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更喜歡您

溫莎莎聽鍾意說三千萬違約金,氣得血管爆炸。

先打電話裏把威哥罵得狗血淋頭。

當初鍾意畢業,威哥拍著胸脯擔保說星瀾絕對靠譜,絕對不坑自己人。

這才簽了八年。

連合約都沒找律師細看。

合同分成三七開,鍾意隻拿了三。

一個吸血的小公司,怎麽有臉開出三千萬的違約金。

溫莎莎氣憤道:“這種垃圾公司就是這樣,掐著你現在有點名氣,要麽讓你乖乖聽話,要麽就拖死你,要麽賠錢認栽,如果你後麵換公司,還要給你潑髒水爆黑料,想方設法汙蔑你,絕對不會讓你好過。”

乖乖聽話,逆來順受,並不會得到幾分好處。

要是膽敢反抗,那就是不遺餘力的落井下石。

鍾意找了個律師谘詢——

從合同來看,各種大大小小的坑埋得頗深,要是星瀾咬死不讓步,也許不至於賠到三千萬,但至少也是千萬級別。

而且訴訟時間極其漫長,過程很折磨人。

換而言之,鍾意如果想憑一己之力去對抗星瀾,很難。

律師建議:“要是能證明星瀾和投資方串通,下藥意圖侵犯你,把經濟糾紛歸屬到刑事案件,結果會更樂觀。”

能拿出什麽證據?

事情過去那麽久,她沒有當即報警,沒有檢測喝下去的是什麽東西。

就算那天晚上她和魏總喝酒。

有人看見,有人知道,但魏總光天化日也沒有對她做點什麽。

兩人甚至都沒有獨處一室。

連侵犯未遂的指責都不成立。

Jeff也從來沒有承認那天晚上的事情。

即便她現在去報警立案,保不準被星瀾反咬一口。

這個圈子,好像弱小就是原罪。

無依無靠,就注定要任人宰割。

溫莎莎思來想去,找不到能幫忙的朋友,也找不出解決辦法。

她悶悶問鍾意:“能怎麽辦?咱們沒證據,沒錢,更沒靠山,要麽跟星瀾和解,先攢點人氣……”

鍾意淡淡“嗯”了聲。

手中摩挲著枚銀色的六星芒袖扣。

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鍾意解約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整個公司。

在《伽羅鏡》極有熱度的情況下,鍾意沒有工作,沒有露麵,連社交賬號都悄無聲息,公司也完全沒有宣發,一反常態的靜悄悄。

張簡則也知道這事。

他最初和星瀾簽的合約未必比鍾意好。

紅了之後,他在星瀾有了話語權,又因為周思旻的幫忙,順利跟星瀾改了經紀約,由自己的個人工作室打理事務,現在星瀾對他的約束力並不大。

窮途末路,鍾意第一次主動找張簡則,說起解約的事情。

張簡則隱晦提點她:“你不如先好好工作。”

這個時候和公司鬧僵,的確太傻。

聰明人都知道,眼下最應該做的事情是抓住機會,把人氣炒起來,也許能一飛衝天。

這個時運錯過了,誰知道有沒有下一個。

“簡則哥,你能不能帶我去見見周少?”

張簡則蹙眉:“你見周思旻做什麽?”

“我知道周少是你的朋友。”鍾意目光坦**,“我並不想和周少有什麽瓜葛,隻是我手裏有個東西,想請周少幫忙還給原主。”

後來周思旻瞧見鍾意手裏那枚袖扣,簡直樂壞了:“你說這是我大哥的東西?”

鍾意把事情原原本本講給周思旻聽:“我醉倒在周總懷裏不省人事,他幫我攔住人,還把我送去酒店,留了這枚袖扣在我手裏。”

“我對周總心懷感激,隻是毫無交集,所以想請二少幫忙把這枚袖扣還給周總,幫我說聲謝謝。”

周聿白的前未婚妻死後。

周思旻沒聽說過他跟身邊哪個女的有點什麽。

更別提跟不相幹的女人。

再仔細打量。

眼前的小明星,確實亮眼。

也有點本事。

能讓冷心冷意的周聿白出手幫忙。

周思旻眼珠子轉了轉:“你跟星瀾解約,要賠三千萬?”

“是。”鍾意局促地抿了抿唇。

她那副模樣,就差把缺錢和走投無路兩字寫在腦門上。

周思旻眯著眼,也生了一股憐香惜玉之心:“三千萬也不算什麽事。”

鍾意臉色黯淡:“二少有辦法?”

周思旻把袖扣扔回去,懶洋洋道:“你要是能讓我大哥對你……”

他露出個奇妙又曖昧的笑容,“我給你三千萬,怎麽樣?”

鍾意瞬間明白,悚然搖頭:“周總怎麽看得上我。”

“照我說的去做。”周思旻打了個響指,得意笑,“他以前有個未婚妻,可惜跟著他出車禍死了,身邊一直空著,勾引個男人有什麽難的,放聰明點就是。”

周思旻的夜店叫SPACE,奢華無度,吃喝玩樂一應俱全,在臨江人氣極旺。

這種溫柔鄉銷金窟,出入之人也非泛泛之輩,也是明星網紅的常聚之處。

周聿白也是這的常客,樓頂半層都是他的私人包廂。

最近手上有個海外項目要談。

對方是東南亞華人,又喜歡熱鬧,幾次見麵都定在SPACE。

周思旻一般不樂意管公司的事兒,但溫慈柳總叮囑讓他跟著大哥學著點。

每回周聿白那邊見人待客,也少不了要點他應酬作陪。

商場應酬。

冠冕堂皇的好事都讓周總做了,剩下的汙糟破爛事,都落在他這不思進取的二少身上。

這回客到,包廂外就聽見裏頭的歡聲笑語。

秘書推門。

屋裏燈光流轉,酒台鮮花堆得琳琅滿目,七八位鶯鶯燕燕,環肥燕瘦,每雙盈盈顧盼的美目都落在來客身上。

“哥。”

周思旻春風滿麵過去握手,“林先生,久候多時,就盼著您來捧場。”

這位橡膠園世家的林先生也不過三十幾許,身材細瘦,麵色白皙,講中文帶著文縐縐的南洋音,笑眯眯道:“周總、周少不愧是親兄弟,兩人都儀表堂堂,風度翩翩,讓人自慚形穢。”

“林先生說笑。”周聿白溫聲道,“尊府家世顯赫,底蘊深厚,我周家不及一二。”

周思旻歪搭著周聿白的肩:“我不如我哥。”

入座先寒暄喝茶,那幫鶯鶯燕燕已經自覺簇擁在來客身邊,林先生身旁就擠了三四位,連周思旻也摟了兩。

隻有周聿白身邊空著。

他坐姿清雅,氣度不俗,含笑看旁人摟摟抱抱,也絲毫不覺得尷尬。

周思旻眼一乜,手指指周聿白身邊的地兒:“你杵那幹嘛呢?還不過來?”

沙發角落,有人亭亭玉立起身。

人漂亮得不像話——長卷發,一條腰掐得很緊的黑裙,裙裾隨著步伐閃著銀粼粼的光,襯出窈窕纖弱的身段。

很細的肩帶,伶仃柔美的脖頸鎖骨,肌膚骨骼像雕琢得溫潤的美玉。

那張雪白的臉小小的,五官立體,眼眸明澈,眼底藏了綿綿星光,細長的眉和微微上挑的眼尾又打破純真清澈感,眉目如工筆畫白描,唯有嘴唇是紅的,醒目又豔麗。

漂亮到骨子裏的清豔。

鍾意朝著周聿白走過去。

她拂了拂長發,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細細的一根項鏈,綴著枚六星芒的吊墜。

那吊墜很突兀地停在她鎖骨下麵。

鍾意自覺在他身邊坐下,嫣然一笑:“周總。”

周聿白掀起眼簾,沉靜瞥她一眼。

目光落在她胸前。

那雙墨瞳波瀾不起。

眾人的目光都盯著她。

有人認得出鍾意:“這位美女眼熟啊。”

“當然眼熟啦,明星哎。”

“你不就是最近薑念霜那部劇裏那個,那個……挺惡毒的女的……”

鍾意嗓音輕柔:“我叫鍾意,是星瀾娛樂的藝人。”

包廂裏的男人誇她漂亮,女伴跟她聊八卦聊劇,鍾意坐在周聿白身邊,幫著端茶倒水,摸牌點煙。

談笑間,林先生遞過來一包煙。

說是隻在呂宋島種植的一種煙葉,產量極低,全世界知道這煙的人不多,他就愛這一口,走哪兒都要帶著,也給大家嚐個鮮。

大家挨個都嚐了,笑著說是草藥味,味兒還挺甜。

鍾意接過香煙,半傾著身體,擦亮火機,把煙點了。

她指甲亮晶晶的,白皙纖細的手指捏著煙管,往周聿白嘴邊遞。

周聿白正伸手摸牌,伸手擋了下,清俊麵容帶笑:“先替我嚐嚐味,到底是怎麽個甜法。”

“好。”

他要她嚐,鍾意當然照做。

她別扭地換了個手勢,兩根手指夾住煙,往自己嘴裏放。

大家瞧她這笨拙的模樣,知道她平時不碰煙。

女人抽煙的姿勢通常誘人。

鍾意眼睛垂著,濃密的睫毛在白皙麵容投出淡淡陰影。

抿唇吸了一口。

那煙味道很怪,過濾嘴很甜,像抹了蜜一樣。

而後是股清涼的草藥味,又不如薄荷那樣純粹,沿著喉嚨刺刺拉拉飄進肺裏,又直直頂上天靈感。

鍾意猛然皺起臉。

暈乎乎睜開眼,被氣味刺激出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

林先生挺喜歡她這淚汪汪的模樣,用生硬的香港話問她:“鍾小姐覺得怎麽樣?”

“又甜又清涼,很特別,是抽過一次再也不會忘記的味道。”

周聿白扔了張牌:“喜歡?”

鍾意奉承:“很喜歡。”

“你一口氣吸這麽久,不怕醉煙?”

她衝他笑笑,笑顏如花,嗓音被煙氣熏啞:“有周總在,我什麽都不怕。”

周聿白眸光微閃。

半年前的那次相遇,她跌跌撞撞地衝到他身邊,鴕鳥似的紮進他懷裏。

半年後的今天,她顯然是有備而來。

這種拙劣的小把戲,其實並不太討他喜歡。

她媚眼半眯,抬手再把那支煙遞給他:“周總嚐嚐嗎?”

周思旻擠眉弄眼:“不如給我嚐嚐,哪支煙都不如鍾小姐這支甜。”

“鍾小姐不如也先替我嚐一口。”

“周總怎麽舍得。”

大家起哄逗她,鍾意還擎著那支煙陪笑。

周聿白展眉笑笑:“你們倒是會抬舉她。”

他自然而然接過煙——過濾嘴上還印著她的口紅。

煙咬在嘴裏,吸兩口,斜乜著跟人談笑,又和周思旻有三分像,一樣的風流倜儻。

這頓商務應酬氣氛融洽,桌上談笑風生,賓主盡歡。

時間不早,林先生被鶯鶯燕燕扶出了門,周思旻也摟著個美女笑嘻嘻出去,其他人也很快散了個幹幹淨淨。

最後屋裏就剩了鍾意和周聿白。

林先生走之前留了一整包煙給周聿白。

這煙其實不太好抽,味道很怪,但配著海外的這個投資案,倒是有點提神醒腦的功效。

鍾意坐在他身邊,無所事事又不好出聲打攪。

隻能默默地看著他。

如果被一個年輕女人長時間地注視。

那意義自然非同一般。

周聿白低頭翻著文件,視若無睹。

他當然迎接過太多類似的目光,隻不過剛才出門的人言語過於露骨,她的視線也太大膽直白。

鍾意過去幫他點煙。

亮漆黑色的打火機,滑開時有“叮”的一聲脆響,火苗橙黃。

她伸手攏著火光,微微彎腰湊近香煙。

項鏈從鎖骨**出輕巧優美的弧線,在半空中晃**。

銀色的六星芒在他眼裏輕輕擺動。

“周總。”她伸手掩了一下項鏈,讓它定在他視線裏。

“這個,您還記得嗎?我一直沒有跟您道謝……那一次,真的很感激您的出手相助。”

他態度溫和,語氣卻帶著哂謔:“鍾小姐是不是來的太晚了?難免讓人懷疑你的誠意。”

鍾意窘迫地抿了抿唇:“我其實……”

周聿白皺眉深吸一口煙,不動聲色把煙摁滅:“我看到了你不成熟的野心,和從不估量結果的愚蠢。”

鍾意自覺忽略他後半句話:“您……看到了我的野心?”

她伸手把項鏈摘下,解開那枚六星芒袖扣。

有點手足無措地把袖扣湊到他麵前,呐呐道:“其實今天是二少讓我來的。”

“嗯?”

“我最近很缺錢……二少知道這枚袖扣的事情……讓我來勾引您。”

周聿白眉棱一挑。

她彎下柔軟腰肢,長長的裙子鋪滿地,把那枚袖扣塞到他手裏。

微涼手指觸到他溫熱的掌心。

“二少說您身邊從來沒有女人,如果我成功了,可以給我三千萬,如果我不成功……”

他溫潤笑意掛在薄唇邊:“如果不成功,我也會出三千萬,讓你去勾引周思旻?”

“我不願意。”

她直直仰視著他,兩頰嫣紅,聲如蚊蚋,“我更喜歡您。”

周聿白濃眉下那雙如墨的眼眸銳利地盯著她,神色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