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秘密

宇文馥倒不是完全癡傻,隻是退回了小孩心智。

見陸銀屏這麽神秘兮兮,頓時便來了興趣。

“什麽大寶貝?”

陸銀屏從身後掏出來一個東西放在手心。

宇文馥定睛一看

“勸酒胡?”宇文馥眼睛一亮,又指了指那個小人,“這是我?”

陸銀屏笑著點頭,一手送到他跟前。

宇文馥見了,愛不釋手,接過來便在桌子上撥弄起來。

“歸來宴平樂,美酒鬥十千。烹羊宰肥牛,中廚辦豐膳。”他玩得不亦樂乎,嘴裏還喃喃唱著陳王的詩詞。

拓跋珣眼巴巴地看了半天,也沒見狐狸精也給他弄一個,心裏便有些不平衡。

想要像往常一樣鬧上一鬧,又想起父皇警告自己的話,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陛下不在的日子,陸銀屏很是無聊,便隻當自己又多養了一個老小孩,在家中為他帶孩子。

宇文馥玩了好一會兒,偶然一抬頭,見一向不待見他的外孫媳婦兒正慈祥地看著他,頓時脊背發涼。

“四四,你有話就直說吧。”宇文馥手握勸酒胡駝著背趴在桌上,有些直不起腰來,也不敢抬頭看她,“你是不是要趕我走了?”

陸銀屏一怔。

開始的時候她的確是有過這個想法。

她脾氣算不得好,動不動就會發火,碰到這個老小孩真的被氣了個半死

可陛下說什麽?說他年幼時外祖一直偷偷照顧他。

陸銀屏的心瞬間就軟了呀。

縱然這老爺子已然癡了,可到底是當年為數不多的對陛下好的人。她再壞,也不會去欺負這樣的人。

陛下的脾氣並不好,平時都別別扭扭的。既然他都能受得了,為何她就受不了呢?

陸銀屏隻消想一想便覺得心胸中充滿了慈愛之心。

她大袖一揮,豪情壯誌地道:“外祖,今兒起,四四罩著您了!”

宇文馥被她罵習慣了,猛然見她轉變態度,一時間有些不適應。

他對拓跋珣道:“佛奴,你母妃的腦子壞了。咱們得離她遠點兒,別沾了傻氣。”

陸銀屏一聽便要掀桌。

“我就不該給您顏色,好讓您下我的臉。”她憤憤地伸手,“將我的勸酒胡還回來!”

她自小便愛這種小人偶,奈何自己不夠心靈手巧,根本就做不來,秋冬幾個便時常替她做。

當她說要做個宇文馥時,秋冬還一臉不敢相信:“大司空大人的模樣雖不差,但年紀也忒大了些。做他的勸酒胡,您還能喝得下酒?”

那時陸銀屏沒想太多,直接吩咐她:“送給他玩的,你做便是。”

要不是他對陛下好,才不會讓人做了個這麽醜的玩意兒呢!

“既然四四給了,那就是我的。”宇文馥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收到過這樣用心的小禮物,忙不迭護住了不讓她碰,“好孫媳,莫要生氣,外祖給你說個秘密,來換你這勸酒胡可好?”

陸銀屏本就沒打算跟他生氣,也沒指望著他會說出什麽來,便隨意地道:“您說……”

宇文馥一手抓著勸酒胡,一手提著圓凳,神神秘秘地湊了過來。

他附在陸銀屏耳邊,悄悄地說了一句話。

拓跋珣聽不到這二人在說什麽,又不敢貿然上前去問,好奇得很,急得抓耳撓腮。

他隻看到狐狸精母妃眉毛上揚,眼角眉梢都帶笑,口中卻道:“這個呀,這個秘密不值錢,我早就知道啦。”

宇文馥一聽,想了想又附過去說了句話。

“老妖婆?”陸銀屏驚呼,“不就是嘉……”

話未說完,便被宇文馥捂住了嘴。

“秘密隻能說一次,說完我就忘了。”宇文馥笑嘻嘻地道,“四四想要說出去,就得讓別人拿出好東西換才行。換走了,四四就忘了。”

這說法……倒是新鮮。

“我不說……”陸銀屏點點頭,“我不說出去。可您是怎麽知道的?”

宇文馥拍著胸脯道:“我是輩分最大的那個,自然什麽都知道。四四想知道什麽,就得拿好東西和我換。”

陸銀屏覺得他完全是在胡謅,壓根就不相信他,還得哄著他道:“好好好,下次我拿個大賽梨跟您換。”

“大賽梨是什麽?”

“是瀛州的特產,一種很好吃的梨。”

陸銀屏換了身新衣裳,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瞅瞅裴太後。

拓跋珣靠在宇文馥大腿上,抱著二楞子睡在了她剛剛歪過的榻上。

宇文馥打了個哈欠,也蜷縮著眯了過去。

剛收拾好了還沒邁出門檻,便聽見院內有金鈴寶珠脆響。

一個抬頭便瞧見天子走來,腳底生風。

她小聲喚道:“元烈!”

拓跋淵大老遠地便瞧見她穿了新衣裳,花枝招展,像隻蝴蝶,當下便冷了臉。

“花花綠綠的,成何體統?”他不悅道,“穿成這樣,你要去找誰?”

陸銀屏指了指榻上的宇文馥爺倆,示意他小聲。

“這是織室那邊昨日送來的,陛下覺得不好看?”她咬了咬嘴唇道。

陛下自然覺得她十分好看,但陛下不希望她這麽好看。

“宮內禁軍侍衛那麽多,隨意走動都能看到不少人。”他又問道,“你去哪兒?”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去哪兒他早晚也能知道。

陸銀屏又偷摸看了一眼宇文馥爺倆,見他們還在睡著,便大膽地環住了天子窄腰。

“我不說陛下肯定也要知道,所以我還是招了吧。”她撒嬌道,“元烈,我想去看看太後。”

拓跋淵冷著臉:“不到求朕的時候永遠也不會撒嬌。”

“臣妾又不求別人。”陸銀屏踮腳親了親他下巴。

蜻蜓點水顯然不夠,天子瞥了一眼睡得死死的祖孫倆,背過身去,一手摟著美人細腰,一手托著她後腦索吻。

有長輩和幼子就在旁邊,誰也不敢放肆,淺嚐輒止便分離開來。

天子垂著眼眸,高挺的鼻梁輕觸她臉頰,似乎有些慍怒:“一個失勢的太後也值得你如此操心?”

陸銀屏親沒親夠,腦子也懵懵的,手指緊緊地拽著他前襟,模樣既委屈又有些欲罷不能。

“雲芋蜜豆。”

宇文馥突然出聲,嚇得倆人立馬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