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珍愛

拓跋淵輕笑:“民間有女子謂之「胭脂虎」,常命夫婿跪搓衣板。這類女子異常彪悍,卻生得極貌美,令夫婿又愛又恨,不敢違逆,隻能下跪……”

陸銀屏總能從他無數好話裏挑揀出最不利自己的那一條出來。

“你說我彪悍?”她怒道。

天子頭皮發麻,隻得再哄:“四四如何是彪悍?四四這叫……”

這叫什麽?不還是彪悍麽?!

想了半天,依然覺得彪悍最適合她。幸而天子讀過書,倒也不至於詞窮,便換了一個說法道:“這叫性情,朕愛極了四四的性情。”

一番哄勸後,胭脂虎這才消了氣。

熙娘等人見他們說得差不多了,便笑著行禮;“娘娘這一路吃了不少苦,禦醫已經在等著了,寢殿後頭也已經備好熱水和膳食,不妨先看看額上的傷,再沐浴更衣用膳?”

熙娘穩重,事事早便安排好,令陸銀屏十分滿意。

但她是個踩著梯子能上天的人,眼下知道怎麽胡鬧都沒關係,便勾著拓跋淵的脖頸哼哼唧唧不想動。

天子知道她意思,打橫抱起她向寢殿的方向走。

等人走遠了,風中淩亂許久的淩太一癱在地上。

雖然不知這小少年是何來路,但既是貴妃帶來的人,便也不敢怠慢。

李遂意扶起他來:“小公子怎的腳軟了?腿上有傷?”

淩太一怔怔道:“剛剛那人是……”

李遂意「哎喲」了一聲,用看傻子的關切眼神看著他:“您是跟娘娘回來的,天底下還能有誰敢對娘娘又摟又抱?”

雖然早便預料到是這個結果,可淩太一依然有些不能接受。

不久之前他滿腔豪情壯誌

從小立下的誓言近在眼前,跟著阿四,好像一切都將唾手可得。

隻是傳聞中修為高深沉溺美色專於殺戮的暴虐天子標簽似乎隻剩下了修為高深和沉溺美色,且這美色還是來自於同他在一個桌上啃過爐餅的阿四。

淩太一無法接受

李遂意以為他有些害怕,便笑道:“莫怕,您是娘娘帶回來的人,即便剛剛未曾行禮也不會被追究什麽。這麽久了您也累了吧?先去沐浴還是先用膳?”

淩太一緩慢且堅定地搖了搖頭:“勞駕您帶我去探望一下慕容將軍。”

李遂意命人領他去,自己去寢殿等候吩咐。

禦醫戰戰兢兢地幫貴妃看了傷,人倒是沒什麽問題,卻因為傷口太大而有些無奈。

“這處傷口實在太大,不好修複……”

天子一道目光射來,禦醫如坐針氈,當即便改了口。

“倒也不是沒有辦法,隻是有些難……”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禦醫咬了咬牙繼續道,“取臀尖皮肉敷在傷口處,再由臣下縫合,這樣一來才能恢複如初……”

陸銀屏生來怕痛,一聽縫合便嚇得往後退,更不要說什麽取臀尖肉。

“不縫了……不縫了……”她喃喃道。

天子無奈道:“剛剛誰在乎透了自己這張臉,如今有了恢複的法子又不願意了?”

陸銀屏癟嘴,秀致眉頭蹙到了一起:“他要將臣妾頭皮縫起來……縫什麽縫?繡花的縫花樣子那個縫?”

禦醫點頭:“手法的確是一樣的……”

陸銀屏一聽,額頭和臀尖好似真的著了火一般灼燒地生疼。

“破相就破相。”她終於下定了決心,“你快走,本宮不想見到你。”

禦醫生怕天子來一句斬殺令,提了藥箱瞬間閃出殿外。

問題擱置一輩子也等同於解決。

天子靠過來低聲道:“不縫也不礙事兒,四四秀色又不靠這額上的一塊皮。若是以後留了疤,朕日日幫你變著花樣地畫花鈿。”

眼下隻餘了帝妃二人,本該是郎情妾意的時候。

但陸銀屏兩日裏未曾沐浴,隻覺得自己身上黏膩無比,便羞答答地去了寢殿後頭的浴房。

行宮不比徽音殿,浴房也不如清涼池。木桶再寬大也不能暢遊於其中。

屏後映出美人剪影,削肩細腰,山巒匯聚,瑰麗又壯闊。

冒著血痂的腳趾探入水中,再往上便是修長細膩的一雙**,擾亂平靜水麵,**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紋來。

終於能夠舒舒服服地洗個澡了!

陸銀屏一聲喟歎剛一出口,卻聽浴房門後有道聲音傳來。

“四四?”

陸銀屏聽是他聲音,以為這人憋了幾日忍不住,要進來同她戲水。

“陛下等會兒!”她喊道,“再等等!”

食髓知味後的她不會抗拒天子寵愛,隻是要分個時機

外頭人「嗯」了一聲,沒再講話。

陸銀屏安安心心地繼續泡澡。

然而半刻未到,天子又喊:“四四

陸銀屏應聲道:“哎哎

天子又「嗯」了一聲。

不過片刻,天子又開始喚她。

陸銀屏匆匆擦幹身子,披了衣裳出門。“叫喚嘛呢!”她生氣道,“都還沒洗完,你鬧人不鬧人!”

然而拓跋淵隻是盯著她,不知何時,淺淡金瞳也變成沉沉黑色。

陸銀屏總覺得他哪裏有些不對勁兒,可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

天子將她攔腰抱起,去了前頭寢殿。

倆人均曠了不久,一個先前來了小日子,一個有野雞卻不肯吃。

雞蛋殼輕鬆剝去,當然也有雞蛋的功勞。雞蛋清依然潔白可愛,隨著進食者的注視還會寸寸變成柔嫩的粉白。

天子擔心的事兒沒有發生

小日子剛走的時候才能酣暢淋漓地鏖戰一番。

床幔盡數散落在地,床單支離破碎得如同美人嬌啼。

這妖妃像是他比之常人更為短暫的生命中的異數,嬉笑打鬧、一顰一蹙,哪怕她是她頭上華盛、或者衣擺的金枝牡丹都能牽動他的心。

對於一個帝王而言,動情不是好事。有了可以供人拿捏的軟肋,等同於又靠近無盡深淵一步。

慕容擎是被痛醒的。

鎖骨上的傷痕已經感染,他這一日一直處在高熱之中。

禦醫替他敷了藥,又開了方子,囑咐幾句靜養歇息按時服藥後便出了門。

門外進來一個小少年,正是淩太一。

淩太一進門後便哭喪著臉:“你是鎮南大將軍,阿四是來貴妃……你們怎麽不告訴我?”

慕容擎依然不屑於給他一句話、一個眼神。

他看著自己赤條條的上身,突然坐起身來。

“我衣服呢?!”慕容擎臉色突變。

淩太一癟著嘴道:“你的衣裳染了不少血,剛剛拿去扔了……”

慕容擎眉心擰在一起,下了床後便向外走。

“等等……你的傷……”淩太一的聲音遠遠地被他甩在腦後。

侍女抱著幾件衣裳從廊下穿梭,猛然身後一股大力襲來,整個人被推倒在地。

她驚訝地望著眼前半**的慕容擎,不知自己是哪裏得罪了他。

慕容擎沒有理她,自顧自地翻找著散落在地上的衣物。

帶血的衣物展開,一件極不起眼的東西被慕容擎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