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領證
門鎖解開的聲音伴隨著皮鞋擦地的聲音傳入室內, 不輕不重地敲在心上。
下一秒,身量頎長的男人緩步而來,步伐沉穩有力, 氣勢不驕不躁淡然自得,身上穿著黑色正裝, 六月初夏, 天氣悶熱,西裝也依舊係著扣子, 足可見他的重視。
薑老爺子頗為讚許地點點頭, “霽淮來了, 快坐吧。”
謝霽淮向老爺子和薑遠岑夫婦頷首,全了小輩的禮儀, “薑爺爺,叔叔阿姨,深夜叨擾實在抱歉。”
薑遠岑對要搶走自己女兒的男人沒什麽好感, 隻不鹹不淡地點點頭。
林靜怡的態度倒是不錯,甚至露了點笑容, 指著空置的座椅道:“別站著了,坐下說話。”
謝霽淮回以淡淡的笑, 走到座椅處, 纖長手指解開身上的西裝紐扣後才坐下。
種種儀態處處得體,饒是薑遠岑帶著偏見也挑不出一絲錯處。
若他不是身處謝家那個漩渦,倒勉強是個合格的女婿人選。
“許久沒見薑爺爺,您還是和從前一樣健朗。”謝霽淮客氣道。
薑老爺子笑著擺手, “哪裏, 我也老咯。你爺爺怎麽樣, 身體還好吧, 今兒早上和他通電話聽著倒是還算有精神。”
何止是有精神,簡直是精神矍鑠,薑老爺子甚至感覺自己才是那個住在醫院的人。
“爺爺還好,病情也穩住了。”謝霽淮不卑不亢回複。
“那就好。”閑話聊得也差不多了,薑老爺子不欲再廢話,直接切入正題,“霽淮,今天叫你過來是為了你和眠眠的婚事。”
“你薑叔叔之前也尋你去問過,你對兩家的婚約是沒有意見的,是這樣嗎?”薑老爺子深瞼的眸光遞了過去,威嚴十足。
謝霽淮眸光輕斂,嗓音溫沉喑啞:“是。”
老爺子眉心微動,似是不滿意這個答案,又繼續問:“我隻問你一句,若我薑家把眠眠交給你,你是否能全心全意待她,護她,尊重她。”
薑遠岑抿唇,眼睛盯著明亮的地板,思緒繁複不已。
話已至此,他哪裏聽不出老爺子是應了這門親事。
可謝家這個年輕的家主,真的是眠眠的良緣嗎?
謝霽淮深邃的眸光抬望至薑老爺子跟前,淡淡道:“薑爺爺,我現在說能並不意味著往後就一定會做到。”
薑遠岑本就對他沒有好感,聽他這話,眼眸隱隱閃著怒意,胸口都氣得發悶,礙著老爺子的麵才沒有表現出來。
薑老爺子倒是沉穩大氣,坐在那兒不動如山,“霽淮有話就直說好了,不用繞彎子。”
謝霽淮站起身,微微頷首,“薑爺爺,您也是生意人,比我更清楚商場上最能約束對方的隻有協議。”
薑老爺子聞言掀眸看去,“你什麽意思?”
謝霽淮眼神靜穆,嗓音清淡磁沉:“我會將我名下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轉讓給眠眠,您覺得,這樣夠不夠顯示我的誠意。”
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幾乎是將小半個謝家都送到薑聽雨手上了。
薑老爺子眉眼閃動了一瞬,“這是你爺爺的意思?”
“不。”
“是我自己的決定。”
謝霽淮聲音聽不出起伏,他太過冷靜,也太過沉穩,寥寥幾句而已,定了所有人的心。
到這一刻,薑遠岑也不得不承認,謝老爺子的確沒有選錯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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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聽雨洗漱完,紮著蓬鬆的丸子頭躺在**,水眸盯著手機屏幕,巴掌大的小臉凝著沉重的霧色。
昨天從馬場離開後,她才收到謝霽淮的消息,對方委婉地告知並不方便見她,薑聽雨表示理解,她自己也被突如其來的意外弄得沒有心思見他,現在的結果,對雙方來說算是兩全其美。
今天上午,他們又像之前那樣尬聊,到最後,薑聽雨忍不住了問他,【謝先生,如果你對合作沒有意見的話,我們可以盡快結婚嗎?】
她沒等多久,屏幕另一端便發來了信息:【多快?】
薑聽雨玉指微頓。
多快?
這句話那個男人也問過她。
謝家的人都喜歡這麽直截了當嗎?
壓下腦子裏的混亂,薑聽雨回複:【最好是在下周二前。】
她知道自己太過心急,可是哥哥就要從洛杉磯回來了,她沒有讀多餘的時間可以耗。
薑聽雨心跳砰砰。
對方久久不曾回複,是在猶豫答應還是拒絕?
她期待他的回複,又在懼怕他的回複。
期待他能答應,懼怕他會拒絕。
數分鍾後,屏幕跳動了幾下。
【好。】
【我會解決所有問題。】
……
思緒聚攏,薑聽雨雙手托著下巴盯著手機屏幕。
謝霽淮說他會解決所有問題,他會怎麽解決呢?
她的父母和爺爺都很棘手,不會輕易鬆口允諾她結婚,連她都不能撬動一二,謝霽淮能用什麽辦法打動他們?
要不要和謝霽淮商量一下,製定個方案出來,她總不好讓他一個人單打獨鬥。
畢竟,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
可……那樣會不會顯得她太不信任他。
薑聽雨歎了一聲,眼皮耷拉了下來。
寂靜的臥室突然響起一道敲門聲,緊接著母親林靜怡的聲音傳入耳中:“眠眠,媽媽可以進來嗎?”
薑聽雨關上手機,從**坐了起來,“可以,媽媽請進。”
林靜怡推開房門,就見**的女兒小臉粉嫩,額發間帶著濕潤的水汽,很乖地望著她,像極了溫順柔軟的小貓咪。
林靜怡心一下這就軟了,臉色柔和了下來。
她緩步走到女兒床邊,將手裏拿著的文件遞過去,“喏,看看。”
“這是什麽?”薑聽雨兩指夾住文件,眼睛依舊疑惑地看著林靜怡。
“你先看。”林靜怡賣了個關子。
薑聽雨翻開頁麵,認真地逐字閱讀,越看越發覺不對勁,“股份轉贈協議?爸爸又要給我股份嗎,可是我生日的時候爸爸不是才給過?”
在看到百分之二十的數字時,薑聽雨倒吸一口涼氣,“爸爸要把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都給我!那哥哥呢?”
林靜怡笑了笑,細白指尖點向末尾蓋了章的那處,“傻孩子,仔細看看協議人。”
薑聽雨看了眼林靜怡,轉而依著指示去看協議人。
純白色的紙張上,黑色簽字筆的痕跡力透紙背,漂亮的寫著一個名字。
謝霽淮。
腦子轟的一聲,薑聽雨當場訥住。
謝霽淮為什麽會給她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他們隻是合作的關係,他、他為什麽會做到這步?
薑聽雨想過他們要是想要結婚或許需要付出點什麽,她甚至思考過拿自己的金庫去補貼謝霽淮的損失,可是現在,謝霽淮拱手給了她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她要怎麽還這份人情……
“媽媽,我不能接受。”薑聽雨隻覺得手裏的那份協議燙手,下意識推給了林靜怡。
林靜怡沒接,“媽媽知道你不願意接受,你從小收了別人給的糖都要還一顆回去,現在這麽多的股份贈予你,你是怕自己拿不出同等的回應,是嗎?”
薑聽雨很輕地點了下頭,捏著紙張的手指不自覺收緊,“媽媽,這……太過貴重了。”
林靜怡斂了神色,溫暖的掌心覆上女兒的手背,如同女兒小時候那般安撫她的慌亂,“眠眠,你和霽淮結婚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夫妻之間不分你我,也不用分那麽清楚,明白嗎?”
林靜怡不舍地盯著女兒的臉,心髒有一點點刺痛感。
她精心養了二十二年的女兒終究到了結婚的時候了。
薑聽雨眼底的霧氣彌漫,腦子鏽住了般緩不過來,“可是,他沒有必要給這麽多的。”
謝霽淮給的太多了,遠遠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
雖然她並不會昧了他的股份,以後若是過不下去離婚了,她也一定原封不動還回去,但是,他實在沒必要冒這個險,他就不擔心她不肯歸還嗎。
“眠眠,一個男人說的再多,說的再漂亮,也不及為你的付出來的實在。”林靜怡語重心長道,她不擔心女兒會在謝家受什麽傷害,她隻怕女兒被愛衝昏了頭腦犯傻。
薑聽雨自然是明白母親的意思,她也不可能犯傻,她隻是不想這場合作變得複雜。
現在有點複雜得過了頭。
懊惱了一小會兒,薑聽雨忽熱想起什麽,美眸凝向母親,閃著雀躍的光,“媽媽,您的意思是,同意我和謝霽淮的婚事了。”
林靜怡寵溺一笑,“是啊,我和你爸爸,還有爺爺,都準了你的婚事。”
“真的?!”薑聽雨興奮地抱住母親的胳膊。
“嗯。”林靜怡手指輕抬,無奈點了點女兒的額頭,“你啊……”
“霽淮還在樓下,你要不要下去和他說幾句話?”林靜怡淡聲道。
她對謝家並不像薑遠岑那般抵觸,尤其上次車子出事故謝家人還出手相助,令她轉變了看法。
謝霽淮性子是冷了點也狠了點,但她看得出來他對眠眠是真的上了心。眠眠和他結婚,她也算是放心。
林靜怡的話讓薑聽雨怔愣了片刻。
謝霽淮此刻就在她家裏,作為即將要結婚的對象,她是該去見見他的,到現在,她也不過是在小荔枝生日那天匆匆瞥了一眼,連他長什麽樣子都沒有看清。
可當視線落在手裏的那份股份轉贈協議上時,她打了退堂鼓。
謝霽淮承諾她會解決一切問題,順利和她結婚,他確實做到了,可是卻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
他本不必如此的。
“眠眠?”林靜怡側了側臉,喚了聲女兒的小名。
薑聽雨掀眸,捏著協議的手用了力,聲音略感緊張:“去,我要去見他。”
她還是想要當麵問問他為什麽會這樣做。
心裏著急,下了床她便往外走,完全不顧身上隻穿著一件薄薄的絲質睡裙。
林靜怡叫住了她,從櫃子裏挑了件披肩,不由分說裹住女兒的肩膀,“你和霽淮還沒結婚,不好穿成這樣見他,乖,披好了。”
薑聽雨雙手抓著披肩底部的穗子,瓷白的臉微微發燙。
“謝謝媽媽。”
她裏麵連胸衣都沒有穿,要是就這樣出現在謝霽淮麵前,她真的會尷尬到想把自己埋起來。
林靜怡眉眼彎彎,雙手貼著女兒後背的蝴蝶骨,輕輕一推,“去吧。”
臥室房門合上的那一秒,林靜怡眼眶泛了紅。
薑聽雨下了樓梯,正遇上從會客室裏出來的傭人。
傭人手裏端著托盤,上麵擺放了幾隻青瓷茶杯,見薑聽雨過來,恭敬地側過身問候:“小姐。”
“爺爺他們還在裏麵嗎?”薑聽雨問。
“老爺子和先生都在,謝家的大少爺剛走。”傭人的眼睛始終盯著托盤,沒有隨意亂瞟。
薑聽雨心忽地揪了下。
她顧不上會客室裏的爺爺和父親,轉身就往庭院跑去。
院門外,車子啟動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在寂靜的黑夜之中尤為清晰。
薑聽雨加快了步伐,拚盡全力追趕,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院門緩緩合上。
她還是沒能見他一麵。
少女獨自站在庭院之中,夏夜晚風輕撫,細軟柔順的發絲隨風舞動,昏黃的燈光打在少女的頭頂,又在地麵上拉出一道細長的影子。
她站了許久,直到再也聽不見車子的聲響,才咬著唇慢悠悠往回走。
回到房間,她撿起**的手機,給謝霽淮發了消息。
綿綿雨:【謝先生,今晚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您實在沒必要這樣,我不能接受你贈予的股份。】
車子剛駛離薑家老宅所在的半山湖灣,後座男人掌心裏的手機屏幕便亮起。
駕駛座的司機聽到一聲手機震動,好奇地從後視鏡裏瞥了一眼,看到謝霽淮臉上那抹勢在必得的笑容時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謝霽淮勾唇淺笑,隨意地靠著椅背,沒有半分紳士的感覺,長指飛速敲擊著屏幕,打下一段話:【薑小姐,既然我選擇跟你合作,那我自然要拿出誠意,還是你覺得我的誠意不夠?】
薑聽雨脫下身上的披肩攥在掌心裏,一時忘了放回原處。
【不是。】她是覺得他的誠意太過了。
謝霽淮眼底的笑意更深:【薑小姐,你不需要考慮那麽多,我是個商人,商人是不會做虧本生意的。】
薑聽雨糾結了一會兒,還是相信了他的話。如果對謝霽淮來說不能收獲利益,那他完全沒有必要這麽做。
綿綿雨:【嗯。】
謝霽淮翹著腿,單手抓著手機打字:【薑小姐,在結婚之前,有些事需要說清楚。】
薑聽雨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沒來由的緊張:【您說。】
謝霽淮:【薑小姐,你想要結婚的理由我不會過問,對我來說也並不重要。而我,結婚的理由很簡單。】
【我需要一個妻子。】
薑聽雨不太能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要她做什麽嗎?
謝霽淮掃了眼車窗,不疾不徐道:【我需要你履行妻子的職責,包括夫妻生活。】
薑聽雨盯著那句話出了神。
是她看錯了嗎,還是謝霽淮發錯了。
夫妻生活指的是……
謝霽淮:【薑小姐,你可以仔細考慮,距離周一領證還有幾天的時間,如果你不同意,那麽我們的合作就結束。】
薑聽雨腦子暈乎乎,根本轉不過彎。
她設想過謝霽淮會開出一些條件,唯獨沒有想過他會提出需要夫妻生活。
這樣的話,除了他們之間沒有感情基礎外,和其他聯姻的豪門夫妻似乎也沒有區別。
那……還算是合作嗎?
放下手機,薑聽雨側身躺著,將自己蜷縮成一團,腦子依舊混亂不堪。
她翻來覆去的設想,思考,最後得出的結論唯有結婚這一條路可以選,謝霽淮是她唯一可以選擇的合作對象,也是最合適的合作對象。
手機另一端的女孩久久沒有回複,謝霽淮也絲毫不著急,視線從手機上挪開,覷眯著眼假寐。
數分鍾後,手機連聲震動,謝霽淮輕懶掀眸,淡淡垂眼,看見韓時謨的名字。
按下接聽鍵,韓時謨冷淡的聲音響起:“霽淮,過來喝酒。”
謝霽淮笑了聲,玩笑道:“你這是在請我,還是逼迫我?”
韓時謨來京北幾天,要見的人見不到,要辦的事也辦不成,挫敗感讓他心煩意亂。
謝霽淮斂了笑容,問:“她還是躲著你?”
韓時謨握著玻璃酒杯,手背青筋暴起,一口抿幹烈酒,喉嚨火辣辣的刺痛,“四年,我整整找了她四年,沒想到她竟然在京北,更沒想到她有了孩子。”
“你就沒想過那可能是你的孩子?”謝霽淮漫不經心道。
韓時謨並非沒想過,但他叫人查了,時間對不上,小女孩的出生日期晚了兩個月,即便他想要欺騙自己也騙不了。
算算時間,那女人跟他分開兩個月就勾搭上了其他男人,還有了孩子。
想到這裏,韓時謨隻覺得胸口悶得要炸開,又倒了杯酒灌入喉嚨才稍稍緩解。
“別廢話,來不來喝酒。”韓時謨砰地一聲砸下酒杯,嘶啞著嗓音問。
謝霽淮敲了兩下交疊的大腿,淡淡回應:“來不了。”
韓時謨挑眉,骨節分明的手指鬆開了酒杯,冷笑一聲:“你能有什麽事?”
謝霽淮薄唇微啟,一字一字道:“娶老婆算不算事。”
酒瓶裏的酒已經空了,韓時謨按了服務鈴叫人送酒,稍頃,他問道:“薑家那個小姑娘?”
薑謝兩家聯姻之事他也聽說過,他還以為謝霽淮不會答應。
“嗬,沒想到你到成了我們中間最早結婚的人。”韓時謨哂笑。
他跟謝霽淮認識不久,滿打滿算不過三年,那時他剛接手家族產業,和謝霽淮打過幾次交道,一來二去成了朋友,他算不得了解謝霽淮,卻也知道他是個冷情之人,不在乎感情。
他倒是好奇薑家的小千金用了什麽手段,能讓謝霽淮甘願臣服。
“你前段時間不是害得小姑娘大病一場嗎?怎麽,她現在不計前嫌答應和你結婚了?”韓時謨調侃道,注意力被轉移後,心裏憋著的那股氣都壓下去不少。
“韓時謨,不會說話可以不說。”謝霽淮不客氣回懟,“哦,我忘了,你不是大陸人,普通話不會說也是情有可原。不過沈家能不能接受我就不清楚了。”
韓時謨:“我怎麽說也談過戀愛,不像某些人,單身二十多年。”
謝霽淮眼神冷了冷,英俊的臉藏在陰影之下更顯陰沉。
下一秒,手機一聲嗡動,男人手指輕落從耳畔移開手機,蘊含著涼意的視線幽幽凝去。
【謝先生,我考慮清楚了。】
【您的提議我同意。】
謝霽淮微蹙的眉眼鬆弛,冰冷的眼眸緩緩浮現笑意,他再次將手機放到耳畔,隱隱炫耀:“讓你失望了,薑小姐已經答應和我結婚,過段時間請你喝喜酒。”
韓時謨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
猝不及防的狗糧讓他的心情更加鬱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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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謝霽淮的第三日,薑聽雨收到了他派人送過來的婚姻協議。
不是婚前協議,而是婚內協議。
協議裏甚至清楚的寫明了她需要配合他進行夫妻生活。
薑聽雨在辦公室裏翻閱協議的時候,臉羞得通紅,她感覺自己的腦子都在發燙。
謝霽淮怎麽能把這種事也寫在協議裏……
薑聽雨快速簽下自己的名字,讓等在辦公室外的助理取走一份協議。
她叫人進來的時候,都不敢抬頭看,就怕對方察覺她的異樣。
助理離開後,薑聽雨在桌麵上趴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隻是臉卻依舊紅潤。
當晚,薑聽雨臨睡前收到了謝霽淮發來的消息。
謝霽淮:【薑小姐,明天需要我來接你去民政局嗎?】
薑聽雨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就要和對方領證了。
好快啊。
在沒有定下來之前,她每天都在期盼著這一天能快點到來。
可這一天真的來了,她卻多了一絲迷茫。
她連他長什麽樣都不太清楚,就這麽草率地結婚了。
明明都是新世紀了,怎麽到她這裏就成了盲婚啞嫁。
薑聽雨歎了聲,回道:【不用接我,明天永叔會送我過去。】
謝霽淮:【好,明天見。】
綿綿雨:【明天見。】
這一晚,薑聽雨失眠了,直到天邊亮起魚肚白,她才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睡了不到三個小時,一陣清脆的敲門聲便驚醒了**的女孩。
薑聽雨揉了揉困意繾綣的眼睛,茫然地掀開被子一角,露了小半張臉出來,粉唇輕啟,惺忪的聲線溢出:“我再睡一會兒,早飯不吃了。”
門外的人似乎沒有聽見,繼續敲著門。
薑聽雨被敲門聲吵得根本睡不著,煩躁地坐起身,無奈道:“進來吧。”
門被推開。
一身薑黃色繡花旗袍的女人搖曳而入,見**的女孩發絲淩亂,皺了皺眉,“眠眠,怎麽還沒有起來?”
“媽媽,我困。”薑聽雨無意識地撒著嬌。
林靜怡扯開女兒身上的蠶絲薄被,不給她繼續睡覺的機會,“快點去洗漱,永叔已經在樓下等你了。”
說著,她按下床頭櫃上麵的觸控麵板,窗簾便向兩旁緩緩拉開。
清晨陽光明媚,刺得薑聽雨閉著眼緩了許久。
她依舊怏怏地提不起精神,看起來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般。
林靜怡舒了口氣,無可奈何道:“眠眠,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要去領證。”
領證啊……不著急的……
等等!領證!
薑聽雨一瞬間清醒了過來。
她怎麽忘了,今天要跟謝霽淮去民政局領證。
薑聽雨慌忙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
八點四十了。
她和謝霽淮約的是九點。
她打算領完證回工作室,所以安排的早了點。
家裏距離民政局很遠,開車過去至少也要二十分鍾,她還沒有洗漱,還沒有化妝,就算她加快速度,也一定會遲到。
薑聽雨懊惱地敲了下額頭,非常抱歉地給謝霽淮發了消息。
綿綿雨:【抱歉,出了點意外,我可能要晚一個小時到了。真的很抱歉。】
謝霽淮的車已經駛離住所,他沒叫司機接送,而是自己開車。
停車等紅燈的時候,他解鎖手機,看到了女孩發來的消息。
深邃的目光盯著屏幕上的那條消息許久,直到後方響起刺耳的喇叭聲,他才回了句:【不著急,到了告訴我。】
踩下離合器,他低笑了聲。
女孩在薑家能有什麽事,無非是起晚了。
薑聽雨洗漱完畫好妝以後已經過了大半個小時,她聽從母親的建議,挑了白色長袖修身長裙,適合拍登記照。
六月底天氣炎熱,不過從客廳走到院門,長袖連衣裙悶得皮膚出了一層薄汗。
薑聽雨迅速鑽進車裏,吹了冷風才覺得涼快了些許。
林靜怡打著太陽傘站在車門旁,細心囑咐:“戶口本收好了,千萬別弄丟了,回頭你哥哥結婚的時候還要用呢。”
“哥哥連女朋友都沒有,什麽時候能結婚。”薑聽雨小聲吐槽。
林靜怡臉色微怔,想起兒子這麽多年一個女孩都沒帶回來過難免心裏膈應。
眠眠都領證了,他這個做哥哥的反倒還是單身。
這叫什麽事。
林靜怡嗔了女兒一眼,“你呀,等明天你哥哥回來,叫他知道你在背後議論他的婚事,看他會不會生你氣。”
薑聽雨扒在車窗邊緣,烏黑圓潤的眼睛水盈盈望著林靜怡,“媽媽替我保密,拜托拜托。”
哥哥知道她和謝霽淮領證後肯定會大發雷霆,這時候要是火上澆油,那她可就難辦了。
“知道了,快去吧,別叫霽淮等久了。”林靜怡笑了笑,俯身看了眼駕駛座,輕聲道:“永叔,走吧。”
永叔點點頭,啟動了車子。
林靜怡往後退了兩步,靜靜地看著女兒的車從視線裏一點點消失。
臉上溫柔的笑容被苦澀取而代之,隱忍了許久的淚水掉落。
她的女兒是真的長大了,也是真的要離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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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聽雨到民政局時不到九點半。
她和謝霽淮說晚一個小時才到,現在提前了十幾分鍾,也不知道謝霽淮到了沒有。
薑聽雨給他發了消息詢問。
幾乎是瞬息之間,對方就回複她已經在民政局大廳等她了。
薑聽雨看了眼民政局大門,略感抱歉道:【我也到了,馬上就來。】
打完這段話,薑聽雨忙解開安全帶下車,由於太過著急,包都忘了拿。
“眠眠,包沒拿。”永叔搖下車窗,頭伸出窗外高聲提醒。
薑聽雨又折回來取包,這次她反複確認沒有東西落下後才離開。
她迎著光一步一步走向民政局,光線刺眼,晃得她眼前發暈,迷糊間,她看見身姿頎長挺拔的男人靠著門框,似乎是在等人。
那人的身影看著十分眼熟,薑聽雨很確定自己見過他。
是誰?
薑聽雨滿腔疑惑,步履不停地往前走。
等她走到台階下時,終於看清了男人的臉。
那張英俊的麵容像北地的凜風,極有侵略性,讓所有看了這張臉的人都再也無法忘記。
薑聽雨心跳聲驀地停了一秒,雙手握拳擋在胸口,這是她下意識的自我防禦。
今天是她和謝霽淮領證的日子,男人總不會在這時候還要出來搗亂吧。
薑聽雨不想賭這個可能性。
她眉心輕折,戒備地看著男人,故作鎮定道:“你是來祝福我和謝霽淮的嗎?”
男人掀眸,唇角勾起一抹慵倦散漫的笑,“薑小姐,你有沒有想過,我就是謝霽淮?”
作者有話說:
謝總主動爆馬甲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