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古曼童
可是, 綜合其它證據,單瀮很難不懷疑顧晨夫婦。
“我們還檢查了1001這套房今年的出租記錄,”單瀮遞過一份租房身份證明,“就在兩個月前, 你的身份證在民宿app上租過1001。不巧, 那套房取鑰匙的密碼一直沒改。”
“是的。”宋佳連忙解釋道, “我的確是租過1001。當時顧晨對天發誓,說孩子已經打掉了,他和郝娟也斷了, 不會再聯係了。這兩人可能是斷了一段時間,可沒過多久, 這狗男人又開始躲躲閃閃夜不歸宿, 我懷疑他和這個女人壓根就沒有斷幹淨!”
“剛好,我搜到郝娟家樓下那戶人家可以短租,就想去試著捉奸。”
“這種公寓戶型是一樣的,10樓客房頭頂上不就是他們的床?”宋佳憤憤不平地說道,“誰知那次我捉奸失敗了,所以我才想了個新法子, 把那隻帶攝像頭的兔子給送了進去。”
單瀮盯著她的表情看了半天, 沒能找到一絲破綻。
宋佳又補了一句:“自從兔子安置成功以後, 我可沒再去過那個倒黴的地方。”
“如果我們假設,宋佳和顧晨特意雇了一個‘演員’, 在12:07AM的時候從窗口跳下去,來偽造自己的不在場證明,那顧晨隻有兩個作案窗口。”
“第一個, 是在他離開之前,”單瀮梳理了一下監控信息, “根據郝娟家裏的兔子監控,他們當晚回家後,一直在客廳膩歪,直到11:12兩人一起離開攝像鏡頭,應該是去了臥室。”
“也就是說,顧晨有機會在11:12點,到11:45之間把人給扔了,然後離開。我更傾向於11:40左右。”
走消防通道樓梯,從1101到1001隻需要十幾秒鍾。
林鶴知聽了卻搖頭:“我認為可以排除‘墜樓’在‘跳樓’之前。凶手是有預謀的,TA設計了一個演員‘跳樓’的環節——雖然說,現實是郝娟的屍體第二天一早才被發現,但是TA在做計劃的時候,並不能篤定人摔下去以後,百分百不會被立刻發現。”
“人摔下去必然會有一聲巨響,”林鶴知思忖道,“雖說那個時間點很多人都睡了,但這種運氣說不準,搞不好就被什麽人發現了。一旦被發現,有目擊路人匯報墜樓時間點,那麽他安排什麽誰來‘跳樓’都沒有意義——既然有計劃,凶手不會冒這個風險。”
“因此,如果‘跳樓’和‘墜樓’事件之間存在時間差,那‘跳樓’會發生在‘墜樓’之前。”
單瀮聽了,點點頭:“那就是第二個時間窗口了,從11:45開始,到12:41,顧晨都出現在攝像頭裏。那他隻能是回家後,再重返瓊玉蘭庭。哪怕寧港半夜路上不堵車,最快也要一點之後回到瓊玉蘭庭了。大半夜的,小區哪有這麽多進出,這個我們可以核對小區門衛記錄。”
市中心寸土寸金,瓊宇蘭庭的占地麵積不大,進出隻有一個門。放白天,進出車輛多,排查起來也很慢,但半夜就不一樣了,很快,警方認為,在案發當晚淩晨1點到3點之間,並無證據支持顧晨再次重返現場。
同時,警方仔細搜查了顧晨與宋佳的通話、聊天記錄,完全沒有發現籌劃謀殺,約“演員”表演跳窗的痕跡。
證據查到最後,就連單瀮心中開始有些動搖——難道,郝娟墜樓一事,真與這兩個人無關?
“可惜,沒人確定具體的墜樓時間。”林鶴知低頭翻著警方在鄰裏間摸排走訪的記錄,幾個人幾張嘴,說什麽的都有。在“知道有人半夜自殺”的前提下,不少人會把原本很細微的聲響放大成“我好像也聽到了”,可說來說去,並不能確定“一聲巨響”具體的時間點。
同時,法醫學也沒能提供更精確的線索。
這種滴水成冰的天氣,隻需要五個小時,屍體就會涼到環境溫度。因此,屍體溫度並沒能帶來太多的有效信息,林鶴知隻能說,郝娟死於檢測屍溫的五小時之前。
“死者胃部,十二指腸基本都已經空了,說明死亡時間在進食後六小時以上——顧晨的結賬記錄顯示他們晚上六點吃完飯,而且,郝娟是個模特,為了保持身材吃的本來就少,食物清空得會更快一些——那合理的推測,隻能說死亡時間在11點以後,淩晨2點半之前。”
“三個半小時。”單瀮搖頭,“還有沒有辦法,再縮短一點?”
林鶴知仔細想了想,合上厚厚一遝筆錄:“有幾個細節,我想找顧晨再確定一下。”
林鶴知找來郝娟客廳裏的兩盒藥,依次擺在桌麵上:“根據開藥的記錄,這些藥是郝娟去世四天前開的,但根據裝藥板裏空的記錄來看,她並沒有正常按劑量服藥。氯|硝|西|泮片劑少了兩次的量,而鹽酸齊拉西酮膠囊隻少了一次的劑量。”
“對對對,”顧晨連忙應道,“警官,我之前不是說了嗎,這個醫院是我陪她去的,但郝娟不肯吃藥,一直嚷嚷著自己沒毛病,說自己沒有精神分裂。”
說著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腦袋:“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的都這樣?明明病了還要口口聲聲說自己沒病?”
林鶴知點點頭:“出事的那天晚上,郝娟服藥具體是什麽時候呢?”
“我走之前啊!她死活不肯吃嗎,我最後是放出殺手鐧,對她說,‘如果你不當著我的麵吃下去,那我以後再也不來看你了’,她這才把藥吃下去了。”
林鶴知微微皺起眉頭,拿食指敲了敲藥品說明書:“這兩藥不都建議飯後服用嗎?”
“呃,會有什麽區別嗎?”顧晨撓了撓頭,“我感覺吧,她能吃下去就不錯了,管她什麽時候吃呀!”
“反正我親眼看她吃下去,我還檢查了她的嘴,確定她沒有騙我,才離開的。你說這人生病了,不吃藥不行呀,不吃藥就放任她天天發大瘋嗎?”
林鶴知不動聲色地問道:“吃的哪種?分別吃了幾顆?”
“兩個都吃了,”顧晨伸手指了指,“這個一片一片的,吃了一顆,這個膠囊的,吃了兩,溫水服用的。”
“明白了。”
林鶴知一出門,就拉住單瀮:“顧晨說的話,與屍檢對不上。”
“我們檢驗結果發現,郝娟胃部到十二指腸都是空的,氯|硝|西|泮片溶解的速度更快,可能半小時內就找不到殘餘了,但這個齊拉西酮是帶膠囊的,而且我剛看了藥品說明,它這個外殼是硬膠囊,在胃裏能待多久我不太清楚,但保守估計,三小時起步,四五小時也很正常。”
“顧晨說她在11:40吃了兩顆,可郝娟胃裏無殘留,血液裏檢測到了氯|硝|西|泮,並沒有檢測到齊拉西酮。”
單瀮聞言,眉頭也皺了起來:“顧晨為什麽要在這個事上撒謊?”
“不,他完全沒必要在這種事上撒謊,”林鶴知眼底泛起淡淡的亮光,“你應該問——為什麽郝娟在服用了這兩種藥物之後,又通過催吐,把它們吐了出來?”
“郝娟血液裏有氯|硝|西|泮,因此,我們先入為主地相信,她在死前,吃了安眠藥,但這個濃度完全有可能來自她之前服用的那一顆藥物,所以,顯得濃度偏低,因為大部分已經被代謝掉了。”
“因此,在顧晨離開後,郝娟並沒有睡覺,而是對自己進行了催吐。”林鶴知得出結論,“她沒有睡,這一點非常重要。”
“我們之前以為,10樓的緩衝設計,是為了幫助凶手製造一個郝娟‘自殺’的假象——”
可是,警方在檢查郝娟的搜索記錄時,發現她在過去一個月裏,花了大量時間在搜索“如何讓伴侶回心轉意”,“小三上位之路分享”,其中,她收藏了一篇分享,裏麵有“裝病、偽造自殺”來威脅男友的內容。
“可現在看來,有沒有一種可能,‘跳樓’這個設計,其實來自郝娟本人,最終的目的是來操控顧晨呢?而在這個過程中,她出現了意外,或者她從11樓落到10樓,再被人從身後一推。”
“我不知道12:07在郝娟客廳裏‘跳窗’的人到底是不是她本人,但假如這件事是她設計的,她一定會需要一個幫手。”林鶴知說道,“我想再看一下她跳下去的那個視頻。”
單瀮反問:“網絡技術組不是早在群裏共享了?”
“那個是他們截的,隻截到跳樓。”林鶴知搖頭,“我想看看跳樓後麵的。”
而現在,已知郝娟並不是服用安眠藥後的睡眠狀態,且有心“設計賣慘”,整個墜樓故事,很有可能就完全變了。
為了方便取證、對比與溝通,組裏用的都是技術組截好的跳樓錄像,要看原始完整版的,還得去五樓。林鶴知在電腦上反複看了幾遍“跳樓”的片段,分別在女孩出現在鏡頭之前,跳樓時,以及跳樓後,找了幾個時間點並截圖:“該死,它這個白色窗簾真見鬼。”
技術組成員不解:“你想要找什麽?”
“她的同夥。”林鶴知解釋道,“我想找一些可能會反光的平麵,如果房間裏有其他人活動的話,這個‘反光’會發生變化。”
“花瓶。”單瀮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伸手指向屏幕一角,“郝娟家客廳一角有個銀色花瓶,我當時現場調查的時候,發現它是可以反光的。”
攝像頭的像素本來就低,不過,如何從模糊的圖片中得出重要信息,是技術人員的專業領域:“等一下哈,這個我需要用軟件處理一下。”
技術員熟練地點開軟件,選區,放大,改變各種參數一頓操作。
在等待的時候,單瀮敏銳地察覺到眼角餘光裏有什麽一閃而逝。另外一個大屏幕上,放著雲盤上的原始視頻,林鶴知沒點暫停,它就那樣一直播放著。攝像頭中,始終是郝娟家的客廳,因此給人產生一種畫麵是靜止的錯覺。
單瀮瞄了一眼時間記錄,那時候已經淩晨一點二十幾分了。
他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頭,心說自己是不是熬夜熬太多,眼都熬花了。單瀮把錄像又倒回去了一點,才發現自己並沒有眼花——
在淩晨1:21的時候,那個披著頭發,光著腳,穿著藍色睡裙的女孩再次出現在了郝娟家客廳,又“跳”了一次,而快進狀態的播放器,讓她變成了一閃而逝的影子。
“這是怎麽回事?”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個案子的偵破需要多組人員分工協作,現場取證,法醫解剖,走訪摸排,找證人做筆錄,網絡信息提取,監控排查……單瀮不可能每一件事都親力親為,更多時候,他是案件運作的神經中樞,根據每個小組傳遞過來的信息,做出下一步的決定。
郝娟跳樓的視頻,就是技術組轉給他的。
等單瀮回過神來,素來冷靜的語氣裏也染了怒火:“你們是怎麽做工作的?這麽重要的線索——我們之前的斷案思路可能全都錯了!浪費了多少時間!”
網技縮了縮脖子,緊張兮兮地瞅了單瀮一眼,最後還是埋頭道歉,卻是一臉很無辜的樣子。
單瀮有些無語:“你怎麽還先委屈上了?”
半晌,技術小哥可憐巴巴地開口:“單隊,憑良心講,這事兒也不能怪我啊。你們不是說,房主跳樓死了,讓我們看看啥時候跳的嗎?我看到房主跳樓,往後又看了一會兒——八倍速看的——那都跳完樓四十分鍾了,房間裏也沒有異常,我就把視頻截至跳樓時間點了哇!”
單瀮迅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覺得技術組的行為,倒也是人之常情。
為了方便視頻被處理,技術組一般都會把關鍵部分,從監控裏下載下來,畢竟監控太占內存,隻需要保留關鍵證據就好。
跳樓案,自然也就截到跳樓。
他們組隻處理死人的案子,可技術組要幫忙取證的監控實在是太多了,也這種細節上“想當然”也可以理解。就連他自己,在看到郝娟打扮的女人跳出窗戶的那一瞬間,不也篤定這是一起自殺嗎?
後來,網技組檢查視頻是否存在拚貼,對比的也是前幾天客廳的數據,根本就沒有人在意房主跳樓之後的事。
而事實是——
女人在12:07AM跳樓後,她在1:21AM跳了一次,然後在1:45AM又跳了一次。其中,第二次“跳樓”時她在鏡頭中露臉還捋了捋頭發——這的確是郝娟本人。
耐心看完全程後,技術組的小哥忍不住破口大罵:“臥槽,這女的是什麽沒有感情的跳樓機器嗎?!”
也有人咂舌:“聽說她死的時候脖子上還掛了個佛牌?這案子最後會不會牽扯出什麽□□活動啊?”
“艸,就前段時間,你們不也有個什麽古曼童的案子?”
林鶴知一時半會兒,也很難用自己的邏輯捋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這到底是什麽行為藝術?”
與此同時,圖片分析軟件上出現了無數種光線、對比度、銳化角度的處理,其中有一些組合,可以看出銀麵花瓶反射出的圖案——
那是一根長長的杆子,上麵立著一枚長方形,長方形右上角還有一個黑色的小圓。通過濾鏡處理,還能看到黑圓邊上有一個反光的紅點。
那是一座插著手機的三腳架。
郝娟對客廳裏的兔子攝像頭毫不知情。她自己也在錄視頻。
單瀮這才算是看明白了:“她在練習跳樓。”
從第一次緊張得全身僵硬,到最後一次已經有了點“奮不顧身”的味道。
“雖然我不太清楚她拍這個視頻到底是為了幹什麽,”單瀮伸手指了指被銳化處理過的花瓶反光,“但我認為郝娟是在練習跳樓。第二次,她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她應該是在試圖拍攝出某種,她想要的效果。”
段夏“嘖”了一聲,說有這敬業的心,做什麽工作不好?為什麽非要找渣男當小三?真是人間不值得。
單瀮點了點頭:“這就都說得通了。”
在白天,從窗口跳出去,一定會被人發現且製止,所以,郝娟隻能選擇在夜深人靜的夜晚;服用精神疾病的藥物,都會造成神經、肌肉反應遲鈍,因此,郝娟迫於顧晨的壓力吃下,又通過催吐將它們排出體外。
而郝娟的最後一次試跳,也就是1:45AM的那次,郝娟落在了10樓窗台的充氣**,而她當時的同伴從後麵,一把將她推了下去。延展出去的窗台起始點,比窗口多出去了0.5米,再加上一個水平的推力,可以解釋2.36m的水平移行距離。
1:45AM,再熬夜的人,在這個點也都睡了。門窗一關,有人還會戴耳塞睡覺,哪怕郝娟尖叫一聲,也未必會被人聽到。
事後,凶手收拾好1001的氣墊,以及1101的三腳架,仔細抹去了自己存在過的痕跡。
“既然郝娟跳樓的目的就是逼顧晨,顯然,顧、宋二人不會是凶手。”林鶴知飛速地思考著,“那願意幫郝娟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又能打開1001房門,還與李氏集團的李總認識,有渠道知道李庭玉那天晚上不在家的人……”
他與單瀮對視一眼,顯然想到了同一個——
朱琳琳。
“可是,如果郝娟是1:45墜樓的,這不都快淩晨兩點了嗎?”段夏有些不解道,“為什麽7棟的鄰居,都說是在半夜12點左右聽到的‘一聲巨響’啊?”
“那就隻能再回現場看看了。”
一幹警員再次回到了瓊宇蘭庭。
林鶴知去1101檢查了一個物件,又再次回到1001,仔細地檢查了一下沙發與地毯。由於警方的人進進出出取證,李庭玉昨天就收拾行李搬走了。林鶴知的目光落在茶幾上的那張國際象棋棋盤上——
昨天,在單瀮問話的時候,他無聊蹲在茶幾邊上,把玩著那盤看上去很“高級”的國際象棋。對林鶴知來說,碰到棋子摸兩下是一種本能,於是,他一邊聽著身旁的對話,一邊自己和自己下棋,下到一半,單瀮把他給罵了一頓,叫他不要碰現場的東西。
林鶴知訕訕地收手,說了一句“我戴手套呢”。
林鶴知看棋譜向來過目不忘,所以,他注意到有人動了自己下到一半的那盤棋。黑棋挪了一顆象。
顯然,這一步棋並不是“隨便”的。
原本,黑子呈被困之勢,可這一斜角飛象以攻為守,用非常挑釁的方式化解了黑子的劣勢,並對白方產生巨大威脅。
不得不說,這是一手妙棋。
是誰下的?
林鶴知難得在現場走了神,直到單瀮上來喊他。
“墜樓時間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單瀮手裏拿著一張7棟的業主名單,“你知道為什麽,那些熬夜沒睡的都在說半夜12點左右聽到墜樓聲嗎?”
“0503——”單瀮指了指一條被高亮的用戶,“住了一個傻逼大學生,那天晚上看球呢,把爆米花放在微波爐裏,‘嘭’的一聲給炸了,還好沒有引起火災。”
林鶴知:“……”
“我們第二天去詢問的時候,這家夥上課去了,人不在。”單瀮解釋道,“那幾個聲稱聽到‘很大一聲’的鄰居,基本都住在0503附近。”
林鶴知又問:“那1:45呢?”
“這個我也查了。之前,咱們不是懷疑顧晨大半夜的又折回來殺人嗎?所以,把進小區的車輛都排了一遍。”
“那個時間點,進出車輛兩隻手就數得過來,剛好有一個金融白領,加班加到1:41才進小區。我問他回家路上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結果他和我說,他進小區之後沒多久,有一輛車一直在鳴笛,所以他沒太注意有沒有‘一聲巨響’。”
“根據他描述的位置,我們發現那裏停的車,正是郝娟的。”單瀮解釋道,“郝娟手機上有遠程控製車輛鳴笛的APP,凶手很可能是為了引導大家,墜樓的聲響是什麽東西砸到了車子,才多此一舉。”
“你呢?你在樓上幹什麽?有沒有發現什麽新線索?”
林鶴知瞬間又想起了那一枚衝破困局的象,但他並不打算說這個,隻是垂下眼,從口袋裏摸出兩枚物證袋,裏麵分別是兩根短小的,2-3厘米長的,有一端被燒焦的纖維狀物,一根偏白,而一根是偏白的米黃色。
“這根偏米黃色一點的,是我在屍檢的時候,從郝娟的藍色睡衣肩膀的位置發現的。她那身衣服的材料,挺容易粘東西。”林鶴知遞過一枚物證袋,“我之前沒太在意,因為出事那天,郝娟就穿了一身這個顏色的水貂大衣,我以為是她不小心粘上去的。”
“後來我看到完整的監控錄像,心裏就一直有一個疑惑——從12:07到1:21,這一個多小時,她去幹嘛了?雖說屋內有暖氣,地板上有地毯,她赤腳穿單衣不冷嗎?”
“所以,不管郝娟當時在做什麽,折騰自殺視頻也好,和人討論自己的計劃也罷,她不可能隻穿了那一身睡裙。這根毛,應該來自她當時披著的保暖大衣。”
“我拿打火機燒了燒,很意外地發現,它是真正的動物皮毛,有一股蛋白質燒焦的臭味。”林鶴知頓了頓,“因為真正的水貂毛是很貴的,現在國內賣的大部分衣服,都是人造纖維,燒出來應該是一股塑料味。”
林鶴知又遞過一枚物證袋,是更白的那根毛:“所以,我剛特意去郝娟的衣櫃裏檢查了一下,發現她那天穿的水貂大衣,燒出來的確是一股塑料味。”
“我翻了翻郝娟的衣櫃,她隻有兩件這個顏色的毛大衣,全是合成纖維,並沒有真的動物皮毛。”
單瀮恍然:“你的意思是——”
“這件大衣,很有可能是昨天凶手穿來的。屋子裏暖氣很足,大家一般都會脫下風衣,郝娟跳完,就順便披上了凶手的大衣。”
“如果我沒記錯,”林鶴知頓了頓,“朱琳琳那件米黃色的披風,脖子那一圈也是這種毛毛。”
單瀮眼尾微微一彎:“那看來,我們得再去拜訪一次朱女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