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沒有偷東西。”保安用沒有麵孔的臉正對著沈雲哲。

那聲音從他的軀體裏發出,作為醫生沈雲哲完全不知道他是從哪裏發出聲音,作為極限運動愛好者他覺得腦子都快被危險預警炸了。

“誰說你偷東西?”沈雲哲還是開口問了。

雖然知道多說多錯,但這個保安確實不對勁,或許能從他口中得到一些消息。

“所有人!”保安沙啞的嘶吼著,“我什麽都沒有拿,隻是撿到一塊手機後忘了放到失物招領處,結果他們說是我偷的,所有人都說我偷東西,說我昧下死人的財產。”

“隊長要報警,要開除我,醫院要扣我的工資。”

“我明明什麽都沒做!”

沈雲哲攥緊手中的手機,他勉強自己笑了一下,“沒關係,我現在就去手機還給失主,我會幫你解釋。”

“真的?”保安湊過頭去,焦糊味衝進沈雲哲的鼻腔。

沈雲哲點頭,“真的。”

“太好了,柳醫生你真是個好人!”

被一個被燒焦的死人感謝,沈雲哲這輩子都沒體驗過這種恐怖的事情,他咬著牙笑,讓自己顯得更溫和一點,總之現在可以拿著手機從保安這裏離開了,能安安穩穩的走出去,這是沈雲哲來之前沒想到的。

轉身走出兩步,剛走到住院門的門口,沈雲哲頓住腳步。

預感,可以說是預感嗎?

沈雲哲感覺到一股很難形容的恐懼感,好像有什麽東西就在住院樓門口等著他。

就等他邁出腳步,然後……

【不要忽視任何形式上的警告,代號攀登者特點:無緣由但準確無比的直覺。】

也就是說:真的有東西。

似乎是沈雲哲停在醫院門口不再動彈,裏麵的東西終於等不及了,鮮血順著門框流下來,紅色的**瞬間潤濕了地麵,沈雲哲眼睜睜的看著一截下半身落在那塊血泊裏。

他臉色蒼白,終於想起已經被他扔在腦後的追殺者。

那個吊死的男人!

口袋中的手機自動亮起,直播上彈幕開始變多。

【終於追過來了,找了這麽久才找到。】

【因為他之前把身上的血都擦掉,又盜用醫生柳若雨的身份,導致這東西感知混亂,不過還是找到了,我就說那血就算是擦掉也能留下痕跡。】

【作為新人能獨自走到這裏已經很厲害了,可惜,他是這一批裏最接近真相的那一個。】

【要是他死了,其他玩家估計沒辦法短時間找到這邊,真的要全滅了?】

【還不一定,說不定能看到反轉,那樣才好玩。】

【也是。】

沈雲哲一步步後退,看著那個熟悉的下半身,他已經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了。

男人的上半身也掉下來,他還保持著死去的模樣,脖子上掛著麻繩,鮮血一點點往四周流,直到將沈雲哲包裹在血流圍成的圈裏。

“你……”屍體張開了嘴,“把心髒還給我。”

“快把心髒,還給我。”

沈雲哲退後一步,他上哪裏有這東西的心髒。

“還給我。”那東西墜著繩子不斷朝沈雲哲移動,“再不給我,我就去自己拿了。”

他朝沈雲哲爬過來,“我的心髒,我要拿回我的心髒。”

【會被開膛破腹,真可憐,說不定被挖走心髒前還沒死。】

【這個新手鬼殺人手段有點弱,但視覺效果確實不錯,很多被它抓住的人都是活活疼死的。】

【一整個期待住了。】

怎麽辦?怎麽辦?!

冷靜,深呼吸,在緊急情況下的自救一定得冷靜,要確定周圍的環境和能用的工具,哪怕是一張紙說不定都有用處!沈雲哲盡量把所有東西收入眼底,一點點確定這些東西是不是組合成什麽自救裝置。

但是不行,當然不行!

這裏是醫院,住院樓外絕對不可能留下尖銳器具。

沈雲哲一步步後退,他焦急的打量著周圍,他的視線掃過已經枯萎的花壇,無數走來走去甚至是在圍觀的影子,破碎的玻璃,開著一道門縫的保安室,之前站在門口的保安早已不知去向。

等等……保安?!

沈雲哲猛地睜大眼睛。

“保安!”沈雲哲開口大喊,聲音大到足以觸動‘不可大聲喧嘩’的規則。

煙霧從保安室的縫隙中鑽出來,手持鐵棍的保安在沈雲哲麵前凝聚。

“保安!有外來者醫鬧!”沈雲哲在保安對他舉起棍子前快速喊道:“他還挾持了護士!”

保安愣了一下,他明顯因為沈雲哲的言論混亂。

“保安的職責就是維持醫院秩序保護醫生!”沈雲哲繼續喊:“現在我的生命安全被威脅,在緊急情況下,醫生的求救合情合理。”

【我草!我特麽怎麽忘了!他現在是醫生柳若雨!不是單純的玩家!】

【讓保安保護被醫鬧威脅的醫生,這確實是規則內保安應該做的事情。】

【這就讓他跑了?】

【明明一開始隻是隨便搶了一女鬼的外套……】

【又被他撿了一條命。】

保安被沈雲哲說服,他轉身麵對緩慢爬過來的上半截身體,棍子狠狠地甩出去,隻聽到砰的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響徹在沈雲哲耳中,吊死的男人腦袋被砸碎,他在地上抽搐,眼珠子不斷轉動。

但他並未死亡,頂著這種可怕的狀態再次爬過來。

“他還準備襲擊醫生。”沈雲哲連忙道:“法律允許防衛反擊,現在醫院和醫生的安全全靠保安你了!”

保安邁動燒傷過度的身體,他攥著帶血的棍子走到吊死的男人前,男人還在掙紮著往前爬,保安把棍子高高的舉起來,再狠狠的落下。

鮮血迸濺,再也看不清男人吊死時猙獰的麵容。

沈雲哲急促的呼吸著,因為眼前的一切確實太過血腥,確定保安即使搞不死這東西也不會放任它繼續追自己後,沈雲哲轉身就跑。

不管是住院樓還是就診樓都不止一個進出口,避開正門從側門也能進去。

還等什麽?趕緊跑啊!

側門的樓梯很窄,沈雲哲也不在意,他迎著兩邊灰色的人往上跑,白熾燈打在他身上卻沒有影子,以最快速度跑到四樓,他看到很多熟悉的灰色人影趴在窗前,沈雲哲咽了口口水朝下看了一眼。

保安還站在原地,他的長棍上滿是鮮血,手裏拎著鮮血淋漓的人體。

“那個保安殺人了。”

“據說是醫鬧。”

“這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事情?你們知不知道,他在404號病房死的時候偷走了患者的手機……”

“什麽?死人的東西他都敢拿!”

沈雲哲退後一步,但窗前的人已經發現他,它們齊刷刷回過頭,死白的眼珠盯著他,活像是一堆白花花的紙人。

趕緊轉身離開,沈雲哲當作什麽都沒看到,目不斜視的走到404號病房前推門而入。

萬岑還是之前的樣子,他老老實實坐在**。

但是沈雲哲發現這間房和上次來時不一樣了。

門板和報紙糊滿了整個病房,窗戶被整個貼起來,病房裏沒有開燈,隻有走廊透過一點燈光照亮他被劃開的脖子,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意外的很亮,讓沈雲哲聯想到夜晚眼睛發光的獸。

“東西我帶來了。”沈雲哲拿出手機站在病房門口。

萬岑的眼睛更亮了,他甚至迫不及待的下床朝他伸出手,他的表情太著急也太貪婪,這讓沈雲哲心中的忌憚更勝一籌。

“你先把記憶給我。”沈雲哲把手機放回口袋,還帶著一口氣跑上四樓的喘息音,“否則我立刻把手機從樓頂扔出去。”

在這種不妙的情況下,沈雲哲決定賭一把。

沈雲哲手伸向後方打開病房門,腳步退後站在病房門和走廊的交界點,“你沒辦法離開這個病房,不然你早就自己去找保安拿手機了。”

“先把說好的東西給我。”

萬岑臉色難看,脖子和嘴巴上的傷痕也在汩汩流下血,灰色調也掩蓋不住他的怨恨,那是一副想要立刻將沈雲哲碎屍萬段的眼神,但也是如此,沈雲哲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隻有一分鍾時間。”沈雲哲威脅。

光照進病房裏,但萬岑卻一點都不敢接觸,他驚慌避開走廊照進來的燈光,看上去已經氣到極點。

崩裂的嘴巴似乎在和沈雲哲怒吼:‘那是我的東西!’

“也可以是我的,隻要我不還給你。”沈雲哲回應他。

似乎確定沈雲哲是來真的,萬岑冰冷的眼神打量在他身上,片刻後他瞄了一眼沈雲哲懷中的本子,沈雲哲意識到他想和自己說什麽。

沈雲哲打開本子,上麵便出現了新的字跡。

‘清潔工收走了我的屍體,警察帶走了我的過去,惡魔吞噬了我的靈魂,你想知道醫院發生了什麽,就去問問我的屍體、我的過去和我的靈魂。’

“感謝。”沈雲哲合上本子,“等我拿到消息,就把手機還給你。”

“對了還有一件事。”沈雲哲說:“保安沒偷你手機,他隻是撿到失物還沒送去失物招領處。”

說完他直接轉身急匆匆離開。

沒有關閉的病房門裏,萬岑靜靜站著,他對著空****的走廊扭動脖子,片刻後他開始笑,被縫住的嘴巴早已撕裂的不成樣子,但他還是在笑著,他笑出了嘶啞的悶吼聲,連眼睛都彎成月牙。

風吹進來,哢嚓一聲,病房門重重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