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聿白哥哥

鍾意睨一眼他幽深莫測的眼神, 再看看連路燈都沒有的黢黑地方。

她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而後捂著臉笑起來。

他眼眸晦暗,嗓音低沉:“笑什麽?”

“為什麽不回家。”她捂著發燙的臉頰,聲音嬌得滴水。

周聿白修長的手指搭著方向盤, 語氣淡然得要命:“開車到家要四十分鍾,你要洗澡卸妝吹頭發, 也許直接躺在**睡著。”

他收回手,“嗒”地解開兩人的安全帶:“我已經等了三個小時, 也想了三個小時。”

他吐字讓人心驚肉跳。

鍾意瑟縮著藏起肩膀,心慌意亂:“你別……”

邁巴赫的空間絕對不算狹窄,她被他托抱到駕駛座,跌坐在硬邦邦的男人身上。

兩人額頭相抵,鼻尖摩挲。

他在吐息間觸及她的柔軟唇瓣:“半夜三更跑回來幹嘛?”

鍾意臉色酡紅, 輕聲呢喃:“想你, 想見你,想和你睡覺。”

他展眉笑了。

那笑容說不出的清朗。

周邊樹林濃密,道路隱蔽。

車子像蟄伏在黑夜溫順的獸, 拆骨入腹, 貪得無厭。

鍾意抽抽噎噎地哭,一遍遍小聲哀求。

好似毫無章法穿行在迷宮裏, 明明看見前麵影影綽綽的光明,卻又遽然被拖著跌入可怕的深淵, 已經千瘡百孔到靈肉融化,身不由己又違背意誌迎合他。

她不知自己可以熱情如斯。

他摸到她淋漓大汗, 連頭發都濕透,厚重黏在肌膚上。

他也一樣。

一切的熱度都近乎癲狂。

月色清淺, 周聿白落下半扇車窗。

涼風灌進來。

把車內繾綣纏綿的聲音吹散。

“不要。”她緊張又羞恥。

他狹眼微闔, 嗓音嘶啞:“說點好聽的, 讓你出來。”

她用嬌媚如水的嗓音念他的名字:“周聿白……聿白……聿白哥哥……”

“我愛你……”

周聿白隻覺頭皮如酥,喉結一滾:“有多愛?”

“特別特別愛,在人群裏一眼記住,永遠也不會忘記的愛。”

她全身**,聲調最後近乎呢喃,閉著眼在他肩膀上輕輕喘氣:“全世界我隻願意擁抱你的那種愛。”

周聿白在她身上重重揉了把。

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身體。

最後鍾意裹著他的大衣,衣衫不整在車裏昏睡過去。

他抱她回家,給她清理身體。

兩個人相擁而眠。

她酣睡在他懷抱裏,睡顏恬靜柔美。

也許是做的感覺太好。

周聿白直接從酒店搬到了鍾意家。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兩人已經習慣同睡在一張**。

三百平的太平層,即便住兩人也是綽綽有餘。

他的房間重新布置,把酒店套房的日常衣物和書房全都搬了過來。

同居生活並無不同。

隻是提供一個了解對方作息和活動的場所。

公司給鍾意安排的工作行程並不忙。

拍完戲之後經紀人一般會放她幾天假,像這次在臨江的戲拍完後,她連著幾天都是休息。

鍾意以前要麽在家睡覺,要麽出門閑逛,或者朋友聚會。

人不紅就是有這麽點好處。

既能保證自己的生活空間,不至於走在大街上隨時被人認出來,又有一份還算過得去的工作,享受鎂光燈的注目。

現在沒有了五星級酒店的服務,鍾意還要費心料理周聿白的生活。

他的每一件衣服都要精心照料,所有的用品都有專屬的放置位置,飲食的忌口挑剔更不必說。

鍾意她幫他收拾書房,在雜物箱裏翻到過一張相框。

大概是他高中畢業典禮。

他眉目明澈,西裝革履,斯斯文文打領帶,身後站著梁鳳鳴和周安和。

照片裏還有另外一家人。

周聿白身邊站著個黑發女孩,身材高挑,笑容甜美。

女孩身後站著父母和妹妹。

她從周思旻那裏聽過葉蓁蓁和周聿白的事情,年少的感情總是很純粹。

也見過葉綰綰——周聿白對她耐心溫柔。

但在她這兒,他的詞是“挑剔”、“大方”。

她隻見過他最深的情欲,他就不再是人前的那個模樣。

鍾意把相框上的灰塵擦幹淨,端端正正擱在書架上。

第二天,周聿白把那張相框放進了抽屜。

在一起生活。周聿白難免會帶她出去參加某個局,比如去陪他應酬酒局,或是跟趙晟吃飯。

他們知道她的身份,會開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

喜歡看她巧妙又俏皮地掩過去。

有一些聚會場合周聿白會獨自前去。

鍾意從來不多嘴,也沒有過分的好奇心,一切聽從安排。

不需要她陪、又怕她無聊的時候,周聿白會讓司機送她出去花錢。

對女人而言,花錢就代表一個男人足夠的誠意。

當然,她花得越多,跟他的羈絆就越深。

他近來對她越來越大方,幾乎到了揮金如土不計成本的地步。

如果沒有遇見楊韻詩的話,鍾意應該會很高興自己現在的待遇。

好幾個SA都沒攔住楊韻詩衝進VIP室的步伐。

“鍾意。”

楊韻詩氣勢冷傲站在她麵前:“你到底有沒有下限,真讓人惡心。”

鍾意看她那副深惡痛絕的憋屈臉色,心裏猜想八九不離十。

當然是因為她攀上了周聿白。

周聿白前兩天已經回了臨江。

在楊韻詩眼裏,鍾意真的很不要臉。

貪慕虛榮又沒有下限,不知道用什麽下作諂媚的手段才勾引了周聿白。

她理所當然揮霍周聿白的錢,玷汙了周聿白的高潔,利用她的美色陷害喬伊,都讓人覺得卑鄙無恥。

楊韻詩咬牙切齒,對著她一通冷嘲熱諷。

好像鍾意就是惡臭髒水溝,做了什麽罪惡滔天的壞事。

鍾意托著下巴,知道她心裏有氣。

她眨眨眼:“你為什麽要罵我?為什麽你不罵周聿白?明明是他垂涎我的美色,迷戀我的身體無法自拔,心甘情願給我刷卡花錢,為什麽在你眼裏都是我的錯?”

楊韻詩氣得麵紅耳赤:“你怎麽能說出這話來,聿白哥哥從來就不是這樣的人,你勾引他讓他誤入歧途,反而在這詆毀他,真讓人惡心。”

“一個巴掌拍不響,他要真是個柳下惠,我是個狗皮膏藥貼他身上也沒用。”鍾意捏著手裏的首飾,“你瞧,你不就沒用麽,眼巴巴貼了周聿白那麽久還是一無所獲。”

楊韻詩氣急敗壞尖叫:“我跟你根本不一樣。”

她胸脯劇烈起伏,顯然是極為惱怒:“聿白哥哥尊重我,我們是基於實際情況來考量彼此關係,他有個前未婚妻,他要考慮的事情很多,他的難處也很多。可你又不一樣,你就是個玩意,是個消遣,是個商品,你懂嗎?聿白哥哥已經跟我幹媽說了,說跟你就是玩玩而已,你跟個**有什麽區別,還在這兒沾沾自喜,我都替你感到羞恥。”

鍾意一聲不吭聽她說話,臉色微冷。

“所以呢?又跟你有什麽關係?那也是我跟周聿白的事情。”

“沒什麽關係。”楊韻詩傲慢起身,“我就是替我幹媽轉告你,花點錢沒關係,但最好安分老實一點,擺好自己**的身份。”

鍾意拗過臉,長睫掩住氤氳眸光,咬唇不語。

她不懼楊韻詩。

但那若是梁鳳鳴的目光,她心頭便覺得生悸,毫無底氣。

受了挫,鍾意連著好幾天都有點懶懶的。

周聿白從她的字裏行間有所察覺,問她怎麽回事。

鍾意拿入戲搪塞他。

她這幾天有試鏡,看了幾部悵然若失的電影,以便沉浸情緒。

上次藍鬱推薦的那個民國諜戰劇,導演已經篩了上百位演員。

鍾意試鏡的那個角色是個青春韶華的女孩,因為貪慕虛榮,嫁入大戶人家做繼弦。

她試鏡的時候還撞見了藍鬱。

他之前已經試過兩輪,導演覺得之前的角色不太符合他的氣質,思前想後又讓他再來一趟,試試另一個主角。

這個角色還是鍾意的初戀情人。

導演沒給鍾意台詞,讓鍾意對著藍鬱演了個場景。

鍾意穿金戴銀,燙時髦卷發,搖著繡花羅扇,默默看著藍鬱的背影。

她的扇子越搖越快,心也越來越急。

汗水卻依舊煎熬著,眼神依舊困頓著。

最後她自暴自棄把扇子扔在地上,埋在自己臂彎裏哭泣。

不敢放聲大哭,隻能自哀自怨地含淚飲泣。

藍鬱折返回來,沉默地看著她哭。

遞給她手帕拭淚。

下了場,鍾意的眼淚才堪堪收住。

兩隻眼睛紅通通的,水光瀲灩。

藍鬱請她吃點甜食平複一下心情。

讚揚她入戲很快,眼淚也是收放自如。

鍾意吸吸鼻子,把最後一滴眼淚憋回去了。

“如果你還想哭,我可以借我的肩膀給你。” 藍鬱拍拍肩膀,“真對不起,我今天真的不應該惹你哭,我真該死,今天就不該聽經紀人的話去試那個鏡。”

“可我還要謝謝你,要不是你正好在,導演也不會給我這麽討巧的試鏡機會。”

“最近有遇到什麽難事嗎?”藍鬱問她,“感覺剛才你戲裏的眼神有點壓抑。”

“沒什麽。”鍾意喘了口氣,“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我有個放鬆的好地方。”藍鬱眼神一亮。

他拽著鍾意去開卡丁車。

說是朋友開的,藍鬱是這裏的常客。

藍鬱把鮮豔的頭盔戴在她腦袋:“頭盔一戴,狗仔追不上你,煩惱也追不上你,隻有自由和風,出發吧,四驅少女。”

快樂有時候的確很簡單。

晴朗的天氣、朋友的笑臉,轟鳴的車速,還有無憂無慮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