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代號希望加入官方時, 官方已經有了黃怡華和李一倫，他們也不是現在這副稚嫩的模樣。
於是鬧了沈雲哲一會兒後他就跑到了黃怡華身邊看她畫符，黃怡華畫的符是驅邪符, 但比她畫在黃紙上的更細致，用的血也更多。
隻畫了兩張她的臉色就變得慘白, 好像馬上就脫力。
看代號希望湊過來, 黃怡華勉強露出一個笑容，然後把其中一張遞給他，“拿著。”
代號希望看著這張符, “給我？”
“嗯。”黃怡華點頭, “謝謝你來幫忙，我也知道這個可能沒有太大作用, 但好歹也算是個保障, 我可不敢讓你出問題, 不管是是官方還是對沈雲哲, 你都很重要。”
代號希望注視著她，片刻後才開口，“你就不怕有一天油燈枯盡？”
黃怡華愣了一下, 片刻後她釋然的笑了，“沒關係。”
“觀主收養了我，自小就教導我做善事，告訴我這個世界上好人最多，我也要成為一個好人。”黃怡華笑容很淺，但很明朗，“哪怕是油燈枯盡, 我也想護著大家，能護多久就護多久。”
認識大名鼎鼎的符師時她已經到了油燈枯盡的邊緣, 因為她的符咒生效有一個必要條件，那就是她的血液。
幾年來，她不斷的榨著自己的血畫著符，在那個已經無法拯救的現實裏掙紮著，最後死的比任何人都要早。
代號希望點點頭，他把符咒收起來，黃怡華就把手中的計劃告訴他，在列車停下後他要獨身一人去車站的站點，將站點消滅後他們會立刻上去，雖然也有可能離不開，但這是他們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列車還在移動，但很快就會重新停在原先的站點，沈雲哲看向身後，前麵的車廂裏那些活死人依舊坐在原先的位置上。
完全不理解這些活死人為什麽已經死了還有各種尖銳的情緒在，不斷有聲音湧進他的耳朵。
“好想死，我為什麽會在這裏？人為什麽要上班？”
“憑什麽要我死，我還沒來得及享受，她憑什麽還活著。”
“那個醜女人竟然覺得我喜歡她，什麽惡心東西也敢來碰瓷，隻是玩玩而已。”
“明天就去舉報老師，讓他在這個學校教不下去！”
沈雲哲開始頭疼，他閉上眼睛試著緩和，可惜緩和不了，這些帶著尖銳情緒的話不斷的往頭裏鑽，就在他疼的想撞牆的時候一雙冰涼的手捂住他的耳朵，沈雲哲睜開眼睛正好看到代號希望和他對視在一起。
捂住耳朵也沒有用，那聲音根本就不是耳朵能聽到的東西。
看沈雲哲眼神裏沒什麽放鬆的意思，代號希望想了想，他探頭小心吻了吻沈雲哲的嘴角，接著小心翼翼的縮回去，似乎是怕沈雲哲打他。
好在沈雲哲沒打他也沒有拍他，隻是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他。
沈雲哲想：他之前是做錯了，不應該用這種方式來應對代號希望愈演愈烈的玩樂，他根本沒把這種事當成一個震懾，更像是發現了新玩具一樣樂此不疲，代號希望根本就沒有羞恥心。
“沈雲哲。”代號希望喊他。
“別用這種聲音叫我名字。”沈雲哲說：“我們是什麽關係，你就對我又摟又抱，還親。”
代號希望反而眼睛亮了一下，他湊過去又請了沈雲哲一下，“有關係就可以親了嗎？”
沈雲哲沒推開他，但語氣很糟糕，“不可以。”
“沒關係，我不在意。”代號希望完全不在意。
沈雲哲摁住他的頭，皺起眉頭數落他，“你這算什麽？”
代號希望卻笑了，他湊到沈雲哲耳邊小聲說：“這算**。”
什麽東西？？？
沈雲哲腦子裏打了三個碩大的問號，看著代號希望像是看什麽史前生物，品學兼優的好青年從來沒想過這種事，也從來沒想到還有人能理直氣壯到這種程度。
於是他甚至沒來得及過腦子就說出了下一句話，“我沒有不聽話的右手。”
“我可聽話了。”代號希望依舊是那一副乖巧的樣子，“隻要是沈雲哲說的話，我都聽。”
如果有一天沈雲哲死了，那一定是被代號希望氣死的。
【我比較建議你們柏拉圖，要是發展到肢體，說不定要一死一傷。】許久不說話的係統突然開口。
“帕拉圖是什麽？”代號希望好奇的問沈雲哲。
沈雲哲想了想，然後回答：“單身主義。”
“哦。”代號希望點頭。
【倒計時兩個小時。】係統提醒，【沈雲哲，隻有不到兩個小時了。】
話音剛落，叮咚一聲，列車到站，車門打開後麵前的依舊是陳舊的站點，黃怡華把另一張符紙也給了代號希望。
“拜托你了。”黃怡華說：“你下車後列車一定會立刻移動，但列車隻會在這個站點徘徊，所以一定還會停在這裏，你需要等列車停在這裏後毀掉站點，把控好時間。”
代號希望笑了一下，他沒有回答，隻是轉身下了車。
在他下車的瞬間，車門就立刻關閉，列車就像是躲獵人一樣迅速開動，因為速度太快車上的人踉蹌了一下，沈雲哲靠在車門旁看著代號希望站在那片區域和他對視。
直到再也看不到。
“不會有事吧。”李一倫有點擔心，“他隻有一個人。”
沈雲哲看向旁邊，“比起在意他，不如在意我們。”
“嗯？”
沈雲哲看向前麵的列車，李一倫轉頭看過去，下一刻他微微睜大了眼睛，因為那些本來在車廂裏安靜坐著和他們相安無事的活死人齊齊轉頭看向這裏，那些殘缺的眼睛裏死死盯著這節車廂。
“……怎麽回事？”
“遊戲場特性問題。”黃怡華解釋，“遊戲場不會一開始就讓所有人都死，而且這個遊戲場的基礎規則是極端情緒，也就是恐懼，我們現在所有人在這裏，孕育不出極端的情緒來。”
“這些東西本來就是為了激發恐懼心才回到列車上。”黃怡華說：“之前沈雲希在這裏它們忌憚，現在沈雲希下了車，他們就不害怕了。”
沈雲哲退後，“大家往後退。”
車廂裏的人連忙往後縮，僅剩的三十來個人努力把自己縮小，黃怡華將黃紙貼在門口，試圖拖延時間。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沈雲希下車到他們重新回到站點的時刻才是最難熬的。
活死人開始往這裏走，它們用死寂的眼神注視著裏麵，滿目都是尖銳的嫉恨。
它們亂七八糟的心語也逐漸變成了同一句話。
‘憑什麽你們可以被拯救！’
‘你們也要和我一樣死去！’
“李一倫！”沈雲哲喊李一倫的名字，“注意還活著的人，看好他們！”
李一倫知道沈雲哲的意思，他可以看到一個人的命數，也可以通過這些人的命數來判斷未來會發生什麽，他退到人群中注意著每一個人，黃怡華還在畫符，但是貼在窗戶上的符紙已經颯颯作響。
活死人的手在往裏伸，沈雲哲慢慢後退不讓它們抓到。
開始有人哭泣，周圍的人被影響到，逐漸傳出斷斷續續的抽噎聲。
也就在這時，沈雲哲聽到明顯區別於活死人的聲音。
“好可怕，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讓我死吧，讓我死吧。”
沈雲哲猛地轉過頭來，李一倫也睜大眼睛，在他的眼裏一個男生的命數迅速變黑，化為濃烈的死相，李一倫立刻去抓他，隻是還沒來得及抓住，列車的車窗直接碎掉，尖叫聲此起彼伏，一雙慘白的手從車窗口伸進來，狠狠地掐住了男生的脖子。
隻是幾秒鍾的時間，男生的脖子就被扭斷，慘白的手鬆開，男生睜大眼睛摔在車廂裏死不瞑目。
人是從眾的，人也會被環境影響，當周圍人都在恐懼害怕時，大多數人都會跟著一起恐懼害怕，沈雲哲聽著這群人無法控製的情緒越發激動，李一倫也看著這些人中的黑色越來越多。
黃怡華用力的拍了一下座椅，“都閉嘴！”
整個車廂瞬間鴉雀無聲，黃怡華皺眉看著他們，“現在能留下的都是心理素質可以的人，你們越害怕越容易出事，隻需要等列車停下來我們就可以出去，連這麽一點時間都堅持不了嗎？”
“你們就情願死在這種地方？”
“我，我也不想啊，可是，這裏太可怕了。”一個女生哭著說：“我好害怕，我控製不住，我不想死，我真的很怕死。”
“我還沒有回家，我媽媽生病了，我要去看她。”
“我也是，我女兒在學校摔了，老師給我打電話去接她，所以我才請了假。”
沈雲哲歎口氣，他看向黃怡華，“要不，咱們不要把他們當做需要保護的民眾怎麽樣？”
黃怡華轉頭看向沈雲哲，“你說什麽？”
“他們是遊戲場新人，是剛進入遊戲場的新玩家，想要活下來就需要探索規矩，自己找到活下去的方法。”沈雲哲說：“我們都是這麽走過來的，他們哪怕從這裏活著離開也要進遊戲場。”
“在遊戲場可沒有玩家庇佑他們。”
黃怡華看著沈雲哲，她又轉頭看向那三十來個人，最後她閉上眼睛微微歎口氣。
“你說的沒錯。”
“我隻能護他們這一次，卻沒辦法一直護著他們，他們還會進入更可怕的地方。”
黃怡華睜開眼睛，“我的庇護結束了，大家，你們如果想要活著的話，就自己努力掙紮吧，我們現在唯一能告訴你們的就是：不要恐懼，恐懼會被這裏的鬼怪發現。”
話音落下，砰的一聲，所有玻璃都碎裂，好幾個人都發出尖叫聲。
這已經是黃怡華符咒的極限了，活死人直接衝進來。
“屏住呼吸，不要害怕！”李一倫最後提醒，“它們隻會針對情緒激動非常害怕的人。”
沈雲哲感覺到這些東西擦過他的身邊往裏麵走，他麵無表情的看著身邊走過一個個活死人，眼底始終沒有波動，黃怡華擔憂的看著周圍，李一輪也靠在最邊緣不再開口說話。
這是個永遠無法離開的列車，列車隻會在一個站點遊**，人如果害怕就會被抓住拖下車，一旦下車人就會死，這種反反複複的刺激隻會讓人發瘋，全員身亡也不意外。
他們需要這樣做，隻要有活人情緒激動就會被活死人拉住，它們會拖著這些人離開列車進入站點。
“不要，救命！”很快就有人被拖住，她大哭著被活死人拽住腿往後拉，黃怡華呼吸急促了一下，然後被李一倫拉住示意不要動，女人被拖到車門口，她一把抓住沈雲哲的褲腳。
“救救我！”女人慘嚎著，“我不想死！”
沈雲哲沒有開口，任由女人拉自己的褲腳。
“你不是來救我們的嗎？”女人掙紮不開，她就一直在哭泣，嘴裏的話翻來覆去，帶著痛苦，“為什麽不救我，我好害怕，我不想死，求你們救救我。”
“沒有人需要對另一個人的生命負責。”沈雲哲開了口，“先不說我根本就不是來救你們的，就算是，能讓你活著的也是你自己，而不是我，你的恐懼是他們的養料。”
黃怡華跟著開口，“不要讓恐懼控製你們的理智，在遊戲場裏更恐怖的場景還要有更多，你們必須適應！”
“我們隻是倒黴來了這裏而已，為什麽要適應這些！”有人哭著喊。
“因為你們黴運罩頂，不隻是在這裏倒黴。”李一倫做出最後總結，“就算是在這裏活下來，也要進入和這裏類似的遊戲場，等你們安全離開後官方會和你們說明情況，活著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沒有人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們隻是茫然的縮在原地，身邊站著那些活死人。
就在這時，咯吱一聲，到站的提示音響起，車門緩緩打開，被拖著的女人慘叫起來，她還記得被拖下去的人是什麽樣子。
沈雲哲轉頭看向車外，此時一個人站在站台上朝這裏望著，看到沈雲哲的一瞬間他露出一個笑容。
白色的光驟然亮起，光芒刺穿了整個車站。
“立刻下車！”黃怡華喊著，“所有人！立刻下車！”
沈雲哲跨過哭泣的女人跳下去，女人愣了一下，她連滾帶爬的翻下車，那些人看沈雲哲三人也下去了，連忙跟著一起下去，腳落下的瞬間他們感覺到了些微安定，黃怡華扶起地上哭泣的女人，接著便聽到身後傳來淒慘的嚎叫聲。
幸存的人轉頭看向身後，無數活死人的臉貼在車窗上，它們睜大眼睛看著所有人，嘴裏發出淒慘的聲音。
列車門緩緩合上，帶著這些活死人消失在軌道上。
有人軟到在地上站不起來，大多數人都在哭，列車廣場的燈已經滅了，代號希望站在不遠處好奇的看著這裏。
“我們可以回家了嗎？”有人問。
“還不行。”沈雲哲回答：“要等外麵的人找到我們。”
代號希望走過來，他靠在沈雲哲身上，一副‘你看我很乖吧’的神情。
“要是外麵的人找不到呢？”
“那就一直等下去呀。”代號希望笑著回答：“一年兩年，甚至是十幾年，沒關係，待在這裏不會死，也不會餓，你們還有這麽多人，說不定也不會無聊，總有能出去的一天。”
李一倫歎氣，“別擔心，我看你們沒有一個帶著死相，所以都能活著出去。”
“大家都放鬆一點，在這裏休息一下。”
說完李一倫又歎了口氣。
沈雲哲看他，“你怎麽了？”
“我隻是想到，我好像馬上要進遊戲場了。”李一倫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沈雲哲，“你說我會在這裏進遊戲場嗎？要是從遊戲場裏出來會不會回到這裏？從一個遊戲場進另一個遊戲場。”
他說：“真是超越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