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2.0
◎白皮黑餡小湯圓——季知楨。◎
等到兩人好不容易擺脫狂熱的粉絲, 順利搭上了回家的車,係統才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
【呦呦,】它不解, 【你明知道他將成為一個大壞蛋, 為什麽還要跟他交換聯係方式呢?】
沈呦呦聽到這句話,不由想起了剛剛解鎖的人物劇情。
在那本小說世界裏,賀天均是賀赫的最佳幫手。
如果說賀赫是靠不擇手段起家,那賀天均就是他麾下最忠誠的劊子手。
他借著自己的影響力,讓賀赫的公司開遍了全世界;又利用自己的天賦,幫賀赫開發了許多威名赫赫的產品。
其中最厲害的一項, 就是一款模擬軟件。
這是一款可以通過已知信息, 推算出未來發展可能性的軟件。
理論上來說,隻要數據庫夠大,這款軟件就能無限的預言, 因此也被稱為‘算命軟件’。
單是這款軟件, 或許還不足以將賀天均定性, 但在這個故事的中間,他為了能擴大影響力,將這款軟件, 私底下賣給了小野森助。
原本就有狼子野心的小野家族如虎添翼,他們借著軟件徹底掌握了R國,並開始無限向外擴張……
後麵的故事, 想都能想得到。
‘但是統統,’沈呦呦收回思緒,長長的眼睫毛垂下, ‘故事已經改變了。’
‘我們怎麽能用他還沒有犯下的過錯, 去怪罪他呢?’
在劇情中, 讓賀天均徹底拋棄了良知的關鍵節點,就是“卡裏事件”。
故事裏的賀天均在經過一係列複雜的心理鬥爭後,同樣選擇曝光卡裏。
他依舊找了華國的同伴聯合,在沈呦呦沒有參加節目的那個故事裏,華國的第三位選手,是沈呦呦之前在基地裏遇到的那位總是想捏她臉蛋的奇怪姐姐。
奇怪姐姐死在了地下室裏。
賀天均成了助紂為虐的凶手。
他被千夫所指,被萬人唾罵,被釘在恥辱柱上,成了永遠的罪人。
哪怕他一開始,是想當個英雄。
【肯定是運氣不好,才會不小心曝出來了。但現在還想以此為托詞洗白!】
【惡心死了,競爭也不是這樣競爭的吧?陳涵韓都死了,你怎麽不也去死一死?】
【這麽惡毒的孩子國家還要培養?不是浪費納//稅人的錢嗎?為什麽卡裏不順便把他也弄死啊?】
……
在這灰蒙蒙的世界裏,賀天均蜷縮在角落,他的眼前是卡裏的獰笑、同伴的鮮血和母親的指責。
就在這時,一個人走了過來。
他帶著無奈而溫和的笑,彎下腰,輕輕地抱了抱那個小小的孩子。
“傻孩子。”
賀赫輕輕道:“舅舅跟你說什麽來著?”
“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人,都是愚昧的。”
“你是天才,你生來就該不凡,為什麽要在意那些普通人的想法呢?”
“他們是死是活,跟你有什麽關係?”
“來吧,”他居高臨下地伸出手,“到舅舅這邊來,在這裏,你永遠不用再擔心受到傷害。”
小小的賀天均哭了,他顫巍巍地伸出手,正想握住那隻伸過來的大手。
“不對。”
一道稚嫩的童聲突然響起,賀天均和賀赫同時一怔,扭頭看了過去。
小姑娘今天紮著雙馬尾,她繃著小臉,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
她的雙馬尾隨著動作一跳一跳的,就像兩隻翅膀一樣。
“如果無堅不摧的代價是拋棄人性,”
沈呦呦擋在賀天均麵前,眼裏帶著如火如荼的火焰,說話擲地有聲,“那我寧願遍體鱗傷!”
賀赫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小姑娘的聲音還在繼續,“如果保護自己的代價是傷害別人,”
“那我願意慷慨就義。”
“如果這個世界需要犧牲。”
沈呦呦笑了,她回頭,對上賀天均茫然的眼神,輕輕道:“那這根蠟燭,為什麽不能是我呢?”
賀天均被久久地震撼到了,以至於,他直接從這個有些奇幻的夢中驚醒了。
車剛好停了,賀淨見賀天均醒來,笑道:“你倒是醒得剛剛好,你舅舅已經在餐廳等我們了,一起吃頓飯,再好好休息一下。”
“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他們跟我們不是一路人。”
然而此刻賀天均卻完全沒有心思去回應母親。
他的腦海中,不斷地回**著沈呦呦最後那句震耳欲聾的話。
“我們生而不凡,不是為了淩駕於人之上,而是為了成為燭火,”
小姑娘抬起頭,他們的麵前,賀赫的影子一點一點消散成沙,消失在了空氣中。
“——去點亮愚昧。”
賀天均忽然覺得,這或許並不是一個夢。
於是,他幹了件這輩子最叛逆的事。
他在母親的驚呼聲中猛地拉開車門,踉踉蹌蹌地就地攔了個出租,“去天秀小區!”
“求你了師傅!我不想被他們抓到!”
或許每個司機都有個追逐夢,出租車司機沒有多問,而是直接啟動,“坐好!”
一陣風馳電掣,就到了小區門口。
賀天均強行壓抑住喉間的難受,摸了摸口袋,直到這時,才意識到手機沒在身上。
他又著急又懊惱,隻能祈求:“叔叔,我沒帶手機,可以上去拿嗎?您等在這裏就好。”
一直看著後視鏡的司機終於反應了過來,有些驚喜地你過頭,“我見過你,你是那個,那個《天才》裏的選手!”
“你這是在做任務?好好幹!這車錢就當為國奉獻了!……快進去吧!”
“不是……”
賀天均想解釋,然而司機沒給他這個機會,他甚至直接湊過身子,從前麵把車門拉開。
“快去吧,”司機坐在前座,眼角的皺紋疊起,泛著深沉的黃,“我看你們節目裏做任務都是有時間限製的。”
賀天均遲鈍地下車,視線不自覺落在了前麵。
跟一般的出租不同,這輛車的車台處,除了擺著司機信息,還擺著一張小小的照片。
司機注意到他的目光,跟著看了過去,待到發現他在看什麽,不由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這是我女兒,可愛吧?”
那張照片上麵坐著一個不到一歲的小女嬰,肥嘟嘟的。賀天均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或許是他的態度激起了司機的表達欲,這位常年在城市的各個角落穿梭的大叔,蠟黃的手隔空輕撫著那張照片,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她今年應該已經五歲了,聽她媽媽說,現在每天追著你們的節目看嘞。”
“我給她買了一條可漂亮的公主裙寄回去了嘞,等裙子到了,我讓她媽媽再拍一張照片過來……”
“現在的小孩真是一天一個樣,”
司機眼底有什麽在閃爍,“不知道等我回去,她又是什麽樣了。”
“我都不敢打電話回去,一打通她就哭,唉……”
賀天均隻覺得胸口有點脹,又有點憤怒。
他確信這個父親是愛著自己女兒的,但他又實在無法接受這樣表現的愛,隻能帶著幾分義憤填膺,“那你為什麽不能多回去看看,多陪在她身邊呢?”
“她需要的不是漂亮的裙子,而是爸爸的陪伴啊?”
司機愣住了,他攥緊手中的照片,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最後,他隻能深沉地歎息一聲,重重地拍了拍賀天均的肩膀,“小朋友,好好加油啊。”
他的手搭在方向盤上,頭垂著,不再年輕的脊背變得彎曲,身體不斷地顫抖著。
好一會,他才直起腰,重重地踩下了油門,徹底消失在了賀天均的視線裏。
賀天均在原地站了足足一分鍾,後知後覺地感到有些後悔。
但他一想起自己的父親,有立刻硬起心腸,轉頭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咚咚。”
帶著酒意的醉醺醺的聲音響起,“誰啊?”
賀天均清清嗓子,“我。”
房間裏驟然安靜了下來,很快,裏麵又傳來一道聲音,“你來幹什麽?你媽媽呢?”
賀天均攥緊了拳頭,“我想跟您聊聊。”
“有什麽好聊的?”房間裏那道聲音變得暴躁,“我喝醉了,頭疼,你別在這待著,自己寫作業去!”
賀天均實在忍不住了,他握緊手中的備用鑰匙,深吸一口氣,猛地打開了房門。
熏天的酒氣。
在這黑漆漆的房間中央,爛泥似的躺著一個人,他手中還握著酒瓶,被驟然刺進來的光線刺得迷迷瞪瞪睜開眼,嘴裏開始胡亂的罵,“你這是在幹什麽?沒看到我在睡覺嗎?”
賀天均被熏得後退了兩步,卻還是堅定站在門口處,拳頭握緊,重複道:“我想跟您談談。”
“談個鬼!”
男人直接把手中的酒瓶砸到角落,濺起的碎片嚇得賀天均又後退了幾步,“我再說一遍,出去。”
“你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賀天均再也忍不住了,他用袖子狠狠地擦掉臉上的眼淚,哭著大喊,“我遇到的所有爸爸,不管怎麽樣,都愛自己的孩子!”
“為什麽隻有你是這樣?!”
黑暗密閉的房間裏,隻有賀天均聲嘶力竭的喊叫在回**。
整個房間就像是一個黑洞,激不起半點波瀾,好半晌,男人的聲音再次清晰地傳來,“出去。”
賀天均絕望了。
他死死地咬著牙,憋住呼吸,瞪著自己的父親。
“我恨你。”
門被重重地砸上,世界重歸黑暗。
男人這才動了動,一陣細微的鐵鏈聲響起。
血腥味漸漸濃鬱,他攥緊了手中的酒瓶碎片,頹喪地垂著腦袋,就像一條死去的魚。
賀赫滿意地將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安撫賀淨,“沒事,天均已經到家了。”
賀淨這才鬆了口氣,眼淚又忍不住湧了出來,“你說這孩子,突然這是在鬧什麽。”
“正常,天均也該叛逆期了,”賀赫輕輕拍拍姐姐的肩,“讓他發泄一下,也算長個教訓。”
“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是不吃點虧不知道回頭的。”
賀淨漸漸被安撫下來,賀赫仿若不經意道:“對了,這段時間你不在家,我安排了專人去照顧姐夫……”
“他怎麽樣了?”賀淨果然被勾起了注意,焦急道:“好點了嗎?”
賀赫歎息著搖了搖頭,“我看姐夫最近情緒已經稍微穩定了點,實在不忍心他一直綁著鐵鏈,就讓人幫他解開了一下……”
“結果……”
賀赫露出手臂上的傷疤,立刻引得賀淨一陣驚呼,她的眼淚又像不要錢般往下掉,哽咽道:“很疼吧?”
“還好,”賀赫輕輕拍著賀淨的肩,露出個慶幸的微笑,“幸好你們不在家,隻有我受了點小傷。”
“否則讓天均看到了這些,後果不堪設想。”
賀赫的話讓賀淨又感動地眼淚汪汪,之前的一點點隔閡瞬間煙消雲散,她一邊抹著淚,一邊不住地數落著,“天均也是,實在是太不懂事了。”
“有這麽好的舅舅在,也不知道珍惜……”
賀赫不在意地擺擺手,在賀淨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冷冷地勾起,露出了個怪誕的笑。
*
等沈呦呦混混沌沌轉醒,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
小姑娘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穿著粉嫩嫩的兔子睡衣,從房間裏走出來,頭頂的一束呆毛翹起。
她掃了眼,沒看到熟悉的身影,下意識喊道:“奶奶?”
“欸!”花園裏傳來保姆奶奶應和的聲音,她看到呦呦起來了,連忙撐起身子,“呦呦醒來啦!”
沈呦呦乖乖地點點頭,小腦袋還沒徹底清醒過來,下意識問道:“奶奶,爸爸呢?”
“你爸爸被你龔章叔叔拉走了,”保姆奶奶笑眯眯,“好像是關於那個專輯的事。”
“哦!”沈呦呦了然,她昨天在車上就聽說了爸爸的專輯賣的特別好,龔章叔叔激動地口水亂噴,絕情地拒絕了爸爸休假的要求,並且要求立刻乘勝追擊,再宣傳個百八十天。
當然,這些都跟擁有假期的小寶貝呦呦沒有關係!
一陣微風吹來,小姑娘的眼睛逐漸變得清透,她這才注意到保姆奶奶竟然在花園裏麵!
小姑娘忍不住好奇地從窗戶裏探出半個身子,黏黏糊糊地問:“奶奶,你在幹什麽呀?”
保姆奶奶揮舞了下手中的噴壺,笑嗬嗬道:“這不是秋天到了嗎,我種了點扶桑啊木槿之類的。”
“這樣等到明年,我們呦呦就有小花園啦。”
沈呦呦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起來,“奶奶等等我,我也要一起澆花!”
她迫不及待地跳起來,快活地跑回房間裏,飛快地洗漱好,又妥帖地換好小裙子……嗯,今天要種花呢!
“小花仙”隻能忍痛放棄了粉色公主裙,拿起另一邊爸爸搭配好的一套褲裝,乖乖換好。
今天的早餐是三明治,小姑娘三兩下解決完,皺眉看著一大杯牛奶,捏著小鼻子強行灌了下去。
今天又是會長高的一天!
沈呦呦給自己打完氣,再拿著梳子“嘭嘭嘭”地跑出去,拜托奶奶幫忙梳兩個漂亮的小花苞!
清晨的陽光不算熱烈,暖融融地鋪灑在小花園裏,透過小姑娘的發梢,給她鍍上了一層金色的花邊。
“好啦!”保姆奶奶梳完頭發,又不知從哪裏變戲法地變出一套縮小版的鏟子噴壺,遞給沈呦呦,“給!”
“從這裏到這裏,翻土施肥澆水,交給小花仙啦!”
小花仙拍拍胸膛,敬了個不倫不類的軍禮,“保證完成任務!”
於是善良的小花仙“吭哧吭哧”地開始幫奶奶種花,保姆奶奶則回到了廚房,準備做一頓大餐犒勞辛勤勞動的小花仙!
大餐還沒做好,客人先上門了。
清脆的門鈴聲響了三聲,直到熟悉的聲音響起,沉浸式種花的沈呦呦這才聽到了聲音,迷茫地直起身,回頭看。
季知楨隻看到兩朵花苞一顫,隨後,一個臉蛋上沾著泥的小姑娘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那雙原本帶著懵懂的大眼睛像是亮了一下,附帶一個大大的笑容,“知楨哥哥!”
不知為何,季知楨難得有些不鎮定,他的手一抖,“叮咚——”門鈴又響了一聲。
沈呦呦恍然大悟,她連忙放下鏟子跑了過來,賀天均這才發現,原來那兩朵花苞長在小姑娘頭頂,隨著她一蹦一跳,又成了兩隻翩然起舞的蝴蝶。
小蝴蝶不知何時已經飛到了麵前,她揚起腦袋,“知楨哥哥,你來找我玩嗎?”
季知楨的視線艱難地從那兩朵小花苞上移開,控製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手,“嗯。”
“太好啦,”
沈呦呦沒發現他“不軌”的想法,揮了揮手中的小鏟子,“可以幫我一起種花嗎?”
季知楨先從口袋裏掏出紙巾,將沈呦呦臉蛋上蹭的那點泥擦掉,才點了點頭,長長的眼睫毛垂下,顯得無辜又乖巧,“好。”
小姑娘歡呼一聲,轉頭就招呼起來,兩個加起來智商遠超成年人的小孩,開始熱火朝天地一起種花
——或者說,玩土。
然而或許是太過興奮,沒種一會,沈呦呦的小外套就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樹枝劃到,劃開了一條長長的縫。
“完了完了,”小姑娘欲哭無淚地看著衣角,頭上的花苞似乎也耷拉了下去,“肯定要被爸爸罵了。”
他們家秉持的教育理念是,隻要玩完後能自己善後,就不用接受懲罰。
比如玩土,哪怕弄得一身髒兮兮,但隻要能自己將衣服洗幹淨,沈年和保姆奶奶都不會介意。
但是……縫衣服明顯超出了沈呦呦的技能範圍。
因此她隻能苦著臉,絞盡腦汁,思考怎樣讓懲罰變得輕一點。
像是陪爸爸玩三個小時遊戲這種,就是酷刑啊!
“我可以幫你。”
這道聲音對現在的沈呦呦來說,如同久旱逢甘霖,她驚喜地抬頭,“知楨哥哥,你會縫衣服?!”
季知楨視線佯裝不在意地掠過沈呦呦頭頂的“小花苞”,鎮定地點點頭,耳邊泛起薄紅,“但我有條件。”
還有什麽條件比跟爸爸打遊戲更痛苦?
沈呦呦豪氣地一揮手,就聽到素來靠譜成熟的知楨哥哥,用一種平淡如水的語氣,平靜地道:“我想摸摸你頭頂那兩個……啾啾。”
沈呦呦:“……”
她驚恐地虛握住自己的小丸子,吃驚地看向季知楨。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知楨哥哥!
等到保姆奶奶準備好食材,從別墅裏走出來,想看看兩小隻玩得怎麽樣,就看到——
暖日下,小姑娘蹲在草叢裏,拿著小鏟子,專注又認真,生怕一不小心挖到了一旁剛剛種下的種子;
而另一邊的屋簷下,狀若小少爺的男孩矜貴地拿著……一根針,長且密的眼睫毛在衣服上打下一層薄薄的陰影。
很明顯,他在縫衣服。
保姆奶奶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臉上的迷茫肉眼可見。
難道這就是……新時代“女耕男織”?
這幾年的天氣總是奇奇怪怪的,當保姆奶奶做好熱騰騰的午餐,天邊忽地打下一道驚雷。
沈呦呦驚呼一聲,趴在窗邊看著飄來的一朵烏雲,惋惜道:“早知道就不澆水了。”
這場雨來得不太及時呀。
“知楨,你今天中午就在這吃吧,”
保姆奶奶則看向季知楨,勸說道:“這雨看起來不小。”
季知楨搖搖頭,很有禮貌,“不用了,謝謝奶奶。但我沒提前跟媽媽說,家裏應該準備了我的份。”
保姆奶奶隻能惋惜地放棄,然後她的視線轉向不知為何,正一個勁將自己縮在沙發裏,試圖被無視的沈呦呦,“呦呦,要不你去送送知楨?我這還要看著湯。”
季知楨也靜靜地把目光投向想把自己藏起來的沈呦呦。
小姑娘感受到他如有實質的目光,一個激靈,隻能不情不願地探出頭,“好嘛。”
她想到下雨,又開心了幾分,快活地從櫃子裏翻出一把大大的雨傘,還有一整套小小的防雨用具。
雨衣是嫩黃色的,一穿上去,就將她整個人都罩了起來。
沈呦呦滿意了,她晃了晃手中的傘,眼睛顯得天真又無辜,“知楨哥哥,走吧?”
季知楨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小心思,卻並未直接出言揭穿,而是主動接過傘,露出一個笑,“走吧。”
雷聲過後,雨果然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地上慢慢地開始出現一個一個小小的水坑,然後隨著雨勢變大,又一個個變成了大水坑。
沈呦呦仗著自己有雨靴和雨衣,跳出傘去,在雨中又蹦又跳。
她甚至還想起爸爸專輯裏的某首歌,就是在講雨,她回憶著輕哼了兩句,奈何實在沒有唱歌天賦,反倒哼了個五音不全。
倒是季知楨緩緩地接過了曲調,他的聲音晴朗又富有力道,比起沈年,又多了幾分稚嫩。
像是在唱童謠,又比童年多了幾分少年意氣。
沈呦呦快活地轉身,雨滴在雨衣上濺起,每一滴都映著笑。
她鼓著掌,跳著不成節奏的舞,又成了雨中的小精靈。
季知楨的家住得離這很近,他一首歌才唱了一半,就看到了院子。
沈呦呦有些失落,但還是灑脫地準備道別,卻被抓住了。
她立刻警惕的回頭,手放到頭頂擋住,腦袋上隱形的貓耳朵似乎一瞬間立了起來。
季知楨輕笑,並沒有立刻要求兌現承諾,反而一本正經道:“現在到我送你回去了。”
沈呦呦:“???”
她頂著一腦門問號,聽到季知楨繼續忽悠,“我比你大,本來就應該我送你回去才對。”
於是迷迷糊糊的,他們又開始往回走。
混在雨聲中的歌聲衝淡了沈呦呦的思緒,她懵懂地被季知楨抓著手腕,牢牢地護在了雨傘的範圍之下。
等到熟悉的別墅再次出現在眼前,沈呦呦才猛然反應過來,“等等!知楨哥哥!”
她哭笑不得,“我送你你又送我,這不是‘永動機’嗎?”
分明是在白白浪費時間呀!
季知楨讚同地點點頭,聲音清晰地從雨幕中傳入沈呦呦耳中,“所以,下次你來找我玩。”
“這樣就不用多送一次了。”
沈呦呦雖然聰明,但她的才智幾乎都是點在科學上。
尚且年幼的她不明白世界上還有一個詞,“無奸不商”。
因此聽到這番詭辯,她也沒有意識到自己“靠譜”的知楨哥哥是顆黑餡的湯圓,隻是懵懵懂懂地點點頭,傻乎乎道:“好像有道理。”
“當然有道理,”
季知楨微笑,或許是雨幕的原因,這個笑容顯得有些模糊,“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沈呦呦暈乎乎地點頭,然而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感到腦袋一涼——雨衣的帽子被掀開了。
隨後,那隻修長溫暖的手就落在了她的頭頂,著重戳了戳兩朵花苞。
手感不錯。
季知楨在心底沉吟,但他的視線很快又轉移到了沈呦呦仰著的臉蛋,帶著點嬰兒肥,又帶著幾分被氣出的粉。
等等,被氣出的粉?
季知楨反應極快,他火速將沈呦呦的帽子戴上,舉著傘就往後跑,也不顧濺起的汙水,輕巧地朝家的方向跑去。
“季知楨——!”
身後憤怒的喊聲精準地傳入他的耳中,季知楨暗道不好,看來這回是真惹到呦呦了。
他心裏盤算著下次要怎樣讓小姑娘消氣,沒有注意到水泊中,倒映出他臉上暢快清爽的笑。
算了,下次還是他主動來找呦呦吧。就用……補課的名義好了。
他在雨中跑著,想道。
這樣可以來回走兩次,也不虧。
*
沈呦呦氣呼呼地往回走,心中罵了這些覬覦她腦袋的壞蛋一百遍。
對,還有要著重罵的爸爸!
她還在計劃著要怎樣把這件事還回去,就看到自家別墅院子旁,站著一個鬼鬼祟祟的人。
擁有小機器人的沈呦呦可不怕壞人,她正生氣呢,見到這人直接怒喝,“你是誰?!”
那人被嚇得一顫,僵硬地回過頭來,一眼就看到了舉著“槍”的小姑娘,駭得他立刻舉起手,“我不是壞人,我、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沈呦呦孤疑地看著眼前的人,還真從他眉眼中看出了幾分熟悉,但依舊嚴肅道:“找誰?”
“找、找我媽,”男人支支吾吾道:“她叫李嘉婷。”
恰在此時,聽到動靜的保姆奶奶也走了出來,她聽到有人說話,下意識地將視線移了過去。
“啪嗒——”
手中的抹布重重地砸在地上,保姆奶奶站在門檻處,愣愣地看著那個狼狽的、看起來比他還要蒼老幾分的男人。
男人見到保姆奶奶,眼眶瞬間紅了,他“撲通”一下跪了下來,似哭似笑,喊了一句:“媽!”
雨下得更大了,傾盆之下,沈呦呦看看保姆奶奶,又看看男人,默默地將變成玩具手..槍唬人的二二收了回去。
*
在保姆奶奶認親之際,《天才》第一期剪輯版終於在千呼萬喚中,播了出來。
《天才集訓營》是一部製作周期比較長的綜藝。一般是等第二期直播結束後,根據第二期的排名,再來決定接下來的鏡頭分配。
按照往年的華國排名,時常一期六集下來,時長加起來都不超過二十分鍾,也因此,《天才》錄播版在華國其實並不是大熱綜藝。
但是今年可不一樣了。
今年華國可是出了沈呦呦這個奇跡,直接拿到了第四名!
要知道,前五名可是能擁有單獨的純享版的,幾乎可以算是部微電影了。
於是在宣布了錄播版時間後,華國的《天才》官網就率先崩了一次,官方合作的視頻平台顯示的“想看”人數也超越了近期大熱的所有綜藝。
更誇張的是,根據目前的數據預測,這次的錄播版播放量將創下新的記錄,甚至超過以前決賽的播放量!
這無疑又一次向世界證明了華國觀眾的價值。
超乎尋常的商業價值為華國這邊的節目組又添了幾分談判的底氣,再加上外交部的配合,借著沈呦呦等人險些遭遇危險一事,華國分部可是從總部那裏狠狠地撕下了一大塊肉。
當然,這塊□□體要怎麽分,還要看後續的協議。
但毫無疑問,燈塔國這次可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聽說總部最近杯子的損耗率都高了不少。
畢竟哪怕他們火速給卡裏判了死刑,但有心人一看就知道,“卡裏事件”的背後絕對有著燈塔國的影子,這或多或少對燈塔國的名譽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當然,這些幕後的事都跟普通觀眾沒什麽關係,他們隻知道,終於可以沉浸式吸呦呦啦!
天知道沒有直播的每一天,他們有多想念呦呦!沒有呦呦看,吃飯都不香啦!
論壇裏的直播樓早早開好,自發組建的後援團也準備就緒,萬事俱備,隻待播出。
除了粉絲以外,當然還有不少看沈呦呦不爽的觀眾。
其中,除了那些被她反超選手的觀眾,當屬燈塔國的國民對她最為不滿。
而卡爾曼,不巧,兩者皆是。
他支持的選手同樣也來自燈塔國,原本穩穩地排在第五名,但因為沈呦呦的橫空出世,硬生生被擠到了第六名,錯失了擁有“純享版”的機會。
這對一個向來以燈塔國國民身份為傲、從未想過會遭遇這麽大失利的選手,是多麽大的打擊!
卡爾曼看到比賽結束後,自家選手發的Ins,簡簡單單地Po了一張沙漠的風景圖,心都快碎了。
他解析了好半天,堅定地相信自家選手肯定是被那個華國選手惡心到了,所以發圖隱喻,順便表達了自己心如荒漠般荒涼!
這條分析發出去後贏得了瘋狂的點讚,飛快地登上了熱評第一,許多人跟著在後麵解析,比如是在隱喻華國人像沙子一樣多,特指那個華國選手勝之不武!
卡爾曼也給這條言之有理的回複點了個讚,然而沒想到的是,他點完讚剛刷新,就發現那條ins被博主刪掉了!
卡爾曼先大驚失色,隨即熱淚盈眶。
多好的選手啊,為了不傷害別的選手,哪怕自己遭遇了不公平的待遇,也默默地忍了下來。
至於那個叫什麽沈呦呦的,肯定是個心機小人!要不怎麽可能這麽短的時間內排名飆升得這麽快?
像是很多年前R國的那匹黑馬,不正是以不擇手段地製造噱頭吸引觀眾,才走到最後,創造所謂的“奇跡”的嗎?
卡爾曼篤定地想到。
這種維護正義的感覺不由讓他感到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為自家選手征戰沙場。
而現在,第一個戰場即將開啟。
前五名選手的視頻會比後麵的人提早兩個小時播出,這剛好給了卡爾曼充足的時間。
他甚至拉上了女友,鍵盤也準備就緒,拿出從雞蛋裏麵挑骨頭的細心與耐心,誓要挖掘出致命的缺點,把這個勞什子沈呦呦徹底打壓下去!
……
十分鍾過去,卡爾曼暫時沒有找到沈呦呦隱藏在笑容背後的陰險狡詐,隻能唾棄她的審美。
不像他支持的選手,每方麵都超級完美!
……
二十分鍾過去,卡爾曼想起了學生時代的舍友,而身邊的女友已經抱著抱枕,掏出了零食。
不對!卡爾曼搖搖頭,長時間緊盯著屏幕的眼睛變得有些泛紅。
肯定是偽裝!這麽小的孩子不可能裝得這麽好,後麵肯定會從細節裏暴露出本性!
……
一個半小時過去,卡爾曼和女友麵麵相覷,兩個人的眼睛都腫了——感動的。
他們像是看了一部長長的溫馨的電影,懶散地靠在沙發上,一直堅持丁克的女友感慨:“我想到了我的祖母與祖父,他們也是相互扶持了一輩子,後麵我祖母病重,全都是我祖父一個人裏裏外外操持。”
“但誰也沒想到,後麵反而是我祖父先去世了。”
“我們當時本來準備瞞住祖母,但他們兩人似乎有種奇妙的心靈感應,我祖父去世不到一天,祖母也走了。”
“我還記得祖母去世前偷偷拉住我的手,跟我說:‘他走了,我也活不久了’。”
女友眼含熱淚,卡爾曼連忙將她抱在懷裏安慰,看著屏幕上定格的畫麵,忍不住感慨:“這簡直像一部真正的電影!將人情味詮釋得特別好,導演的剪輯也相當溫馨,沒有錯過每一個細節,就算是放到院線上,我也一定會去看。”
“我覺得它比許多院線大片都要好,”
女友如是評價道:“我一直以為隻有H國才能拍得這麽細膩,沒想到華國連綜藝都能拍到這種程度,沒有局限於愛情,甚至還有許多比特效還厲害的高科技!”
“相比之下,我們國家的許多電影就顯得遜色不少了,隻有畫麵劇情薄弱,完全無法讓人產生情感的共鳴。”
“就憑這錄播版,沈呦呦得第四名,實至名歸!”
卡爾曼正想點頭,聽到這話,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等等,他之所以打開沈呦呦的視頻,是不是為了……找茬來著?
卡爾曼看著自己筆記上孤零零的“審美奇差”,一時有些萬念俱灰,偏偏這時候女友還在旁邊憧憬:“如果世界上所有小孩,都像呦呦那樣,我肯定願意生一個!”
“不,我現在就宣布呦呦是我女鵝,我要雲養女兒!”
卡爾曼:“……”
他一邊在心底堅定地重複自己最愛的依舊是燈塔國的選手,一邊口嫌體正地……點下了重播鍵。
都是為了陪女朋友。卡爾曼努力地辯解。
沒辦法,隻能再看一遍啦。
事實上,像卡爾曼這樣臨陣倒戈的觀眾不在少數,他們有些被當中細膩的情感打動,有些為沈呦呦超強的發明創作能力著迷,也有些單純地抵抗不了超萌幼崽的吸引力,自發組局準備偷女鵝。
也因此,沈呦呦的錄播版數據節節攀升,最終定格在了一個可怖的數字——
六億+
而這,僅僅剛剛放出不到一個小時。
這媲美電影,甚至超過大多數普通電影的數據,讓許多業內人士猛然想起,《天才集訓營》現任總導演,似乎曾經擁有過“天才導演”之稱。
但他熱衷於拍攝冷門文藝片,屢屢遭市場毒打,後麵轉行做了綜藝導演,才總算不至於成為餓死的導演第一人。
現在,他回來了,並且連帶著他的手下,跟拍沈呦呦的那個導演,也跟著一戰成名。
圈內有些篤信玄學的人,已經將視線投向了沈呦呦。
已知原本幾乎算是退圈了的沈年靠著沈呦呦成功翻身,寂寂無名的跟拍導演靠著拍她一夜成名,曾經在電影界輸的一塌糊塗的總導演也憑著她打了整個電影圈漂亮的一巴掌……
許多善於鑽營的人已經開始想方設法接近沈年,甚至還有人試圖從季知楨那邊入手,當然,無一不铩羽而歸,甚至都沒被沈呦呦發現,就被悄無聲息地擋了回去。
事件中心的沈呦呦此時關注的隻有一件事。
她乖乖地坐在沙發中間,看看左邊一言不發的保姆奶奶,又看看右邊跪在地上的奇怪男人。
最終,她的小肚子代替她發了言——
“咕嘟!”
沈呦呦感受到兩道瞬間投過來的目光,尷尬地捂了捂肚子,低著頭小小聲道:“我、我好像有點餓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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