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鄉試(二更)◎

曆年鄉試, 都是考三場。

這三場,每場又考三日。

以八月初九、十二、十五為正場,考生們於每場正場前一日入場,後一日出場。

也就是說, 八月初九是鄉試的第一場正場試, 學子們最早要在八月初八晚上淩晨便需要入場了。

沒辦法, 考生太多。

初九又是正式考試的時間,為了不耽誤正常的考試, 便也隻能是提前考生們的入場時間了。

到了八月初八這一日,整個府城的氛圍頓時都不同了。

能明顯的讓人感受到空氣中似乎都蘊含了那麽一絲躁動的氣息。

便是陸臻,待吃過午飯, 又消了消食, 檢查了一番考籃中準備的入場的東西沒什麽遺漏後, 在半下午, 也被虞念早早的趕去睡覺了。

淩晨便要出發前往貢院, 排隊等候檢查入場,第二日上午又要緊接著開始鄉試的考試,那便隻能是在初八這一日的下午和上半夜先提前補個覺了。

這樣也省的第二日睡眠不足,反而影響答題狀態。

待到了子時,陸臻起床、穿衣。

八月份的天氣便是這般, 正午偏熱,夜裏又偏涼。

虞念本來今晚睡的便不踏實,陸臻一動身,便也醒了。

“吵醒你了?我這就收拾好了,你接著睡便好, 太早了, 這次不必送我。”

“讓於叔送我去便是。”

陸臻聽見**動靜, 轉身望去,便見虞念揉著眼睛坐了起來,不由將聲音放低了道。

虞念搖了搖頭,聲音中還帶了一絲惺忪:“到時間了嗎?”

“嗯,已經是子時了。”

瞧見虞念動作,陸臻便知曉自己是拗不過自家娘子了,不由的無奈一笑,心卻被觸動。

大概沒人會不喜歡自己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陸臻自然也是。

虞念這會兒已經醒了神,從窗戶往外瞧去,便見院中已然亮起了燈。

夜裏寂靜,所以一旦有什麽動靜,聽的便更清楚些。

虞念聽到了於娘子還有珍珠和琥珀在廚房裏忙活的聲音,細細去聽,還有雪團子奶奶的汪汪聲。

哪怕雪團子如今長大了些,聲音卻還是奶奶的,一點都不霸氣。

待穿衣洗漱收拾完畢,於娘子做的飯食也好了。

飯食簡單,隻熬製的蓮子百合粥並幾樣小菜。

因虞念晚間已用過了吃食,這會兒還不餓,便隻是陪著陸臻簡單用了些。

“考籃中有於娘子烙的餅、還有曬的肉幹和小菜,撐上三天應該沒問題。”

“裏麵還備上了些小米,夜裏涼,晚間可煮上些,暖暖胃。”

如今已近八月中旬,按著農曆來算,算是已經入了秋,白天氣溫高,夜裏卻是有些涼的,因此虞念這樣說道。

與去年的院試不同,今年鄉試的考場卻是不提供吃食的,那麽便也隻能是考生自帶了。

而這帶什麽,也是有講究的。

首要的一點,便是不能帶那些容易變質的吃食。

否則餓肚子事小,若是因吃了變質的食物,導致食物中了毒那才是事兒呢。

貢院考場一經落鎖,便不得出入。

若是真在裏麵生了病,那便也隻能是硬撐著。

曆年院試、鄉試、會試,總是不乏有那麽一兩位考生是被抬著出來的。

這其中可能有各種因素,比如年紀大了受不住這般折騰,又比如被分到了臭號,再或者便是因為這吃食了。

有腸胃不好,喝了涼水鬧肚子的,也有因為天氣熱,帶的吃食變質,吃了食物中毒的。

好在過了這麽些年,關於如何應對在這考場中的三天兩夜,考試的學子們也已總結出了一套普遍適用的方法。

這近些年來,因為在吃食這塊兒出事的學子也少了許多。

“好,我都記下了。”聽到虞念關心的話,陸臻笑著點頭應道。

而虞念見陸臻乖乖點頭,也很滿意。

沒人會不喜歡認真聽自己話的人。

待這頓算不上晚飯,也算不上早飯的飯用完,虞念和陸臻便準備動身了。

如今差不多是子時這塊兒,月上中天,雖是半圓,但也使得外麵的夜色不至於太暗。

清冷的月輝灑下,照在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顯照出一方幽靜。

馬蹄噠噠,車軲轆碾壓過青石板吱吱呀呀,虞念掀開車簾,眺望街麵。

路邊的街鋪與商販已收了攤,不同於白日和旁晚間的喧囂熱鬧,此時倒是難得的靜謐。

許是知曉明日是鄉試開考的日子,今夜便會有學子入貢院,臨街店鋪門前的燈籠並未熄。

仍是亮著,就掛在店麵門前,仿佛是在為即將入考場的學子們照亮前路,有一種隱晦而又含蓄的浪漫。

隨著馬車行進,街麵上的寧靜也漸漸被打破,傳來了各種聲音。

趕車的吆喝聲,馬兒的低喑聲,眾人的私語攀談聲,衙役維持秩序的聲,聲聲傳來,越來越清晰。

“姑娘、郎君,貢院到了。”於叔將馬車停下道。

待馬車停好,珍珠和琥珀拿著考籃先行下了車,接著陸臻也邁下馬車,然後回身將虞念接下。

“六妹妹,六妹妹,這兒。”

虞念剛下馬車便聽到她家四姐溫柔的聲音,順著聲音瞧過去,便見她家四姐那邊這會兒也是剛剛下了馬車,正朝著她這邊過來。

“我剛剛下車,便瞧見這邊像是六妹妹,果真便是六妹妹。”虞慧與鄭修竹比虞念和陸臻來的稍微早了那麽一會會兒,這會兒走過來衝虞念笑道。

“來時我還在想,不知能否碰上四姐與四姐夫呢,卻不想竟這般巧,剛來,這便碰上了。”虞念聞言笑吟吟道。

“可不是,出發前我還在跟你四姐夫說呢,偏偏你四姐夫還說,貢院前學子眾多,若是碰上想來怕是有些難呢。”虞慧說著,眼中含笑瞥了自家夫君一眼。

“夫人可莫要取笑我了。”鄭修竹聞言不禁握拳咳了兩聲,隻是虞念看其眼中笑意,便知她這位四姐夫對她家四姐頗為寵溺。

“我可沒取笑你。”虞念聽著她家四姐小聲嘀咕的這句,不由想笑。

“六妹夫,六妹妹。”鄭修竹顯然也是聽到了自家娘子的這句,臉上不由帶笑,然後向陸臻和虞念問好。

虞念和陸臻回禮。

不過四人簡單聊了會兒天的功夫,貢院那邊已經有衙役準備好要點炮了。

炮聲過後,便可入場。

因此在看到衙役動作後,貢院門前的考生們便不再紮堆交談,而是快速排列好了隊形,準備待一會兒炮聲響後便入場。

虞念和虞慧直到目送陸臻和鄭修竹二人順利進入貢院這才放心。

虞念收回視線,見旁邊虞慧仍望向貢院門口,便知曉她家四姐許是掛心她四姐夫,不由開口道:“四姐姐,咱們先回去吧。”

“明日於叔還有小石頭會過來在貢院門口守著,四姐姐放心。”

虞慧聞言收回了視線,點頭,然後看向虞念道:“六妹妹也回去吧,夜裏涼,回去先喝點熱水暖暖身子,好好休息。”

“好,四姐也是,回去早點休息。”虞念聞言點了點頭笑道。

從八月初八一直到八月十七,貢院裏麵的人考的艱難,外麵的人亦等的心焦。

尤其是八月十五這最後一場,天公不作美,夜裏洋洋灑灑的下了一場瓢潑大雨,第二日又突然降了溫,倒不知讓多少人吃,吃不好,睡,睡不好呢。

八月十七日清晨,貢院門口烏烏怏怏圍滿了人。

若不是府衙的衙役們在門口守著,硬生生在人群中開出了一條道來,怕是一會兒貢院大門開鎖,考生們出來都沒地下腳了。

“這可真是個鬼天氣!臨陽都多久沒下過這般大的雨了?”

這會兒貢院的大門還未開鎖,在貢院外等候的眾人有那相識的,正三五結伴的聚在一塊兒交談。

“誰說不是呢,也不知這貢院的考棚結不結實,那般大雨,真擔心會將這考棚的棚頂滲透。”一中年男子聞言憂心忡忡,他家兒子也參加了今年的鄉試,倒也怪不得其擔心。

“應該不能吧?這貢院的號房兩年前不是才修繕過。”另有一男子聞言麵色一變,雖話中猶疑,心中卻添了不少緊張。

“這誰能說的準?府衙大街邊的大樹都被刮折了枝幹,碗口那般粗細呢。”

“這號房又不是金銀做的,哪那般結實?”一來湊熱鬧的男子無所謂的插話道。

不過隨著男子這話一出,在場眾人本就等的心焦的心,更掛心了。

好在眾人沒等太長時間,府衙的大門便已開了鎖。

貢院中的學子們排隊依次出門。

出了貢院的學子們個個都似霜打了的茄子般,更有不少人被衙役們架著出來。

上次院試才隻是三天兩夜的時間,這次鄉試雖說一場也是三天兩夜,但是連著考了三場,那便是九天六夜的時間,倒也不怪學子們一個個的灰頭土臉、無精打采的樣子了。

虞念認真的瞧著貢院大門口處,便見陸臻和她四姐夫一前一後的出來。

二人身子板尚可,倒是沒讓人扶著出來,不過瞧其二人臉色,倒也能看的出來,這最後一場定也是折騰的緊。

見二人出來,虞念和她四姐趕忙上前。

接到人後,幾人也沒有多聊,這時候最重要的便是先讓人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上一覺了。

至於其它的,待二人好好休息完再說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