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寒疾不再發作, 情潮也完全退去,卿晏如釋重負,前所未有地睡了一個好覺。
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 沒睡得這麽久這麽沉過。
大夢初覺,已是日上三竿, 他醒來時仍迷迷糊糊, 一時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徹夜風雪已息,外麵的雪光太過明亮, 窗扉緊閉, 那雪光透過窗戶紙照進來,如同點了百盞燭燈一般。
枕畔無人,榻上隻有他一人。卿晏扭頭看了看, 室內空空****, 沒有津哥的身影。
去哪兒了?卿晏清楚地記得昨夜他尚且清醒的最後一刻,津哥還在榻上, 將他攏在懷裏側身而睡。
想起昨夜的畫麵, 卿晏不免又有些臉紅, 他晃了晃腦袋,垂下眼, 就看到那件雪白的外衫搭在自己身上。
帶著淡淡白檀香氣, 正是他昨夜親手解的那件外衫。
屋內還彌漫著那股巧克力的甜香,卿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 指尖觸到的皮膚並不光滑平整, 而是有輕微的凹陷。
是咬痕。卿晏雖然看不到但知道,痕跡還未消退。
沒有信息素的情況下, 他也太會咬了吧。
雖然難以啟齒, 但卿晏不得不承認, 這是一次成功的419,體驗感很好,他很舒服。腺體被很好地安撫了,安靜下來,不再和卿晏鬧別扭。
津哥之前真的沒有過道侶嗎?卿晏這麽心想著,說不清是懷疑還是可惜。
卿晏勾起那件雪白外衫,低頭嗅了嗅,發現昨夜之後,他對這味道不僅沒有免疫,反而更上癮了。他把衣服披在自己身上,從榻上跳了下來,沒有情熱的他神清氣爽,赤著腳跑到了窗邊,伸手推開窗。
冷風呼嘯,夾著細小的雪花碎片,卿晏眯了一下眼,才看清外麵。
屋外的漫山遍野已是銀裝素裹的世界,皚皚白雪將大地覆蓋,到處都是幹淨的白色,素到極點,成了另一種壯麗的豔。
“哇。”卿晏從沒見過這麽大雪,不禁發出驚歎。
津哥不在,渡靈燈也不在,卿晏匆匆給自己套上靴子,穿戴整齊,就開了門跑出去。
屋外的雪足能沒過人的小腿,有些難行,卿晏興高采烈,沒在屋裏找到掃雪的工具,手邊唯一勉強可用的工具就是覆地劍了。
堂堂名劍,如今淪為掃雪工具。
卿晏沒準備呆頭呆腦地直接用這劍當掃帚,他記得書裏有一條可用的劍訣,但他從來沒使過,如今倒是個機會。
卿晏凝神屏氣,氣沉丹田,咬字清晰地低聲念動了劍訣。覆地劍隨之嗡鳴,劍身發出銀色光澤,周身如同結霜一般凝出了淩寒劍氣,化為長風一**,眼前的厚厚積雪便被紛紛吹開,露出原本的路麵。
成功了!
卿晏也很震驚,這一次怎麽這麽容易就成功了?
這劍氣威力巨大,一下子就把屋外的雪全部清空了,覆地劍果然是名劍,作為掃雪工具,也是最優秀的掃雪工具。但這麽快就結束了,卿晏又覺得有點無聊,他再次凝出劍氣,讓覆地劍又將那堆雪吹了回來。
反複幾次,自己跟自己玩得不亦樂乎。
“你在做什麽?”一道漫不經心的聲音突然從身側傳來。
卿晏聞聲抬頭,看見那道熟悉的素白身影落在自己身邊,不知是從哪兒來的,簡直像是從天而降。
“津哥。”他叫了一聲,如同解出了壓軸題的學生,興衝衝地跑到老師麵前表現自己,“我能凝出劍氣了!”
覆地劍懸在空中,周身如同籠了一層薄薄的霜雪,如冬日霧氣,溫柔有餘,淩厲不足。
卿晏伸出手,感覺金色的靈光在指尖跳動,體內也有一股溫溫熱熱的氣息在流竄,說:“我感覺我的修為好像長進了一點。”
“嗯。”津哥垂著薄薄的眼皮,神情沒什麽太大的波瀾。
就“嗯”???不該誇誇他嗎?鼓勵教育哪裏去了?卿晏瞪著眼,覺得津哥的反應也太平淡了。
四目相對,津哥大約是看出他表情中的不滿,開口解釋道:“你昨夜與我雙修,今日修為大漲,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語氣平淡得就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
“……”剛才還洋洋得意的卿晏立刻蔫了,露出訕訕的表情,像是做錯了事情一樣。
“這樣的嗎……”聽這話的意思,卿晏覺得自己像是鬼故事裏專吸書生陽氣的女鬼。
這樣提升修為,像是開掛作弊一樣。
方才卿晏沉浸在成功化出劍氣的喜悅之中,什麽別的心思都沒有,被津哥這麽一提醒,“雙修”這個詞被對方口吻淡淡卻又格外清晰地說出來,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昨夜之事,看著眼前的人,昨夜的畫麵忽然在眼前匆匆一閃,生出了幾分羞臊感。
喘息和嗚咽,全都被埋葬了昨夜的風雪裏,如今雪散風晴,天地茫茫,一片幹淨。
他與津哥麵對麵站著,看著跟以前沒什麽不同,但卿晏心知肚明,什麽都不一樣了。
他甚至不敢抬眼跟津哥對視。
“我……”卿晏搜腸刮肚,想要說點什麽緩解這種令人尷尬的安靜。
剛說了一個字,他就又卡了殼,因為津哥上前,抬手攏住了他的後頸,卿晏渾身一凜,卻不敢動,任由那隻微涼的手輕輕掀開自己的衣領。
他的鼻尖被凍得微微泛紅,像是哭過,讓人想起昨夜那雙水光迷蒙的眼。
卿晏感覺那隻手隻在後頸停留了一瞬,領子便被重新係緊了,他不明所以,這是在幹什麽?
他脖頸處昨夜被刺客的劍劃破的細小血痕已完全愈合,連條疤也看不見了。聽了方才津哥的話,卿晏總覺得這傷好得這麽快,也是因為雙修的緣故。
他心想,總不會是在檢查昨夜的那個咬痕吧……
津哥的目光極淡地落下來,問他:“一醒來便往外跑,可有感到不適?”
不適?卿晏不明白這問題從何而來,他的情熱暫時消退,要不適也是之前,現在好得不得了了。
他搖搖頭:“沒有。”
津哥看著他,沉吟了片刻。
“怎麽了?”卿晏問,“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麽?”
難道他應該感到不適麽?
津哥注視著他的眼睛,如同看一個懵懂無知的垂髫幼子,啟唇時嗬出淡淡的白霧,又解釋道:“靈台之地,甚為緊要禁忌,有外人入侵,自然難免不適。尋常人第一次雙修靈交之後,重則傷筋動骨,輕則嘔吐眩暈,需要很長時間恢複適應。”
換句話說,是個人都該有點不良反應,像卿晏這樣立刻就能活蹦亂跳,像沒事發絲一樣的,簡直世所罕見。
卿晏:“……”
難怪津哥看他的眼神裏隱隱帶著一種神奇的感覺,像在看什麽珍稀動物。
他被看得垂下頭來,有點心虛地抿了抿唇。
“我……之後沒有什麽不適的反應,”卿晏說,“這樣有什麽不妥麽?”
“那倒不是。”津哥淡聲道,“隻是說明,你完全不抗拒我進入你的靈台。”
昨夜在靈台之中,他便不難受,今晨醒來,又毫無不適反應,好像靈修這件事,和吃飯睡覺一樣平平無奇。但實際上,遠非如此。
哪怕這雙修是修士雙方皆心甘情願進行的,並無強迫,哪怕從心理上知道這個人是值得信任的,但從生理上來說也不可能一點排斥反應都沒有,這是人無法控製的自我保護的本能反應。
雙修靈交是在對抗這種本能反應,且是初次,按理說反應該格外大些才對。卿晏這樣的,當真聞所未聞。
卿晏:“……”
卿晏當然不能直說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對靈台什麽的完全無所謂,才這樣的。但他現在被津哥這麽看著,那漆黑的眉眼如同深潭,目光卻疏淡懶散,卻也覺得有點暈乎乎,有點腿軟。
腿軟也是靈交的後遺症之一麽?卿晏疑心。
“那個,”他用力清了清嗓子,生硬地轉移話題道,“昨天那個刺客呢?”
津哥沒言語,用行動回答了他。他一抬袖,隔壁那間裝滿各種武器的屋子門刷地開了,一個人像是被誰推了一把,咕嚕嚕滾了過來,摔進雪地裏。
暗衛吃了滿嘴雪,“呸呸呸”地吐掉,他全身仍然動彈不得,想掙紮的時候,津哥動了動手指,又是一道禁身法落在他身上,暗衛內心叫苦不迭。
卿晏走到他麵前,認真看了看他的臉,這是一張平平無奇的男人的臉,他確認自己對這個人毫無印象。
所以他為什麽要來殺自己?
“我沒見過你。”卿晏說,“你是千鶴門的人?”
想一想,也隻有這個可能了。原主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貴少爺,又身體虛弱,從小到大沒怎麽離開過千鶴門,而卿晏穿越過來之後,也沒跟什麽人結怨,哪裏來的仇家?
必定是原來千鶴門的人看他不順眼。
暗衛眼神怨毒地看著他,並不說話。
卿晏繼續問:“為什麽要來殺我?我以前怎麽得罪你了?”
雖說原主從前一直風評不佳,人人討厭,可也沒討厭到要一路追到北原來非把他殺掉不可的程度吧。
“或者說,你是受誰的命令來殺我的麽?”
暗衛一字不答,隻啐了一句:“冒牌貨!”
“不想說嗎?”卿晏直起身,還沒說什麽,身側的人先並指捏訣,屋內的翻天劍登時出鞘,迅疾地閃過,直衝向暗衛麵門,那速度和架勢,都不像要威脅人,而是殺氣森森,不是恐嚇,而是來真的,一副不說就直接取人性命的樣子。
“別殺我!”暗衛冷汗如雨下,投降地大叫,“我說!”
翻天劍在半空停下,暗衛如劫後餘生,一股腦兒把事情全說了出來:“是蘇九安少爺讓我來殺你的!在你離開千鶴門那日,他便讓我跟著你,說務必將你的屍首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