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淋浴的水流劈頭蓋臉地衝在臉上身上,宋拂之突然就清醒了。
他剛剛幹的是什麽事兒,教授好端端洗完澡出來,他突然不由分說抵著人家一頓親,親完還要他去拚睡袋……可太不矜持了。
操。
宋拂之有點崩潰地閉上眼睛,他那會兒肯定是酒精上頭了,什麽事都敢做,什麽囂張的話都敢說。
但教授樂意嗎?這荒郊野嶺的,就一擁擠狹小的帳篷,硬件條件太差。
進度條這東西,要兩個人一起往後拉才行。
而且……宋拂之煩躁地抹去眼前的泡沫。
那些話不經過思考就說出口了,宋拂之現在被水衝得清醒幾分,意識到其實自己也還沒完全準備好。
他一向是理智的,今晚卻不太理智。
宋拂之想,他好像還是不太適合當主動方。
老毛病,思想的巨人行動的矮子,做不出什麽過激的衝動行為,稍微多斟酌兩秒就容易打退堂鼓。
宋拂之心想幸好他剛剛隻是親了一下,沒做出什麽更離譜的。
拚了睡袋就拚了吧,大不了就抱著純睡一晚上。他們結婚之後不天天睡一張床嗎,這個他熟。
宋拂之思緒混亂地洗完一頓澡,拉開門,發現時章還靠在外麵等他。
“你沒先回去?”宋拂之問。
時章:“等你一起。”
回程路上,宋拂之不知道該說什麽,倒是時章在黑暗中牽住了他的手,幹燥而溫暖的掌心,讓人感覺安全。
時章說:“帳篷保溫性不好,夜晚會有點冷。”
宋拂之:“睡袋夠嗎?”
“夠的。”時章說,“而且我們睡一起的話就還好。”
“因為我體溫高。”
他這麽一提宋拂之又緊張了,教授果然把他說的話聽進去了。
宋拂之有點猶豫:“其實,我……”
“嘶!”
話還沒說完,宋拂之感到側腰被什麽東西狠狠撞了一下,皺著眉倒抽了一口涼氣。
時章很快停下來,問他:“怎麽了?”
宋拂之:“撞到東西了。”
夜晚太黑,手電筒一直照著腳下的路,宋拂之就沒注意旁邊。
這會兒一看,草坪上立著幾張石桌子,像那種野外吧台,白天遊客們還在這兒吃東西來著。
剛剛宋拂之沒注意,直接撞上了桌沿。
時章擰眉:“疼嗎?”
其實是疼的,但緩一會兒就好了。
宋拂之說:“還好。”
“回去我看一下。”時章說,“估計得青了,要上藥。”
“不會的。”宋拂之特自信地說,“我皮挺糙的,淤青都看不太出來。”
時章:“還是得看看。”
回到營地,暢安一家三口正在往帳篷裏鑽。
宋拂之朝他們揮手:“準備睡了嗎?”
小羽甜甜地笑出兩個小酒窩:“是的,宋叔叔晚安!”
時章問了句:“鍾子顏他們去洗了嗎?”
“還沒呢。”歐陽希朝他們帳篷的方向努努嘴,“裏頭。”
宋拂之和時章默契地沒靠近鍾子顏的帳篷,隻衝著那個方向喊了句:“別忘了洗澡,現在人少些了。”
鍾子顏的聲音從帳篷裏傳出來:“知道了!”
三家的帳篷是這麽排的,從左往右,分別是時章、鍾子顏、歐陽希。
時章他們路過鍾子顏的帳篷,回到了自己的小窩。
兩隻睡袋安安靜靜等躺在裏頭,看著很柔軟。
時章卻沒下手拚睡袋,而是輕輕拍了一下宋拂之,語氣溫和:“我看一下。”
“真沒事兒。”宋拂之說。
時章看著他,突然笑了:“不是要和我一起睡覺的嗎,現在看都不讓看?”
宋拂之“靠”了一聲:“這兩件事有什麽關係。”
撞到的地方是腰,倒也沒什麽看不得的。
“那你看吧。”宋拂之妥協,大方地把衣擺撩了起來,露出一段緊實漂亮的腰腹。
還真和宋拂之說的一樣,他腰上一點痕跡都沒有,腹肌線條倒是挺明顯的。
時章觀察兩秒,神色有所緩和。
“你看,我說吧。”宋拂之把衣服放下去,“我不容易留印子。”
時章說了個“行”,站起身:“我來把兩個睡袋拚一塊兒。”
宋拂之動作有些遲緩,猶豫許久,見時章已經利落地開始拚睡袋,咬肌動了動,還是沒講話。
帳篷裏空間真的不大,時章一個人在裏頭拚,宋拂之隻好退到帳篷外麵等著,不然他施展不開。
宋拂之站著,看到隔壁鍾子顏和金同學正拿著袋子往山上走,大概是要去洗澡。
“好了。”
時章在裏頭出聲道。
宋拂之彎腰鑽進帳篷,兩床睡袋已經被拚到了一起,現在看起來像一張迷你床。
時章先鑽進了被子裏,挪了挪地方,評估著剩下的空位:“兩個人睡應該正好。”
也僅僅隻是正好。
“哦。”宋拂之撓了撓手臂,“突然有點渴,我出去喝個水。”
“你要不要喝?”宋拂之回頭問。
時章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用。”
宋拂之走出帳篷,連灌兩口水,又晃悠著拖延了一會兒時間,才鑽回帳篷裏。
時章沒玩手機,也沒看書,就那麽靠坐在雙人睡袋裏,柔和地問宋拂之:“喝完了?”
“嗯。”宋拂之點點頭,往前走了兩步,又撓撓胳膊,“啊,充電寶好像沒充電,我去確定一下。”
宋拂之又轉身出了帳篷,臉色平靜地走到桌邊。
充電寶好端端地在那兒充電,宋拂之當然知道,這是他親手充上的。
宋拂之順手把別的電器都檢查了一遍,確定都關閉了。
再次鑽回帳篷,宋拂之輕鬆地呼了口氣:“充好電了。”
時章也不出聲,就那麽淡淡地看著他。
宋拂之抓著手臂,聲音有些幹澀:“我要睡了。”
“過來。”時章盯著宋拂之。
宋拂之有點緊張,但還是挪到了時章麵前。
“你被蚊子咬了?”
“什麽?”
看向時章指著的地方,宋拂之這才發現,還真是,胳膊上有一個紅腫的小包。
“難怪我剛剛好像覺得胳膊癢。”
時章抓著宋拂之的胳膊看了會兒,伸手一夠,從包裏撈出了一個圓圓的小盒子。
“帳篷裏隻有這個,我就不出去拿藥了,省得把蚊子放進來。”時章抓著宋拂之的胳膊抬了抬,“給你抹點兒。”
宋拂之盯著那個小小的圓鐵盒,睜大了眼睛:“清涼油?”
小時候,宋拂之經常在夏天用,白色膏狀體,塗在皮膚上很清涼,薄荷味兒,可以緩解蚊蟲叮咬的包,也可以塗在太陽穴提神。
這東西可有些年頭了,現在的小孩子估計都沒見過這個,一般人都用驅蚊水之類的。
“挺複古的啊,教授。”宋拂之有點驚訝。
“從小就用,後來習慣了。”時章說,“東西小,帶身上方便,不占位置。”
時章用指尖蘸了一些,輕輕塗抹到宋拂之胳膊上。
他的臉色看起來不怎麽樣:“腫得挺大。”
“看著嚇人,幾天就好了。”
時章沒什麽表情:“你小時候就挺招蚊子的吧。”
宋拂之彎彎眼睛:“你怎麽知道,我出門轉一圈就會帶幾顆包回家。”
時章心想他當然知道,他可太清楚了。
“不是說自己皮糙的嗎?”時章給他塗完,“我看著挺薄的。”
“叮一口就紅。”
外頭響起隱約的交談聲,似乎是鍾子顏和金曉南洗澡回來了,宋拂之想著這倆人洗個澡還挺久。
時章收好清涼油,把睡袋掀起了一個小角,示意宋拂之過來睡覺。
宋拂之站起來,猶豫道:“我看外麵的燈……”
帳篷裏突然“啪”的一下陷入黑暗,時章的聲音沉沉響起:“還去外麵,再被咬幾個包?”
宋拂之噤聲,手腕突然被握住,拉著宋拂之往下躺。
被人捉著,宋拂之隻能順著他的力氣躺進被子裏。
帳篷裏很黑,時章的聲音貼得很近:“我把燈關了,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視覺上看不見,但相應的,別的感官愈加敏銳。
兩個成年男性擠在狹窄的睡袋裏,麵對麵側躺著,呼吸都交錯在一起。
雖說每天晚上都睡在一張**,但是家裏的床很寬敞,隻要宋拂之意識清醒,就不會和時章產生什麽身體接觸。
帳篷裏不一樣,時章的手搭在自己腰間,溫度很高,存在感很強。
“宋老師。”時章輕聲叫他。
等宋拂之短暫地應他,時章才接著問:“你在淋浴室親我,是有想法?”
宋拂之稍微一愣,閉了閉眼,說:“是。”
“後來怎麽改變主意了?”時章問得很溫柔。
“還是……有點快了。”宋拂之說。
“那我們慢慢來,好不好。”
時章在被子裏握住宋拂之的左手,引著他觸碰自己的臉。
宋拂之沒講話,鼻腔裏很輕很輕地發出一個“嗯”。
“先熟悉一下。”時章說。
宋拂之順著他的牽引,指尖從時章的額頭開始,觸到他的眉峰,薄薄的眼皮,滑過挺直的鼻梁,落到柔軟的唇。
他用指腹描摹愛人的五官,在黑暗中重新認識這個人。
時章帶著宋拂之的手,讓他在黑暗中觸摸自己的臉。
突然時章頓了一下,問:“你把戒指摘了?”
宋拂之“嗯”了一聲:“睡前習慣摘戒指。怎麽了?”
“我知道。”時章很快道,沉吟片刻,“沒什麽。”
隻是時章放開了宋拂之的手,對他說:“舉例結束了,接下來宋老師自己來。”
宋拂之笑著:“繼續摸你?”
時章仰了仰下巴,從喉嚨裏“嗯”了一聲。
摸到男人的下頜,宋拂之閉著眼笑:“有點紮手。”
時章:“明天早晨剃。”
“臉摸完了。”宋拂之點評,“很帥。”
時章說:“繼續。”
宋拂之頓了頓,手指向下,輕輕滑到了時章的喉結。
這節奏又慢又單純,但宋拂之對此接受良好,他需要別人來帶動他。
能感受到男人的喉結在掌心下滑動,吞咽聲很輕,卻很性感。
“時章,你渴了?”宋拂之明知故問。
時章頓了頓,笑聲發啞:“……繼續。”
宋拂之心裏突然有點想笑。
他現在好像正在遊戲裏探索地圖,摸完一個地方就解鎖一個地方,他剛剛解鎖了時章的脖頸。
還怪有趣的。
然而再往下,是教授有力的胸膛……說實話,宋拂之不知道該怎麽下手。
時章等了他一會兒,問:“不想?”
宋拂之指尖發麻:“……想。”
時章的手搭上自己睡衣前麵的扣子:“我幫你解開?”
一聽這話,宋拂之思想快要炸成煙花了。
他直接拉開了時章的手,這種事情,宋拂之是要自己親自做的。
宋拂之手指一動,把時章睡衣領口的扣子給解了。
然後往下,又解了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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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胸到腹部,時章的線條很自然,溝壑明顯,緊實的肌理隨著呼吸穩定地一升一落。
側麵的線條更勾人,斜斜幾道鯊魚線,因為時章側躺著的姿勢而緊繃。
前鋸肌是塊很寸的地方,宋拂之自己練了很久也隻有一點淺淺的痕,時章的顯然明顯很多。
一個搞研究的教授,身上的學術氣質和身材反差這麽大,讓宋拂之有點頭暈。
眼睛看是一回事,真的歸於掌心裏,又是完全另一回事。
宋拂之突然在黑暗裏睜大眼睛,觸電般地收回了手。
時章也瞬間呼吸一頓,抓住了宋拂之的手腕。
——探索之旅好像要提前畫上句號。
時章抵住宋拂之額頭,嗓音沙啞:“不繼續了?”
宋拂之真的受不了教授這把又冷又欲的嗓音質地,呼吸頓了好幾秒,才回答道:“……超出我的答題範圍了。”
時章緩慢道:“我以為這正是今天的答題範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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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冷靜的宋老師好像幾十年都未曾體驗過如此頭腦空白的瞬間。
緩了挺久,宋拂之堅守著婚姻中要共同分擔家務的原則,反手搭上了時章的胳膊。
時章倒也沒阻攔,隻低聲道:“宋老師,我有個請求。”
宋拂之:“嗯?”
“你能不能把戒指戴上。”
……宋拂之心頭忽然湧起一陣強烈的浪潮。
時教授這個要求,充滿傳統色彩,卻又無比性感。
他好像很在意歸屬權。
宋拂之反手在枕頭下摸出戒指,正準備往自己左手手指上戴,卻被時章輕柔地截住了。
時章握著宋拂之的手,替他戴上戒指,啞聲道:“宋老師,以後都戴著戒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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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袋被掀開了,帳篷裏溫度還是很高,宋拂之懶散地躺著,歪在時章肩膀上。
“出去洗洗。”時章溫和地撥弄了一下宋拂之汗濕的頭發。
宋拂之舔舔嘴唇:“嗯。”
兩人做賊似的,彎著腰走出帳篷。
深夜的曠野一片寂靜,天上沒有月亮,隻有半壁閃亮的星辰。
外麵比帳篷裏冷了太多,宋拂之隨意撈了兩件外套,搭在時章肩頭。
“衣服披上,冷。”
兩人慢悠悠地爬上半山腰,現在的淋浴間倒是全空了。
宋拂之迅速衝了個澡,但花了點時間好好清理戒指。
一想到戒指是怎麽被弄髒的,宋拂之又有點口幹舌燥。
兩人衝完了澡,慢悠悠地往山下走。
野營地燈火點點,大部分帳篷都安靜地睡了,隻留著掛在外麵的透明小燈和星星燈串兒。
更遠處似乎有些年輕人還在熱鬧著,燭影晃動,啤酒碰杯,風中偶爾飄來幾聲遙遠的笑鬧聲。
宋拂之渾身都犯著懶意,隻覺得此時此地太舒服,野山溫柔,便在半山坡處駐了足。
時章跟著他停下腳步,兩人肩並肩站在柔軟的草地中央,眺望營地和遠處墨色的山丘。
“喜歡這裏?”時章問。
宋拂之眯著眼看夜幕邊緣的星星:“喜歡現在。”
時章笑笑:“那等我們退休之後,就在荒山野嶺搞個這樣的小房子,帶院子的。每天晚上運動完,出來吹吹風,看星星,無所事事。然後回家繼續運動。”
宋拂之直接笑出聲:“退休之後都多少歲了,老骨頭都要散架了,還運動什麽運動?”
“是哦,沒考慮到客觀條件。”教授從善如流地修正,“那玩點兒老少鹹宜的。”
說著,時章走到旁邊的樹下,挑挑揀揀地摘了一片樹葉下來,還跟樹小聲說了句:“借一片葉子,多謝。”
宋拂之揣著手在旁邊看著。
隻見時教授簡單抹了抹葉麵,然後雙手捏住葉片兩側,卷起一個弧度,接著輕輕放到唇邊。
呼地一下,葉片被吹出了一聲高昂的音調。
宋拂之睜大了眼,這可是他頭一次在現實中看人用葉子吹出聲音。
時章把葉子拿開一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多年沒吹了,找不著調兒了。”
“還有調呢?”宋拂之樂了,“你會吹曲子啊?”
“宋老師多擔待。”時章說完,還真的認真地垂下了眼睛,仿佛在找弦似的。
幾個稀稀拉拉的音符從葉片的震動中瀉出來。
忽高忽低,忽暗忽響,忽尖忽沉,跟鋸木頭似的,怎一個難聽了得!
宋拂之沒料到是這般“天籟”,看著時章認真演奏的樣子,也不願打擊他,隻能拚命憋著笑。
時章卻主動停了演奏,自己先笑了:“我知道很難聽,別忍了。”
宋拂之便哈哈笑起來。
“你多久沒吹了?”宋拂之問。
時章:“十幾歲的時候喜歡去山裏收集植物標本,就那時候自己琢磨出來的。那時候我還能吹整首的’長亭外古道邊’呢。”
“啊。”宋拂之順著唱了兩句,低沉而溫柔:“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他一停,隨口問道:“十多歲,你那麽小,吹這麽悲傷的曲子幹什麽?”
“因為好聽。”時章笑容簡單。
“現在還能吹出聲音已經很厲害了。”宋拂之也走到大樹邊,回頭看了眼時章,“也教教我唄。”
時章笑著走近:“我給你挑一片。”
兩人正挑著“樂器”,突然覺得腳下一陣悉悉簌簌的細聲。
宋拂之本來沒在意,低頭一看,是隻毛茸茸的小鬆鼠,圓眼睛黑溜溜的,靈巧地往前躥了一截。
鬆鼠不難見到,但在水泥高樓的城市裏確實也不常見。
宋拂之挺驚喜:“是鬆鼠。鬆鼠!”
小鬆鼠搖著尾巴往前跑,像戴著懷表念叨“要遲到了”的白兔先生,引得人忍不住跟上他。
宋拂之把葉片收進衣兜,葉笛怎麽吹也不學了,和時章不由自主地跟著它跑,落葉被踩出清脆的聲響。
這哪像兩個成年人,定力跟一會兒撲蝴蝶一會兒抓魚的小花貓差不多。
小動物溜得飛快,不一會兒就竄進不知哪個樹杈裏消失了。兩個男人卻沒停住腳,幹脆順著山坡往下跑,從追鬆鼠變成了互相追。
宋拂之跑在前頭,笑容飛揚,呼吸很急:“你身材那麽好,跑得倒不怎麽快。”
“是嗎。”時章就這麽吐了兩個字,猛然往前衝,拉住宋拂之的手腕,另一手護著他的背,稍微用了點兒力——
兩人一起撲進了柔軟的草坡裏,攬著對方,咕嚕咕嚕地一路滾下了山坡,一邊咕嚕還一邊笑。
“哈哈哈哈——”
其實也沒多少距離,翻了幾圈也就停下來了。
但這實在太不像成年人能做出的事兒了,倆人沾了滿身的草屑,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裏,放肆地笑了好一陣子。
時章胸腔起伏,悶著笑:“感覺怎麽樣?”
山風撲麵,宋拂之玩出了一身的汗,現在透心涼:“好!”
時章突然帶著一身青草的氣息靠近,眸子映著星光,聲音啞了些:“我問的是在帳篷裏。”
宋拂之微頓,沉聲笑了:“好極了。”
記憶和觸感都還新鮮著,宋拂之默默回憶手心裏的感覺,隻覺得時教授真是不講規矩,斯文人沒個斯文樣。
兩人瘋也瘋夠了,在草地裏沒個正型地躺了一陣子,才互相借力把對方從草地裏拔出來。
“回去了。”時章拍拍宋拂之身上的草屑,又拍拍自己身上的。
宋拂之看著滿天飛的草屑:“得,這澡是白洗了。”
澡是白洗了,但是今晚的快樂無與倫比。
安安穩穩地往回走,接近營地時,時章慢慢停下腳步,發出了一聲清晰的笑。
宋拂之跟著停住,順著他的目光往前一看,也跟著笑了起來。
啊哈哈哈哈,老天爺。
此刻正向他們緩緩走來的,不是鍾子顏和金曉南又是誰?
本來還有點尷尬,但是雙方在半夜三更的野外遇到,一對兒才從浴室回來,另一對兒正在去浴室的路上,便心照不宣地露出了屬於成年人的笑。
四個人都笑了,而且越笑越好笑。
鍾子顏穿著條銀色的絲綢吊帶連衣裙,像暗夜裏的美人魚,平時精心打理的大波浪此刻有些亂,隨意地披在肩頭,在晚風中飄起霧般的弧線。
她指尖夾著根細長的女煙,暗紅色在夜裏明明滅滅。
宋拂之看著鍾子顏抽煙,指尖撚了撚,癮有點上來了。
每次舒服完之後,宋拂之總會抽點煙,不多,就一支,但幾乎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鍾子顏吐出一口淡淡的煙霧,眯著眼看向宋拂之和時章:“剛才吵到你們了嗎?”
宋拂之一愣,本想說“沒有”,但他往前走近了些,看到金曉南裹著條鍾子顏的厚披肩,低垂著遮住膝蓋,領口那兒卻有點鬆,露出半串新鮮的吻痕。
這一下宋拂之就卡了殼,不動聲色地飄開視線,臉有點燙。
時章回了句:“還好。”
鍾子顏似有所悟,略一側頭,自然地幫金曉南把披肩往上掖了掖,遮住了那些痕跡。
大男孩兒一下子就紅了臉。
“你倆是怎麽回事兒啊。”鍾子顏這下才看清,眼前這倆大男人身上不知道怎麽掛著零星幾片樹葉,還有些細細碎碎的雜草,頭發也都不怎麽整齊。
“不是從浴室回來的嗎?中途跑去樹林裏打滾了?”
她這麽一說,金曉南便也注意到了,逐漸露出了恍然大悟又難以言喻的表情。
宋拂之有點無奈,他感覺這位大學生可能誤會了。
“差不多吧,但應該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時章道。
鍾子顏挑挑眉:“我也沒說怎麽想的呀。”
這再聊就扯遠了,宋拂之指著不遠處那個草坡,簡練道:“就是我們倆碰到一小鬆鼠,跟著它往下跑,跑得太急就摔了,摔了一身草。”
聽他講完,鍾子顏彎起唇角,金曉南直接一聲輕笑了出來,又很快抿唇止住了,臉頰邊露出一對兒酒窩,低咳了聲,說了句“抱歉”。
是挺好笑的,而且這幼稚的行為和這兩人嚴肅的身份相當違背。
本來以為鍾子顏高低得調笑兩句,結果她隻是笑著說:“真好,為你們高興。”
時章小幅度地彎了彎唇角。
“行了,早睡吧。我們去浴室了。”鍾子顏牽著金曉南往前走,順口問了句:“現在還有沒有熱水?”
宋拂之說:“有,但要等水放一會兒。”
鍾子顏說好。
她手裏這根煙抽完了,走出兩步扔進垃圾桶,折返回來,一邊又從扁長的煙盒裏磕了一根出來。
一直不怎麽說話的金曉南突然蹙起眉,按了一下鍾子顏的手腕。
男孩兒聲音很輕,語氣卻堅決:“別抽了。”
鍾子顏動作一頓,和金曉南對視了好幾秒,終於認命地把煙盒一豎,讓那細長的女煙又落了回去。
“好。”
時章默默看著,心中發笑。這下也有人能治住天不怕地不怕的鍾老板了。
宋拂之也默默看著那盒煙,心癮又有點兒癢。
兩對情侶打算道別,宋拂之頓了頓,還是叫了聲:“鍾老板。”
鍾子顏:“怎麽了。”
宋拂之微微揚起下巴:“鍾老板,請問,能不能借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