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沈茉怔了下, 臉上有些茫然。
直到順著謝綏的目光,發現他是在問自己手上的小傷口,她下意識將兩隻手往身後藏。
“不疼的, 就一點小傷口,過兩天就好了。”
她彎起眼眸, 朝他笑笑:“這種活我在寨子裏經常做, 編竹片嘛, 哪有不紮手的,習慣就好。”
輕描淡寫的口吻,加上女孩兒臉上不以為意的純澈淺笑, 謝綏心底好像也被竹片倒刺紮了下。
沉吟片刻, 他開口:“手給我看看。”
沈茉愣住:“不…不用了吧。”
謝綏撩起眼皮, 慵懶語氣卻有種叫人無法拒絕的力量:“聽話。”
沈茉抿了抿唇,還是將兩隻手伸了出來。
她骨架小,連著兩隻白白嫩嫩的手掌也小。
手背上倒沒什麽傷口,掌心一攤開, 淺淺淡淡的紅色傷口展露在明晃晃陽光下, 一目了然。
謝綏呼吸重了重,長指攏緊, 克製著伸手碰觸的念頭,嗓音愈沉:“劃破這麽多, 還說沒事?”
“真的沒事,也就一點點疼, 很快就好了。”
沈茉並不習慣將傷口展示於前, 擔心別人覺得她嬌氣。
在鄉下, 一個女孩被人說“嬌氣”不是什麽好事。“嬌氣”這個詞在有錢人那裏才是褒義,窮人孩子沒資格嬌氣。
收回手, 她故作輕鬆地笑:“小時候在寨子裏撿柴火、紮掃帚、編竹籃,比這重的活多著呢,我這是做慣了活的手,沒那麽金貴。”
這是謝綏第一次從她口中窺見苗寨生活的另一麵。
之前為數不多的幾次接觸,她提起烏梭寨的日子總是充滿憧憬,描述裏也都詩情畫意般美好、散漫、自由。
其實細想想,一個五歲小女孩和五旬老人,在那種貧窮落後的村寨裏,能過上怎樣的日子?無非是苦中作樂。
見謝綏沉默不語,沈茉趕緊轉移話題:“謝綏哥哥,你還沒說,這個禮物你喜不喜歡。”
謝綏視線再次投向那座綠意幽然的小竹樓。
那座小樓整體高度目測五十厘米,吊腳樓的梁、柱都以較為韌勁的竹條搭成,牆壁則以細軟的竹片編成,從樓頂到地基的台階,每一寸部件都嚴絲合縫地組裝著,就連邊角處都打磨得細致,足見創造者的用心。
如果不是看到小姑娘手上那些傷口,他大概以為這是商場裏展覽售賣的民族工藝品,不會想到是出自一個高一學生之手。
看著小姑娘期待的明眸,謝綏緩緩開口:“很精細的禮物,我很喜歡。”
聽到他說喜歡,沈茉本就明媚的眼眸更是亮晶晶:“真的嗎?謝綏哥哥,你別哄我。”
謝綏薄薄唇角微勾:“真的,這份禮物……我喜歡。”
“那就好。”
沈茉長鬆一口氣,隻覺這幾天被愧疚折磨的良心總算能安定些。
看著那清麗眉眼間如釋重負的歡喜,謝綏黑眸輕閃。
她…很在乎他的反應?
“謝綏哥哥,不然先把小竹樓裝起來,放車裏吧?”
輕軟好聽的嗓音拉回謝綏的思緒,稍斂眸色,他抬手拿起包裝盒,重新裝著小竹樓,“這個你做了多久?”
“差不多……六天?”
沈茉歪頭想了想:“那天你答應幫我照顧小寶貝,我就打算送個禮物給你了。不過這是我第一次做這樣的吊腳樓,不是很熟練。好在緊趕慢趕,總算做了出來,效果也還行。”
“這麽說,你一個國慶假期,都在做這個?”
“也不算是。我還做了十五張卷子,看了幾本書……”
沈茉覺得這個假期她雖然沒出門,但整體還是很充實的。
謝綏卻是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說,假期這幾天要外出,才托我照顧小寶貝?”
沈茉怔了一怔:“……!”
救命,她怎麽忘了這茬!
謊言被戳破,而且是她狼人自爆,那白皙臉龐頓時漲得通紅,沈茉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謝綏哥哥,我那個……”
她嗓音發緊,磕磕巴巴試圖圓謊:“我本來是要外出的,後來因為一些事,改變計劃了,就沒去成……但想著已經和你約好了日子嘛,就沒跟你說。”
謝綏瞥過她那兩隻泛著淡淡緋色的小巧耳尖,心下嗤了聲。
這小孩兒真是,半點都不會撒謊。
卻也沒打算問個究竟,畢竟還是個高中小女生,有些小秘密也正常。
話題又被扯回那個小竹樓,他掩上淡竹紋的蓋子:“這小竹樓部件繁多,想要將整個建築搭建牢固,也挺費勁兒,你有圖紙?”
“不算圖紙,我在紙上隨便畫了個模子。”
“隨便畫?”
“嗯,小時候寨子裏沒什麽娛樂,誰家搭房子,我們這些小孩兒都會去看,有時候還能蹭點糖餅果子吃。後來看得多了,也知道房子是怎麽建了。其實建房子這事大差不差,算好數據,做好測量,打好地基,搭好房梁,再添磚加瓦……”
提起這個,沈茉就像打開話匣子,說了好些建房子的事。
直到太陽曬得頭皮有些發熱,她才意識到自己話多了。
“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聽我說這些……”
她訕訕往旁退了一步:“謝綏哥哥,你快上車吧。”
謝綏卻是不疾不徐,看著她:“你對房屋建造這麽感興趣,以後想考建築係?”
話音未落,就見小姑娘像抱瓜子的小倉鼠表情包般,瞪圓了眼睛。
雖然沒說話,但那雙清澈烏眸裏明明白白寫著“猜對了”三個大字。
“清大建築係……嗯,是挺不錯。”
見她還是那副呆萌小倉鼠模樣,謝綏輕笑一聲,彎下腰,哄小朋友似的,拍了拍沈茉的腦袋:“加油啊,小書呆。”
*
直到那輛黑色轎車駛出沈家別墅的大門,沈茉才後知後覺回過神。
漆黑眼珠往上看了看,她鼻尖輕皺。
他剛才…拍了她的腦袋?
好吧,雖然她是比他小,可她是十五歲,又不是五歲。
不過看他把禮物妥善放在副駕駛位帶走了,了卻一樁心事,沈茉也沒再多想,轉身回去。
果不其然,一進客廳,就看到沈思綺坐在沙發上,雙手環胸,滿臉怒氣地等著她。
沈茉甚至都能猜到她開口要說什麽,無非就是不要臉、勾引人、野種、小賤種、撈女那些。
深吸一口氣,她往電梯間走去。
“沈茉,你給我站住!”
“………”
沈茉停住腳步,側眸看她,眼神平靜如水。
沈思綺見她這渾然不怕的模樣,更是惱火:“綏哥哥來給你送東西,你很得意是吧?”
沈茉望著她,仍不說話。
沈思綺實在受夠她這份沉默,咬著牙興衝衝朝她走去:“你別以為你不說話,我就拿你沒辦法!”
在她揚起巴掌的同時,沈茉也抬起了右手——看著那隻纖細右手上趴著的赤紅大蜘蛛,沈思綺臉色一變,陡然刹住腳步:“沈茉,你…你快點把這惡心東西收起來!”
沈茉托著蜘蛛,淡淡道:“我說了,別惹我。”
沈思綺白著臉:“你收起來,再不收起來,等爸爸回來,我和他說!”
沈茉:“你去啊。你有嘴,我也有嘴,你罵我的那些話,我也會跟爸爸如實轉達。”
沈思綺一噎:“你!”
沈茉絲毫不怵:“之前你說我是撈女,我還挺生氣。現在想想,沒什麽好生氣的。你說我是撈女,那我就是咯,反正爸爸也挺希望我和謝綏哥哥走得近些。”
“沈茉,你還要不要臉!”
沈思綺被她這態度氣得火冒三丈,恨不得狠狠抽她兩個巴掌,但礙於那隻毛絨絨的大蜘蛛,遲遲不敢上前。
沈茉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心裏也沒覺得有什麽痛快,反倒覺得無聊。
她來京市是讀書考大學的,壓根不想在這些沒意義的人和事上浪費太多精力,有這功夫,不如多做幾張卷子。
想通這點,她看向沈思綺:“明天回學校,第一次月考成績應該也出來了,如果你沒把握能考得特別好,我勸你還是別去爸爸麵前鬧,不然誰也討不到好。”
說完,她頭也不回,直接上了電梯。
*
這天晚上,也是謝家老宅一月一次的聚餐。
從沈家別墅離開,謝綏便直接駕車回了謝家老宅。
謝家老宅也在城西區域,離謝綏家的禦龍別墅不算遠。謝綏爸媽幾次想將謝老爺子和謝老太太接到禦龍別墅住,但兩位老人不願挪窩,仍舊住在有些年頭的老宅。
用老人家的話來說,住了一輩子的地方,屋裏一磚一瓦都有了感情,怎能說搬就搬。
謝綏爸媽也拗不過二老,隻好找人將老宅翻修擴建了一番,讓他們住的更舒適些。
今天聚餐,隻是謝老爺子這一支主脈,那些沾親帶故的堂係、表係都不在其列,所以等謝綏提著禮物點心走進莊嚴古樸的老宅院內,也能感到一陣撲麵而來的冷清。
謝老爺子這一脈,總共就生了兩個孩子,謝綏的伯父謝明琨,謝綏的父親謝敏行。
伯父伯母都從政,當年響應國家計劃生育的號召,生了獨女謝靖姿,就再未生育。
謝綏父母都從商,倒是交得起罰款,但母親身體不好,生了謝綏也沒再生。
這樣一來,謝家這條主脈,傳到謝綏這一代,就生下他和堂姐謝靖姿兩人——
因為人少,京圈裏的人也戲稱他們,一個是謝氏太子爺,一個是謝氏大公主。
謝靖姿北大少年班畢業,後在哈佛讀研,回國就進謝氏集團總部,擔任CFO一職,以幹練精明、雷厲風行的手段在業內聞名。
而作為她的弟弟,謝綏則誤打誤撞以“邪祟”出了名。
總之,外人都有個共同認知,謝家姐弟不好惹。
一個是商戰攻擊,一個玄學攻擊,一個要錢,一個要命。
午後陽光稍稍柔和,長廊上懸掛的繡眼籠裏,那隻通身雪白的鸚哥兒見著謝綏來到,立刻扯著嗓子叫起來:“小祖宗來了,小祖宗來了——”
謝綏:“……”
淡淡瞥了眼鳥籠:“閉嘴。”
鸚哥兒嚇得從鳥籠這頭跳到了最裏麵那頭,瑟瑟發抖地喊:“小祖宗發火了,救命!救命!”
謝綏:“………”
遲早把這隻傻鳥的毛拔光。
這時,屋內傳來謝老太太的笑聲:“是阿綏回來了?快進來。”
謝綏稍緩麵色,抬手理了理衣領,提步進門。
謝家老宅是典型的北方古建築風格,屋內裝修風格也古色古香,無論牆邊的青花瓷瓶、紫檀木的博古架,還是屋內全套鑲嵌螺鈿的紅木家具、牆上掛著的古畫,目之所及,皆為真跡古董,價值不菲。
這會兒謝老太太、謝家伯母以及謝靖姿三個女人,正圍坐在紅木沙發旁閑話家常,聽到門外動靜,六隻眼睛齊齊看來。
謝綏平時在外大都一副懶散紈絝模樣,但在長輩,尤其是女性長輩麵前,態度還算端正恭敬。
“奶奶,伯母……”視線落在謝靖姿身上,多了份不情願:“大姐。”
謝老太太生得慈眉善目,見著寶貝孫子來了,高興朝他招手:“阿綏,來來來,這邊坐。”
謝伯母主動讓開位置,又吩咐傭人去沏新茶,“你爸媽是下午5點到的航班,估計得7點多才到家。”
“嗯,我知道。”
謝綏在謝老太太身邊坐下,短短幾十秒,察覺到謝靖姿往他這邊看了不下三回,眉頭不禁皺起。
這是要找事的節奏?
好在謝老太太坐鎮,謝靖姿還算客氣,慢條斯理給老太太剝了個橘子,又看向謝綏:“你投資的那個生化項目怎麽樣了?”
謝綏端起青花瓷杯,淡淡抿了口:“還行。”
謝靖姿柳眉輕挑:“展開說說。”
謝綏乜她:“去年問你,你不是不感興趣?”
謝靖姿扶了扶金絲框眼鏡,理直氣壯:“去年我也不知道ChatGPT勢頭這麽猛。”謝綏:“………”
或許是傳說中的血脈壓製,對於自家這位堂姐,謝綏隻有認命當弟弟的份。
放下杯盞,他將手頭項目大致講了一遍。
謝靖姿一開始還抱著隨便聽聽的姿態,聽到後來也入了迷,正準備和謝綏多聊聊,謝老太太提出抗議:“今天是家庭聚餐,你們倆能不談工作嗎?聽得我頭都疼了。”
謝綏和謝靖姿互視一眼,都閉了嘴。
謝伯母笑道:“媽,阿姿和阿綏是在聊正事。”
謝老太太哼哼:“聊正事當然可以,不過聊些我老太太聽得懂的,比如什麽時候訂婚,什麽時候找女朋友,什麽時候讓我當太奶奶……”
大抵老人家年紀一大,就愛催這些事。前些年謝老太太並不怎麽催,這兩年和她交好的老姐妹都陸陸續續抱了曾孫曾孫女,再看自家人丁稀少,逢年過節,就兩個孩子——
現在一個26,一個20歲,也稱不上是孩子了。
“奶奶,我還沒畢業。”
謝綏懶洋洋靠在沙發,毫不客氣踢皮球:“大姐先定,再催我也不遲。”
於是謝老太太的火力一下調轉到孫女身上:“阿姿,你那麽多追求者,就找不到一個合心合意的?”
謝靖姿沒好氣瞪了謝綏,再看謝老太太,一臉無奈:“奶奶,你別急,我前陣子去南山寺找高僧算過,高僧說了我命裏晚婚,早婚不利財。”
謝老太太懊喪皺眉:“啊,不利財?這可不行。不然找個旺妻的?”
謝靖姿失笑:“旺妻的男人?那得慢慢找了。”
“也是。”謝老太太點頭,但還是忍不住為婚事發愁歎氣。
謝靖姿見狀,連忙安慰:“奶奶你也別難過,我那天還替阿綏求了一卦,卦上說他今年紅鸞星動,桃花大旺,沒準年底就能帶女朋友回來。”
謝老太太驚喜:“真的?”
謝綏冷嗤:“奶奶,你聽她瞎扯。”
謝靖姿偏過臉,挑眉看他:“你還別不信,真給你求你了。”
邊說還邊打開手機,找出相冊裏那支簽文,一一給家人展示:“看吧,實打實的上上簽。”
謝綏看都懶得看一眼:“這種圖,網上一搜八百張。”
謝靖姿氣笑了:“你小子真是油鹽不進,桃花旺不是好事?”
謝綏輕嗤:“我什麽時候桃花不旺?”
看著眼前這張骨相深邃的俊顏,謝靖姿一噎:“……”
也是,這家夥從上幼兒園就被小女孩們搶著當同桌,桃花從來就沒少過。
可惜他好像那什麽斷情絕愛性冷淡,對女生一點興趣都沒有,倒是成天和林家那小子混在一起——
從前她還懷疑他們倆是不是在搞基,直到林明宇談了女朋友,她才放下心來。
*
又在客廳陪著奶奶伯母她們坐了一會兒,謝綏去樓上書房和謝老爺子、伯父打招呼。
一刻鍾後,他從書房出來,就見一身黑色商務風裙裝的謝靖姿站在樓道間。
聽到動靜,她從手機屏幕抬眼,推了推金絲邊眼鏡:“過來,有個事問你。”
謝綏:“?”
但看她神情嚴肅,還是跟了過去。
黃昏瑟瑟,老宅後花園草木蔥蘢,幾株桂樹開得金麗燦爛,馥香朦朧。
直到左右沒了傭人,謝靖姿才停下腳步,抱臂轉身,睖著謝綏。
謝綏自顧自在石桌旁坐下,語氣散漫:“我是犯什麽事了?你這樣看我。”
謝靖姿:“八月底,你去藍海商場監控室刪了段視頻?”
隔了這麽久的事突然被提起,謝綏眉心微皺。
謝靖姿看著他的反應:“看來的確有這麽回事。”
謝綏掀眸:“你調查我?”
“我可沒那麽閑。”
謝靖姿聳肩:“昨晚參加了個酒會,遇上紀清隨。你應該知道,藍海商場是他家的。”
她這麽一說,謝綏還有什麽不明白。
藍海商場是紀家的,而紀清隨又是謝靖姿的忠實追求者之一。
酒會上遇見,可不就把他做的那點小動作拿出來當談資。
“是去了趟監控室。”謝綏承認。
謝靖姿見他坦然應下,又上下打量他一番:“據說那天商場出現偷拍事件,後來那垃圾男被警察帶回去,卻一直嚷嚷著商場出現了蜘蛛……”
謝綏麵無波瀾,語氣平靜:“大概虧心事做多了,出現幻覺。”
謝靖姿若有所思看著他。
監控室那個時間段的視頻都被抹了,誰也不知道這蜘蛛是否存在。
警方那邊也當猥瑣男瞎扯的借口,並沒太在意。盡管那男的宣稱要告商場,但這事被紀家一壓,也不了了之。
事不是什麽大事,但讓謝靖姿好奇的是,一向最怕麻煩的弟弟,竟然會多管閑事?
“什麽蜘蛛,魅力這麽大?”謝靖姿問。
謝綏:“………”
他抬眸看著謝靖姿:“你很閑嗎。”
謝靖姿微笑:“關心弟弟,是我做姐姐的職責,別太感動。”
謝綏:“……無聊。”
他起身要走。
謝靖姿好整以暇:“你不說的話,等叔叔嬸嬸回來,我問問他們?”
謝綏腳步一停。
外人隻知道謝靖姿是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精英女強人,誰能知道她私底下是個愛八卦、愛挑事、熱衷於坑弟弟的倒黴姐姐。
“飯桌上閑著也是閑著,與其讓他們催我婚,不如拿你的事頂一頂。”
“謝靖姿,你做個人。”
“阿綏,你這樣說姐姐,真是傷透姐姐的心。”
謝綏嘴角輕扯:“別演。”
謝靖姿一秒斂色:“那你說說那天怎麽回事,紀家商場真有蜘蛛?那我以後可不敢去了。”
繞來繞去,還是繞了回來。
謝綏知道自家大姐這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沉吟片刻,還是將那天的事簡單提了遍。
一聽蜘蛛的主人是個小姑娘,謝靖姿眼睛亮了:“難怪了,原來是小姑娘。”
謝綏:“?”
謝靖姿滿臉八卦:“小姑娘漂亮嗎?家裏做什麽的?你留了聯係方式嗎?”
謝綏:“她才高一。”
謝靖姿一怔,有些失望地感歎“才高一啊”,擺手剛要走,忽又刹住,狐疑盯著自家弟弟:“你怎麽知道人家讀高一?”
見謝綏似被問住,謝靖姿像是發現什麽不得了的大事,肅起麵孔:“阿綏,做人要有道德底線,什麽該碰什麽不該碰,你心裏要有數!我們謝家百年清譽,可不能毀在你身上!”
謝綏捏了捏眉骨,語氣無奈:“控製一下你的想象力,一個小丫頭,我還沒那麽混蛋。”
“那你為什麽幫她?”
謝綏:“樂於助人不行?”
謝靖姿嗬嗬一聲:“騙鬼呢?”
謝綏:“……”
轉過身,朝燈火通明的廳內走去,他嗓音冷淡懶怠:“愛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