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最後還是睡著了。
不過因為他對於代號侵蝕的擔憂, 所以下意識的便來到他認為能解決這件事的地方。
也就是代號希望的所在地。
自從代號希望離開後他們就沒有再見過，沈雲哲意外的也沒有被代號希望影響，係統說這是因為把代號希望拽過來的緣故, 並不是沈雲哲本人去承受代號希望的精神，但也僅僅隻是代號希望才能這麽做。
還是熟悉的措辭, 因為代號希望是沈雲哲唯一還活著的同位體。
此時的代號希望坐在這個黑漆漆的小盒子裏, 他閉著眼睛看上去好像已經睡著了，沈雲哲走過去的時候他睜開了眼，看到沈雲哲的瞬間代號希望的眼睛裏湧上一點喜悅。
好像是和沈雲哲同步行動的那三日已經把他本性暴露的徹底, 他也不再說著那些偽裝肉麻的話。
看到沈雲哲過來就直接上手擁住他。
沈雲哲有些茫然的舉著手, 代號希望抱住他就不動了，整個人都窩在他的懷裏。
“有溫度的, 還有味道。”代號希望呢喃, 還蹭了蹭。
沈雲哲歪歪頭, 他想了想, 然後伸手拍拍他的後背，力道很輕，是為了安慰。
“好久沒見到你, 總是讓我覺得這三天其實就是我做了個夢，但在這個地方連夢不允許存在，我不可能做出一個帶著光彩陸離世界的幸福夢境。”代號希望說著，手不斷的往上摸，“我還能再做一次這種夢嗎？”
沈雲哲摁住他的手，“手，不能再往上了。”
代號希望不樂意, 他反握住沈雲哲的手，看上去有點小別扭。
現在沒和代號希望同步, 但按照沈雲哲對他的了解很輕易就能判斷出他的意思。
代號希望覺得世界不現實了，覺得已經經曆的是夢了，所以他在下意識尋找能夠證明那是現實的東西，恰好沈雲哲在這裏，又恰好沈雲哲是再好不過的證明物，所以他就想多和沈雲哲接觸來讓他平靜。
隔著一層衣服，他覺得不喜歡。
他知不知道自己顯得很像是在耍流氓？
沈雲哲把他的手放下來，他發現自己在夢裏好像還挺正常？起碼他的思維能力全部回來了。
“夢裏還要被同位體影響，那不是做個夢都不安生。”代號希望盯著他，銀色的長發垂在沈雲哲身上，“要是做個不太雅觀的夢，豈不是讓除你之外的同位體也看到。”
“……好的我知道自己在夢裏很正常了。”
沈雲哲沒有放開手，心愛的漂亮娃娃在眼前，多抱抱也是應該的。
他當然還記得自己下意識來這裏是為了什麽。
“你知道代號侵蝕是什麽嗎？”
“不知道。”代號希望回答的很快速，“我們在平行世界是同一個人，但我可沒有平行世界的能力，也僅僅隻認識你一個，代號侵蝕是另一個平行世界我從未接觸過也不會接觸的人。”
原來代號希望也不知道，所以還是得找係統問嗎？
但從夢裏回去後沈雲哲就會受到影響，係統也不像是可以告訴他的模樣。
“但我察覺到了一點。”代號希望說。
沈雲哲疑惑的看著他，“你察覺到了一點？”
“怎麽察覺到的？”
“我在你身上放了一點精神核心，你遇到危險我就可以感覺到。”代號希望也不隱瞞，他窩在沈雲哲懷裏心安理得，“在你同步之後我就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
沈雲哲看著他，心想這個人真的隻是放點精神核心嗎？
他還記得係統說過，代號希望是他最強的同位體，他的精神力非常強大，實際上是可以搶奪沈雲哲的意識的，和現在這個粘在他身邊的家夥完全不像。
現在隻不過是放點‘監控’而已。
“很麻煩嗎？”
“很麻煩。”代號希望指著他周圍的黑暗，那片黑漆漆的除了他們兩個什麽都看不到的世界，“侵蝕的力量和它們是同源。”
沈雲哲這下子是真的驚訝了，“遊戲場？！”
“負麵情緒會誕生怪物，遊戲場的蔓延你可以當做是極端情緒失控點的蔓延。”代號希望微微眯起眼睛，“那位侵蝕擁有同屬性的力量，他可以無意識將善意蔓延，甚至能用這份同源的善意和遊戲場抗衡。”
沈雲哲想著這個畫麵，“你的意思是感化？”
“可能比感化更可怕。”代號希望笑了，他看上去還挺感興趣，“被影響者可能完全發覺不到自己的改變，在無意識便已經趨同了，在場的所有人都會失去情緒，變得隻會和藹可親。”
“就像是遊戲場裏隻會散發著無端惡意的觀眾們。”
兩種不同方向，但同樣可怕的感染。
所以才會叫：代號侵蝕。
可他應該是個善良的人。
沈雲哲想起自己在遊戲場第一天的所作所為，代號侵蝕的影響實在是恐怖，他除了基礎思考能力外完全被牽著走，他做出的很多舉動都和自己本身的性格相違背，但他知道那是代號侵蝕想做的事情。
他安慰紀羽，不顧危險救了王詩雨，也不記恨文海的故意排斥。
他確實是個頂好的人，雖然這個一視同仁的善意聽上去格外麻煩。
“沒關係，有我在。”代號希望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臉頰，“沒有人比我更能影響別人。”
沈雲哲卡殼。
是啊，他到現在還記得第一次同步代號希望後的連帶反應，暴虐的興趣和恐怖的宣泄途徑，想毀滅一切和毀滅自己的衝動，連悲傷都是讓他高興的愉悅，什麽代號侵蝕，遠遠沒有代號希望危險。
……
沈雲哲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天還沒有亮，但已經可以天邊撒出一點光，昏暗的光線下能夠看到一個人在忙碌。
他起身走過去才發現是王詩雨把麵包和水放下，這是小食堂裏提供的飯菜。
“你醒了。”王詩雨笑著，看上去很溫和，“我把大家的食物都一起領來了，等大家醒了就可以吃。”
遊樂場裏不是每個地方都有小食堂提供餐飯，隻有零星兩個小食堂分在遊樂場兩邊，距離他們現在的位置有接近二十分鍾的路程，王詩雨早早的起來，提前去了小食堂，還不忘把他們的一起帶來。
她笑的很柔和，看上去很滿足。
“很遠吧，謝謝。”沈雲哲認真的說：“下次你可以叫醒我，我陪你一起去，你自己一個人很危險。”
“沒事沒事，隻是拿點吃的而已。”王詩雨搖頭，“而且你救過我，還戴上了那個發夾，我隻是取點食物，算什麽危險。”
於是沈雲哲露出一個笑容，看上去也很開心。
看著沈雲哲放鬆微笑起來，王詩雨感覺更開心了。
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大早上醒來了，那時候大家都在睡覺，她就坐在長椅上看著安靜閉著眼睛的沈雲哲，她突然就想到可不可以幫大家去帶早餐，等去了後才反應過來。
她也有些躊躇，但看到沈雲哲的笑臉後卻覺得一切都值了。
真好，他笑了，一個好人就應該這麽笑，一個這麽好的人不該難過。
沈雲哲和王詩雨的談話聲不大，但現在玩家們的精神緊繃，聽到聲音就醒了，王詩雨連忙招呼他們過來吃點東西，吃完後他們再去玩其他遊樂項目，他們一定可以全部離開這個遊戲場！
看著王詩雨的笑臉，沈雲哲的眼神微微沉了沉。
“王詩雨。”沈雲哲喊她的名字。
其實沈雲哲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麽，內心是什麽感覺，他隻是迫切的想要問一個問題。
王詩雨轉過頭疑惑的看著他。
沈雲哲問她，“你現在幸福嗎？”
王詩雨眨眨眼睛，接著她暢快的笑著，笑的是那麽的真實又明朗，她說：“我很幸福，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讓我幸福了。”
她好幸福，好滿足，好愛這個地方。
以前她怎麽就沒想到呢？原來幫助別人會給她帶來這個美妙的感受，大家相親相愛，他們親密無間，這是最完美的關係，此後她也應該多做好事，還有沈雲哲，他這樣的大好人，可不能被傷害了。
太好了，她很幸福。
沈雲哲注視著王詩雨，露出一個笑，他哼著歌，看上去很是愜意。
但哼著哼著，他的聲音停下，他看向正在和紀羽聊天的王詩雨，想：她真的幸福嗎？
為什麽他要在意別人是不是幸福？
他不是代號侵蝕，他是沈雲哲，他生在孤兒院，因為得不到想要的東西最後演變成收集癖，他是個想要擁有穩定社交關係但對社交對象要求很高的人，他獲得了一個很滿意的社交對象和娃娃。
那個人叫代號希望。
他不是代號侵蝕，代號侵蝕一視同仁，而沈雲哲偏心，他偏心！
沈雲哲瞳孔猛地放大，他的表情有了驟然的變化，臉上春風般的微笑消逝，殘缺的情緒從他臉上抽走，他短暫的恢複了神誌。
緩緩的皺眉摁住自己的太陽穴，因為他的頭開始尖銳的疼痛。
【非常好，你在代號侵蝕的影響下還可以恢複自己的理智。】
【現在你可以不受代號侵蝕的情緒影響了。】
沈雲哲愣了一下，他抬起頭來看向空中，他什麽都看不到，當然看不到，這話是係統說的。
【你想的沒錯，如果你一直渾渾噩噩處於代號侵蝕的影響下我會更改代號同位體，並將代號侵蝕的同步壓到最後，你的成長速度很快，尤其是和代號希望同步後。】
【雖然我不理解你倆一個把對方當情緒提供源，一個把對方當娃娃養是怎麽回事。】
【既然這麽好用，我會適當考慮讓你和代號希望的同步時間拉長。】
要是係統有實體，沈雲哲一定會賞它兩腳。
這家夥根本就是故意的。
【你隻是恢複理智，不是不受到影響，而且代號侵蝕的能力一直在穩定發揮。】係統感受到沈雲哲的殺氣，但它絲毫不慌，反正它沒實體，沈雲哲打不到他，【我也是為了讓你盡早熟悉遊戲場的本質，你的遊戲再往後會越發的接近本源，你要做好準備。】
沈雲哲悶悶地坐在原地，他開始生悶氣。
生著生著沈雲哲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就不會生悶氣，一般受了委屈都會直接罵回來，會生悶氣的不是他，是代號侵蝕。
更生氣了。
“沈雲哲，你怎麽了？臉色好難看。”
沈雲哲轉頭看向旁邊，是王詩雨站在旁邊，眼神裏帶著擔心。
她擔憂著沈雲哲，但擔心他人也會給她幸福感，所以她擔憂著擔憂著就開始饜足的笑起來。
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周圍玩家的變化，沈雲哲感覺自己背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但這個能力有什麽用？除了讓身邊的玩家變成大善人之外，總不能可以讓女鬼也變成大善人吧。
沈雲哲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摩天輪，卻發現摩天輪正在轉動，而摩天輪的最上麵站著一個白裙女人，女人站的太高太遠，一眼看過去像是個白色的小螞蟻，但沈雲哲就是知道：白裙女人在看著他。
……嗯？
不是吧！
真的能把女鬼變成大善人？！
這種事真的符合邏輯嗎？！代號侵蝕這麽厲害是怎麽死的啊！
太怪了，沈雲哲總覺得現在他待著的不是遊戲場，而是其他的什麽地方，為了找回遊戲場的感覺沈雲哲打開了直播，他還記得直播裏的觀眾是一群沒有腦子也沒有正常思維能力，滿腦子都被極端情緒控製的瘋子。
結果打開直播後沈雲哲看到了更讓他驚訝的東西。
【你們不覺得這個叫沈雲哲的人很好嗎？】
【人很好就怎麽樣，他又不會救我們。】
【可我們很久沒見過這麽好的玩家了吧，他竟然用生命去幫助其他玩家，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心疼，他是怎麽保持心性來到了這裏。】
【心疼？別傻了，哪怕我們裏有一部分沒害過人，但都圍觀過其他玩家的死狀，叫好過也誘導過，還真當自己是個好人了，哪怕你現在想當個好人也沒機會了，死鬼！】
【不行嗎？為什麽不行？我不想繼續待在這裏了！】
沈雲哲瞳孔地震，什麽？直播觀眾都窩裏鬥了？！
“我們之後要去什麽地方？”紀羽走過來問。
紀羽的眼神也不算清明，現在滿心滿眼都是他，好像沈雲哲一句話她就可以衝上去。
這實在是有點驚悚。
緩緩關掉手機直播，沈雲哲抬頭看著他們，此時張獻吃完了麵包也走過來，他眼神還算清明，看王詩雨和紀羽的眼神裏偶爾也帶著疑惑，他下意識的察覺到這兩個人不對勁了。
這麽說張獻暫時沒有被影響，但王詩雨和紀羽已經被完全侵蝕。
他們之間的唯一區別就是：張獻沒有被沈雲哲正麵幫助過。
好家夥，他還得管住自己幫人的手？！
“我們去……”沈雲哲抬起手來，但下一刻一直冰涼慘白的手就攥住他的手腕，沈雲哲愣了一下，他緩緩轉頭便看到了那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女鬼。
女鬼頂著頭上血淋淋的大洞對著他笑。
“一起玩遊戲吧。”
“我的票丟了，可以把票借給我嗎？”
“這是全場票，我們可以刷兩次一起玩。”
“來吧，來吧……”
等沈雲哲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坐在椅子上，他抬起頭來看到了一塊巨型熒幕，熒幕是彎曲的，燈光還亮著，看上去像是個電影院，沈雲哲在腦海裏挖掘路線，最後確定這應該是5D影院。
沈雲哲感覺自己被係上了安全帶，他轉頭看向旁邊，白裙女人坐在他身邊，眼睛睜的大大的看著屏幕。
“我們還要等人。”白裙女人呢喃著，“要等到人後才能開始播。”
“很快，就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