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宋拂之打這個電話之前剛從廚房忙出來,餐桌上擺滿了處理到一半的食材。

他本想著時章第二天早上就要回家,那當然要做點好吃的,為他接風洗塵。

時章出差之前給他留了那麽多東西,回來的時候該輪到他了。

沒想到這個電話一打,時章直接推遲了一天回家,看來宋拂之準備好的大餐也要推遲一天了。

雖說有點失落,但宋拂之完全理解。

工作嘛,總會有些難以預料的變動。

宋拂之把準備好的食材放回冰箱,打算等時章回來那天再做。

手機輕輕震了一下,是洛琉璃對他說:“你不去也沒事兒,那我明天幫你嚐嚐味兒。”

下午的時候,洛琉璃說她有個朋友開了家雞尾酒西餐廳,請了有名的調酒師,廚師也是國外的,明天開業,準備請朋友們去捧個場。

其實這種事情,一般來說洛琉璃是不會找宋拂之的。但是宋拂之不久前跟洛琉璃提過,如果有什麽好吃的餐廳,歡迎推薦給他。最好是有品味有氛圍的那種。

洛琉璃當時就笑了,問宋老師怎麽突然開始追求餐廳氛圍了。

答案太簡單,宋拂之也沒什麽可不好意思的,直接說,就想著可以帶老公去吃唄。

所以這次洛琉璃朋友開餐廳,她想也沒想就把宋拂之叫上了。

“如果是一般的餐廳我也不會叫你,主要是我看過他們裝修的圖片,很有情調。我也看了酒單,幾款特調都很有意思。”

那時宋拂之還不知道時章會推遲一天回家,所以跟洛琉璃說算了,他沒時間。

“時章明天中午出差回家,我打算在家給他做晚飯。”

洛琉璃想想,剛出差回來應該很累,確實不如在家呆著。

“行,你陪著你老公吧。”洛琉璃說,“我去幫你試試怎麽樣,吃得好就推薦你來。”

但現在時章說要晚一天回來。

宋拂之翻了翻聊天記錄,跟洛琉璃說:“教授突然說會晚一天回,我明晚和你一起去吧。”

洛琉璃回了個哈哈的表情包,說好,還不忘嘴欠一句:教授不要你咯。

第二天下午,原定要去接時章下飛機的宋拂之,正開著車往酒吧餐廳去。

確實如洛琉璃說的,酒吧的裝修很有質感,複古低調,木質吧台,櫥櫃上晶瑩的酒杯又為氣氛增添了許多張力。

洛琉璃的朋友是位很有風度的男士,五官是標準的帥哥,看上去也有些歲數了,但狀態很好,氣質有些雅痞。

“謝老板。”

洛琉璃和朋友打了聲招呼,簡單介紹了一下宋拂之。

男士紳士地和宋拂之握了握手,目光輕輕落在宋拂之臉上:“宋先生好。”

像是某種磁場吸引,宋拂之潛意識裏覺得他喜歡的也是男性。

果然,洛琉璃笑著提醒了一句:“咱們宋老師已經結婚了,你甭惦記。”

那人笑著搖搖頭,笑容有點無奈:“我現在誰也不惦記。”

兩人落了座,看著帥老板又去招呼別的客人,服務生替他們拿來菜單和酒單,問他們需不需要介紹。

洛琉璃:“謝謝,我們自己看看吧。”

他們點了兩份主食和兩杯酒,服務生剛送上來,宋拂之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是自家特調,酸酸甜甜的果味混著醇烈的酒香滑入喉嚨,帶來冰爽的刺激。

洛琉璃輕輕挑眉:“喲,心情不好啊?”

宋拂之撩起眼皮看她:“你哪隻眼睛看見的?”

“喝酒喝得這麽急。”洛琉璃敲敲他的杯口,“很少見。”

“是嗎。”宋拂之若有所思,“但我真沒心情不好。”

洛琉璃:“啊,那是怎麽了。”

宋拂之垂下眼睛,在燈光下,睫毛又密又長,很漂亮。

這才喝下沒幾口,宋拂之的臉頰仿佛已經浮上了淡淡的紅。

“教授本來是今天回來的。”宋拂之緩緩道。

洛琉璃聽他說完這句,突然撲哧一聲笑了。

宋拂之神色淡淡地放下酒杯:“幹嘛。”

洛琉璃往前俯了俯身,神秘道:“我覺得你完蛋了,宋拂之。”

宋拂之靜靜地看著她。

洛琉璃說完後半句:“你好像墜入愛河了。”

宋拂之眼睫一顫,抿了抿唇。

“和自己的丈夫墜入愛河,好像沒什麽問題。”宋拂之說。

“當然沒問題,我很為你高興。”

洛琉璃道,“但畢竟你們是閃婚,時教授是什麽想法呢?你知道嗎。”

宋拂之回憶著,時章對他的包容與體貼是毋庸置疑的,但他對自己真有多麽深厚的感情嗎,這個宋拂之真不知道。

從一些細枝末節的細節裏,宋拂之能意識到時章的占有欲有些強。

但他難以判斷這是因為自己,還是單純是因為自己“丈夫”的身份。

人總是會希望自己的東西永遠歸自己,他們本來就是婚姻關係,是互相屬於彼此的,對彼此有占有欲一定也不奇怪。

宋拂之垂下眼眸說:“反正我覺得現在生活過得挺好的。”

“那就行。”洛琉璃說。

宋拂之揮手叫來服務生,點著酒單說:“麻煩再來一杯這個。”

洛琉璃真是有點驚訝,提醒道:“你墜入愛河可以,但是別把自己衝走了。”

宋拂之笑笑:“不會的。”

好朋友都是這樣的,私心裏都希望自己的朋友付出更少的感情,得到更多的愛,不希望朋友吃虧。

“好啦。”洛琉璃把手機掏出來,換了個話題,“差點忘記給你看了。宋老師的出道大作!”

宋拂之拿著手機,隻見上麵是洛琉璃剪好的視頻。

洛琉璃進一步調整了運鏡,在動作的轉折處添加了熱血的音樂和慢動作效果,雖然使用了現在爛大街的技術,但是乍一看真的是挺帥的,也不油。

就這麽幾天,宋拂之就快認不出自己了,有點不相信這是自己cos的,有種微妙的陌生感。

“你覺得怎麽樣?”洛琉璃問。

宋拂之忍不住道:“你好強。”

洛琉璃哈哈大笑,嘚瑟得很:“你當洛姐我以前混的圈都是白混的嗎?這就是技術,技術!”

宋拂之由衷地佩服:“洛殿牛逼。”

“我還沒發呢,就這麽發了?”洛琉璃說著,突然想到,“誒,宋老師,給自己想個圈名唄,總不能直接掛大名吧?”

宋拂之有點遲疑:“還要圈名啊……”

洛琉璃舉著手機:“當然,賬號名字能為空嗎?”

取名字不是宋拂之的強項,他撐著腦袋想了挺久才說:“要不就叫FuFu吧。”

洛琉璃睜大眼睛重複一遍:“芙芙?軟fufu的那個fufu嗎?”

宋拂之無奈道:“那你給我個建議吧。”

洛琉璃哈哈大笑:“我覺得這個名字很好啊!你怎麽能想出這麽可愛的名字啊?”

宋拂之認真道:“隻是名字的拚音,這很合理。”

洛琉璃笑出淚花:“FuFu,我覺得你喝醉了。”

宋拂之隻是覺得臉稍微有點熱,精神稍微有點亢奮,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我酒量很好的。”宋拂之說,“醉不了。”

洛琉璃敷衍地“嗯嗯嗯”:“那就這個名字,不改了。”

宋拂之默默地喝完了兩杯酒,服務生卻突然又端上來了一杯酒,粉色的,上麵綴著一粒酒漬櫻桃,放到了宋拂之麵前。

洛琉璃挑了挑眉。

服務生笑著指了指不遠處一個桌上的客人,道:“這是那位先生請您的。”

洛琉璃:“哎呀,被勾搭了,宋老師。”

宋拂之看都沒往那邊看,對服務生說:“有勞你端給他自己喝吧。”

“洛琉璃,你吃好了嗎?”宋拂之問她。

洛琉璃麵前的盤子早就空了,她點點頭:“吃好了。現在走?”

宋拂之站了起來:“走吧。”

洛琉璃輕聲打趣:“宋老師好狠的心。”

宋拂之以前就不喜歡這種酒吧亂請人喝酒的行為,現在結婚了,他更不喜歡。

兩人都找了代駕,在酒吧門口分道揚鑣。

宋拂之回到家裏,屋裏還是一片冰冷的漆黑。

明明他以前那麽多年的人生都是這樣過來的,回家之後麵對空曠的黑暗也沒覺得有什麽不適,現在隻過了兩周,宋拂之卻覺得有點忍不下去。

本來現在已經可以和時章在家吃晚餐了,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宋拂之拿著睡衣去浴室,站在潮濕的熱氣裏,一陣頭重腳輕,突然就覺得酒勁兒上來了。

才晚上十點鍾,宋拂之卻已經躺上了床。

時章剛出差的那幾天,宋拂之還老老實實地躺在自己那一側,空著半邊床。

過了幾天,宋拂之越躺越往中央,一個人占著大床的感覺可太好了,想怎麽睡就怎麽睡。

臉朝時章那邊側著,鼻尖碰到他柔軟的枕頭,似乎還能聞到他殘留下的味道。

是種清淡的草葉香,混著男性的氣息,若隱若現,占據著宋拂之的嗅覺。

再到最後幾天,宋拂之直接睡到了時章那半邊,枕著他的枕頭,聞著他的氣味入睡。

宋拂之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合理,床買了這麽久,他卻隻睡過一半,現在有條件,當然要試試另一邊。

昂貴的床墊寬敞柔軟,宋拂之動作嫻熟,直接躺進了時章那邊的被窩裏。

腦袋本來就不太清醒,睡在時章的半邊**,宋拂之隻覺得自己似乎醉得更厲害了。

好像被他從背後擁抱著。

陷在舒適的床褥裏,宋拂之卻毫無困意,精神反而越來越興奮,像一鍋鼓著小泡泡的沸水。

他忽然翻身坐起,拉開了時章那邊的床頭櫃。

裏麵裝著時章出差之前,他們在超市裏買的東西。

宋拂之沉默地看了它們一會兒,隨便抓起來,擺到了床頭櫃的台麵上。

說不出原因,但大約是因為他希望明天時章回到家,一進臥室,就能看到它們。

宋拂之閉了閉眼,又往枕頭裏埋了埋。

酒精像是點燃神經末梢的最後一絲火星,宋拂之還記得時章對他說的“不許”,但此刻他真的管不了那麽多了。

——反正是時教授推遲歸家日期在先的。

-

下午,西南,醫院。

醫生給時章的傷口上完藥,將用過的棉球丟進垃圾桶裏。

“沒什麽事兒啊,沒感染。盡量別碰水,手臂避免劇烈運動,過一兩周應該就能恢複了。”

時章點點頭,劉洋在旁邊鬆了口氣。

醫生給開了些藥,又囑咐了兩句,就放他們走了。

出了診療室,劉洋還在那兒嘮叨,說那個學生太不懂事了,自己吃不了苦就算了,還要拖著老師一起下水,在野外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對自己和對團隊都很不負責任。

時章用沒事的那隻手拿著手機,低頭看著屏幕。聽劉洋絮叨一大堆,時章輕輕一喊,讓劉洋打住了。

“他給我發道歉信了。”時章給劉洋看了一眼,語氣是柔和的,“人人都會犯錯。”

劉洋撅了撅嘴,還是很不爽。

但轉念一想,時教授好想一直都是這樣,對學生很包容。劉洋最開始跟著時教授做項目的時候,一個失誤拖了全實驗室的後腿,教授也沒怎麽生氣,隻是嚴肅地糾正了他。

“老板,你真挺好的。”劉洋突然這麽直愣愣地來了一句。

時章不禁莞爾:“哦,現在才發現?”

劉洋爽朗地哈哈兩聲,拿出手機打開軟件,征求時章的意見:“時教授,我們就近訂一個酒店吧,休息一晚上,第二天走。”

時章不置可否,也在低頭看手機。

劉洋抬頭喊了一聲:“教授?”

時章說:“我想買晚上的飛機票回去。”

劉洋張了張嘴,目光有點呆滯:“啊。”

“現在下午四點,我們坐六點的飛機,八點半能落地。現在還有票。”

時章語氣平穩,條理清晰。

劉洋有點崩潰:“教授,我們現在在市區,去機場還要大幾十分鍾,如果要趕這趟飛機,我們現在就要馬不停蹄地打飛的過去。需要這麽趕時間嗎?”

時章:“這時間安排不是正好嗎?”

劉洋還是勸:“您雖然傷得不重,但至少也是傷了,今天就在這兒休息一天吧……”

他頓了頓,突然意識到什麽,臉色變得有些微妙:“組裏的經費不會已經緊張到這地步了吧?連多住一晚上都不行。”

時章笑了聲:“不是,組裏有錢,你放心。”

他又道:“你爸媽不希望你早點回去嗎?出差兩周了。”

劉洋直愣愣的:“沒關係啊,我跟他們說了我會推遲一天回校。”

時章沉默了幾秒,溫和地說:“但我家裏有人等我回去。”

教授的語氣太溫柔了,平時幾乎聽不到他這種聲線。

劉洋終於靈光一現,恍然大悟。

原來教授是惦記著他老公!

劉洋當即打開網約車軟件:“那,那我們趕緊走吧。”

兩人飛速買好了飛機票,叫好了車。

司機停車到他們麵前,打開了後備箱。

時章單手拎起箱子,輕鬆地放進了後備箱。

“哎,讓我來拿。”劉洋忙不迭地上手幫忙,大驚失色:“教授,醫生說了手臂不能劇烈運動!”

時章滿不在乎:“這算什麽運動。”

劉洋無奈扶額。

要趕飛機,出租車風馳電掣,到了機場兩人就開始拖著行李箱速通安檢,一路乘風破浪,還真趕著最後幾分鍾登上了飛機,有驚無險。

“累死我了。”

這小子這些天估計真累了,剛剛一路上又跑得急,飛機剛起飛他就睡了過去。

飛機追著日落騰空而起,機艙裏灑進深黃的光線,時章卻毫無睡意,腦子裏想著,希望等會兒還有花店開著門,他要挑一束花。

飛機落地之後,時章先回了趟學校,把身上帶著的資料放好,然後去健身房底下衝了個澡。

在山裏一直沒機會好好洗個澡,身上不幹淨,他想清清爽爽地回家。

時章站在鏡子前,把手臂曲至胸前,審視著這道傷口。

一道狹長的紅痕,可能因為一路上的顛簸,現在又有些輕微的滲血。

時章拿濕紙巾拭去血痕,披上整潔的襯衣,把扣子從脖頸最頂上一顆開始往下,一顆顆係好。

嗯,形象不錯。

-

這好像是第一次,宋拂之在吃獨食的時候,沒有拿出任何影音資料用以助興。

因為幾乎是剛閉上眼,宋拂之腦海裏就隻有時章的身影。

最直接的當然是那幾次生動的經曆,在星垂平野闊的帳篷裏,在霧氣升騰的浴缸裏,他的溫度和聲音,像烙進宋拂之生命裏的印記。

但還有更多紛至遝來的細碎片段,比如在歡呼雀躍的學校跑道上,時章抱著桔紅色的鮮豔花束,笑著在終點線等他;比如他從容瀟灑地替小孩取下風箏,是小孩眼中的英雄,卻從岩壁上躍入自己的懷抱;甚至回到最開始在咖啡廳的偶遇……那天時教授眉眼淡淡,卻讓宋拂之銘記在心。

再往後,腦海裏逐漸出現更多畫麵,純粹的視覺衝擊,全部來自時章充滿力量感的軀體。

在宋拂之眼裏,這個男人的身材幾乎是完美的,像是幻想成了真,像是角色撕開了次元壁——

宋拂之倏地睜開了雙眼,滾燙的皮膚上猛地滲出一層冰冷的汗珠,緊接著又被湧上頭頂的血液所蒸幹。

因為他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了另一個名字,章魚。

幾乎以往每一次這樣的晚上,宋拂之都會想著這位coser。

而今天,他的身影被時章取代了。

有些事情本來是毫無聯係的,但當你突然意識到某些東西時,思路便無法再被拉回去。

起初宋拂之從未把這兩個八杆子打不著邊的人聯係在一起。

一個是cosplay界的元老,在圈裏活躍了幾乎二十年,作品風格以“猛”著稱。

另一位是自己的丈夫,名校植物學教授,溫文爾雅,最近在西南的某個山頭裏考察,為科研做貢獻。

這兩個人,連次元都不同,怎麽可能被聯係到一起去?

但此刻他們在宋拂之的腦海中相遇,然後這兩個迥異的人,從同樣漂亮的腹部肌肉線條開始,到身高、到臉型,竟然開始離奇地、荒謬地、不可思議地慢慢重合。

宋拂之眨眨眼,覺得自己應該是真的醉了。

但隻要是思路開了個頭,就沒辦法停下來。

除去身材這種難以完全判定的線索,宋拂之又自動想起了許多細枝末節、看似巧合的事。

宋拂之幫時章給他的朋友挑了顏料作為結婚禮物,沒過幾天,同樣牌子的顏料就在漫展上遇到的畫手桌上出現。

時章曾經說過,他結束了一段從事了很久的項目,那時正好是宋拂之從暑假漫展回來之後,而那次是章魚老師最後的一次活動。

再往前想想……就在他和時章結婚領證、定好新房的那個下午,章魚老師宣布了自己退圈的消息。

而章魚退圈的理由,是他結婚了,他要回歸家庭。

甚至更無聊一些,時章和章魚,都包含一個相同的漢字。

宋拂之此刻跪坐在**,肩頭隻鬆垮地披著一件睡衣,掌心和後背卻全汗濕了。

一低頭,宋拂之就能看見自己左手指根的金戒指,像宇宙裏漂浮的行星環。

全身的氧氣好像都被抽空了,心髒急切地跳動——

他們是不是同一個人?

這隻是一個荒謬的猜測,大約比世間任何一個假說都要更加天馬行空。

宋拂之殘存不多的理智甚至在警示他,他怎麽能把這兩個連次元、身份都完全不同的人弄混,這對他們兩個都是一種不尊重。

在一片混亂不堪的思緒中,宋拂之驟然被另一絲記憶攝取。

是時章偶爾流露出來的隱匿的性格,緊緊提起了此刻宋拂之的神經末梢。

怎麽說呢,似乎,似乎,章魚老師在作品中表現出來的強硬氣質,和時章不明顯的占有欲,在某個角度達成了和諧的一致。

在醉意統治的角落裏,數學老師的邏輯思維還在艱難地運行。

數學,講究的是證明。

如果沒有證明,沒有推導過程,任何事都隻能是一種假說。

宋拂之想,等時章回來,他要再好好地看看他。

看看他的麵容,看看他的身體。

宋拂之倒抽一口氣,思及至此,大腦徹底斷了弦。

“時章……”

宋拂之隱忍地垂頭歎息。

一陣不知來處的微風拂過,宋拂之吐氣抬頭,模糊的視線裏竟立著一道頎長英俊的身影。

時章一身素淨,站在臥室門邊,手裏捧著一束潔白的百合。

真是醉得不清……怎麽都出現幻覺了……

宋拂之混亂地想,他再也不會喝這麽多酒了。

但眼前的人正緩步朝自己走來,百合花濃烈的香氣強勢地侵襲鼻腔。

時章彎下腰,一手掌住宋拂之的肩頭,另一手強硬地攥住了他的手。

百合花束落在枕邊,馨香縈繞。

時章的聲音聽起來又冷又沉,啞得可怕:“拂之,你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