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爭權(12)
蕭熹微知道夢卿卿會來。也不覺得驚訝。畢竟夢卿卿就是這樣的個性。
與其讓她一個人苟且偷生的活著。還不如死的轟轟烈烈。
這一點, 和她蕭熹微很像。蕭熹微從夢卿卿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卻也不會成為另個一自己。而是會成為夢卿卿。
夢卿卿,隻會成為夢卿卿。蕭熹微也隻會成為蕭熹微。
人生來不是為了成為誰誰誰第二。而是要成為自己。
夢卿卿恢複的很快。她明白。傷心不是現在。倘若一直悲天憫人下去。好不容易救下來的命。就這樣沒了。這樣什麽都不做得就沒了。
所以,就算是拚死, 也要奮力一搏。絕不會如此死去。
江穆寧先行行了拜禮。蕭熹微知道, 此人是夢卿卿找來的援手。
現在可用的人不多。多一人, 多一份勝算。既然信任。就是拖命的關係。
如今形勢不太樂觀。三人都明白。便聚在一塊談論。
右相警惕性很高。蕭熹微身邊處處都是埋伏的人。之前失敗怕也是出自於這個原因。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是不錯的選擇。做什麽事,都要有一個清晰明白的借口。就算是當年的右相,逼宮造反,也是給了一個“清君側”的名義。
所以無論如何,要給出一個借口來。
三人分工明確。江穆寧身為朝廷大臣。在民間頗有聲望。近些年走南闖北, 結交了不少能人誌士。也有懷才不遇, 或遭到右相迫害的。加之江穆寧是世家大族出身。也是如今實際意義上, 江家的掌門人。若是有了借口, 朝中卻無人響應, 也不算是好。
江穆寧算是在朝中不可小覷的位置, 右相之前也有可以拉攏。想過把女兒許配給江穆寧。不過江穆寧以借口躲開。才去了涼州城,借口查案。如今看來, 更是明智。
右相拉攏的江穆寧。若是江穆寧說話。去分裂右相的勢力。會好一些。之前蕭熹微早就把朝中地位比較低的官員, 盡數神不知鬼不覺的換成了自己的人。
第一次太過於急躁。既然決定來第二次。就不會停止。
可借口到底是什麽。擺在三人麵前。借口太過於小。右相就可以輕易逃脫。根本不會造成什麽危害。可若是借口過大。段時間內, 也根本找不到諸如右相要再次造反的痕跡。
蕭熹微道:“孤會給你們一個借口。你們負責裏應外合。記得,不要停下來。不要因為任何一個原因停下來。”
夢卿卿同江穆寧對視一眼。雖不知這蕭熹微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可蕭熹微總是可靠的。
她正在計劃一個可怕的計劃。這個計劃的最最狠覺之處, 便在於, 必要時。蕭熹微自己的死, 會成為推動進程的助力。也就是說。她在用自己的命, 確保賭局一定開始。每個人,都一定會參加。
江穆寧事不宜遲。在宮裏呆的時間越久, 許多事就會越複雜。現如今,是要迷惑右相的時候。
所以蕭熹微下了一道旨意。說是江穆寧公然調戲自己身邊的婢女。不知廉恥,不敬尊卑。罰了幾個月俸祿。
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目的隻是一個,讓他人,特別是右相,看出來至少這兩人,是有不合的隱患在的。
這樣江穆寧才能順理成章,同右相多多親近些。不過隻是近親。並不是站隊。而是中立。
朝堂之上,從來都隻是兩派,一個是右相,一個是皇帝。
若是江穆寧直接去同右相說,陛下欺負我,我要和你站隊。我們搞垮他。
不用多說。右相一定會出手,道:“去死吧。當我傻子?騙誰呢?!”
可若是中立。而隻是示好親近。右相反而不會說什麽。因為江穆寧本來就是觀望。對於一個這樣圓滑又有勢力的人。右相除了拉攏,不會做出其他的事兒來。更何況,誰人不知,江穆寧同蕭熹微之間一向沒有聯係。一個常年隻對案子上心,一個深居悠宮。除了上朝。哪裏能見得到麵。
夢卿卿作為啞女。一個這樣的身份。後宮小透明。旁人也不會真疑心一個這樣的人。畢竟人人都避之不及。怎麽會有人特意湊上去。天天觀察一個啞女的動作。然後去告訴右相。在給右相的暗信中。監視蕭熹微的人。也一定會隻說來了一個啞女。一筆帶過的事兒。
蕭熹微長了教訓。之前夢卿卿太過於顯眼。反而引來許多的事兒。現如今越低調越好。
江穆寧按著計劃。同蕭熹微不合。二人大吵了一架。夢卿卿充當那個被調戲的啞女。
計劃很順利。當時整個大殿裏頭。沒有人不知道這件事。
畢竟蕭熹微被氣的就差吐血而亡了。之後還緊急找了太醫。又把啞女打發了,做了最下等的活計。雖還在蕭熹微身邊,也實在是在外人看來,隻不過是陛下想對她時時羞辱罷了。
夢卿卿成了可有可無的邊緣人物。更好的輔助蕭熹微。
晚上,大殿裏燈火通明。蕭熹微蜷著腿,坐在窗前。
她已經如此在眾人麵前好幾天了。雖說是為了迷惑右相,讓他覺得自己實在思考。實在懼怕。是在後悔。可真真假假。裏頭又怎麽會沒有真實的半分感情。
太傅的話還在耳邊回**。最後一句話,並不是讓自己爭口氣,解決殺父之仇。而是讓自己開心些。若是先帝怪罪。他下去後,會說明白的。讓她不要有後顧之憂。
太傅說,輸也好,贏也罷。無論如何,得做好自己。她做了太多年的陛下。做了太多年的“蕭熹微”。若是若是累了。就拋下這責任吧。
蕭熹微看著天上。繁星點點。聽說人死後,會化作星星,俯視人間。看著親人。
星子點點。蕭熹微找不到。她不知道是哪一顆。
“擺駕,去大君那裏。”
***
盛樂衍在發呆。本來這個時候是他練字的時候。可如今沒了興趣。紙平鋪在眼前。卻提不起來筆。
蕭熹微已經許久不來了。差不多從夢淵出事到現在。連日來,除了還是會喝藥。區不再同自己說話。似乎是在賭氣。
他從來也不懂蕭熹微。從前不懂。為何蕭熹微總是纏著自己。現在不懂,為何蕭熹微又突然不纏著自己了。未來可能會有更多不懂的事兒。
對蕭熹微。他的確是從不了解。如同水一般。你平日裏天天見它用它。並不覺得珍視。可若是有幾天不喝它。便覺得處處不對勁。
可他不喜歡蕭熹微。是的。盛樂衍心道。他怎麽會喜歡蕭熹微呢。蕭熹微佛口蛇心。殺的人不計其數。為達成自己的手段,可以無往而不利。可以隨意犧牲任何人。冷血如她。又怎麽會如此熾熱真誠的喜歡他呢。而他自己,喜歡的是那個溫溫柔柔,在花燈節上一見傾心的影子。
而不是這個本身。蕭熹微殺死了她的影子。隻為了把自己困在這深宮大內。對自己好。也如同喂養金絲雀一般。
他不願意。所以,他不會喜歡蕭熹微。隻不過是習慣而已。
他不知不覺之中,習慣了蕭熹微的存在。
可蕭熹微罪孽深重。既然無法對抗。那就送她下去給她傷害過的人賠罪。
若是蕭熹微對他真心。那死在自己手裏。也是對她的懲罰。
私心裏覺得。蕭熹微不能死在別人手裏。所以,隻能由他來動手。
可蕭熹微幾日沒來了。藥喝了,他本來可以不用擔心。可不知為何,總是會想到她。
盛樂衍不是傻子。自己父親做了什麽他都明白。不過父親沒錯。對於這樣的帝王。難不成還要卑躬屈膝的尊敬?父親把自己送過來委曲求全。已然是退步了。
夢太傅的事兒。若是沒有把柄。怎麽會被人抓住。律法仍在。決計不會讓任何一人枉死。父親不會無緣無故冤枉一個好人。
可蕭熹微真的是因為一個區區罪人就這般不理自己了?
盛樂衍心亂如麻。他自詡為清醒之人。可事到如今,他是真的看不清楚自己的心了。他到底在幹什麽?一邊給她喂毒藥,一邊還要關心在乎她?
“我不在乎……”盛樂衍賭氣,也是在對自己說話,“我才不在乎。等她死了……”
蕭熹微會死……盛樂衍愣住。他三年來瞞著父親給蕭熹微喂那噬心之毒。毒性怕是早就深入骨髓。所以,蕭熹微快死了……?
盛樂衍皺緊眉頭,手覆上心口。那裏有些抽痛。本來一直在期盼這一刻。可為何那個時刻就要到來。自己要大仇得報的時候。心會如此難受。
蕭熹微要死了。盛樂衍光是想到這一點,手腳治不住的發冷。
他似乎有些不想讓蕭熹微死去……可來不及了。
有時候,自己最難看清楚的人,是自己。
“蕭熹微……”盛樂衍道。
門口的宮婢聽到了。走過來道:“大君可要奴婢去請陛下過來。”
“陛下?”盛樂衍道:“她怕是快要忘了我了。”
是啊。自己父親殺了她的老師。雖麵子上沒說。盛樂衍對裏麵的事兒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蕭熹微近來不過來,怕也是這個緣故。
是近鄉情更怯,還是借口不來。他的確是不知道了。
“陛下駕到——”
門口的公公尖叫著嗓子喊到。盛樂衍呆住。
蕭熹微來了?!
第一反應,盛樂衍低頭看了看自己如今的著裝還算是得體。蕭熹微喜歡看他這個模樣。從前蕭熹微看他練書法,會看很久。
那宮婢也很開心,打趣道:“大君日有所思,陛下就來了。”
“別胡說。”盛樂衍雖如此說道,可臉上的欣喜做不了假。宮婢自然也是看到了。
便繼續道:“奴婢哪裏胡說,大君欣喜的不得了。”
話音剛落,蕭熹微就領著一眾人來到了此處。
夜裏有些冷。盛樂衍本身就體質發冷。為此蕭熹微特意命人給盛樂衍準備的火爐。爐火旺盛,卻並不幹燥。也不很燥熱。拿捏的剛剛好。一定是用了心的。
蕭熹微伸出手靠近火爐。“都下去吧。這裏留下大君就好。”
其他人都心照不宣的離開。夜深人靜。怎麽打擾好事。畢竟蕭熹微好久沒來。
盛樂衍還在一旁站著。也不過去看一眼。臉恢複了冷漠。眼神還時不時瞥一眼蕭熹微。
蕭熹微也不急,伸出手道:“過來。”
“不去。”盛樂衍有些較勁。蕭熹微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把他當什麽了。
蕭熹微軟下語氣來,“過來。那邊冷。”
盛樂衍聽了這話,態度也跟著軟了下來。“知道了。”
盛樂衍坐在蕭熹微對麵伸手取暖。其實本來不太冷。可蕭熹微既然來了,說冷應該也可以。
還沒開口。蕭熹微一把抓住。動作輕柔。搓著盛樂衍的手。
“這樣冷。孤不在。你如此不愛惜自己?”
蕭熹微說這話的時候,眉頭微皺,語氣也重了些。
盛樂衍道:“陛下……你今日為何過來?”
蕭熹微道:“孤最近很累。本打算不來見你。可孤受不了。樂衍。為什麽,為什麽每次都是孤來找你。”
末了,蕭熹微歎了口氣。“你就是仗著,孤愛你。”
盛樂衍心頭一片溫暖。之前一遍一遍提醒自己不要聽蕭熹微說的話的想法也被拋棄。
隨後,蕭熹微道:“樂衍。今晚,孤還要喝藥嘛?”
盛樂衍回過神來。對啊。他怎麽了?這可是蕭熹微。是親手殺了他最愛之人的蕭熹微。是他恨了一輩子的蕭熹微啊。
剛才的惻隱之心,被這一句問話徹底壓下去。
盛樂衍恢複冷漠,道:“陛下身子為上。臣讓人去準備。”
蕭熹微有些失望的低頭,眼角眉梢,帶著濃濃的傷感意味。盛樂衍本以為蕭熹微下句話是拒絕。
可蕭熹微沒有。而是道:“那就加一碗甜羹吧。那藥怪苦的,孤不喜歡吃苦。”
甜羹反而是最快好的。那藥一直是盛樂衍親自盯著。蕭熹微看著桌案上那一碗甜羹。抬手覆上去。
而後盛樂衍端著藥回來,蕭熹微毫無防備一飲而盡。
“喝些甜羹吧。”盛樂衍看著甜羹,往蕭熹微那邊推了推。
蕭熹微端起甜羹來一飲而盡,隨後起身,盛樂衍反應不及,唇上一片溫熱,甜羹盡數到了他的嘴裏。
“真的好苦。”盛樂衍聽著蕭熹微這樣說到。隨後頭一疼。便記不得後邊的事兒了。
再起來是早晨。蕭熹微難得沒去早朝。盛樂衍被陽光刺醒。身邊躺著一個人。
是蕭熹微。
第一次。他竟然把蕭熹微留下來過夜。震驚之餘不由得好奇。
頭很痛。許多事都記不起來。蕭熹微也悠悠醒轉。
“你醒了?”
“怎麽回事?”盛樂衍斷定蕭熹微做了什麽。
蕭熹微也不避諱,她之前就推了今日的早朝。時間很充裕。“想你想的那樣。”
盛樂衍有些絕望,卻又有些驚喜。這種心情他來不及細究。
他所學所信。是忠心於一人。是是非分明。
而蕭熹微,既不是自己決定衷心的想娶之人,亦不是好人之輩。
“蕭熹微!”盛樂衍時隔多年,再次喊出來蕭熹微的全名。
上一次,是抱著那影子的屍體。在雨中。聲淚俱下的喊著蕭熹微的名字。
那時候,盛樂衍說,“蕭熹微,我要殺了你!”
而這時候,蕭熹微對盛樂衍說,“你殺不了孤了。”
接下來,盛樂衍聽到了他此生此世最不想聽見的話,從最不想讓說出來的口中說出來。
“盛樂衍。你愛上孤了。你殺不了孤了。”
盛樂衍氣憤,可無可奈何的是,他如此急迫,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來。最後直接一掌把自己拍暈過去。
蕭熹微看著盛樂衍,道:“盛樂衍,你殺不了孤了。不過……”
“孤可以殺了你了。”
***
夢卿卿從自己房間裏,等到了一大早。蕭熹微沒有回來。
整整一晚上,蕭熹微沒回來。
夢卿卿開始回味蕭熹微走之前說的話。她告訴夢卿卿。
“那個理由。孤給你們。”
理由?從盛樂衍那裏能找到什麽理由。
盛樂衍看著精明,實則沒那麽靈光。也很古板。蕭熹微究竟可以從盛樂衍身上得到什麽理由。
來不及多想。夢卿卿到了該幹活的時候。她自己也有任務。
蕭熹微身邊奸細太多了。敵人在暗。而她們在明。若是想要好好抓住老鼠。那自己就要先變成老鼠。
夢卿卿是第二根線。第二根暗線。
右相安排的人,一定是自己信任的人。不然容易幹著活,人就被策反了。到時候消息不及時。朝廷爭鬥,馬虎不得。一點消息不準,都會使得最後的成敗改變。
所以,就必須得給右相一個,她夢卿卿會衷心於他的理由。
這個就是蕭熹微的虐待。蕭熹微並沒有刻意的虐待。那樣太過於刻意。右相不會相信。因而,夢卿卿同蕭熹微都選擇了,讓蕭熹微貶她做最下等的活。讓她自生自滅。也不管她。這樣的人。右相才會下手。
夢卿卿這幾日,一直在裝身子虛弱,卻又有想活下去的欲望。這樣的,最好控製。你隻要給她藥。給她點好處。她會抓住唯一的稻草,不費吹灰之力。
右相還有動靜了。果不其然。夢卿卿在榻上裝難受的時候。來了一個人。
那人在之前並不起眼。隻不過是粗使宮女。看來這就是右相安排在這裏的,奸細的頭頭。
之前根本不會想到的人物。既然是她。
那人開口也不拖泥帶水。從懷中拿出兩瓶藥來。
“一個是毒藥,一個是治你嗓子的好藥。是死是活。你自己選。”
夢卿卿故意躊躇了段時間,那人又說了好多連嚇帶騙的話,才選擇了那好的。
夢卿卿堅定的喝下去。那人心滿意足離開,道:“我會告訴主人的。若是有事,我會找你。若是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的話。你會比我們先死。而且,決計不會是好死。”
夢卿卿用力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會。
那人走後。夢卿卿聽著外頭的響聲。不必多想。一定是蕭熹微回來了。
不知為何。蕭熹微的計劃總覺得讓她有害怕的地方。
到不是她和江穆寧有什麽問題。而是蕭熹微本身。
蕭熹微就是這樣的人。如指間沙,看得見,卻抓不住。終於逝去於指尖。再也不見。
蕭熹微回來後,說是疲倦。屏退所有人。真的躺在榻上睡了過去。
夢卿卿摸到那邊。二人才得以說話。
交流了各自的情況。時間不多了。若是夢卿卿在這裏太久。怕是外頭的人進來,就會發現。
蕭熹微是真的很疲憊。夢卿卿躊躇道:“昨夜您沒回來……”
“放心。”蕭熹微道:“無事發生。我騙了他。”
夢卿卿明白。在蕭熹微心裏。程述白才是最最隱秘的地方。而人年少相識。情誼從未來得及明說。相識十幾年來。經曆最多的竟然是生離。她們在一塊的時間遠遠不及分開的時間。
可縱然如此,程述白也會為了蕭熹微拋頭顱灑熱血。蕭熹微也誓死護住心頭最後的清白。
“陛下……”
“我得等述白回來。”蕭熹微道,“大君他隨意。我隻希望,述白不要恨我。又或者,不要記得我……”
“不會的。”不知為何,夢卿卿總有這種想法。程述白會接受所有的蕭熹微。好的壞的。看得見的。看不見的。隻要是蕭熹微。他就不會選擇放棄。選擇遺忘。這就是他同盛樂衍的不同。
盛樂衍隻喜歡一麵的蕭熹微。
“回去吧。我累了。”
夢卿卿聽話離開。最近發生太多事。低頭手臂上,是最後的生命值。
她還有一個月。
“蕭澤楷。”夢卿卿對著手臂道,“你要再不回來見我。你就要見不到我了。”
“我得承認。我可能,大抵,是有些想你的。”
***
程述白最近總感覺身體不舒服。可如今戰事在前,身體不適不能作為借口。
他得回上京。有人在等他。
夢卿卿死訊傳來以後。蕭澤楷再也沒說過一句話。隨後晚上就不見了。
程述白沒帶人瞎找。而是去了城外的亂葬崗。
因為夢卿卿在這裏。蕭澤楷就一定會在這裏。
他看著殿下在那裏跪了很久。一直沒有發聲。而後突然像是發了瘋。從那堆屍體裏頭翻出來一個看不出模樣的人來。
蕭熹微下令。把夢家人淩遲處死。許多人分不出長相來了。
蕭澤楷看著那屍體,手臂上有一塊胎記。那是夢卿卿的。他隻在夢卿卿身上看見過。
程述白沒有阻攔。蕭澤楷用手挖出一個坑來。把夢卿卿放進去。
手指出了血也不管不顧。最後在墓碑,他沒有刻名字。
他不知道。他有沒有資格。
她大抵,對他還是生氣的吧。
程述白無能為力。這樣的噩夢。很難走出來。尤其是蕭澤楷。程述白太了解蕭澤楷了。他一生對人掏心掏肺不多。夢卿卿離開了。帶走了他所有的情緒。
而後程述白接到一封從上京來的密報
——陛下遇喜。半月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