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
“沒有舌頭是為了不讓這裏的人說謊, 聽上去真變態。”楊佩皺眉。
接著她有些奇怪的展開眉頭看向沈雲哲，“咦？新人你不害怕嗎？”
程依依在旁邊搭話，“他不是新人。”
“啊？”秋書榕震驚, “那你為什麽說你是新人？”
“我沒說過，是你們自認為我是新人。”沈雲哲坐在沙發上, 聲音裏稍微帶著一點無趣, “你們不行啊，現在才意識到我根本不是新人。”
楊佩和秋書榕麵麵相覷，接著秋書榕才小聲開口, “他好像確實沒說過自己是新人。”
是因為最開始他表現的一點都不像老玩家, 完全是一副迷糊狀態，章露青最開始接觸他稱呼他是新人他也沒有否認, 所以這裏的所有玩家都默認他是新人了。
“你是第幾場遊戲？”程依依好奇的問他。
說實話, 哪怕不是新人, 像沈雲哲這樣的新人也不多見, 他好像一點都不害怕，對遊戲場習以為常。
“第四場。”沈雲哲的話頓了一下，然後用一種迷茫的聲音呢喃, “還是第五場來著？”
眾人：？
為什麽有玩家連自己第幾次進遊戲場都會忘？他真的沒事吧！
就在他們無語的時候，砰的一聲，在場的人都被驚了一下，他們齊齊看向旁邊的窗戶，窗戶是開著的，白色的窗簾被風吹得紛紛揚揚，在窗簾外麵能看到有什麽東西在晃晃悠悠。
沈雲哲起身走過去, 他把窗簾拉開，下一刻就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人吊在上麵搖晃著。
這是個中年男人, 穿著黑灰色的破爛衣服，他眼睛睜的大大的死不瞑目，嘴巴也像是要裂開一樣，黑洞洞的嘴巴裏沒有舌頭，被吊在上麵的他維持在一個驚恐扭曲的表情上。
“這不是門口那個迎賓？！”楊佩驚訝，“他死了？”
秋書榕也皺眉，“我們進來的時候他還在門口，怎麽會被吊死在這裏？”
沈雲哲趴在窗戶上看著屍體，看了一會兒後他說：“他不是吊死的，是死後被掛在這上麵了。”
在場的人愣了一下，“啊？”
“不信？可我是法醫，專門幫死人複仇的。”沈雲哲說：“來之前我熬了三天大夜追案子，你說好不容易有個休息日就進了遊戲場，現在還在工作狀態，要不你們把他放下來我現場解剖給你們看？”
眾人齊齊退後一步猛地搖頭，“不了不了！”
當然沒有人去把吊在外麵的人放下來，楊佩三人連忙離開窗口，沈雲哲站在那裏聽到了他們的竊竊私語。
“法醫也是警察吧？脾氣好差的警察。”
“法醫一般都和刑警合作，和殺人凶手打交道，當然和普通民警不一樣，就是要凶一點才好抓人。”
“我還是第一次見法醫，和電視裏的不一樣。”
沈雲哲微微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他從口袋中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已經到中午了，協議上說好的午餐時間，這個時間不一定有什麽意義，但都寫在上麵了，一定是意有所指。
很多其他玩家都會來。
他雙手插兜走出旅館門口，十分鍾後又回來了，非常自然的取紙杯給自己倒了杯水，隻是他並沒有喝，而是用手指沾著在桌子上畫畫，畫的還很醜，就是一個個亂七八糟的符號。
看其他三人無語的看著，沈雲哲給程依依畫了個骨架，並稱讚程依依的骨架挺好看。
程依依差點拔腿就跑，好在時間已經到了十二點。
果然，剛才離開的玩家陸陸續續回來，楊佩和秋書榕說了沈雲哲不是新人，以及程依依的身份，大家表現的興致缺缺，沈雲哲到底是不是新人不重要，程依依是不是大明星也不重要。
在生命的威脅下，所有名利都很虛假。
接著楊佩把看到的事情告訴他們，還有窗戶口那具屍體，接著問他們的收獲。
“我去了我們來的路，因為兩邊都有些房子，有其他店鋪。”章露青先開了口，“店鋪裏都有人，隻是那些人一句話都不說，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我問了好幾個人都沒有人回答，就回來了。”
“現在看來他們應該和後麵的那些東西一樣，都沒有舌頭，所以說不出話來。”
“我在最裏麵看到了一座廟，廟門口有好幾個人，但是他們不讓我進去。”最後一名女性開口，她的名字叫石星相，話不多，聲音也有些輕，“我想硬闖進去，但他們攔住我，還給我指了指門口的一塊石碑，我過去看了一眼，石碑上寫著：一次隻能進去一個人。”
“裏麵有人，所以我才進不去。”
一聽到石星相這麽說，他們把視線放在最後一個人身上，也就是最開始非常不友好的男人，男人冷哼一聲，“不是我。”
“可確實裏麵有人，我聽到聲音了。”石星相看著他，“旅館留了四個人，章露青在小道上，能去廟裏的人就隻有你和我，隻有你不止沒有去任何地方還不見人影。”
男人不說話，臉色很難看。
“裏麵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個奇怪的雕像。”男人最後還是開口了，“就是裏麵的味道很大，還能看到幹涸的血，有人在裏麵用活物祭祀過。”
在場的人奇怪的看著男人，完全不理解這麽點事情為什麽要隱瞞。
就在他們想要繼續追問的時候，咯吱一聲，前台的人頭上頂著紙飛機走出來，手裏的小推車上是午餐，他們立刻閉嘴等前台把飯菜端上桌，有幾個人好奇的看著那人頭上的紙飛機。
比如章露青，手已經蠢蠢欲動，似乎是想要把這個紙飛機取下來看看是不是什麽線索。
唯一知道真相的程依依沉默的偏過頭，默默盯著自己眼前的飯菜。
所有人再三確定都沒有什麽線索，於是隻好先把午飯吃了，午飯沒有什麽滋味，都是一些沒有油的水煮青菜，配上饅頭和小米粥，沈雲哲一邊吃一邊玩，等所有人吃完離開也沒吃兩口，留了一大堆。
“你怎麽不吃？”程依依問他，“不好吃？”
“顏色太醜了。”沈雲哲回答：“我隻吃好看的飯。”
程依依陷入沉思，片刻後才開口，“在你眼裏，什麽顏色的飯才算好看？”
“紅色、綠色、粉色或者藍色。”沈雲哲這麽回答。
程依依想了想藍色的米飯和粉色的蔬菜，他閉上嘴，深切感覺沈雲哲好像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坐在沈雲哲旁邊的男人冷哼一聲，起身就走出旅館，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他明顯是針對沈雲哲，沈雲哲也不在意，繼續挑挑揀揀，可惜沒等他挑揀完前台就頂著紙飛機把盤子收走了。
程依依明顯沒吃飽，但也沒辦法，“那個人真不好相處。”
“沉集？”
“沉集是誰？”
“你剛才說真不好相處的人。”沈雲哲語出驚人。
程依依愣住了，他驚訝的看著沈雲哲，“不是，你會算命嗎？你怎麽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我不會算命，也不是算命知道的。”沈雲哲笑眯眯的從口袋裏摸出幾張紙來，還炫耀一樣的揮了揮，紙張疊在一起發出嘩嘩的聲音，程依依更驚訝了。
因為這些紙他很熟悉，因為他在來遊戲場的時候剛摸過！
這是他們進旅館時迎賓要求他們簽的東西！
“你你你……！”程依依你了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才憋出一句話，“午飯前你出去了十分鍾，是去偷這些紙？！”
“光明正大拿的，怎麽算偷呢？而且在我這裏這叫做證據。”沈雲哲笑得像一隻狐狸。
說實話，程依依壓根就沒想到可以這樣做，迎賓的人吊死在窗口，雖然沈雲哲說他不是吊死的，但不管如何他都死了，所有玩家都在意那個在窗口搖晃的人，完全想不到還能去把這東西偷出來。
沈雲哲做的那叫個幹脆利落，看到迎賓死了，十分鍾就把東西帶回來了。
這樣的玩家……真的隻是第四場遊戲？
“這東西沒什麽用，隻是簽了個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而已。”沈雲哲把七張簽了名的紙一張張擺在桌子上，“沉集，這個姓氏還挺不常見，對了，他在吃午飯的時候，是不是撒謊了？”
程依依愣了一下，接著他微微睜大眼睛，“對，他撒謊了！”
“你好像真的沒有發現這一點，是不是遲鈍的太過了？”沈雲哲看他，“在沉集說出不是他的時候，好幾個人臉色都變了。”
程依依低頭，“我戴著墨鏡，沒看到。”
“他撒謊了，會怎麽樣？我們簽的協議上說了，在真實小鎮裏不能撒謊，他不會出事吧？”
“不知道。”沈雲哲把沉集簽過的紙拿出來放在單獨一排，“大家都在等呢。”
程依依也不傻，知道沈雲哲是什麽意思。
沉集撒了謊，他們簽過的協議裏說不能撒謊，他們都在等待沉集的結局，來確定撒謊的後果。
旅館裏很安靜，他們也不能一直待在這裏，出去尋找線索還是很有必要，因為沈雲哲那一手，程依依還真就覺得他不一般，跟著他一起去了外邊。
沈雲哲去的是旅館後麵那一排排的小房子前，就像是楊佩說的那樣，小房子比帳篷還要小一些，每間小房子前都有一個人坐在前麵，他們像是屍體一樣安靜的蹲坐著，眼神一片死寂。
“真夠瘮人的。”程依依早就摘下了墨鏡，他皺眉看著這些人，“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
“試試唄。”
“啊？試試？”程依依又一次驚到了。
隻見沈雲哲從口袋裏拿出一盒蠟燭，接著就把蠟燭放在其中一個人麵前，他甚至還從口袋裏掏出了打火機，像是模仿上香一樣點燃了蠟燭，隻見剛才還坐在屋子前的人緩慢的站起來，接著趴在蠟燭前張開嘴。
它像是在吃蠟燭的煙氣。
“我去……”大明星罵了髒話，“是死人！”
隻有死人才會去吃煙。
蠟燭是沈雲哲拿協議書時順手拿的，應該是在旅館門口買的工藝品，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旅館門口會賣蠟燭，沈雲哲不在意啊，他很喜歡這種白白的蠟燭，就揣了一盒在懷裏，還摸了一把打火機。
不過也是因為這樣他們知道了，這些小房子就是墳，墳前坐著的人是死人。
這麽多的死人。
“進來的時候就應該發現了，這裏叫真實小鎮，是個小鎮，竟然沒有多少人，那不就是已經死了。”沈雲哲盯著這些墳墓，看著張開嘴沒有舌頭的死人，眸子裏帶著不合實際的冷漠，“就是不知道這個所謂‘真實’指的是什麽了。”
最後也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線索，時間迅速來到晚飯時間，沈雲哲依舊吃的挑挑揀揀，剩下許多東西被前台端走，前台頭上的紙飛機已經沒了，他在垃圾桶裏看到了有折痕的宣傳單，不知道是哪個玩家氣急敗壞的把它扔進垃圾桶。
想到這裏沈雲哲高興了，他開心的多喝了一杯水。
就在這時楊佩發出一聲驚呼。
“屍體不見了！”
在場的人看向窗戶，風刮著白色的窗簾，果然看不到那具搖搖晃晃的屍體了。
秋書榕拉開窗簾往外看了看，接著搖搖頭，“沒有掉到外麵。”
“屍體就這麽消失了？”石星相不太安心，“我們是不是要出去找一下屍體？我總覺得不太對。”
“要找你去找，大晚上在遊戲場亂逛我看你是不怕死。”沉集冷哼一聲，“我累了，上去睡覺，誰都別打擾我。”
說完沉集氣勢洶洶的上了樓，樓上傳來砰的一聲。
“看你能囂張到什麽時候。”秋書榕忍不住在背後說：“說不定你就是下一具屍體。”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不配合的玩家，他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章露青歎氣，“大晚上出去確實不安全，我們還是先回房間休息吧，屍體失蹤在遊戲場裏很常見，實在是不放心明天白天再找。”
說完章露青也上了樓。
石星相知道章露青在說自己太沒見識，臉色很難看，她在下麵坐了一會兒就坐不下去了，起身上了樓，之後是楊佩和秋書榕，很快這裏隻剩下沈雲哲和程依依，程依依安靜的坐在沙發上，他很耐得住寂寞，也不想這麽早回房間。
他睡不著。
就在準備和沈雲哲搭兩句話的時候，他看到沈雲哲站起來，隻是沈雲哲沒有上樓，他徑直走到一麵牆旁邊，然後直接雙手撐地倒立。
程依依眨眨眼睛，他好奇的走到沈雲哲旁邊。
“你在做什麽？”
“倒立。”
“我知道你在倒立，我問的是你倒立幹什麽？”程依依下意識歪頭和他對視，“這裏是遊戲場，是這場遊戲的中心點真實旅館，你幹嘛要在這裏倒立？難道是在試驗什麽東西？”
沈雲哲看著倒置的程依依，“聽說倒立會讓腦充血，更容易陷入昏睡。”
“啊？”
“聽不懂？我在治療失眠！”
程依依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懂沈雲哲，他難以理解沈雲哲的想法。
倒立了十分鍾，沈雲哲覺得自己頭暈眼花，終於結束了折磨自己，他慢吞吞的上了樓，留下程依依獨自一人在沙發上懷疑人生，用鑰匙打開門，沈雲哲把自己放在**，他閉上眼睛做好睡著的準備。
但睡不著，根本就睡不著，還因為倒立的緣故非常想吐。
最後他翻身起床直接進了衛生間嘔吐，中午晚上吃進去的一點東西全部被吐出來。
吐完還是要回房間，沈雲哲推開門，眼睛看向房間裏，但腳步沒有邁進去。
若隱若現的屍體吊在窗口晃晃悠悠，沈雲哲擦了一把嘴角。
“喂。”沈雲哲說：“這是我的房間，你走錯了。”
屍體不回答，紅色的**從窗簾頂端一點點蔓延，很快就浸透了整個窗簾，散發著濃鬱的血腥味。
“報仇。”一個嘶啞的聲音響起。
沈雲哲活動了一下脖子，“什麽？”
“幫我，報仇。”這次是比之前清晰一點的聲音。
沈雲哲站在門口沒有進去，“讓我幫你報仇？為什麽？”
“報仇。”那東西還在反複說：“殺了他，殺了他……”
竟然被一具屍體堵住要求報仇？沈雲哲開始思考自己到底什麽時候給了它這種錯覺，接著沈雲哲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在白天的時候說過：自己是法醫，是替屍體報仇的人。
在那一刻，沈雲哲突然明白了為什麽這裏叫‘真實小鎮’，又明白了這個真實小鎮如何保持‘真實’。
說過的話皆為真，那不就沒有謊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