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問詢
次日是圍獵活動,雖不是比試,依然有許多人想要趁這個機會出下風頭。
幸而天氣不佳,從上午開始便是萬裏濃雲。
陸銀屏是知道太陽可以透過雲層曬黑皮膚的,是以儀仗不減,光傘就打了三把,遮得嚴嚴實實,連帶著一旁的天子都不放過。
拓跋澈依舊笑得浪**,慕容擎蹙眉道:“造作……”
也不知這句「造作」是在罵誰。
一聲號響,無數好男兒策馬奔向北芒山四處。
想在人前顯擺一把的,朝著深山而去。山林中有熊虎等猛獸,若能獵得一頭,定然為自己爭光。
也有些投機取巧的,看著天子帶了貴妃而來,想著獵隻白狐獻予她,便鉚足了勁兒去搜狐狸洞。
更多的是些普通人
看著別人一溜煙衝出去,陸銀屏酸溜溜地道:“慢……真慢……陛下您瞧那個小棕馬,怎麽能跑那麽慢?”
天子冷笑一聲,看也不看她,譏諷道:“貴妃接下來是不是想說「若是本宮上定能驅馳它疾行」?”
陸銀屏被噎,沒好氣地道:“臣妾都在這兒了,哪也不去。”
自己一年多沒打獵了,心裏實在癢得很。
早知道昨兒就不出那個風頭,今天偷偷地溜去打獵,他也不會發現什麽。
隻是……昨日是真暢快啊……
陸銀屏想想就紅了臉。
也不怪燕京那邊的舊朝之人罵她「妖妃」,或許她真有做妖妃的潛質。
陸銀屏一個人扇扇風,看看雲,中途還讓熙娘幫著重新梳理了一下頭,又養了養指甲。
因為太無聊,她甚至想給天子也養一下指甲。
結果他死活不肯伸手。
“還說會寵著臣妾呢!都是騙人的!”陸銀屏怒道,“這麽點小小的要求都不答應臣妾。”
拓跋淵心有芥蒂,隻能無奈地道:“朕小時候……所以不想。”
陸銀屏這才恍然大悟。
“不給您弄了。”她又去摸他手。
手掌瘦削白皙,骨節卻寬大有力,數條紫色血管蔓延於手背之上。金剛護甲冰涼,正散發著森森光澤。
陸銀屏摸了又摸,一副登徒子的模樣。
“陛下的手可真好看。”手指交錯疊放在一起,她笑眯眯地道。
拓跋淵不吃她這套。
“說吧,又想要什麽?”
除了有求於他的時候肯這樣拍馬,平時可是囂張得很,逮誰就罵,連他都不放過的。
現下連他的手也誇,這樣獻媚,後麵必有條件。
陸銀屏另一隻手在他手背上畫著圈兒,小聲求道:“陛下將哥哥召來好不好?臣妾想同他說兩句話。”
男女相處,尤其是他們這樣的年輕男女之間,如博弈一般。天子好色,又是個醋壇子,哪怕是見自己親兄長也要審時度勢一番。
昨日將他伺候舒坦了,今日再開口便能容易上許多。
果不其然,天子麵上雖有些沉鬱,仍是準了。
喚來李遂意,命他去尋國舅。
場內有兩個國舅
“陸公爺,陛下召您有要事相商。”李遂意恭敬道,同時不露聲色地用眼角餘光瞧了眼崔旃檀。
李遂意年歲不大,心思玲瓏。這位崔禦史是陛下的一塊心結,最要命的是還動不得。他身為第一內臣,自然是要多關注一下。
這一瞧,眼珠子差點兒瞪了出來。
圍場內為百官設的都是黃梨花木矮榻並蒲團,就連端王也不例外。
這位崔禦史可好,蒲團是自己帶來的,矮榻上鋪了方巾,就連身下也是鋪了一層軟墊,一塵不染,鶴立雞群。
李遂意心底腹誹他萬般造作。
陸瓚已經習慣了崔旃檀這般,他望了望高台上的小四,見她正麵朝此處。
想來也是她的主意。
他站起身隨著李遂意而去。
崔旃檀抬了抬眼,掃過他們的背影,繼續眼觀鼻鼻觀心地坐著。
辛昂沒了說話的人,見崔旃檀一直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覺得甚是無趣,便湊去令一邊同溫刺史講話了。
陸瓚到了台上,還未下跪行禮,便被陸銀屏製止。
“我可不敢受哥哥這一拜。”她怨道。
撒嬌似的強調讓天子有些不悅。
他側眸瞧了一眼,見她正嬌嬌俏俏地衝她哥笑。
陸瓚未聽她的,這時候萬萬不能恃寵而驕。
他跪了下去,卻沒聽到天子叫他起身。
李遂意偷偷覷了一眼
瞬間回過神來的李遂意也覺得陛下做得有些過了
此時天子收回了目光,涼涼地瞥了一眼李遂意後才道:“起,賜座。”
陸瓚謝過後起身,宮人又搬了座椅來。
他剛一坐下,陸銀屏便問了個讓他猝不及防的問題。
“哥哥,春夏呢?我想讓她進宮伺候我。”
春夏……
陸瓚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
那日小四被擄進宮時,春夏第一個來報信,卻在此後不見了蹤影。
他不是沒有派人找過,全城上下搜了個遍,便是連護城河底的泥都撈了出來。
而這個大活人竟然憑空消失了。
這一個月來,隨著宮內不斷傳出的消息,說陸貴妃伴駕聖人得了恩寵,他便也將此事漸漸淡忘。
如今小四一句話又將春夏拎了出來,懟到他臉上要人了。
“娘娘,春夏她不見了。”陸瓚提起一口氣道。
早晚都要告訴她,不妨現在先說了。
意料之中,見她麵色一變。
“不見了?”本斜靠在榻上的陸銀屏坐直了身子,“什麽意思?”
陸瓚將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道出來。
“有人目睹她跳了河,可臣費了極大的力氣去尋,卻也未在河中尋到過她。”陸瓚道。
拓跋淵在一旁勸她:“找不到人的確是好事,興許是被哪家人救起來,現在還未養好身子。”
陸銀屏撒開他的手怒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春夏也不會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