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縱火

邵芸琅這天起床後眼皮就一直跳,以為是這兩天沒休息好的緣故,借著養病的名頭又缺了一次早課。

最近這些天,她除了早課連院門也沒出過,安安心心在屋裏抄經書。

惜月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其實比起大宅院,在這山裏反而更自在,沒人天天盯著她,糾她的錯。

“姑娘,您說,咱們會不會住久了都舍不得回去了?”

“不會,我就算要住在外邊也要住自己的地方,寄人籬下總歸不舒服。”

“那倒也是,將來等您有了自己的陪嫁莊子,奴婢就陪您去莊子上小住幾日,閑來摸魚打鳥,上山下田,一定很好玩,奴婢還會做烤麻雀,可香了。”

邵芸琅被她說的心動了,她的錢還在錢莊裏,是不是可以拿出來置辦產業了?

如果買了莊子,她就又要成窮光蛋了,或者可以先拿這筆錢發一筆小財。

她記得今年蠶絲的價格大跌後又大漲,絲綢的價格也因此起伏很大,當時因為家裏要辦喜事,采買的管事以次充好,梁氏差點在新婦麵前出了大醜。

她不懂經商,但如果能找到可靠的貨商,也許可以做一次奇貨可居的買賣。

“最近孫小福可有帶消息來?”

“沒什麽有用的,隻說長公主府和國舅府要聯姻了。”

邵芸琅動筆在宣紙上寫下“天作之合”四個大字,心想:如果到時候武侯府去吃酒席,她就將這四個字塞進禮品盒裏當賀禮。

柔佳郡主天天詢問進展,得知邵芸琅龜縮在庵裏不出來,一發狠,偷拿了她爹的一枚令牌,懸賞雇人到溪源庵縱火殺人。

幾個尼姑和被家族遺棄的女人,死就死了,就當給邵芸琅陪葬了。

***

夜黑風高,幾個黑衣人沿著院牆潑油,將背來的木柴堆放在牆角,很快,火苗竄了起來,從外往裏蔓延。

第一個發現著火的是那個毀了容的丫頭,她夜裏就睡在廚房隔壁的雜物間裏,發現著火後立即拿了銅盆敲響起來。

“鐺鐺鐺……”的聲音在夜裏像一記警鍾,驚醒了許多人。

邵芸琅住的院子最高,聽到動靜跑出來時,下方的院子已經開始燒起來了。

她忙吩咐惜月,“快往山頂去,那邊有路可退。”

惜月看到有人往這邊跑來,緊張地問:“姑娘,要下去救人嗎?”

“不救,自己保命要緊。”

“可……青夫人和李夫人……”惜月心腸軟,無法做到對熟人見死不救。

邵芸琅瞪了她一眼,想著徐母對自己不錯,也無法做到見死不救,更重要的是,救了徐母就等於讓徐良美欠她一個人情,以後也許用得上。

她跑進院子舀了一盆水往身上倒,凍得牙齒打顫,然後帶著盆跑出去,邊敲邊喊:“大家都往山頂上跑,這邊有路!”

她斥責惜月:“你還愣著幹什麽,下去找人!”

惜月拉住她說:“不可,姑娘,我去就行了,您別去!”

“閉嘴,磨磨蹭蹭的找死嗎?”

邵芸琅逆著人流往下跑,時不時拉著人問:“看到李夫人了嗎?”

根本沒人理她,大家都嚇得六神無主,隻知道逃跑。

徐母住的院子在半中央,年紀大了睡眠淺,一聽到聲音就跑出來了,但是不知道被誰撞了一下摔了一跤,把腳給扭了。

她身邊就一個老婆子照顧,也背不動她,於是兩人隻好攙扶著慢慢走。

邵芸琅很快在半路遇到了她們,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讓惜月背上徐母快上去,她則繼續往下跑。

“姑娘,別下去,太危險了!”惜月後悔了,她怎麽能拉著姑娘做這麽危險的事呢?

邵芸琅既然救了一個,就不在乎多一個,“無事,我很快就回來。”

最後跑上來的一批是庵裏的比丘尼們,也不知道人全不全,一個個灰頭土臉,邵芸琅始終沒碰到青夫人主仆,心一點一點下沉。

等到了青夫人小院外,邵芸琅發現外牆已經燒起來了,火蛇撩過頭頂,**的讓人流眼淚。

她大聲喊道:“青夫人……青夫人……您快出來!”

屋裏有爭執的聲音,青夫人的婢女跑出來,震驚地看著她,“邵姑娘,您怎麽來了?”

“你瘋了,都什麽時候了,還不趕緊把你家夫人帶出來!”邵芸琅一句話說完被煙嗆著了,捂著嘴咳嗽。

那婢女無所謂地笑笑,“邵姑娘快走吧,我家夫人說她不想離開這裏。”

“瘋了嗎?她想死?”

“是啊,燒了挺好,幹淨,反正已經髒了。”青夫人從屋內走出來,穿著單薄的寢衣,臉上竟然還帶著妝,愣愣地看著大火。

邵芸琅推開那婢女衝過去,撿起一根木棍重重敲在她後頸上,她第一次這樣敲人,也不知道力道準不準。

青夫人詫異地盯著她,幾息後雙眼一閉,暈倒在地上。

邵芸琅被濃煙嗆了一口,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仿佛感受到了死神的召喚,衝那婢女吼道:“快過來幫忙!否則我做鬼也不放過你們!”

她好不容易重生了,可以換一種活法了,才不要被燒死在這裏。

那婢女終於有了反應,衝過來背起青夫人往外跑,一隻手還不忘拉著邵芸琅。

她們跑出院子時,院牆倒塌,大門也被火舌卷進了火海中,邵芸琅的褲腳燒了起來,她趕緊脫下襖子撲滅,顧不上查看傷勢,一瘸一拐地往上走。

走到半路,一個麵容恐怖的女孩站在她麵前,輕聲說:“我背你吧。”

她趴在女孩背上的時候還有心情想:她怎麽知道我跑不動了的?

這一上一下耗盡了邵芸琅所有的體力,加上腳踝上的劇痛,她確實走不動了。

她幽幽地想:我竟然也有做好事的一天,一定是在這裏住久了,被佛經洗滌了靈魂。

“二姑娘!”惜月的叫聲從上方傳來,很快,邵芸琅就從醜丫頭的背上轉移到了惜月背上。

惜月哭的稀裏嘩啦,一遍遍地懺悔,聽得邵芸琅心煩氣躁。

“閉嘴,再念叨就把你賣了!”

“姑娘,都是奴婢不好,害您受傷了。”

“知道就好,這輩子要用你的命來償還欠本姑娘的。”

“嗯嗯,奴婢一定當牛做馬報答您。”

邵芸琅暗忖:真是個小傻瓜!自己救的又不是她。

邵芸琅:“我好偉大!”

楊鉞:“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