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比試
為防驚馬,騎術比試開場是以低沉鼓點為號,中途任何人不得喧嘩,一應彩色旗幟或鮮豔物體都將被素絹包裹。
比試為障礙賽,圍成一個環形圈,全長三裏半。
第一個障礙設在一裏處,馬匹要繞過九個長短不一的木樁。
這第一關看似簡單,卻極考研馬兒的眼力
而當它們集中注意力時,極容易忽略腳下,所以多重障礙非常考驗馬兒的眼力。
第二個關卡設在二裏處,這關比較歹毒,地上鋪了一層幹草和麥秸,意誌力不堅定的馬會在這關撂挑子。作為軍馬,素質這項十分重要。
第三關依舊是障礙關卡,設在三裏處,僅有兩個燒得燙紅的大鐵圈,每個最多容納二馬並入。若是燙著,連人帶馬都會翻下去,算是最難的一關。
過了三關後,再從頭開始過一遍關卡,最終到達三裏半的終點處。全長七裏,經過六道關卡,即便是北地名駒,也要廢上將近一刻的功夫。
眼下二十四匹馬被牽到起點處,騎手距離起點約一裏,這也算對騎手們的考驗
半裏處有馬鞍、轡頭、腳蹬,騎手們要將它們撿起來,再負重奔至自己的馬旁將裝備給它戴上,最後才能上馬進行真正的比試。
這招的確有些損,明明是賽馬,卻也賽人。
“是孤想出來的。”拓跋澈笑道。
騎手們並肩站成一排,高矮胖瘦皆有。人人麵覆頭盔,讓人分辨不出樣貌。
而鮮卑人天生高大,占了多數,觀之一目了然。
鼓手揚起手來,騎手們暗暗發力,勢要在天子跟前爭個臉麵。
鼓槌下落,一道低沉卻長久的鼓聲響起,騎手們瞬間奔向馬鞍處。
一名漢人模樣的騎手身手矯健,遠遠將其他人甩在身後,率先撿起了裝備奔向起點。
另一名漢人騎手緊隨其後,第二個撿起了裝備。
待這第二人來到起點時,那名騎手已經上了自己那匹青騅,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第二名加快了動作,與此同時後麵幾位鮮卑騎手也跟了過來。
他一躍上了一匹白金汗血馬,朝著首位那人奔去。
“沒想到漢人騎術竟這樣好。”李遂意悄悄覷了眼天子,出聲讚道。
可惜慕容擎為避虎賁軍並未下場比試,不然魁首定然是他了。
然而拓跋淵卻蹙起眉頭,並未講話。
有人慌慌張張,連轡都未能裝好,在原地幹著急;
也有人上馬後便折在第一關,為首的那位騎手馬術了得,轉瞬便過了第二道關卡,而身後參賽的馬也僅剩下十八匹。
第二位的漢人騎手騎術絕佳,終於在三裏的第三個關卡處追上了為首那人。
不過他並未繼續向前,而是同他齊頭並進,一道闖關。
繞了一圈後,二人共同經過起點。
為首的那位漢人身下是一匹青騅,青白相雜,看上去並不像名駒。
他身後那人卻知道,這是一匹可以日行千裏的好馬。
次位之人身下是匹白金汗血馬,毛短色純,油光可鑒,純種無疑。
觀賽的眾人議論紛紛,以「青騅」和「汗血」區分這二人。
青騅騎手與汗血騎手經過第二圈第一道關卡時,被甩落的騎手中有一人漸漸追趕上來。
觀此人身形,亦是出自漢家。而他頭發卻隱隱泛著金光,與常人有些不同。
這第三位的騎手身下卻是難得一見的玉獅子,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色。躍起之時快如閃電,即將要追上前麵的青騅和汗血。
此三人已經將場內其他選手遠遠甩落在後。
“入關久了,鮮卑子弟竟變得這樣不濟。”拓跋澈笑得浪**,“早知是這個結果,慕容將軍會不會下場?”
慕容擎冷冷看了他一眼,又將目光移到那匹青騅之上。
“將軍好沒意思。”拓跋澈遺憾道。
便是在這說話的空隙,這三名騎手已經來到最後一個關卡處。
然而這次卻出了點小意外。
跑第一圈時,青騅和汗血一馬一鐵環安全邁過。
而此時是三馬共進,若不提速,勢必有兩匹馬同進一環。
而誰也不願意變成這兩匹馬的主人中的一個
汗血騎手左側是青騅,右側是玉獅子。
要做出選擇的人隻有他。
而他幾乎沒有考慮,直接向右移,選擇同玉獅子一起入環。
左側青騅長蹄一邁,順利通過最後的鐵環。
而右側玉獅子見汗血靠過來,微微向右傾了一下。
兩匹馬共同躍過鐵環時,因著玉獅子向右移動的那一下,在跨環之時前蹄觸到了燒得滾燙的鐵環!
玉獅子引頸嘶吼一聲,連同主人一道就要翻滾下來。
汗血騎手未曾猶豫,長臂一伸,抓住了將即將墜馬的玉獅子主人的肩膀,大力撈起他挾在自己肩下。
幸好是個漢人。
他心裏想……
萬一是個鮮卑人,不知道會有多重。
玉獅子倒在地上,汗血安全過環。
而玉獅子的主人被夾在汗血騎手的咯吱窩下。
場麵頓時變得有些尷尬。
尷尬到青騅騎手放慢了速度,等著他們一同跨過終點。
天子嵌進掌心的黑色護甲終於鬆了下來。
如此,三人兩馬一道邁向終點。
“好樣的!”辛昂等漢臣爆發出一陣叫好聲。
鮮卑人向來擅騎射,眼下漢人得魁,無疑是給他們長了臉,這怎能讓他們不高興?
再看大將軍慕容擎
而包括廷尉在內的幾位鮮卑大臣則麵色不佳,對禁衛軍和虎賁軍選拔出來的這批「人才」頗有微詞。
“讓那三人過來。”天子吩咐道,“將備好的獎勵也拿來。”
李遂意應了聲是,便下去辦了。
汗血騎手抵達終點後,咯吱窩下的玉獅子騎手掙紮了一下。
汗血騎手將他放下,自己也下了馬。
“恭喜二位!陛下召二位覲見。”李遂意上前拱手,同時眼神不經意似的掃過玉獅子騎手一眼。
汗血騎手點了點頭。
玉獅子騎手向後望去,見自己受傷的馬有人照料,便也點頭同他一道去。
李遂意環顧了下四周,疑惑問道:“那位青騅馬的騎手呢?”
眾人這才發覺,一直遙遙領先的青騅騎手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蹤影。
“未曾注意。”汗血騎手的聲音自頭盔下響起,嗓音清朗溫潤。
李遂意一聽這個聲音,便分辨出來他是誰。
“居然是國舅!”他大吃一驚,“您怎麽……”
陸瓚將頭盔解了下來,淡笑道:“奉陛下之命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