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著急 激動到睡不著

陳深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去敲梁齊宴房門, 就見梁齊宴穿著一件白色的短袖,下身搭配一條黑色工裝褲,腳上是一雙運動鞋, 流暢的手臂上還搭著一件黑色衝鋒衣。

陳深了然, 揶揄道:“你是下山不是爬山, 穿成這樣幹嘛?”

梁齊宴懶懶掀起眼皮,“那我去爬山了, 你自己去機場。”

陳深可不習慣讓陳易寒開車送,為了讓梁齊宴送, 陳深不再說他, 拉著梁齊宴下了樓。

梁齊宴將手上搭著的外套放在車後座, 陳深拉開車門坐在副駕, 他長腿在副駕彎曲著,最後隻得將座位往後調一點。

車子停到機場外的停車位, 陳深從車上下來,對著同樣下來的梁齊宴張開雙臂, 梁齊宴手插進工裝褲口袋裏, 嫌棄道:“離遠點。”

陳深向前一步, 一把抱住梁齊宴, 沉聲說了句:“哥, 保重。”

梁齊宴怔了一下, 旋即推開他,“矯情。”

“走了, 下次來看你。”

陳深轉身擺擺手,拉著行李箱朝機場走去。

陳深之前也來雲城找過梁齊宴幾次,這次是真的看到他沒有回京北的打算,就難免煽情了點。

開車一路回到民宿, 梁齊宴撞上了剛從樓上下來的時清。

時清問:“陳深走了?”

“嗯。”

“你還沒吃飯吧?我正好要去吃。”

梁齊宴睨她一眼:“一起吧,吃完就上山。”

周齊很會控製量,時清在餐廳吃過幾次後,周齊準備的份量剛好夠她的胃,她點了一份蓋澆飯。

梁齊宴沒什麽胃口,首先要了一杯果汁,又加了份牛排,還特意囑咐周齊牛排小一點。

時清這次上山主要是想看一下那個太陽照射的位置,野生菌的生長期還沒到來,自己反正也沒事,就再去記錄一次數據和之前的對比。

吃完飯時清和梁齊宴紛紛回去拿東西,她穿了件防曬能力不錯的外套,帶上東西出了門,梁齊宴在樓下等她。

梁齊宴就穿了件白色短袖,手臂線條緊實有致,時清走到他旁邊:“走吧。”

黑色的吉普就停在民宿外麵的樹下,梁齊宴大步邁過去,將後座的衝鋒衣拿出來套在身上,他原本怕回來太晚,早上出門就換上了上山要穿的一身。

看到時清望過來的目光,梁齊宴主動開口:“衣服早上拿了放車裏了。”

時清點點頭,沒有細問。

第一次上山時開的碎米花已經凋謝,上麵長出許多嫩綠的葉子,映山紅開得正盛,花瓣鮮紅如血。

映山紅的花香味很淡,沒有碎米花那麽明顯,時清摘了一朵拿在手裏,鮮紅的花瓣在白皙的指間,仿佛寒冬臘月裏的一片白被血沾染。

身側的人手指輕輕捏著花瓣,紮著高高的丸子頭,梁齊宴眼眸似水:“這花能吃,要不要試試?”

時清眼睛稍亮,疑惑道:“能吃?”

梁齊宴從身旁摘下開的最盛的那朵,修長的手指將花瓣內細小的花蕊摘掉,他從包裏掏出一瓶水,用水將花衝洗一遍遞給時清:“你試試。”

時清伸出手接過,花瓣上還沾著水珠,她將花遞進嘴裏,花瓣上的水珠與舌尖接觸後潤了一下舌尖,牙齒輕咬了一口,一股酸酸的味道蔓延至口腔。

時清嚐不出花什麽味,對比起花瓣的味道,那股酸味在味蕾中更加的明顯。

“還要不要?”梁齊宴問。

時清嚐不出什麽味道,搖了搖頭。

他們爬的慢,時清到山頂還是出了一層薄汗。

時清對茸青生長的幾個位置印象都很深,那個位置同上次一樣還是有太陽,她走進扒開泥土後,就發現泥土比第一次是潮濕了好幾倍,她就在泥土濕度那一欄標上重點。

她投入工作時神情認真,紅潤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碎發下幾顆細密的汗珠在陽光下晶瑩剔透。

梁齊宴從包裏拿了一瓶水遞給她,她接過來喝了兩口後將水放到樹蔭下,“我可能要在這裏待的時間長,你可以去附近轉轉。”

“行。”

梁齊宴離開了。

有鳥在樹上輕聲歌唱,時清仔細一聽,好幾種聲音混合,卻也不顯嘈雜。

她一個人來雲城,是想提前找到茸青位置和做大致的環境估算,帶的專業設備都很少,精準的環境測量得等整個實驗組的人過來全天的監測。

梁齊宴去外麵轉了幾分鍾,就回來找了個位置,他找了個寬闊平坦的地方將帶的布鋪開,整個人懶洋洋的躺在上麵。

他頭的位置被樹遮住,樹葉被風吹動,他臉上的影子也跟著拂動。

時清震驚:“你從哪裏拿出來的?”

梁齊宴雙手搭在腦後做枕頭,聞言睜開眼,他下巴微抬示意包的一側,“一直都在包裏。”

“前幾次你怎麽沒用?”時清問。

問出這句話後,時清有點後悔了,之前他們去的地方沒重複,梁齊宴在附近轉的時間也很長,今天來的地方上次來過,他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了。

梁齊宴正要說話,時清又說:“那你睡吧。”

梁齊宴沒說什麽,保持之前的那個姿勢躺好了。

風吹過來時將他塌在額前的碎發拂亂,樹影搖曳,在他深邃的五官上翁下一片陰影。

他閉著眼,濃密的睫毛搭著下眼瞼,不似女生秀氣的長睫,他的睫毛反而給自己增添了幾分英氣,更顯五官硬朗。

時清不知道他睡沒睡著,繼續做自己的事。

黃昏的夕陽隱進山間,將四周的雲層染上一層淡淡的粉色。

梁齊宴睡的挺沉,時清叫了他兩聲,他才睜開緩緩睜開雙眼,開口時嗓音有些困倦的沙啞:“怎麽了?”

時清說:“走了。”

梁齊宴站起來,收了東西,和時清順著下了山。

剛走兩步,梁齊宴想起時清上次問山頂看星星的事,叫住了她。

時清茫然的轉過頭來,用鼻腔發出一個輕微的音節問:“嗯?”

“再等兩個小時就能看到星星了,要不要再待待?”

時清看了眼映在雲邊的晚霞,搖搖頭說:“不了,說不定晚上又下雨。”

梁齊宴不再說什麽,抬腿跟上她。

天空像被籠罩了一層層灰色的幕布,每疊加一層,便黑上幾分,等他們到民宿時,皎潔的星掛在黑色幕布上。

時清抬頭看了眼,惋惜道:“還真有星星。”

爬上高高的山頂時,感覺天空近在咫尺,伸手就能觸碰到,看星星的感受也是不同的。

梁齊宴嘴角揚著笑,“那怎麽辦。要不再回去看?”

“天都黑了。”時清覺得要是再爬上去看完星星下來,再好的體力也得累趴下,更何況她又不是那種天真的小女孩,對山頂看星星還沒那麽濃烈的幻想。

吃了飯,時清就回了房間,實驗小組的群已經在裏麵開始數雲城倒計時。

時清在群裏打字回:【你們還要在群裏倒數五天,不無聊嗎?】

張佳佳:【別破壞隊形。】

時清回了一個調皮吐舌頭的表情包。

陳深走後,時清又恢複了之前的生活,和梁齊宴上山的時間減少,她每天吃完午飯後就去梁奶奶房間看會兒電視,其餘時間都待在房間裏看看資料和紀錄片,每天發給Moonlight的私信也沒得到回複。

梁奶奶總是讓時清不用每天過去,時清看著這個如同自己奶奶般親切的老人,總覺得和她待在一起很舒服,每天這點時間時清覺得這樣很好,梁奶奶便不多說什麽。

又這樣過來兩天,實驗群裏的倒計時已經變成了[距離到達雲城隻剩一天]。

時清不去打擾他們的隊形,默默退出群聊。卻不曾想張佳佳像是算準了似的,她剛要退出就在群裏艾特她。

張佳佳:【清清你周一要來找我們嗎?】

時時時間慢點:【好呀,你們幾點到我去車站接你們。】

師兄李成:【咦,你能找到路嗎?】

時時時間慢點:【我能!】

雖然每次下山都是梁齊宴開著扯跑,但時清方向感不差,車站的位置她還是知道的。

機場在的位置離通可遠一些,下飛機後需要轉大巴才能到通可來,時清來時就是這樣的路線。

群裏幾個人明顯不信,時清不想爭辯,在群裏打字回:【等後天你們一下車就能看到我,到時候等著打臉。】

實驗群裏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時清突然問:【教授和你們一起來吧?】

張佳佳回複:【張教授還有點事要忙,晚幾天。】

時時時間慢點:【那教授喝不到基地給你們準備的酒了。】

師兄李成:【聽你這語氣,還有點惋惜?】

師兄江揚:【難怪上次師妹勸我們少喝,看來是酒不錯啊!】

時時時間慢點:【?】

【酒不錯我為什麽要讓你們少喝?】

師兄江揚:【那你怎麽說教授?】

時時時間慢點:【教授不是說他酒量好嗎?實際這麽多年,誰也沒見過。】

張佳佳:【我覺得他吹牛了。】

師兄李成:【讚成。】

師兄江揚:【讚成。】

時清又在群裏聊了幾句,丟了手機躺在**,腦海裏閃過茸青的每一個位置,時清突然發現,好想每一個位置的不遠處都有鬆樹的身影,她急忙找出梁齊宴拍的照片。

有大多數照片都拍到了鬆樹,但又因為梁齊宴主要拍茸青的位置,好幾處都沒有拍下來,她決定去證實一下。

很多野生菌都是依靠鬆樹的樹根生長,如果茸青也是這樣的話,時清覺得這會很棒。

她和梁齊宴上山基本都是前一晚說第二天就去,她對山的環境已經熟悉的差不多,思來想去還是給梁齊宴發去微信。

時時時間慢點:【我明天可能要上山一趟。】

梁齊宴沒回,時清卻因為自己的這一發現激動到睡不著。

過了很久,梁齊宴回複:【抱歉,明天我有點事。】

他沒說什麽事,時清以為他工作上的事,就沒多想,打字回複梁齊宴:【沒事。】

梁齊宴有事,她自己去也行。

——

因為前一晚的激動晚睡,時清起的有點晚,等她上山已經十點了。

時清是想去山上看看樹,所以她隻是簡單帶了瓶水和一點餅幹,查了天氣預報是晴轉多雲,想著最近的天氣變化,她還是往包裏塞了把傘。

一個人上山有點無聊,時清又摘了朵野花拿在手裏捏著,憑借著記憶往茸青的位置一個個去,果不其然,每個地方都長著鬆樹。

許多的野生菌都與鬆樹具有專性共生的關係,外生根型食用菌一旦培育成功,即是不可多得的可持續發展模式。

等到時清去完最後一個地方時,忍不住掏出手機在實驗群裏分享:【重大發現,茸青是外生根型的!】

之所以現在才發,時清也怕自己判斷失誤,讓其它人白高興。

因為第二天就是周一,群裏靜悄悄的,時清猜測幾個人可能在收拾行李。

將手機放回兜裏,時清順著來時的位置下山,天空爬上了一層煙灰色,暗沉沉的。

雷聲響徹天際,似乎要把天空撕裂,豆大的雨滴瞬間襲來,覆蓋住整個山間,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時清將雨傘拿出來時,滂沱大雨已經在衣服上暈開一片片花朵,大雨順著山間小路,湍急的淌到腳邊再穿過,鞋子被衝濕,上麵匯聚著黃色的泥土。

時清舉著傘退到一邊,包裏沒什麽東西,她又將傘往前舉了一些。

天空不時閃出一道銀色而又刺眼的白光,雷公發怒,雨傾盆而下。

看著是不能走了,時清不知道雨會下多久,她舉著傘避開樹下的位置,蹲在傘下等雨停。

天氣預報是晴轉多雲,雲城從未經曆如此急不可耐的大雨,傘被雨打得顫了又顫,劈裏啪啦的雨聲在時清耳裏極為明顯。

她躲在傘下,盡量把自己的範圍縮小,讓自己全身庇護在傘中,以至於不被雨水淋到。

等了很久,雨勢都不見停,她小心翼翼從包裏掏出手機,一隻手舉著傘,一隻艱難的劃開屏幕。

剛一解鎖,手機就息屏了,剛給黑夜增添上一絲溫度的白光就那麽脆弱的消失,再也按不亮。

時清歎了口氣,沒想到會這麽倒黴,也不知道這雨什麽時候能停。

——

梁齊宴回到民宿已經快十點了,因為雨下的大,他回來的路上車也開的比較慢。

今天是陳淑去世的第三年,他買了束花,在墓地待了一天。

周齊還開著餐廳,梁齊宴一襲黑衣籠進傘裏,向著餐廳走去,周齊將剛做好的飯端出來,難得的嘮叨著:“今天晚上沒見到時小姐下來吃飯,是不是不餓?”

梁齊宴眉心一跳,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手機頁麵還停在他昨晚回的那個嗯上麵,因為今天要去看陳淑,時清要上山說的突然,他以為自己有事,時清會隔一天再去。

他按壓下心底的情緒,在手機上敲字問她:【在哪?】

等了很久都不見回複,他開始播時清的語音電話,還是沒響應。

他大步走出餐廳,時清房間的燈關著。

她上次睡覺就是關了靜音沒消息,梁齊宴隻希望她是在房間睡著忘記吃飯了。

陳易寒正在打掃大廳的衛生,看到梁齊宴,她抬起眼皮打招呼:“老板,你回來了。”

“看到時清了嗎?”

“時小姐?”陳易寒搖頭,“我今天都沒有看見她。”

幾個人的時間不同,沒看見也不奇怪,梁齊宴大步上樓去敲門,還是沒人應。

他又快速折返回來,讓陳易寒調今天的監控。

監控拍到了時清出門的畫麵,梁齊宴就知道她肯定沒回來了,從入住信息裏找號碼撥出,對麵一陣忙音。

從民宿的大廳裏拿了把手電,又拿了兩件雨衣,大步走進雨裏。

陳易寒那句“老板你去哪”消失在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