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縱使相逢不應識（十一）
夢卿卿驚歎於玄度的機敏, 自己沒發出聲音且十分謹慎，竟還是被一孩子發現。
不過也好，按著這些事來看，他也不算個普通的小孩。
“你是何人？”
“我嘛？”夢卿卿蹲下來, 友好的伸出手, 她想暫時同小玄度打好關係, 畢竟小玄度實在是太過於可愛，再加上她還得救他出去，此時交惡沒啥好處，“我是神仙，你的守護神。”
“你是神仙？”小玄度歪著頭作思考狀, “你在騙小孩嘛？”
夢卿卿攤手, “你怎得不信我？我哪裏不像？”
“沒有神佛的。”小玄度道, “所以你騙我。”
小玄度說著話的時候, 帶著不符合年齡的落寞。
“有的, ”夢卿卿不知為何, 她似乎有些見不得這樣的玄度，雖然長大後的玄度毒舌貪財, 可她卻並不討厭他, “我就是啊。”
夢卿卿還要說話, 白桃桃也從屋子裏出來，“同誰說話呢？”
小玄度看了看夢卿卿, 又看了看母親, 便察覺出, 母親可能看不見這個奇怪的姐姐, 隻有他可以看見。
“你這孩子，怎得自顧自說話？莫不是腦子發懵了？”
白桃桃拉起小玄度的手, 溫柔道：“走吧，阿娘給你做的桃花羹好了，快些去吃吧。”
小玄度身形一滯，“阿娘，能不吃嗎？”
白桃桃蹲下來，“你也不聽阿娘的話了嗎？阿娘不喜歡不聽話的小孩。”
白桃桃神色驟變，惡狠狠的盯著玄度，似乎對麵是她此生大敵，隻怕是下一秒就會輕易要了這孩子的命。
“我知道了母親。”小玄度鬆下口來，輕車熟路的換上笑容，“我們開始吧母親。”
白桃桃很是滿意，神色恢複如前，摸了摸小玄度的頭，“晚上你阿爹會來，記住，你要是不聽阿娘的，你阿爹會離開我們的。”
“我知道的，阿娘。”
小玄度跟著白桃桃回了屋子，空地隻留下了夢卿卿。
夢卿卿站於屋前，靜靜看著這個不大的小屋，心裏五味雜陳，小玄度離開前回頭看了她一眼，隻那一眼，她卻不知如何是好。
玄度幼時最終被母親拋棄在荒山亂嶺，靠著吃山間動物的腐爛屍體和樹上野果果腹存活，而後被姐姐接走。
這是她看見的玄度的童年，而今日，就是他被母親白桃桃拋棄的日子。
夢卿卿記得，她在回憶裏看見過白桃桃的略微過往。
白桃桃同玄度的阿爹也算是一段虐戀，似乎是白桃桃是為控製玄度阿爹才會剩下玄度，之後似乎發生了什麽，二人不歡而散，玄度落的被拋棄的下場。
就是今天，今天是玄度最最歡悅，也是瞬間落入穀底的一天。
夢卿卿無奈，讓人看不見她，她也不能阻止事情發展，否則這個夢境就會有崩塌的危險。
信步走進屋內，裏麵陳設很是簡單，可縱觀全屋，裏麵孩子所用之物屈指可數。
白桃桃並不在意這個孩子，從這裏就可見一斑。
小玄度整個人被泡在浴盆裏，旁邊是剛剛喝下去的桃花羹。
夢卿卿湊近一看，裏麵水是黑的，似乎是毒水。
小玄度坐在裏麵，麵無表情，似乎早就適應，不過臉上多出來汗珠滑落。
白桃桃在用毒練她自己的兒子，想練出來個毒娃娃。
夢卿卿驚歎於見到的境況，不知如何是好，叫著小玄度起來，他卻並沒有起來的意思。
白桃桃坐在一邊吃著桃喜滋滋的看著，仿佛不是她的孩子一般。
“你夠了！”突然闖進來一人，風風火火的把小玄度從浴盆裏抱起來，“你瘋了！你真的是瘋了！”
“我沒瘋，冬郎，我沒瘋真的，你來我很開心，我做了飯，你快來吃好不好？”
雖說看不見她，夢卿卿還是覺得心慌，小玄度暈了，安安靜靜躺在冬郎懷裏。
兩人不歡而散，冬郎卻沒帶走玄度，憤恨的拂袖而去。
白桃桃癱坐在地上，哈哈大笑了幾聲，看著被放在地上的玄度，緩緩抱起來，輕緩緩的搖著。
“好寶寶，快快睡，”白桃桃隨即神色變得陰狠，“你阿爹不要你，你沒用了……”
白桃桃還是溫柔的抱著玄度，玄度手指微動，眼睛開了一個縫隙，盯著夢卿卿那邊。
夢卿卿過去，她得帶著小玄度離開才好，他的自己反應過來這是個夢，然後自己死去才能回到現實世界。
“玄度，”夢卿卿道，“既然醒了，起來啊。”
玄度還是沒動靜，直到白桃桃把他放在荒山後，他也沒有半分動靜。
白桃桃走遠後才悠悠起身，睜開眼呆呆的望著白桃桃遠離的方向。
“阿娘不要我了？”
夢卿卿在他身邊坐下，她回答過無數次問題，唯獨這個，她不知如何回答。
“原來神仙也有回答不了的問題。”小玄度還是糯嘰嘰的語氣，卻帶著不符合年齡的灑脫，不苦不悶，不哭不鬧。
“是夢吧。”
小玄度篤定的看著夢卿卿，眼神是肯定。
“這裏不是真的世界，隻是一個夢。”
夢卿卿驚歎於玄度的聰明機靈，反應迅速到如此地步。
“玄度？你……你是認真的？”
“嗯。”小玄度一本正經的道，“這裏不是真的，所以你不是我的守護神，你是來叫醒我的。”
“玄度，老是這樣用腦，之後會掉頭發的。”
玄度拍拍小手，“很是簡單啦。”
“不過，現實世界是什麽樣的？阿娘也拋棄我了麽？”
夢卿卿眨眨眼，騙人不好，她知道，可她不想告訴玄度真相，無所謂他醒來之後怎麽嘲笑自己。
“沒有，”夢卿卿淡定自如，“很多人喜歡你，沒有人不喜歡你。”
玄度笑著，“我就知道，我這樣的，大了長的也不會差，我還聰明，朋友一定會很多啦。”
果然，這臭屁的性格從小就有。夢卿卿笑著無奈的搖搖頭。
不知何時玄度用夢卿卿頭上的簪子戳進自己的胸膛。
“這樣就結束了是吧？”
玄度倒在夢卿卿的懷裏，嘴角帶血微笑著，“我們一會兒再見，不過你繼續說，大家都很喜歡我，然後呢……”
變故來的太快，讓她無所是從，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的玄度，心卻像是缺了一塊，她之前想著，倘若玄度這樣出現在自己麵前，一定會好好嘲笑他。
可這麽到了這會兒，她隻覺得眼睛紅潤，她要繼續騙他。
“你很厲害，是最好最好的人物。”
“是嘛……那……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