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江明潮是在第二日才知道卿晏房中那個白衣修士是何人的。
第一次預熱的比試之後, 次日,天刹盟在問道大殿大擺宴席,九洲所有來參試的修士們都共享盛宴。江明潮望著上首的那位尊神, 昨日演武場未瞧得真切,這一次清楚明白地看到了他的臉, 也聽明白了他的尊號。
那可是神明啊!現如今整個修真界都隻此一位的神明, 自從洪荒時代結束,九洲大陸上靈氣凋敝, 遠不如以前充足, 現在已經沒有神了,也不可能有人再登天成神。
江明潮握著酒杯,麵色一白, 變得十分難看。
坐在他身側的蘇九安立刻就發現他不對了。天刹盟置的席位是一席兩人, 雖然他們周邊也有很多其他修士,但大家都在交談著, 推杯換盞, 不會有人盯著他們這裏, 蘇九安這會不用再怕在眾人麵前丟麵子,壓低了聲音, 道:“怎麽, 見著你的舊情人沒死,你很開心吧?”
“要不要找他去敘敘舊?”
蘇九安不知道的是, 江明潮其實已經去過了。昨日他說要回演武場取劍, 蘇九安是真沒懷疑他,因為他沒料到江明潮居然有那麽大膽子, 他還在這裏, 就敢這麽做。
江明潮薄唇動了動, 飛快地調整好了表情,拿出一貫的姿態柔聲去哄:“怎麽可能呢?”
“我與你已經結為了道侶,與他早沒有什麽情分可言了。我們同出同進相處了這麽久,你還不知道我麽?看見他沒有死,我當然是高興的,上天有好生之德,雖然他欺瞞爹多年,讓你在外受了許多委屈,但總歸罪不至死啊。”
蘇九安冷哼一聲,別開視線,瞥了一眼對麵席上的卿晏,沒有說話,表情是不忿的,但基本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
江明潮又心不在焉地哄了兩下,見蘇九安重新端起酒杯,扭頭去找旁邊席上的修士講話,他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可胸膛中一顆心卻遠遠沒有放下。
昨日沒能找卿晏說上話,本來他已是極為不爽,可如今發現跟他勾纏的那位是薄野津,是那位神君。他心中惶然,已顧不上能不能挽回卿晏,更擔心是否會影響自己的前途。
他是來參加仙門大比的,而那位神君是受邀前來賞評的長者,這身份差距懸殊,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江明潮忍不住擔心,昨兒自己給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神君會不會在之後的比試中針對為難他?
他擰著眉,憂心忡忡。
其實江明潮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不要說針對為難了,薄野津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江明潮有點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卿晏與他的事,薄野津聽薄野楠說過一次,於他而言,也隻是和當日卿晏在小須彌山上的話對上了,拚湊出了完整的故事。
薄野津心想,原來他是受了這樣的委屈,不得已才跑到這極寒之地來的。
其實當初一開始見到卿晏,他就知道他肯定有些苦衷。
因為一般人根本不會往北原跑。北原太冷了,不適宜任何人居住,他在那裏,是修行也是為殺孽贖罪。卿晏同行的那些修士是來冬獵的,薄野津能看出來,但是他呢?當初卿晏隻是個煉氣期,哪個仙門會讓煉氣期來北原冬獵?這不明擺著送死麽?
其實當初卿晏問為什麽他偏偏救了他,薄野津說是他穿得太多,裹成了一個球,最為顯眼。這話不完全是真的。
在如今的修真界,隻有這一尊神,沒有人比薄野津的修為更高了。他是個毋庸置疑的強者,像他這樣的強者,最是憐弱。
他是見他的修為最低,才先去救了他。
從薄野楠口中聽到這些,薄野津的心緒是有些複雜的。一方麵有些心疼卿晏這麽小的年紀就要遭受這些,寒疾有多難受,他不知道,被人拋下有多難受,他卻很明白。另一方麵,他覺得他那前道侶挺不開眼,這樣好的人,即便沒有門第出身,又如何?可最終,他還是不得不承認,他是有些慶幸的,因為若非如此,也沒有他們的相遇。
過去的事都已過去,說到底,各人有各人的選擇,江明潮一發現卿晏的身份是假的,就立刻拋棄他,這行為雖不能說是好,但到底也沒觸到什麽道門的底線。姻緣這種事,還是得兩廂情願的,誰也不能勉強。
薄野津不會揪著這點事不放,隻是他既然做了選擇,就不該反複搖擺不定,不該回頭又想修好。
薄野津隻在乎卿晏的態度,別的皆如雲煙,並不重要。不讓江明潮進卿晏的房間,純粹是看不上這個人三心二意的做派罷了。
此刻,薄野津坐在問道大殿的最上首,垂著眼,目光輕輕地越過下麵一眾談笑風生的年輕修士,落在角落裏一張側席前的人身上。
卿晏跟蘇符坐在一起,因為昨天控製不住靈力傷了他,他一直小心陪著對方,臉上全是輕輕的歉意,蘇符也不矯情,他要服侍自己,他就理所當然地使喚他。
“你去把上麵桌上的那盤栗子糕拿來給我。”蘇符道。
卿晏有些無語,又有些驚訝,見蘇符已經吃得滿嘴流油,一點形象都不講,他問:“你還能吃得下?”
蘇符不屑道:“這才哪跟哪啊?”
“……”卿晏覺得他不應該來參加仙門大比,他去參加大胃王比賽,肯定很有前途。
蘇符抹了把嘴上的油,對卿晏道:“你懂什麽?像我這樣的,肯定幾天之後第一輪比試就被刷下去了,我跟你不一樣,我能來天刹盟都是走運,所以嘛,在這裏的時候,還不得多吃一點?”
除卻第一次,仙門大比還有三次。九洲來參加比試的修士一共九十人,是九十進五十,五十進三十,三十進十這樣的遞進,第一次淘汰四十人,將近一半都要走了,蘇符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肯定是這四十分之一。
卿晏服了,認命地起身去把那盤栗子糕給他端過來,蘇符又迅速地補充了一句:“還有旁邊那盤荷葉雞。”
“……知道了。”
大殿兩側俱是一排排的坐席,兩人一席,席麵上擱了酒菜,但到底位置有限,為了避免有人不夠吃,天刹盟闊氣得很,大殿上方中央擱了一張更大的席位,無人坐在席旁,席上擱了各種山珍海味,九洲美食,自助餐似的,誰想吃都可以來取用。
卿晏去幫蘇符拿吃的,結果那盤荷葉雞擱得太靠裏了,他攏著袖子夠了下,動作有點笨拙。
江明潮的坐席就在旁邊,他有心想幫他端過來,反正對他而言隻是舉手之勞,但手伸了一半,突然想到蘇九安還在身邊,那隻手伸在半空中,陡然轉了個方向,蜷縮成拳湊到唇邊咳嗽了下,遮掩了過去。
卿晏沒注意他,伸手夠不到,他便起身繞到另一邊去拿。
薄野津坐在上首,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身為尊長仙神,卻坐姿散漫,單手支著下頜,側頭垂目望著卿晏立在席邊的側影,眸中情緒浮浮沉沉,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薄野津雖然不介意卿晏原來跟誰有過一段,理智上說是如此,但看到這人出現在卿晏身邊,還是挺討厭的。
說來,他設下禁製單單攔江明潮一個人,這行為也挺幼稚的,透著點任性的脾氣。不管理智上如何,他當時就是想這麽做,並且就是這麽做了。
他一向早熟,上一次這樣放縱自己的脾氣還是在十歲的時候。修真界的孩子壽數比普通百姓長許多,五百歲才算將將成年,可他沒有那麽長的童年,他自出生就背負著成神的期望,背負著整個仙門的興衰責任,他很小的時候就懂事了。
正在這時,卿晏手上端著栗子糕和荷葉雞往回走的時候,忽然不知為何,朝薄野津的方向瞥了一眼。
薄野津也正在看他,卿晏沒有料到,兩人的視線驟然相接,他怔了一下。
薄野津坐在上首,看著他的樣子如高懸神像,居高臨下地垂著眼,麵無表情。他袖子亂了,往上折了一段,但完全不在乎,漫不經心之中,姿容俊美,自有一段款款風流,隻有看著他的眼睛漆黑深沉。
卿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朝他的方向看了一下,倏地回過神,差點把那盤栗子糕打翻,趕緊收回視線,扭頭往回走。
像什麽受了驚的小動物一樣,薄野津輕輕笑了一下。
千萬年了,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真是新鮮。他許久未曾縱性,現在想縱著自己一回,真是新鮮啊。
這種感覺如小須彌山風雪中的那一夜,薄野津本以為自己在世上活了這麽多年,什麽都見過了,什麽事都見慣了,沒想到,也會感覺到新鮮的滋味。
卿晏覺得自己臉上又是一陣熱,幾乎是同手同腳走回去的,把栗子糕和荷葉雞放在蘇符麵前,蘇符沒注意到他的異狀,抓起來就啃,抱怨道:“晏兄,你是去東洲拿的嗎?這也忒慢了!”
卿晏神思不屬,下意識回了一句:“嫌慢你自己去拿。”
他摸了下自己的臉,燙的,又摸了下自己的後頸,更燙。茫茫然之間,他端起案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本想壓壓驚,沒想到卻是一口辛辣突兀地嗆進嗓子眼,他掩唇咳了一聲,趕緊放下。
“這是什麽?!”
蘇符抓著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開始吃栗子糕,說:“春花酒啊。”見卿晏一臉嫌棄,他說,“這可是天刹盟獨有的,外麵多少靈石都買不到,喝了能增長靈力呢,你不要給我!”
卿晏聽了能增長靈力,抓著自己的杯子,皺著眉又喝了一口。
這一次喝得沒那麽快,他品到了酒香和花果清香,辣味裹在甜味裏,還算能接受。
卿晏把杯中酒喝完了。
他感覺還是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又忍不住抬起眼去看津哥是不是還是在看他。結果又撞上那道目光,卿晏又趕快低下頭去。
他在幹什麽啊。卿晏握著酒杯,有點暈,心道,不看了,再也不看了。
江明潮也在看著他,隻不過卿晏沒注意到這一道目光,隻是看看那上頭的尊神,又低下頭,過了片刻,又抬起頭,反複如此。
江明潮的手緊了緊,幾乎要把酒杯捏碎。
這是在做什麽?
勾勾纏纏的,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在眉目傳情呢。
他突然明白過來卿晏的修為為何升得如此快,還不是勾搭上了尊神,爬上了人家的床?
薄野氏的修士皆是上好的爐鼎,而雙修另一方的靈力修為越高,也就助益越大。放眼整個修真界,還有誰比上麵那位的修為更高?
這算什麽?
他還道多日不見刮目相看了,沒想到他用的是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江明潮無法挽回這段前緣,心中便又生出鄙薄瞧不起之意。
這樣看來,倒也沒什麽好挽回的,蘇九安還是那個更好的選擇。至少他是千鶴門的正牌少爺,修為雖比不上卿晏,但好歹來路正,身世清白。
江明潮咽了口氣,看著卿晏的身影,可是片刻,他又忍不住想,他到底用了什麽手段,才能讓上麵那位給他做爐鼎?
……
另一側,卿晏坐在席間,暈暈乎乎。他方才喝酒喝得太快太急了,現在眼前陣陣發暈。
因為腦袋變得不太清醒,他心裏鬆動,剛才跟自己的保證全拋之腦後了,混混沌沌地,又抬眼往那上首座上看了好幾眼。
“你看什麽呢?”連忙著吃荷葉雞的蘇符都發現了。
卿晏跟沒聽到似的,忽然撐起身子往上麵走。
蘇符大驚,趕緊拉住他:“晏兄,你是不是喝醉了?”
卿晏被他拉著,一雙眼裏漫著層層水光,還望著上麵,聽見蘇符的話才轉頭看他。
“……好像是。”
說完他連站都站不太穩了,歪歪倒倒,蘇符趕緊伸手扶住他。他“嘖”了一聲,很遺憾案上還沒吃完的荷葉雞,可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他到底是不能把人扔下,跟席上說了一聲便扶著卿晏先帶人回去。
薄野津坐在上麵,薄野楠傾身為他倒了杯酒,道:“我知小叔辟穀已久,這春花酒可還能一嚐吧?”
他剛這麽說著,就看到他小叔從袖中乾坤袋裏拿出了一枚果幹,緩慢地咬在唇齒間,慢條斯理地品嚐著。
“……”薄野楠奇道,“小叔,你如今不辟穀了麽?”
薄野津淡淡“嗯”了一聲。
他早已證道登頂,並無禁忌。各大仙門之中,其實也沒有一定要弟子辟穀的規矩,看這宴席上九洲的修士都在大吃大嚼,就知道。薄野津從前辟穀,並不是禁欲修行,他隻是覺得人間事大多無趣,包括進食。
薄野楠看了一眼他修長手指間夾著的那枚果幹,不知是用什麽果子製的,粗製濫造的,他道:“小叔既不辟穀了,侄兒這裏準備了許多酒菜,何必吃這……這個?”
他本來是想說“這玩意兒”的,但忍了忍,沒說。
薄野津笑了一聲:“我喜歡。”
卿晏從小須彌山離開之時,分明知道他辟穀,還給他留了許多肉幹和果幹,薄野津下山前,將這些東西也一並帶走了,否則浪費在那兒,不知會被哪個路過的野獸吃了。
“……”薄野楠被他這一聲笑得莫名其妙,心道他這小叔的性子越發古怪了。
他想了想,忽想起了什麽,轉而道:“小叔吩咐要找的那位修士,侄兒盡力去找了,但現在還沒有下落。”
“不必找了。”薄野津扭頭看了他一眼,又笑了。
卿晏沒有用真名參加這次仙門大比,薄野津雖不知道為什麽,但總是順著他的意思,替他瞞一瞞。他既已見到人,也沒必要向薄野楠這小輩解釋清楚,便什麽也沒說。
薄野楠更摸不著頭腦,之前那樣著緊,怎麽如今又不介意了?他應了聲:“是。”
薄野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這是誰釀的?”
薄野楠看了一眼按劍立在旁邊主持事務的薄野雲致,道:“族中的小輩。”
薄野津道:“金錢草擱得太多了,香味淡了,辣味重了。”又問,“後山埋著的那些春花酒,你喝完了?”
“沒有。”薄野楠忙道,“小叔的東西,我哪裏敢動,一直埋在那兒呢。”
他小叔親手釀的酒,埋在後山,誰敢喝啊?誰配喝啊?
薄野津笑了下:“埋在那兒也是浪費,幾壇子酒而已,又有什麽金貴的。”眸光看見某道身影出了大殿,他也起了身。
“小叔?”薄野楠抬身道,“宴會還沒結束呢,你去哪裏?”
那潔白的廣袖抬了下,薄野津頭也不回道:“回去喝酒。”
-
這宴席一直從白天開到了晚上,蘇符扶著卿晏出來時,已經是長夜晦暗了。天刹盟的侍女們正在廊下掛燈,一盞盞橘紅燭火次第浮起,幽幽地染在夜幕之中。
蘇符問她們借了盞燈,一手提燈一手扶人,沒走大路,帶著卿晏抄近路,從問道大殿旁的假山石林中穿出去。
其實這條路蘇符沒走過,本來是因為拖抱著卿晏這個醉貓,想快點回去,他才走了這條近路,結果沒多久蘇符就後悔了。
因為這假山群實在是有些繞,迷宮似的,晚上又看不清,比大路還不好走。
“晏兄,晏兄?”蘇符費勁極了,找不到路,有些著急,“你能自己站穩嗎?”
他把對方的肩膀扶正了,嘟噥道:“不至於酒量這麽差吧?一杯倒?”
結果剛鬆手,卿晏的身體根本像是柔若無骨一般,往旁邊倒下去,整個人就往石壁上撞去,蘇符驚了一下,飛快地低罵了一聲,又趕緊去扶人。
卿晏往他懷裏一倒,蘇符一個不注意,“啪”地一聲脆響,手裏的燈在旁邊的假山石上磕碎了。
“……”蘇符心道這是什麽人間疾苦,“晏兄,你沒摔疼吧?”
他有些心虛地為自己找補:“你昨天在台上過招之時,也把我摔下去了,如今也算是扯平了吧?你可別找我算賬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卿晏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低聲“嗯”了一聲。
蘇符立刻驚喜道:“晏兄你醒著呢啊,你能自己走麽?”
卿晏的喉嚨在燒,有些幹渴,眼中一片濕潤,朦朦朧朧的,嗓子裏隻能發出模糊的鼻音,勉強應了,但聽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麽。
燈盞碎了,夜色沉甸甸地壓了下來,無月也無星,周圍隻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黢黑,也是因為他們倆站得近,才能稍微在這昏暗裏辨認出彼此的臉。
山石叢中,萬籟俱寂。昏暗和靜謐融合在一起,讓本來正常的攙扶和拖抱突然產生點見不得人的味道,好像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一陣風吹過,隻聞林葉婆娑沙沙作響之聲,不顯喧鬧,倒更清靜了。
不光是春花酒入了的喉嚨,全身上下,卿晏覺得哪裏都在燒,哪裏都熱,又分不清到底是什麽帶來的熱。臉貼上蘇符的肩膀,隔著衣料蘇符都感覺到了:“晏兄,你怎麽了?”
這不是醉酒,卿晏再清楚不過,這是情熱期。
隻是和春花酒的酒意混合在一起,產生了加倍的效果。他的靈力還不穩著,更是也翻湧著一起作起亂來。
他的喘息輕輕的,但是又沉沉的,靈力再次控製不住地亂泄,從指尖流水似的淌了出來。蘇符被他嚇了一跳,立刻被靈力震到,痛呼:“晏兄你清醒一點!”
卿晏聽不太清,那聲音像是隔了一層水膜似的,響在遙遠的地方,他隻知道熱,熱汗如雨,喘息難停,渴望叢生。
他低下頭,攀著麵前的人,像是溺水之人攀著一段浮木,折磨是緩慢的,蔓延到四肢百骸,他覺得自己像被拋到天空的一團煙花,即將炸開,他忍不住鬆了鬆衣領。
“晏兄……”蘇符被他抱著,想讓他鬆一鬆手,他隻顧著躲避卿晏身上流瀉的金色靈力,根本沒注意到他什麽時候扯開了衣領。
再這樣下去,他會不會被晏兄的靈力給燒死啊?蘇符覺得自己好無辜,可是又不能把人往這兒一扔轉身就走,晏兄跟他平時處得不錯,現在傷他也不是他自己所願,而且他好像比自己看著還難受呢,他一走了之,那也太沒良心太不仗義了。
蘇符正在猶豫糾結之間,忽然,一道聲音穿過寒夜林石而來,低低冷冷的。
“你們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