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整個房間收拾完畢，已經是夕陽西下。
從二樓窗子往外看，緋紅晚霞染著天邊，泳池裏倒影著橘黃色光芒，波光粼粼，歲月靜好。
沈茉將她和婆婆的合照擺在書桌上，望著照片裏婆婆那張黧黑卻燦爛的笑臉，獨自在外的孤獨也好像驅散幾分。
這會兒婆婆應該從繡坊下工回家了，她剛想給婆婆打個電話，門外就響起敲門聲。
“小姐，晚飯準備好了，先生讓你下樓用飯。”
沈茉拿著手機一怔：“好的，這就來。”
吃過晚飯再打電話吧。
今天的所見所聞，她有一肚子的話想和婆婆說。
隨著女傭下樓時，沈茉忽的想起了她的另一位長輩——沈家老太太。
“姐姐，請問一下，怎麽我的……奶奶，她不在家？”
這突然的搭話讓女傭愣了下，等回過神：“老太太去寺廟禪修，得半個月後才回來。”
沈茉微愣：“禪修？”
女傭並沒有多解釋的意思，隻淡淡應了聲：“是的。”
夫人之前交代過，這個家裏的正牌小姐隻有沈思綺一位，他們這些人得弄清楚是誰給他們發工資，別把殷勤獻錯了對象，丟了飯碗睡大街。
不過這位養在鄉下的小姐可真漂亮，皮膚細嫩，白得發亮，一點都看不出鄉下人的土氣。
尤其眉眼間的清透靈動，不染半點雜質，這份自然純欲的氣質，那些明星網紅演都演不出來。
女傭這邊感慨著沈茉的水靈，樓下沙發的沈思綺則是在忿忿埋怨：“鄉下人不是應該都和黑炭一樣嗎，為什麽她那麽白……”
她拿起手機屏幕照了照自己妝容精致的臉，咬牙：“我塗了粉底都沒她白，她還是素顏！”
溫蓉看著女兒：“叫你少化妝少化妝，你這個年紀皮膚是最好的時候，塗那些東西反而損傷肌底。”
“不塗就更黑了……”沈思綺悶悶咕噥：“都是同一個爸爸，你要是把我生得像那個沈茉一樣，我也什麽都不塗，天天素顏出門。”
她後半句說的含含糊糊，溫蓉沒聽清：“你說什麽？”
沈思綺連忙改口：“沒…沒什麽。”
扭頭又看樓上，語氣煩躁：“她怎麽還沒下來，真把自己當大小姐了，還要我們等她！”
話音剛落，就見旋轉樓梯緩緩走下的少女。
她還是穿著新買的那條淡藍色連衣裙，隻是頭發由盤發，改紮成馬尾，耳側有幾綹小小的碎發垂下，將她清晰的下頜線襯得愈發柔和。
沈思綺：“……”
好煩，怎麽會有人隨便紮個馬尾都這麽好看。
沈茉很快下樓入座，位置在沈立宏的左手邊，對麵就是沈思綺和沈書航。
滿桌飯菜極其豐盛，雞鴨魚肉、鮑參翅肚，正中是一隻巨大的帝王蟹，沈茉都看呆了，竟然還有這麽大的螃蟹！
沈立宏還特地開了紅酒，慶祝沈茉回家。
不過桌上三個未成年人都喝的鮮榨果汁，溫蓉說頭疼，也不喝，最後那瓶醒好的高級紅酒，成了沈立宏一個人專屬。
酒過三巡，沈立宏有些醉意，話也多了，對著沈茉信誓旦旦：“小茉，從前讓你受苦了。現在你回家來了，爸爸要把從前虧欠你的，都給你補上！”
“你的中考成績我看過了，很不錯。尤其英語和數學都將近滿分，真不愧是我的女兒，繼承了我的學霸基因。”
“爸爸已經給你安排好了，再過半個月暑假結束，你就去清大附中念高中，和你妹妹同個學校，互相有個照應。”
沈茉眼前一亮，來之前她有查過京市的高中，清大附中是京市頂尖的好高中。
能在這個高中讀書，隻要不擺爛，相當於半隻腳踏入了清大。
一想到自己和夢校的距離不再那麽遙不可及，沈茉臉上露出來到沈家別墅後，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謝謝爸爸。”
“你是我女兒，這麽客氣做什麽。”
沈立宏笑嗬嗬，又想起一件事：“對了，我打算在開學前，給你辦個歡迎宴會，將你正式介紹給京市商圈裏來往的各家。”
沈茉錯愕：“爸爸，不用那麽麻煩……”
沈立宏紅光滿麵地擺手：“要辦的，辦了才叫名正言順。”
他安撫沈茉：“別緊張，這幾天我會讓周管家和你講一講京市各家的情況，再帶你買套漂亮的晚禮服。我女兒這麽漂亮，又是個品學兼優的學霸，到時候圈裏那些叔叔伯伯們肯定都羨慕我。”
沈立宏覺得沈茉很拿得出手，沈茉卻沒多少底氣。
有錢人的晚宴，她隻在電視劇裏看到過，賓客都是些很厲害的人。
她不過一個偏遠寨子裏來的小女生，真的能應付麽？
回到京市的第一頓晚飯，除了沈立宏喝得愉快，其他人都算不上高興。
等到晚飯吃完，溫蓉扶著沈立宏回房休息。
沈茉也上樓，心裏惦記著給婆婆打電話。
沒想到還沒到房門口，就被沈思綺堵在走廊上。
沈茉眉心微不可察皺了下：“思綺妹妹，你有什麽事嗎？”
沈思綺：“誰許你叫我妹妹了！”
沈茉：“………”
沈思綺瞪她：“以後不許叫我妹妹，雖然爸爸把你帶回家，但全家隻有他一個人認你，我和我媽、小航，還有奶奶都不認你是沈家人。”
安靜兩秒，沈茉點頭：“好，我知道了。”
沈思綺一噎，眉頭皺起；“你知道什麽了？”
沈茉麵色平靜地看她：“以後不會叫你妹妹……不過我怎麽稱呼你？”
沈思綺沒想到她的反應和預料中的完全不一樣，淡定的叫人渾身不得勁兒。
抿了抿唇，她趾高氣昂道：“非必要的時候，咱倆就是陌生人，尤其到了學校，別跟我套近乎，更別找我說話！如果一定要說話，你就叫我名字，懂了沒？”
沈茉：“好的。”
她答應地幹脆，見沈思綺還堵在跟前：“還有事嗎？沒有的話，麻煩讓一讓。”
婆婆晚上睡得早，她怕再耽誤，婆婆就要睡覺了。
沈思綺被她這無所謂的態度弄得有些窩火，卻又找不到理由發作，隻得垮著一張臉挪開。
在沈茉經過她身旁時，沈思綺又用隻有倆人聽到的聲音恨恨道：“別以為爸爸把你接回來，你就麻雀變鳳凰成了千金大小姐了，鄉巴佬就是鄉巴佬，再怎樣也遮不住骨子裏的窮酸氣！”
沈茉腳步一頓。
沈思綺冷哼道：“等著瞧吧，過幾天的宴會上，有你丟醜的時候！”
*
“嗯嗯，婆婆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太累了……”
“好，你也早點休息，我過兩天再給你打電話。”
“晚安婆婆。”
夜色沉沉，月明星稀，漫長的一天，在和婆婆的電話裏結束。
放下微微發燙的手機，沈茉還有些依依不舍。
一看通話時長：58分鍾19秒。
的確是該休息了。
和箱子裏的小蜘蛛說了聲晚安，沈茉關了燈，躺回舒適柔軟的淡粉色公主床。
她其實並不怎麽喜歡粉色。
相比於這種夢幻色彩，她更喜歡大山裏天空的藍、白雲的白、陽光透過樹葉的盈綠，還有溪水漫過青苔石頭的潤青……
但沈立宏可能覺得女孩兒都喜歡粉色，所以送的花束是粉白色係，房間也裝成了粉白色，甚至連浴室的地毯都是粉色凱蒂貓。
不過這會兒沈茉也沒空去想那些，從遙遠的烏梭寨到京市奔波折騰了一天，實在太累了。
雙眼剛闔上，她就陷入沉沉夢鄉。
*
為沈茉舉辦的歡迎宴會定在了七天後，也是高一開學的前三天。
在這七天裏，沈茉一天都沒閑著，沈立宏給她安排了相當豐富的行程。
第一天，周管家帶她去了一家高級定製禮服店，挑選七日後宴會要用的晚禮服。
第二天到第五天，司機小王和女傭小程帶著她，將京市比較有名的景點遊玩了一遍。
第六天，她被帶到SPA中心，做了全套的皮膚護理和精油按摩。
第七天一早，按照她身材修改好的晚禮服被送到沈家別墅，造型團隊也準時上門，替沈茉做妝造。
沈茉坐在鏡子前恍恍惚惚，就像童年看的偶像劇照進了現實。
而一牆之隔的沈思綺臥室裏，也忙得熱火朝天。
溫蓉給沈思綺請了個更好的造型團隊，沈思綺也從保險櫃裏拿出她最貴最愛惜的一條鑽石。
看著鏡子裏自己上完妝的漂亮臉蛋，還有脖子上那條鑲嵌精美的鑽石項鏈，她嘴角得意微翹。
這才是富家千金該有的排麵嘛，隔壁那個鄉巴佬拿什麽和她比？
不過不知道今晚謝綏哥哥會不會來？
家裏是給謝家發了請帖的，但謝伯父和謝伯母近日都在歐洲巡訪分公司，不在國內。
沒有他們管束，按照謝綏那懶得應付的散漫性子，應該不會來這種無聊的交際宴會……
“唉。”沈思綺歎口氣。
身後的發型師手一抖：“沈小姐，是哪裏不滿意嗎？”
沈思綺：“沒有。”
隻是想到自己今天打扮得這麽漂亮，謝綏看不到，實在可惜了。
*
與此同時，城西禦龍別墅，頂樓無邊泳池。
一陣“嘩啦啦”水聲響起，林明宇從泳池裏冒頭，摘了遊泳鏡就往上爬。
待走到池邊，將嗡嗡的手機鬧鈴關掉，他扭頭看向泳池中那副蝶泳靠岸的高大身軀——
“綏哥，四點了，我得先走了。”
遊泳池裏水花晶瑩四濺，那有節奏揮動的手臂修長，肌肉線條在池水的浸潤下更加清晰分明。
等男人在淺水區站定，大半個**毫無遮掩地暴露在午後悶熱的空氣之中。
幾滴水珠沿著他淩厲的下頜線滾落，劃過喉結，順著冷白的皮膚到達健碩的胸肌，再往下便是緊實的六塊腹肌、性感的人魚線……剩下的都被黑色平角泳褲和淡藍池水所遮掩。
同為男人，看著謝綏這個“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材，林明宇都忍不住在心裏罵一聲。
媽的，練得這麽牛逼！
“走這麽急幹什麽？晚上留我家吃飯。”
謝綏接過傭人遞來的幹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黑發。
林明宇搖頭：“不了，今晚要去沈家晚宴。”
謝綏擦頭發動作一頓：“沈家晚宴？”
“你不知道？”
林明宇看他：“不應該啊，京市哪家設宴，敢不給你們謝家遞請帖？除非不想在京市混了。”
謝綏語氣淡淡：“帖子太多，沒怎麽注意。”
林明宇聳肩：“我說也是。伯父伯母都去歐洲，這種應酬也隻能由你來出麵了。”
謝綏嗤了聲：“別指著我，我才沒那閑工夫。”
“我知道，其實這些應酬宴會我也懶得去，不過今天不是要給那滄海遺珠辦歡迎晚宴嗎？沒準兒有熱鬧可瞧！”
說到這，林明宇又朝謝綏擠了擠眼：“前些天和你在商場都沒看清那小妹妹的長相，閑著也是閑著，我正好去瞧瞧她近看是不是也那麽漂亮。”
謝綏：“……”
擦頭發的手放下，他將毛巾丟向林明宇，薄唇微啟：“禽獸。”
林明宇偏身閃過：“哪裏禽獸了，我又不做什麽，單純欣賞而已。”
謝綏乜了他一眼，沒說話。
林明宇自顧自係好浴巾，又朝謝綏道：“綏哥您慢慢遊嘞，小弟衝澡去了。”
才往浴室方向走幾步，身後就傳來一陣嘩啦啦的出水聲。
林明宇回頭看去，驚奇出聲：“綏哥你不遊了？”
謝綏拿起浴巾：“我和你一起去。”
林明宇：“？？？”
下一秒，他目露驚恐捂住胸前：“綏哥，我是直男，不撿肥皂！”
“……”
謝綏額角微跳，手裏浴巾再次砸過去：“去你丫的，我說和你一起去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