下不是說要佛奴做臣妾的兒子,好以後有人護著臣妾?”她聲線柔和,淚眼汪汪,“萬一佛奴不在了,您是要臣妾幫您生兒子,還是要去找長孫明慧和李嫵她們生?”

拓跋淵慢慢平息了胸腔內的怒意,伸手拍了拍她的脊背。

“你不要哭,朕不動他便是。”

在陸銀屏看不到的角度,他如玉的麵容陰沉無比。

“慈母多敗兒,你這樣慣他,以後朕若不在,他早晚也要死在王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